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家庭飯桌與健身房

陳一又重複了一遍，這下瘋的是當媽的了。

陳一媽媽：你真的有對象了？是那個男孩子嗎？！

陳一趕緊點頭：今天他生日，跟我說他考慮好了，問我要不要在一起。

陳一媽媽：那你答應啊！

陳一：我已經答應了嘛！不然我怎麽說我有對象了！

陳一媽媽捂着小心髒：哎呀我兒子也有對象了，太不容易了，晚飯吃的啥，還餓不餓啊？

陳一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超飽的！季哥不知道聽誰說的，拖我去吃的法國菜！一點都不好吃！還貴！

陳一媽媽：哎呀那下次有空喊他過來吃飯？你想吃什麽媽媽早一點給你去做起來，外面吃的不幹淨！

陳一：嗯！那我下次早一點問他！

聊了一會，陳一媽媽開心地繼續織毛衣，陳一回自己房間給季薄言打電話。

陳一：季哥！你到了嗎！

季薄言已經在寫方案了：在單位呢，怎麽了。

陳一：我媽問你……要不吃個飯？

季薄言掏出日歷看了看：什麽時候？我要帶東西嗎？

陳一：你定呗，反正我爸媽都ok的！帶什麽東西啊！我媽就喊你吃個飯！

季薄言笑笑：那下周周末吧，我方案應該能寫完了，真的不用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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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一：不用不用！我先挂了啦，去洗澡了拜拜拜拜！

啪，電話挂了。

季薄言思考了一下，感覺到時候還是得喊裴久過來，不然自己全程懵逼啊。

季薄言：喂。

裴久：大佬，幹嘛。

季薄言：他爸媽喊我吃飯，我要帶什麽東西嗎？

裴久：誰爸媽？陳一他爸媽？

季薄言：嗯。

裴久：我記得今天好像是你生日，生日快樂啊，不對……所以你們今晚成了？

季薄言：對。

裴久：你這麽容易屈從的嗎？

季薄言：反正我也這麽個歲數了，他不介意我有什麽關系，我又不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多讨厭孩子。

