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蹭飯

“茶茶我dream school的申請材料提交過去了！我好緊張，又有點興奮！”

“恭喜恭喜，可以緩口氣了。就等着過兩個月收offer吧你！你現在是在學校還是已經在家了？”

“現在在家呢。茶茶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這邊怎麽也得過年吧。”

“工作了就是不一樣哦～不過也沒多久了。等你回來我們見面聊！”

“嗯……阿琅……”

“怎麽啦？是工作不順利嗎？是不是你上司又找你麻煩？”

“也不是，算了，過年見面再說吧。”

“mua～等你～”

挂掉電話，徐茗長嘆一口氣，把想跟林琅傾訴的沖動忍了下來。

自從和成煜“約會”一天後，徐茗看到成煜就會不自覺緊張，本就悸動的心更加不受控制。而成煜則狀态如常，仿佛那些計劃安排都只為讓徐茗開心一天而已。時鐘轉到12點，灰姑娘的魔法被破解。他們也就恢複到原來的位置。

開玩笑，哪裏有所謂的“原來的位置”。

不管現在成煜的心态如何，徐茗內心壓抑許久的戀慕之情已徹底被觸發。

早上或晚上，當她和成煜打招呼問好時，腦海中就有一個聲音不停鼓動着她：“說什麽早安晚安？把他拉住，告訴他，把你的心情都告訴他！讓他知道你暗戀了他這麽多年！”

不行！就看最近幾天成煜的反應，他完全意識不到她的心思，如果這樣貿貿然地說出來，成煜不能接受，那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她試圖用所剩不多的理智繼續和內心的沖動較量。

她于是又将将把心中的波瀾撫平些許，繼續戴上內裏已經四分五裂的面具，一片雲淡風清地和成煜繼續插科打诨。

成煜打完一盤游戲，放下鍵盤，走到徐茗屋門口。徐茗的門一如往常是開着的。成煜例行公事般地敲敲她的門框，徐茗聽到聲音，轉回頭。

“茗哥。我們組這周五晚上聚餐，來不來？”成煜倚在門口，雙手抱胸，視線所及徐茗的房間幹淨整潔，和她剛搬進來的時候沒什麽差別。成煜內心有點疑惑，感覺傳說中女生的東西不應該這麽少，沒等他把疑問問出口，就被徐茗的回應打斷了思路。

“你們組聚餐叫我去做什麽？”徐茗腳撐一下地，同時腰部用勁，把椅子轉過來，一臉不解地看向成煜。

成煜微笑：“我這不是給茗哥拓展一下資源？我們組帥哥也是有幾個的。”

徐茗心裏一冷，諷道：“你看你這副樣子，活像拉那什麽的。”

“哈哈哈哈，怎麽你寫宣傳稿寫得屏蔽詞庫都存在腦子裏了嗎？說話都自帶和諧屏蔽的。”

“就知道扯。”徐茗沒繃住被逗笑，仿佛懊惱自己輕易又淪陷，白了成煜一眼。

成煜正色道：“真的啊，我們組小哥哥各個多才多藝，各種類型都有，要給茗哥介紹的顏值也不能拉垮。組裏這個月的團建經費餘出來不少，老大說是可以帶朋友來，組裏我幾個哥們自從蹭過你做的菜就一直念叨着，想見見做菜這麽好吃的小姐姐。他們跟我拜托個沒完，正好趕上這次。就算只吃頓飯也不虧吧，而且茗哥你也沒男朋友，這不正好麽。”

徐茗見成煜似乎是真的要給她拉郎，剛放晴點的心情又黑了下去，心裏發狠嘴上不再顧及：“還幾個？不像你，我可沒有開後宮的嗜好。”

“我開後宮？我地基都沒建呢。茗哥你真不想去啊？”成煜想了想又道，“不去也成，我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不來我頂多就是有點小愧疚。”

“你還能有小愧疚？去！幹嘛不去，白蹭一頓飯呢！”徐茗恨恨道，恨成煜的不解風情，也恨自己這種時候還怕成煜難做。

成煜感覺徐茗語氣不太對，有些小心翼翼地發問：“茗哥你生氣了？”

“沒有，哪兒能呢。”徐茗擺出一副和煦又平靜的表情。

“哦。我想你也應該是高興而不是生氣。那我回去玩游戲了。”

說着成煜就真的轉身回房。

啊啊啊啊！這叫什麽事兒啊！徐茗在成煜回房間後撲到自己床上，把臉埋在枕頭裏，用力錘了錘床板。

你讓我去參加你們聚會，給我介紹男生，我就好好地去認識一下！把你忘了！再也不用在乎你！徐茗挫敗地想，然後一晚上沒睡好覺。

隔天就是周五。徐茗下班之後直接前往成煜給的飯店，是家有名的火鍋連鎖店。飯店地址離成煜他們公司不遠，等徐茗到的時候，成煜和他的小夥伴們都已落座，火鍋和菜品也上得七七八八。

成煜看徐茗到了，先給組裏同事和徐茗互相介紹引薦，安排徐茗落座。成煜組裏人不是很多，占了一個半包圍式的沙發卡座，配着方桌，将将坐滿，留給徐茗的是一個沙發卡座邊緣的空位，左手邊是成煜的同事，右手邊就是沙發邊緣。成煜坐在她右側九十度角，桌子另一邊的椅子上。成煜右手邊還有個空位，這時候一個妹子走過來，拉開凳子自然落座。徐茗內心不禁開始猜測這個妹子的身份，是成煜同事還是和自己一樣來“蹭飯”的。

