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川菜

“茗哥，醒了嗎？”成煜看眼時鐘，上午十點，以往徐茗八點就起了，現在還沒動靜，難道是不在房間？

這敲門聲傳到屋內，輕輕掃開沉醉在暖被中人的夢境。

徐茗破天荒地睡過了。

昨天答應成煜的邀請後，徐茗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控制自己奔騰的思緒，關于第二天的行程會如何進行，在她腦中自動搭建了一個多分支多結局的文字冒險游戲。

輾轉反側了若幹個小時，天色似乎都要漸亮，徐茗才迷迷糊糊睡着。懷揣着睡過頭的擔憂，徐茗在臨睡前，給自己訂了六個鬧鐘，從6：30開始，以每五分鐘一個鬧鐘的頻率發動。

然而她還是像墨菲定律安排的一樣，在睡夢中不自覺地按掉所有的鬧鐘，直接睡到成煜敲門。

徐茗稍清醒一些後，腦子裏出現的第一個詞就是“糟了”，她本打算早點起床收拾一下自己，化個妝，哪怕手法比較拙劣，順便再做個早餐，給成煜點驚喜。現在不僅沒時間化妝，還要讓成煜等自己，簡直是大大的失策。

手機鈴聲響起，是成煜來電。徐茗不知道成煜這是鬧哪出，把電話按成免提，一邊換衣服一邊回應成煜：“喂？橙子？”

“茗哥？你已經出門了？怎麽爽我約啊？”

“麽啊，唔……呢。”

“喂喂？茗哥你在哪？信號這麽差。”

徐茗着急換衣服，沒成想被毛衣卡住了頭，掙紮半天才呼吸到正常空氣：“我說我沒出門啊，我在房間呢。”

成煜拿着手機回到徐茗門前，又敲敲門，隔着門用手機和她對話：“茗哥你這是在搞什麽實驗嗎？”

飛速換好衣服的徐茗喘着氣打開房門：“不好意思，我起晚了。”

成煜看到徐茗一愣，他定了定神，維持舉着手機在耳旁的狀态說道：“哇，茗哥，大冬天的你這樣穿不會冷嗎？”

徐茗作勢要踹成煜，成煜閃身躲開，她用大聲掩蓋自己的不好意思：“你管我！起來，我洗漱去。”

幾分鐘後，徐茗收拾妥當，化妝這個選項已被排除在外，她背好自己的包招呼成煜出門。成煜卻一臉為難地站在門口：“真的要這樣出門啊？”

“怎麽我給你丢人了嗎？”

成煜咳了一聲，臉上閃過幾分不自在，語氣卻很誠懇：“我這不是沒見你這麽穿麽，感覺都不方便叫你茗哥了。”

“不就穿了個裙子，至于的麽。”徐茗嘟哝，聲音又漸大，理直氣壯起來，“我還穿着毛衣呢，冷不着！”

“那你等我一下。”說着，成煜閃回他房間，沒多久拎着一條圍巾出來，遞給徐茗，“平城冬天的風還是很猛的，茗哥你再猛也別跟自然氣候較勁吧。”

徐茗看着成煜手上的圍巾有點猶豫，不是款式的問題，雖然是男款圍巾，和她現在身上這套衣服搭起來也不會有太大違和感。她今天選的這套衣服，實際上是有點“別有用心”的意味在的，披上圍巾就會讓預期的效果打上一些折扣了。

她起床挑衣服的時候，腦子裏就想起林琅曾經恨鐵不成鋼地說她，買衣服也不知道照顧一下鎖骨和肩部的優勢，若是以後什麽時候不能穿了，有她後悔的。幸好她當時沒抵擋住林琅的軟磨硬泡，聽從林琅的建議買了這麽一套以為自己絕對不會穿上身的衣服。起床開門時看到成煜的表現，她不由得內心拜服起林琅的好眼光，等有機會見到林琅得好好謝謝她。

現下想到自己這一整天都要以這樣的衣着和成煜單獨相處，或是接受成煜的好意披上圍巾感受他的氣息圍繞自己，徐茗一時間無法衡量哪種情況更讓自己羞窘，她高估了自己的尺度，沒想到自己的一點小心思倒是給自己挖了坑。徐茗一邊唾棄自己沒用，最終還是接過圍巾把自己包了起來。

兩人這才出門。

“中午我們吃什麽？”徐茗問着成煜，心裏捏了幾個選項，都是平時記下的成煜愛吃的菜系，以防他沒計劃今天的行程，只是昨天随口安慰自己。

“茗哥現在還能吃辣嗎？”

“什麽叫還能吃辣？看不起我咯？”

“那就川菜吧，同事推薦過我一家，說還不錯，我還沒嘗試過，如果不合口味我周一去錘那哥們。”

飯店離住的地方不遠，他們步行十幾分鐘就到了。店裏人很多，門口分散坐着一批等位的食客，從排隊人數粗暴推斷的話，這家店口味應該有一定保障。

“麻煩取個號，兩位。”徐茗自覺走到附近那個看起來像是負責安排座位的店員旁邊。

“诶，茗哥，不用排號。我訂了位置。”成煜有點無奈地攔住徐茗，然後轉向店員，“成先生訂的位置，手機尾號1127，給帶個位？”

