39 阋牆(四)

瑞王府的火燒了整整一夜,直到清晨火才勉強被撲滅。

富麗堂皇的王府外圍已經一片狼藉,名貴花草盡數焚毀,外圍的屋舍倒塌殆盡,要不是火滅得及時,連內院的幾處亭臺樓閣都難逃此劫數。

瑞王顧不及去心疼其他的損失,只派了人去搶救黃金屋裏的書籍字畫。

黃金屋建得高,只有最底下的兩層被火烘烤發黑,上面的閣樓還完好無損。

百姓都知道昨夜瑞王府起了一場大火,王府傳出來的小道消息是:瑞王殿下昨夜不顧自身安危,沖進黃金屋搶救名家書籍字畫,只為了給讀書人留下寶貴的資料,一時間京都的文人又對王爺感激涕零,恨不得寫詩歌頌他。

瑞王料理好黃金屋的事宜後,立即進宮告狀。

恰好,淮祯也在。

要不是皇帝在場,淮旸能當場跟淮祯打起來。

“昨夜王府的火是不是你放的!”他當着皇帝的面質問淮祯。

淮祯一臉無辜:“昨夜瑞王府着火了?”

“你裝傻也裝得像一點!全城百姓都知道瑞王府走水,你在這跟我裝什麽裝!!”

淮祯對皇帝道:“兒臣确實不知。”

淮旸:“父皇!昨夜的火肯定是淮祯讓人放的!除了他,誰敢在京都這麽跟我造次!”

在多年的苦心經營下,整個溱京都握在了瑞王和趙皇後的手上,幾乎有大半的子民都認定淮旸是絕對的儲君人選,京中那些有些權柄的人哪個不是見風使舵的好手?他們巴結瑞王府都來不及,誰敢來放火?

也只有剛回京的裕王殿下,有這個動機和手段。

這一點,皇帝自然也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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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祯上前拱手道:“皇兄既然一口咬定是我讓人放的火,那請問皇兄有何證據?你是抓到了昨夜縱火之人?還是找到了什麽證物?”

“......”淮旸無憑無據。

淮祯身邊高手雲集,絕不可能在瑞王府那群普通家丁手上落下什麽把柄。

這火就像是憑空降下來的,似乎與人無尤。

見他答不出來,淮祯道:“看來是無憑無據了,皇兄憑空污我清白,真叫弟弟傷心。”

“你居然還有兩副面孔?!看我不把你的狐貍尾巴撕出來!!”

淮旸怒極,就要沖上去和淮祯打起來。

“夠了!”溱帝出聲呵斥,才讓淮旸住了手。

他看了一眼眼下烏青的大兒子,又看了一眼滿臉“你奈我何”的二兒子。

嘆氣道:“近日天幹物燥,憑空起火也不是不可能。”

“父皇!!”淮旸驚道:“你偏袒他!”

淮祯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還請父皇明鑒。”

“你還敢倒打一耙?!”

“都給朕住口!咳咳咳!”皇帝一激動,又劇烈地咳嗽起來,一旁的大太監連忙給他拍背。

淮淵怕淮祯把随州的事揭出來,到時才是真收不了場,幹脆和了稀泥,對淮旸道:“你既拿不出證據,那朕就認定瑞王府的火是天幹物燥憑空起火,和九顧沒有關系,兄弟阋牆是皇室大忌,你們應當和睦相處,而不是互相猜忌!都給朕回府好好反思反思!”