裴久：是這個理，你跟7歲以下的孩子不共戴天。

季薄言：所以他爸媽喜歡什麽？我總不可能空着手去吧。

裴久：……要不這樣，你把工資卡跟房産證帶上

季薄言：什麽意思？

裴久：告訴他爸媽，這輩子不用他兒子奮鬥，躺着都能收租，怎麽樣，是不是很有誠意？

季薄言：我今晚剛跟陳一說了，要監督他讀書，好好學習。

裴久：……我弟上輩子做了什麽孽遇到你，大學畢業了還得逼着他讀書。

季薄言：讀到老學到老，你還想不想進步還想不想高升了。

裴久：你們這對太勵志了，我不配認識你們，就此我們斷絕父子關系吧。

季薄言：所以你能別啰嗦了嗎？我到底要帶什麽？

裴久：我也不知道你帶什麽啊，他爸就愛釣魚，煙酒現在不敢碰，你難道扛着一套漁具上門啊？

季薄言：我現在去海購還來得及嗎？買歐洲貨還是美國貨？

裴久：你就不能支持國産嗎？

季薄言：不行，我覺得國産釣魚竿很容易斷，淘寶一搜全是39塊9包郵。

裴久：……你還真打算送釣魚竿啊。

季薄言：這不是你說的嗎？

裴久：……還是買點水果吧，穩妥點。

季薄言：那我去買個歐洲貨再提點水果？

裴久：你開心就好，我相信他爸媽不會在意這些的。

季薄言：不行，我在意。

季薄言屏蔽陳一後發了一條朋友圈，麻煩推薦一下靠譜的釣魚竿，質量好點，錢不是問題。

三分鐘內，朋友圈下面争奇鬥豔，大家極力推薦他買日本貨，說輕巧還不容易斷，動不動就能釣幾十斤的魚。

季薄言看了一下評價，在旗艦店裏挑了個四位數二開頭的，說這禮拜就能到，他下了單有些緊張，擔心會不會被他爸鄙視。

他很是能理解那些女婿第一次上門對老丈人的恐懼了。

去陳一家的那天還是到了，季薄言提前回家洗了個澡，換了身稍微休閑的襯衫跟外套，把釣魚竿丢進車裏，還提前去買了兩箱車厘子跟草莓，上次聽陳一說想吃來着。

陳一看着他換了衣服回單位：就吃個飯而已，你有必要嗎？

季薄言：很有必要。

阿雅：你不懂，這是季哥最後的尊嚴。

妙妙：我現在再去拜兔兒爺保佑還來得及嗎？

主任：趕緊滾吧，祝你一路順風。

笑笑：加油啊！

陳一：就吃個便飯而已啊！

主任拍拍陳一肩膀：對你來說這是便飯，對我們來說這就是鴻門宴好嗎！說不準你爸媽就不答應了呢！

陳一：……我爸那天破戒喝酒了你說他會不答應嗎？

主任很慈愛：父母嘛，總是當面一套背面也一套的，別工作了趕緊去趕緊去，遲到不好。

陳一開着季薄言的車回家，找了個位置停了下來，看着季薄言沒動靜：季哥你不下車嗎？

季薄言：讓我醞釀一下。

陳一：你怼市領導的時候也沒有醞釀啊！

季薄言：那不一樣，他們又不是你爸爸。

陳一：那我走了啊？

季薄言：去把後備箱開了，我馬上下來。

陳一開了後備箱，被車厘子跟草莓震住了：你這麽大手筆的嗎？

季薄言：不是你上次說想吃嗎？

陳一：……這裏四斤有沒有？

季薄言：有，你提兩箱，我提剩下的。

季薄言最後是同手同腳進門的，陳一媽媽拿圍裙擦着手：來就來嘛帶什麽東西!

季薄言腼腆笑笑：阿姨好。

陳一爸爸今天也很早下班，專門挑了一件最正式的衣服，那種架勢跟談幾百萬生意一樣。

陳一爸爸給人拿出他前幾年去雲貴川地帶弄回來的普洱茶磚，洗泡完了後遞給季薄言：不要緊張，你叫啥來着？

季薄言：叔叔好，我叫季薄言，月季的季，薄情的薄，言語的言。

陳一爸爸心想，哼老邵，還是我兒子牛批點!

陳一爸爸：好名好名，一看就是你爸媽有文化。

季薄言特別謙虛：其實我原來是淵博那個博，後來出了點事我自己改成薄情的薄。

陳一爸爸：不像我們家阿一，當初我跟你阿姨就想他傻乎乎的，寫名字得方便點。

季薄言：大智如愚，九九歸一。

陳一：你們倆需要這麽認真尬吹嗎？

陳一爸爸/季薄言：你不懂。

季薄言：叔叔我聽說您喜歡釣魚，不知道你喜歡用什麽竿子漁輪，路過随便給您買了個，不順手您跟我說，我馬上拿回去換。

陳一爸爸很震驚，這孩子這麽上道的嗎!

等季薄言拿過來已經撕了标簽的魚竿，陳一爸爸一看，手感完全不一樣，不要太輕。

陳一爸爸：這麽破費的嗎？

季薄言：小錢，您順手就行。我聽賣竿子的說這能釣60斤的。

陳一爸爸更震驚了：其實我釣個6斤都跟買彩票一樣……

季薄言：不管釣多少斤，先試試嘛。

陳一媽媽沖他們喊：別胡咧咧了洗手準備吃飯。

四個人坐在飯桌前和樂融融，陳一跟他媽說了季薄言喜歡羊肉，陳一媽媽專門包了羊肉餃子給他，裏面連菜都沒放多少，鼓鼓囊囊的。

陳一媽媽：多吃點多吃點，我聽阿一說你胃不好，肯定工作太忙平時吃飯不規律。

季薄言看着自己面前小碗堆的餃子山：謝謝阿姨。

陳一媽媽：別客氣啊，趕緊吃!