明明自己在這裏也只和成煜比較熟，為什麽會這麽安排座位？沒等到徐茗腦補完畢，就聽到成煜招呼她。

“茗哥，來來我帶你去拿小料。”成煜起身喊她，徐茗看到成煜仿佛眼睛抽筋一般地沖她使眼色，把準備脫口而出的“我知道哪有小料”咽回去。徐茗起身把大衣脫掉，放在自己的位置上，随成煜離開。

自昨天答應成煜的邀請之後，徐茗就憋着一股氣，早上早早離開，沒和成煜一起出門。所以當徐茗一身格子襯衫牛仔褲出現的時候，成煜愣了一下，和徐茗站在小料臺附近時，無奈對她說：“網絡謠言不可信，格子襯衫不是我們程序員的工裝。”

徐茗面色不變，回他一句：“先看看自己穿的什麽再說話。”随即她彎腰從小料臺下方的餐具存放處撈起一只小碗，準備配個香油碟。

“那個啥，茗哥。”成煜欲言又止。

“別磨磨唧唧的，有事兒直說。”徐茗憋着火調蘸料，看也不看成煜，語氣并不是很愉快。

成煜鼓足勇氣般吸了口氣，道：“這家的麻醬也挺不錯的，茗哥你也嘗嘗吧。我先回去了。”

說完成煜真的轉頭往他們那桌走去，徐茗扭頭一臉莫名地看着行為詭異的成煜，猜不透他這一出是什麽意思。

等徐茗回到桌上，衆人已經下筷開吃。大家同是互聯網圈的，大部分也都是網瘾少年，共同話題還不少，于是天南海北地聊起來。徐茗偶爾也接一接話。沒多久服務員拎上來一箱啤酒，徐茗看桌上人手一杯，也不好掃興，于是也給自己倒上，和衆人碰杯之後微微抿一口應個景。

坐徐茗左邊一直沉迷涮菜的哥們，忽然開口跟她搭話，說有幸蹭到成煜帶的午飯，然後稱贊一番她的手藝。徐茗微笑自謙了幾句，眼睛不自覺往右，掃到成煜。這家夥一心二用，在涮菜同時還關注着他右手邊的妹子，替對方夾菜。徐茗頓時有些胸悶，拍拍成煜的胳膊，故作随意道：“诶，橙子，這位美女是？”

“忘了介紹，這是然哥，齊夢然，我們組的第一美女。然哥，這是我同學，徐茗。”

原來自己并不是唯一能被他稱為“X哥”的人，徐茗有些失落，又因為自己這奇怪方向的獨占欲對自己生氣。

齊夢然未語先笑：“組裏就我一個女的，你倒是能找個‘第二’出來？”

她轉向徐茗道：“你好啊。早聽阿成提到他那個手藝很好的室友，今天總算能見到，果然是個大美女。”

徐茗今天着裝極其日常，沒刻意化妝打扮，一時也分不清齊夢然這話是客套還是諷刺，下意識拿起手邊的酒杯，舉杯示意：“你好你好”。

齊夢然愣了一秒，笑着說：“等我換個杯。”她在手邊拿了個空杯子，給自己倒上半杯酒，也起身相迎。沒等徐茗和齊夢然的酒杯碰上，半路就被成煜攔住。

“然哥，這杯就算了吧。”成煜說罷轉頭跟徐茗打商量，“然哥現在不能喝酒，我代她了啊。”

如果說成煜剛剛介紹齊夢然為“然哥”時，只是讓徐茗心頭微微一酸，現在的代酒行為則讓她的心如長跑過十公裏後第二天的腿部肌肉一樣，酸痛不堪。

徐茗內心難過，卻咬牙撐住，露出近幾個月才學會的職業化笑容：“好。”

她的杯子跟成煜的杯子清脆一碰，仰頭灌酒，憤憤然喝下整杯。成煜本來只打算喝一口，沒想到徐茗這麽猛，想攔也攔不住她，只能重新把杯子舉起，陪了一杯。飲畢，成煜喊過服務員，要來一紮酸梅湯，倒了一杯給齊夢然，另外一杯推到徐茗面前：“茗哥你也別喝了。喏，這家酸梅湯挺正宗的，是你喜歡的那種。”

徐茗接過酸梅湯，看到坐在成煜旁邊的齊夢然，神色有些怔忪，她把盛酸梅湯的杯子擱下，拿起一邊的空杯，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小口小口地喝着。她沒怎麽吃東西，剛剛那一杯酒就足以讓她臉頰暈染上紅色的醉意，此時又繼續給自己灌黃湯，神智逐漸迷茫起來。

“茗哥你這是做什麽？別喝了。”成煜皺起眉，他不明白徐茗突然這是怎麽了。避免引起其他人關注，成煜側過身靠近徐茗，低聲喝止她繼續灌自己酒的行為。

一直埋頭喝悶酒的徐茗突然擡頭，因為醉意而顯得有些迷離的雙眼和成煜對上，她感覺突然一陣委屈，眼睛發酸，然後在成煜看到她将紅的眼眶前迅速低下頭去，低聲道：“我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