溱帝既然因為“無憑無據”才不追究瑞王調私兵進犯随州一事,那麽今日淮祯火燒瑞王府同樣是“無憑無據”,他也不能追責,只能敷衍過去,讓兩個兒子都滾出延福宮。

趙皇後聽聞瑞王府昨夜起火,一早候在宮外,等瑞王出來,捧着他的臉一個勁心疼,瑞王便駕輕就熟地同母後撒嬌哭訴,像個沒斷奶的孩子。

皇後原想叫住淮祯訓斥幾句,裕王理都不理,完全沒把這位皇後放在眼裏。

“近幾日都是這樣烈日暴曬的天氣。”淮祯同身邊的溫硯說,“父皇金口承認是天幹物燥所致,那這火就不能只燒一回啊。”

當晚戌時,瑞王府又憑空蹿起火光,這回火直接放到了西院腹地,離瑞王所在的內院只有十步之遙。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瑞王看着眼前火光沖天和緊急救火的仆人,怨氣無處可撒,擡腳狠踹身邊的長随,平日裏的風度盡數丢在腦後。

瑞王府的下人都是趙皇後親自安排,家中生死都被攥在皇後手裏,對瑞王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王妃呢?!本王快被火燒死了,他倒是逍遙自在得很啊?!”

“殿下您忘了?王妃腰上不适,這兩日都不曾來過西院。”

“......”

淮旸甩袖欲往東院而去,他身邊的衛谷最了解瑞王的秉性,這種盛怒之下肯定會對王妃動手。

一旦下手太重,恐怕要把溫霈傷得更嚴重,他連忙上前去攔,本意是想讓淮旸冷靜,沒料到拉扯之間,居然把瑞王殿下摔進了湖水裏。

瑞王:“...............”

這水甚至都被西院的火烤得有些溫熱的了!

怨怒直沖腦門,淮旸指着裕王府所在的方向,大聲罵道:“本王登基後,必滅淮祯全族!!”

岸上的衛谷不忍提醒王爺:裕王的全族也包括瑞王自己。

這時,有小厮匆匆來報:“王爺!王爺!黃金屋裏的書,丢,丢,丢了一本!”

剛從水中被救上來的裕王臉色一變。

天際忽然炸開巨響,裕王府的上空正在放煙花。

京都有位煙火奇才,能在煙火裏作畫。

淮祯特意請了人來,讓他在空中作畫,哄楚韶高興。

又一聲炸開,一只藍色的煙花兔子在楚韶眼前亮起。

“喜歡嗎?”淮祯問懷裏的楚輕煦。

楚韶的雙眸都被煙花照亮了,他當然喜歡,更何況他知道,這場煙花是九顧專門為他放的。

開心之餘還有些擔心:“瑞王府還在着火,我們卻在這邊放煙花,是不是不太好?萬一百姓們說裕王府在幸災樂禍可怎麽辦?”

淮祯:“本王就是在幸災樂禍啊。”

“......”楚輕煦眯了眯眼,戳了戳淮祯的鼻尖,“你好嚣張哦!”

“不管本王立了多少功績,在京都百姓心裏我都是個殘暴王爺,既如此,我就做點殘暴王爺該做的事兒。”

淮祯圈着楚韶的腰身,貼在他耳邊說:“這煙火還是我花了千兩白銀買下的,那群百姓能沾着你的光欣賞這一美妙奇景,他們該對我裕王府感恩戴德。”

“裕王殿下好霸道。”楚輕煦靠近啾咕懷中,美滋滋地說,“但我喜歡。”

兩人正在花前月下蜜裏調油時,溫硯忽然小跑着過來,“王爺!門口有位随州女子求救。”

淮祯和楚韶皆是一愣:“随州女子?”

煙火喧嚣下,瑞王府的府門被敲了數十次,裏面的家丁才聽清動靜,打開大門一看,竟是位衣衫破亂的女子,此女臉上還有炭黑的印子,頭發有被火灼燒的痕跡,盡管狼狽不堪,卻依然可窺出她的容貌絕美。

小厮開門時,隐約聽到街兩邊有搜查的聲音,那女子無助至極,跪求他救自己一命,她操着一口随州口音,想起這是王爺封地的百姓,看門的小厮這才破了規矩讓她進王府避那不知名的難,又速速讓人去禀報王爺。

淮祯與楚韶來到王府前廳時,那女子已經跪在地上,一聽說王爺來了,女子立刻跪走到淮祯身邊,跪伏在他腳邊:“求裕王殿下救命!”

