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1、
放學。
楚闊整理完書包走出教室就按照老規矩去停車場拿自行車,陳一橫同他一起。
“哎,你鼻子好一點沒?”陳一橫把包扔在車筐裏,斜坐着後面凳上問楚闊。
“恩,沒事。”楚闊正在解自行車的鎖鏈。
“你最近怎麽那麽倒黴,要麽是忽發高燒,要麽是被籃球砸中,要不要我們家過年燒香叫我媽幫你求個平安福啊。”陳一橫踢了踢地上的土,把母親新刷的白色球鞋變得灰黃。“話說,你爹最近有消息了沒?”
楚闊不回答這個問題,便道:“哎,那個叫許缙延的是做什麽的?怎麽那個王巫婆都對他很客氣。我們遲到了倒也不罵他。”
“你這天眼不好使了。”陳一橫說着上前去撩楚闊的頭發,卻被楚闊推了一把,陳一橫見狀不同他鬧了,只是嘴裏叫:“哎,你這小子,潔癖還是那麽重。”
陳一橫說:“你沒瞧見他穿得戴的都和咱不一樣麽,聽說他那個手表好幾萬呢,那個發帶好幾千呢,還有那鞋子,那書包……反正就是有錢人了。”
“你什麽時候研究起衣服鞋子包包了?”楚闊同陳一橫玩笑道。
“這不是聽班級裏那個女生說的麽,天天在那邊嚷,也就你聽不見了。”
“他以前學校是聖德的。”楚闊這樣說了一句。
“哎喲,小看你了麽,你消息也很靈通麽。”兩人說着把自行車推了出去。
“沒有,去醫務室途中閑着沒事說了幾句,聖德是很好的學校,他怎麽忽然轉校呢?”楚闊提了一句。
陳一橫答他:“你不知道啊。”
“你又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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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知道,我是誰啊。”陳一橫拍了拍胸脯,道:“告訴你吧,聽那些個女生說,他已經保送國外了。”
“那轉來我們學校做什麽?”
“這我哪裏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大概是來體驗平民生活的吧,有錢公子哥麽,腦回路和我們普通人是不一樣的。”兩人侃侃而談着,仿佛沒有發覺那話題的中心者就跟在身後。
“有錢可真好啊!”楚闊感嘆了一句,陳一橫伸手推了他胳膊一下。
陳一橫沖他道:“後悔了吧。”
“後悔什麽?”楚闊不懂他的意思。
“後悔沒敲他一筆呀,你被他的籃球砸中應該立刻滾在地上口吐白沫,他不說賠你幾千萬別睜開眼睛吶。”陳一橫說笑着。
楚闊聽了道:“你怎麽不說,應該讓他負責我下半輩子的呢。”
“對對對,這樣也很好,等你發達了,可別忘記兄弟我啊。”兩人說着走到了校門口。陳一橫問楚闊:“喂,今天還要去打工?”
“恩。”
“都快考試了,行不行啊你。”
“那麽多年都熬過來了,不差這幾天。”
“那我先回了。”
“恩。再見。”
楚闊同陳一橫告別之後就騎車去打工的咖啡店。
2、
許缙延走進咖啡店的時候,楚闊也沒覺得什麽。因為他和陳一橫分開的時候就發現這人跟在他身後了,後來他一個人騎車,也覺得旁邊有一輛車開的特別慢似得。
楚闊雖然是男人,不過他的敏銳并不比女生差。
因為是平時,而且在飯點,所以店裏沒什麽人進來,許缙延進來了,俗話說“進門就是客”,他自然得招呼他。
許缙延坐在靠窗的一個位子,身上穿着校服,不過是剛開學,校服是一件白襯衫,下面是一個西裝長褲,因他嫌熱,就把襯衫袖子卷起來半截,露出白皙的胳膊,雖然白皙卻不顯得柔弱,就像他這個人,溫文爾雅但不顯得好欺負。
“你要吃什麽?”楚闊帶了一個紅色的圍裙算得上是工作服吧。店主因為也是小本買賣所以只顧了楚闊一個店員,其實說是咖啡店不過也是個什麽都賣的雜貨店,主要還是賣蛋糕的。
“祈求在路上沒任何的阻礙/令愉快旅程變悲哀/運氣兩次綠燈都過渡了/與他再愛幾公裏/當這盞燈轉紅便會別離/憑運氣決定我生死/祈求天地放過一雙戀人/怕發生的永遠別發生/從來未順利遇上好景降臨狀态/如何能重拾信心/祈求天父做十分鐘好人/賜我他的吻/如憐憫罪人/我愛主同時亦愛一位世人祈求/沿途未變心/請給我護蔭/為了他/不懂禱告都敢禱告/誰願眷顧這種信徒/用兩手遮掩雙眼專心傾訴/寧願答案/望不到/唯求與他車箱中可抵達未來/到車毀都不放開/無論路上歷盡任何的傷害/任由我決定愛不愛/祈求天地放過一雙戀人/怕發生的永遠別發生/從來未順利遇上好景降臨狀态/如何能重拾信心/祈求天父做十分鐘好人/賜我他的吻/如憐憫罪人/我愛主同時亦愛一位愛人/祈求沿途未變心……
不知道為什麽店裏的音樂忽然響了,放起了一個男生唱的粵語歌曲的《少女的祈禱》。這讓本想說些什麽的許缙延停頓了下,他似乎有些吃驚他這樣坦然的問他吃點什麽,而不是驚奇的問他怎麽出現在這裏。
“這裏不能幹坐着,必須點餐。”楚闊見他不說話便開口道。
“哦哦,藍山有麽?如果沒有就一杯黑咖啡。”
“我們這兒哪有這些呀。”
“那就速溶的吧。”
許缙延點了餐,楚闊很快就送來了。
“哎,你等一下。”很快,許缙延喊住了他。
“做什麽?”楚闊一臉坦然。
“我點了咖啡,你給我的這是?”許缙延舉起那個白色的咖啡杯,不用喝也能知道裏面不是咖啡,因為那是一杯白水。
楚闊見狀,道:“哦,店裏沒咖啡了。”
許缙延聽了這話倒也沒有發脾氣,只是苦笑着點頭,道:“好,謝謝你的……白開水。”
3、
楚闊以為對方很快就會走,顯然沒有。他打工是六點到八點,幸好他們學校老師雖然人品不怎麽樣,但很有時間觀念,放的比其他學校的老師都早。
許缙延坐在那裏寫作業,店裏晚上會有幾隊情侶來,有些還是他們學校的學生,不過很快也都回去了。
到了七點半人就少了,楚闊走過去收客人的盤子和杯子,許缙延那桌離他不遠,許缙延開口問他:“你作業寫完了嗎?”