店員查看名單後，通過對講機招呼專門領位的店員來帶他們到已預訂好的卡座。

落座後徐茗毫不吝啬地誇獎成煜，順便表達一下自己的驚訝：“橙子你考慮這麽周到啊，還訂了位置。”

“平城這個情況，一般的飯店到中午都得排隊排一個小時，更別說這家店了。說好今天我要負責讓茗哥高興的，自然得考慮周全。”

聽到成煜的話，徐茗感覺自己的心髒有點呱噪起來。

外面寒冬一片，店裏卻是熱意融融，徐茗把外套脫下放在旁邊，把手放在圈住脖子和肩膀的圍巾處，有些猶豫要不要摘下。

“茗哥你怎麽還戴着圍巾，不熱啊？” 成煜坐在徐茗對面，拎起桌子上的水壺給兩人倒上熱水，“不是戴上就舍不得取下來吧？”

仿佛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徐茗吓了一跳。沒等她解釋，成煜就又接口道：“哈哈哈我就知道我眼光獨到，茗哥你也感覺這圍巾帥吧？”

“稀罕。”徐茗飛速把圍巾摘下來，團成一團扔給桌子對面的成煜，“你自己戴吧，帥死你得了。”

呼～還好，虛驚一場。還以為被成煜發現了什麽。徐茗心裏悄悄松了一口氣。

成煜接過圍巾，随意地放在旁邊椅子上，拿起菜譜，轉個方向遞給徐茗：“茗哥你看看有什麽想吃的？”

然後他掏出手機開始擺弄起來。

徐茗接過菜單翻翻，記下幾道菜，看到對面的成煜在漫不經心地劃着手機，讓她從剛剛還臉紅心跳的狀态冷了下來，忍不住胡思亂想，成煜是不是因為和自己吃飯感覺無聊，所以才去玩手機。

“有想吃的嗎？”成煜放下手機看向徐茗。

“水煮牛肉？”

“我剛翻了一下，同事之前跟我說他家的冰粉不錯，還推薦了芙蓉烏魚片、冷吃兔、豆花，我們再加個青菜。”

徐茗心情回轉：啊，原來他是去看推薦菜了。

“太多我們也吃不完，就選你說的這些，水煮牛肉就不點了。”

“那可不行。吃不完打包帶走。”

徐茗不欲反駁成煜太多，只能點頭同意。

菜上得很快，質量也沒有因為速度打折扣，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引人食指大動。本來沒感覺餓的兩人都被勾出食欲，無需客套謙讓，直接動手動口開吃。

徐茗喜歡吃辣，水煮牛肉和豆花吃得她極其舒爽，成煜戰鬥力不足，吃了兩口就一邊嘶嘶地喘氣一邊猛灌水。徐茗笑他不能吃辣還要硬拼，吃個川菜吃出了長跑三千米後的效果。成煜打開手機攝像頭，趁徐茗沒有防備給她拍了照：“你看看這是誰，吃個飯都要哭出來了。”

伸到徐茗眼前的屏幕裏，她嘴唇通紅，鼻尖微紅滲出一點點細汗，雖然沒化妝，臉頰卻仿佛像刷過腮紅一樣，眼睛水潤泛光，因為吃辣而産生的生理性眼淚氤氲在眼眶裏，專注地盯着筷尖上夾的一塊牛肉。

徐茗快速咽下嘴裏的牛肉，灌下一口水，繞到成煜那邊，試圖去搶奪他的手機。

“哇，你這個人怎麽偷拍的！快删了快删了！”

這張照片抓拍得極好，這難得一見的可愛版徐茗，成煜是一定要留存下來的。

成煜将手機迅速從左手轉移到右手，掩在自己身後，笑道：“怎麽是偷拍呢，我這可是光明正大地拍。”說罷身子往旁邊的空位後仰，躲避徐茗試圖搶奪手機的來勢。

“啊！”

徐茗急切地要拿到手機，膝蓋撞到卡座邊緣，瞬時的劇痛讓徐茗腳一軟倒向成煜。徐茗砸在成煜身上，也把他帶得向卡座空位仰倒，剛藏在身後拿着手機的右手連帶小臂被壓在身下，手腕也是一陣扭痛，左手卻下意識地舉起來虛虛攏在徐茗右側，防止她再撞到右邊的桌子或者摔下去。

徐茗整個人趴在成煜身上，從未和成煜距離如此之近。她擡頭剛好和成煜對視，許是因為距離太近，也可能是因為驚訝，成煜的眼睛顯得更大，徐茗感覺自己像是被這雙眼睛攝住，不自覺喃喃出聲：“橙子的眼睛，原來這麽黑的麽？”

“呃……”

成煜似是想說話，剛發出個語氣詞，這聲音驚醒了徐茗，她撐着成煜的胸口，猛得跳起來，瞬移一般回到自己的位置，低下頭，忍不住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真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