楚韶見她身上的衣服豔麗,外罩一件薄紗,若只看穿着,風塵氣十足,且...盡管他不是有意去細看,但這位姑娘薄紗下的脊背上,有多塊深淺不一的紅痕和淤青。

那是...床笫上才會留下的痕跡。

意識到這一點,他連忙撇開視線,讓身邊的聽雪去尋件女子的外套過來,聽雪立刻去辦。

裕王府到底是男丁多,楚韶先脫了自己的外套,披在這位姑娘身上,替她遮去肌膚上的難堪。

淮祯自然也看出了異樣,相比楚韶單純的善意,他卻想多了一層。

只聽口音,這人确實是随州人士不假,但半夜前來王府呼救,穿着又如此不得體...怕是有人借着女子嬌弱的表象要來暗算什麽。

他拉起楚韶,将他帶到身後,不讓他過度靠近這位有可能是女刺客的姑娘,這才問:“救你可以,先告訴本王,你姓甚名誰,是随州哪戶人家?”

“...民女...”女子哽咽了好久,才敢把自己的名字說出來,“民女姓楊,名若雪,是随州布商楊山獨女。”

“?!”

在場衆人皆是一驚。

淮祯蹲下身,拍了拍女子的肩膀,讓她擡起頭來,雖然面容狼狽,卻是張灰塵遮掩不過的傾城容顏。

随州第一美女的畫像,淮祯是見過的。

“你真是楊若雪?!半年前新婚那日消失的楊若雪”

提及半年前的婚禮,楊若雪更是淚如雨下,“是我,那日我本滿心歡喜地在閨房內等着迎親隊伍的到來,窗外忽然闖進兩個蒙面的男人,将我迷暈後劫走,等我醒來時,已經被困在京都。”

“...你被困在京都哪裏?”淮祯注意到楊若雪的頭發和衣服都有被火灼燒過的跡象,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測——今夜着火的地方,只有瑞王府。

楚韶也寬慰道:“楊姑娘,你別怕,哪怕劫走你的是當今皇帝,殿下也能替你主持公道。”

楊若雪并不知道這位容貌俊逸的公子是誰,只是他的聲音溫柔,莫名讓人有傾訴欲,她這才敢說出自己的遭遇:“民女被困在瑞王府...瑞王府的黃金屋中半年。”

楚韶:“黃金屋?那不是供文人讀書的書院麽?”

楊若雪瘋狂搖頭:“不是,那裏根本不是讀書的地方!那群書生白日裏捧着書只是來做戲的,瑞王府的黃金屋,根本就是...就是一座...”她哽了許久,才将那兩個字艱難地說出來,“青樓。”

“裏面的女子,都是瑞王從中溱各地劫持而來,就像是王府選妃一樣,被劫過來的姑娘,如果能入瑞王的眼,就能留在黃金屋,如果不能入瑞王的眼,就會被...被送去最偏遠地界的勾欄瓦舍,而留在黃金屋裏的人,如果誓死不從,也一樣會被發賣。”

“民女心系随州的夫君和家人,心知留在京都還有一線希望,若是被賣去偏遠地界,那便連命都沒了,所以我才...才忍辱在黃金屋內待了半年之久,瑞王府裏還藏了許多同民女一樣的無辜女子,她們大多來自小州郡,對京都并不熟悉,哪怕想逃都不知道該怎麽逃。”

小州郡的百姓,不像随州這樣有親王坐鎮,親王在京都也都設有府邸,至少是一道生機。

“民女日夜期盼着裕王殿下回京,裕王府是民女于絕境中唯一的希望,這兩日瑞王府起火,黃金屋受牽連,民女才得以趁亂跑出來,拼死躲過瑞王府的搜捕,只求裕王殿下救救民女還有黃金屋裏那些無辜女子,求殿下為我等主持公道...”