吃飯吃着就聊到親戚的話題上，陳一爸爸旁敲側引問季薄言這有沒有影響。

季薄言給陳一剝着蝦：除了我爸，我這邊就沒親戚了，我爸也不會說什麽的，沒什麽影響。

陳一有些詫異：季哥你沒親戚了嗎？

季薄言笑笑：嗯，我爸就是被人撿回來的孤兒，我媽走得早，沒親戚了。

陳一媽媽感覺有些凄涼：那你這孩子這麽些年怎麽過的。

季薄言：就這麽過呗。小時候我就吃百家飯，大了住單位宿舍，換個地方照樣能過。我爸當初不想要我的，我媽情況比較特殊纏着我爸要，才有的我。

陳一：……那我能了解一下嗎？

季薄言：說起來也挺唏噓的。我爸小時候被人丢在郊區，後來我爺爺把我爸撿回去喂了幾天。我爺爺當時也是撿垃圾勉強自己過，養着我爸也艱難。後來我爸就這麽被拉扯大，因為是清明那天撿回來的，加上我爺爺姓季，所以我爸叫季清明。

陳一：我怎麽感覺這個名有點眼熟……

季薄言幽幽地：你們高中課本第二冊 人文地理，一部分就是他主編的。

陳一：你們一家子這麽牛逼的嗎……

季薄言扒拉了個餃子：至于我媽的經歷就更慘了。她跟我爸以前，是別人家的童養媳，然後她還沒洞房，男的就得肺痨死了。

陳一媽媽拿着小手絹擦眼淚：你媽媽好可憐啊。

季薄言：然後那個婆婆還活着，我媽之前是拿5斤苞谷賣給人家當童養媳的，所以我媽也不知道她親人的情況，從小就被婆婆使喚，大冬天光着腳去洗衣服，凍得腿都快走不動了，每天還得餓肚子。

陳一爸爸：看來藝術源于生活真的沒錯……

季薄言：我爸靠着我爺爺讀上書，後來爺爺走了他考上大學，三十來歲時候當老師，按理來說一帆風順的，結果遇上政策要求他們上山下鄉。他被丢到窮鄉僻壤，就遇到我媽了。我媽當時幫他洗衣服，他每個月分糧食時候就存起來一點起來給我媽，讓我媽吃幾頓好的。說是好的其實也就米糠碎米，我媽就偷偷摸摸煮起來啃米糠，然後眼巴巴地等下一次分糧食，她不敢把糧食帶回家，怕她婆婆看到打她。後來那個婆婆吃東西噎死了，我媽才過上好日子。

陳一：嗚嗚嗚……伯母日子好難過啊

季薄言：後來我媽跟着我爸回城裏，住大院，她看着別人家都有孩子，我爸當時都是四十多了，她覺得不能讓我爸沒後。但是我爸吧，他也不喜歡孩子，總覺得自己再過幾年半截身子入土了，還養什麽。

陳一爸爸：這麽一想也是……擔心孩子跟自己年齡差太多了，那後來呢？

季薄言：我媽說，自己以前就被村裏人說喪門星克夫什麽的，你看她過來還沒洞房呢，就把她第一個丈夫熬死了。我媽很怕這些東西，被人家唬得一愣一愣，我媽就跟我爸說，真的很想要孩子，我爸還是答應了。過了五十大壽那一年生下我了。本來我們一家子該好好過日子了，結果我媽得了骨癌。當時也沒辦法救，小的時候凍壞了留了病根，生了我這病就出來了。我小學二三年級就在醫院裏過的，每天放學回家，抱着書背給我媽聽，她不認字，但是她就一個個數過來看我有沒有背落了，我爸呢在外面想辦法弄錢去給她治病。但是沒救回來嘛，她走的時候就一直說離那個婆婆的墳頭要遠遠的，她不要在地下遇到他們。然後就剩下我爸跟我嘛，這麽些年也過來了，無牽無挂的，沒親戚也沒什麽大不了。