“你說呢?”他反問他。
“我寫完了,你可以抄我的。”少年這樣說。
“我不抄你的,不然明天錯的都是一樣的,你以為老師傻呢。”楚闊背對着許缙延擦着桌子。
“看來你平時沒少抄作業麽。”許缙延坐在高腳椅上目光注視着那個擦着餐桌的少年,他只能看見他的背影,但目光依舊不能離開。“你把有些題目改一改不就好了。”許缙延這樣教他。
楚闊答:“算了,不抄了,過幾日要考試,考的不好被那巫婆罵死。”
“你們店幾點關門?”
“八點。”
“那你還有十分鐘下班了。”
“恩,我要拖地了,你要等到外面等。”楚闊這樣說,仿佛認定他是在等自己的,而不是閑來無事坐在這裏飲茶的。
“你在趕我。我可是客人,不怕我投訴你?”許缙延走到他跟前沖他俏皮的一笑。
“你可以去投訴啊,不過你在店裏坐了半天什麽也沒吃,你以為老板要聽你的麽。”
“我喝了啊。”許缙延說着舉起自己的咖啡杯,道:“你的給倒的白開水,整整五杯。”
許缙延說完自己也笑,楚闊不知道這事有什麽可笑的,再拿着拖把回來就發現人不見了,仔細一找才瞧見他正站在屋外等着呢,門口不遠處還停着一輛車,應該是接送他的車,楚闊這樣想。
4、
按照平日的流程的他關上門背上書包回家。
許缙延見他出門了,就跟在他身後,他倒也沒有說什麽,一路上倆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在那昏暗的路燈下,夏風吹佛着少年的潔白衣衫,汗漬從脖頸滴到腰際,知了嗡鳴着,他拖着黑色身影,另外一個身影緊随其後。兩個影子挨着仿佛這便是他們最接近的距離。
楚闊還沒到家門口就聽見屋裏的聲響。
“你不要這樣了,給兒子回來瞧見什麽樣子。”
“不要怎樣?那個小孽/障又不是我兒子,整天板着個臉壞我的好事。”
屋裏“砰砰”作響很快就是些淫/詞豔語,楚闊駐足停留了一會兒便不在進去。
他推着那輛老舊的自行車往另外一個方向走,那是一個廢棄的公園,公園裏有兩個秋千架,但是秋千架的杆子已經生鏽了,座位也因為雨水變得斑駁泛黃,下面是一個沙坑,一踩下去就是一個坑,滿腳的沙子。
楚闊很熟門熟路的坐到那個位子上,打開書包拿起作業,伴着昏暗的燈光寫起來。
許缙延坐在他旁邊那個位子,他寫完了作業無趣的晃悠了幾下,又用腳踢了幾下沙坑。
但是他們很有默契,許缙延沒有提起剛才的事情,他也沒有提起。
“你不用回家嗎?”楚闊問他。
許缙延答:“我爸媽出國了辦公了,家裏就我一個。”
“你司機還在等你吧。”
“剛和他說過了,叫他下班了。”
“那你等下怎麽回去?”
“你用車送我呀。”許缙延說着指了指那輛破舊的老爺自行車沖楚闊笑。
“你家在哪裏?我車不能騎很遠。”楚闊真的當真了。
“逗你玩的,我司機把車留下了,我可以開車回去。”許缙延說這話的時候側着身子看着楚闊,楚闊則低着頭在寫作業。
“恩。”楚闊應了一聲,許缙延伸手扶了他臉一下,楚闊吓了一跳,側過頭看向他。
“你幹嘛?”少年問他。
“你寫作業頭不要低着那麽低呀,小心脊椎病。”他這樣說。
“恩。”他給他一個很簡短的回答,其實他很想問他,你為什麽跟着我?又想問他,你怎麽不問問我家裏的事?可是楚闊到底還是什麽也沒有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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