楚輕煦聽清了來龍去脈,又驚又怒:“簡直是...荒唐至極,堂堂一個王爺,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可笑的是這位瑞王居然還以專情愛妻博得了好名聲,簡直荒謬!”

淮祯找人火燒瑞王府,既有替随州和楚韶出氣之意,也派了人趁亂混進潛火隊去探瑞王府虛實,沒想到探子沒得到什麽有用信息,這把火反倒是燒出了新娘失蹤案的全部真相。

“楊姑娘,你放心。”他親自扶起楊若雪,允諾道,“本王一定還你們一個公道。”

——

裕王府的請帖連夜送到了溫霈手中。

這兩日整個瑞王府都彌漫着燒焦的氣味,東院雖然紋絲不損,還是不免被這股味道波及了。

溫霈每日嗆得嗓子疼,又聽下人回禀說王爺日日在搗騰黃金屋裏的書籍字畫,心道此人連上朝的奏折都要勞謀士代寫,對這些書畫着迷,不過是為了裝裝樣子騙騙外人,好鞏固他在民間說書人口中博學多識的形象。

年少無知時,他也曾以為這位瑞王是個好學問之人,接觸過後,發現他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一張口全部露餡,于是更加瞧不上,婚後不到兩年,兩人就分院而居,東院從不過問西院的事。

西院剛剛滅了火,難免嘈雜,此時淮祯來帖邀他去城郊雅苑品茶,他剛好出去尋個清淨。

城郊雅苑是裕王名下的私産,坐落在京郊桃花林中,離京中腹地頗遠,是個遠離喧嚣的桃源地界。

為防瑞王府的口舌眼線,溫霈只帶了貼身的丫鬟鎖清跟着。

他如約而來,見裕王同他的心上人已經候在小亭中,便加快了腳步。

“嘗嘗岐州帶來的碧螺春,小韶親自泡的。”

淮祯邀溫霈坐下,将一盞溫茶推到溫霈手邊,溫霈笑意盈盈地看了看楚輕煦,道了聲謝,這才喝了一口,贊道:“味道清香濃郁,飲後有回甜之感,果然是好茶,岐州的茶葉都比京都好些,也難怪,人也長得比京都的好看。”

楚韶笑道:“瑞王妃一直如此風趣幽默嗎?”

“哎,既到了這桃源深處,就別叫我瑞王妃,這個名號旁人或許視之如寶,我卻覺得晦氣,所以小韶,你與九顧一樣,喊我露白就好。”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楚韶細品道,“露白葭蒼,好名字。”

如今是夏季,雅苑的桃花都枯了,桃樹綠油油一片,偶爾能瞧見幾顆桃子。

“殿下連夜下帖将我約到城郊,總不能只是為了讓我品這碧螺春吧?”

溫霈可不傻,瑞王府的火是誰放的,他與淮祯心照不宣。

要品茶在京都內随便找個茶館都可,若不是有要事,就不必避開京中喧嘩跑到裕王府的私密地界來喝一杯熱茶。

“是出了什麽事嗎?”

溫霈既然這樣問了,淮祯也不拐彎抹角,“聽說皇兄丢了本很重要的書。”

“嗯?”溫霈沒聽明白。

“這本‘書’掉到了我手中,今日約露白出來,就是想讓你看看這本‘書’。”

淮祯一擡手指,一位容貌美麗衣着得體卻難掩憔悴的女子走入溫露白視線中。

“民女楊若雪,參見瑞王妃。”

溫露白滿頭霧水,他笑着問淮祯:“你說的書呢?”

楊若雪道:“民女便是瑞王殿下在黃金屋裏丢的那本書,王妃可願聽聽?”