他說完後，陳一一家子都沉默了。

陳一爸爸給他倒了茶：叔叔敬你一杯，別客氣，以後就當自己家。

季薄言給他也斟上了酒：這麽多年了我其實看得挺淡的，我爸說最好我也別結婚別要孩子，免得到時候有牽挂了做事就絆住了。

陳一媽媽：你這孩子這麽優秀……真沒考慮過結婚啊？

季薄言：也是考慮過的，我大學畢業後當了一年多英語老師，期間我爸朋友給我介紹了個，人家獨生女，條件還過得去，不過後來因為有些事碰我底線了就直接吹了，聯系能斷也就斷了。之後我老師也沒當了，本來考了公務員也辭了，手頭還供得起自己讀書，就又去讀研，讀研回來找工作嘛，就遇上現在這個單位裏的，穩定下來工作，一年弄個四五十萬還是容易的。

陳一：……你身上這麽多項目，不會很絕望嗎？

季薄言：還好，主要我也不經常回家，畢竟家裏也就我一個，還不如待單位工作呢。

陳一媽媽：哎呀你有空就過來坐坐嘛，阿姨給你做頓飯還是力所能及的，你胃病也要好好養，年紀輕輕不要把自己身體搞壞。

季薄言點點頭：好，謝謝阿姨。

陳一爸爸咳了一聲：快吃吧，菜要涼了，鍋裏還等着呢。

陳一歪着頭：今天到底做了多少菜啊？

陳一媽媽：你們倆都是男孩子嘛，長身體，多吃點怎麽了！

說着她往季薄言碗裏又堆羊排牛肚雞翅，原本小山一樣的餃子堆被肉取代了。

季薄言：其實我已經快吃飽了……這七八個羊肉餃子真的好厚實……

陳一啃了兩個：我媽買了3斤羊肉剁碎給你包的，別浪費啊！

季薄言：我算是明白你為什麽這麽能吃了……

陳一：別說了！我媽等會又要去鍋裏撈肉了！

季薄言最後擺着手說不行了再吃就撐住了，陳一媽媽才停下了往他碗裏堆菜的行為，轉頭回廚房摸了個不鏽鋼保溫飯盒，拉鏈打開好幾層，說裝起來給季薄言帶回去吃。

季薄言：我一個人吃得完嗎？

陳一：加油啊！

季薄言：要不我們出去走走吧，我感覺坐着不方便消食啊！

陳一：那要不去我家這邊的健身房拉伸一下？

季薄言：你剛吃完就想拉伸？不怕吃進去全吐了嗎？

陳一：那還是去跑步機上走兩圈吧，我家附近在挖路，散步的話不太方便。

陳一跑去廚房跟他媽媽說了出去逛逛，陳一媽媽揮手說記得回來拿菜，不然太可惜了。

季薄言如臨大赦，趕緊拖着陳一往外走。

陳一拿了健身房的卡跟外套，帶着季薄言去最近的健身房。

進去一看，歐鑫在那舉啞鈴。

歐鑫一看他們倆：诶？陳一？季老師？你們怎麽在一起？

季薄言：在他家吃飯，他爸媽太客氣，我吃撐了過來走一會。

陳一：你要不要水啊？我去給你摸一瓶？

歐鑫：行啊，幫我拿瓶。

陳一：沒問你！你不是堅持吃粉跟蘇打水的嗎！季哥要不要！

季薄言：行吧，幫我拿瓶，錢有沒有帶，我給你。

歐鑫：……差別對待啊。

作者有話說

今天寫的時候感覺很難過……季老師這麽生人勿近也有原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