書和人劃上了對等。

溫露白神色漸漸嚴肅,大抵猜到事情不簡單,便握着茶盞,道:“你說來聽聽。”

楊若雪便将瑞王如何從各地劫持未婚女眷入黃金屋供他與其他交好的纨绔子弟嫖睡的來龍去脈盡數告知,又說瑞王特意選那非富即貴身家清白的女子來劫,手上至少變賣了五十位清白女子,而現在黃金屋內還有二十位姑娘深受其害。

溫露白握着茶盞的手漸漸收緊,面色也慢慢陰了下來,一旁的鎖清擔心他的身體,取來披風想為溫霈披上,溫霈擡起手拒絕時,才發現自己渾身僵硬,手心更是發涼,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倒流了一般。

“你......”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都是抖的,“你可敢發誓,你今日所言絕無半句虛言?”

楊若雪立即起誓:“民女對天發誓,我今日若污蔑瑞王半句,必遭五雷轟頂,随州楊家全家不得好死。”

“......”

“好......很好。”溫露白拿起杯中涼透了的碧螺春,試圖用茶葉壓下滿腔的絕望與憤怒,然而茶水剛入口,他便氣血上湧,猛然吐出一口血。

“溫霈?!”淮祯吓了一跳,連忙扶住溫霈,早就奉命在亭外等候的慕容及時趕來。

楚韶上前扶起被吓到的楊若雪,安撫住鎖清。

溫霈被抱進了雅苑的內屋,慕容上前探脈用藥。

淮祯見溫露白雙目緊閉,一時湧上自責,他知道溫霈身體不好,用這種事實去刺激他必然會讓他氣血攻心,所以才讓慕容跟着。

此事雖說殘忍,但難道要一輩子瞞着溫霈?

兩相權衡下,他選擇如實将真相告知,以免鎮國公的愛子被瑞王繼續糟踐。

慕容施針後,溫霈很快醒了過來。

他先是出了會兒神,忽然掙紮着起身,楚韶不知他要做什麽,只能扶着他。

溫霈雙腳落地後,走到楊若雪面前,忽而向她下跪。

“王妃?!”

滿屋震驚,楊若雪更是不知所措。

楚韶要将溫霈扶起來,溫霈卻執意跪着,他啞聲道:“楊姑娘,是我被蒙雙眼,數年來竟從未察覺王府中有此等龌龊勾當,我雖不屑與淮旸為伍,但到底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他有過,便是整個瑞王府有過,是瑞王府對不住你。”

“王妃切不可将一切罪孽都擔在自己身上。”楊若雪哪敢受他大禮,連忙上手扶起,這半年她早已摸清瑞王府內院的情況。

瑞王和王妃分居兩院,王妃從不過問西院之事,加上瑞王刻意隐瞞,溫霈完全是被蒙在了鼓裏,或者說,他也是受害者。

當年瑞王娶鎮國公嫡子,誰不知瑞王曾發過毒誓,此生只有溫霈一人,絕不納妾,否則不得好死。

夫妻十年,溫霈識破了淮旸很多謊言,才對他越發心灰意冷,但他唯獨信了這番毒誓。

然而黃金屋在他們婚後第三年就開始修建,其後七年,竟不知害了多少清白女子,而他卻無知無覺。

“當年爹爹看不上淮旸的品性,是淮旸發重誓永不納妾,哪怕登基稱帝也會遣散後宮,才允了這場婚事。”

他苦笑道,“如今想來,真是一場笑話,為了堵悠悠之口,他不敢在王府納妾,為了維護愛妻專情的美名,他也不敢去勾欄瓦舍,所以才...才荒唐到在王府裏,在我的眼皮底下,建了這麽一座黃金屋,他騙過了我,騙過了百姓,甚至騙過了皇帝。”

“我也不過是......是淮旸用來洗滌頑劣名聲争奪儲君之位的一件工具而已。這樣一個假仁假義,貪色無恥之徒,竟然是我要共度餘生之人,我怎能容許這樣一個人來毀我一生呢?”

溫霈雙眼通紅,卻不掉一滴淚,聲音冷若冰霜:“我真想殺了他。”

作者有話說:

溫露白——楚韶的弑君啓蒙導師之一。

啾咕:???別看別學!!!

韶兒:已悟到精髓。

看在爆字數的份上,球海星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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