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差點打起來
聽徐夫人這話,劉彥昌一雙眼睛迅速轉了轉。也許他在想,有了徐氏這句話,他以後就算不給徐氏一文錢,徐氏也不會說什麽吧?
這時,袁太君忽然在旁邊插言,說:“老二只會種地,哪兒會做生意?還不如把那些田産、房産都交給秋蓮打點——你看人家秋蓮開着‘蓮記南貨店’,一年能賺好幾萬的銀子呢!”
徐夫人一聽袁太君的話,心裏的火“騰”地就起來了。
那日聽秦氏傳話來,說宋秋蓮要把那些産業都弄回去;但她一直不知道宋秋蓮有什麽陰謀,所以她也沒敢輕舉妄動,而是在暗中悄悄觀察着……如今看這意思,宋秋蓮竟然是想讓袁太君給她施壓,讓她将那些房産、田産重新交還宋秋蓮。
徐夫人用陰冷的目光看向劉彥昌,意思是問劉彥昌怎麽想的。
哪知劉彥昌縮頭拱肩,似乎不想為她出頭。
看來,劉彥昌也想借袁太君的威風,讓徐夫人做出更多讓步。
原來,這就是那二人今日的來意——袁太君是為宋秋蓮的利益來的;劉彥昌則打着自己的算盤!
徐夫人想,自己名門清貴之女,忍他們這群俗人,忍了這麽多年,已經夠窩囊了。如今她是堂堂二品朝廷外命婦,竟然還要受他們的擺布!就算徐家的顏面不要,她也不能丢了朝廷的臉面啊!
于是徐夫人沉着臉,冷冰冰地說道:“我們劉家的財産,不能交給宋秋蓮!”
“為什麽?”袁太君不滿地說,“秋蓮腦筋多好使、多會做生意啊!”又說,“如今你們大老爺都沒了,你還吃得哪門子幹醋?”
徐夫人冷笑一聲,說:“我不會吃醋——因為從今往後。宋秋蓮再不是我們劉家的人了,我已經把她‘休’了!”
徐夫人這話一出,屋裏一下子安靜了。大家不可思議地看向徐氏,一向溫軟和善、與世無争的徐氏,怎麽突然發飙了,跟變了個人一樣?
劉彥昌試探問道:“大嫂,您的意思是?”
徐夫人振振有詞地說:“我們老爺為國捐軀、以身殉城,是忠臣烈士!而宋秋蓮身為妾室,不說謹守門戶、教養庶子,卻抛頭露面、四處招搖!如此行為不檢。實在有污侯府名聲。若我不把她逐出門去,來日朝廷怪罪下來,不僅我要受責。就連整個劉氏宗族都要被她牽連!”
袁太君一聽就急了,她嚷道:“那你想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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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夫人冷冷地看向袁太君,說:“按理來說,本該交官發賣的。可她原本是老太太的外甥女,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就讓她回歸本家吧。”
這回換袁太君氣了個倒仰。她“騰”地一下站起來,指着徐夫人的臉,罵道:“我該賣了你才是!秋蓮樣樣比你強,憑什麽你做這個節孝夫人?你不配!”
徐夫人也“騰”地站了起來。她針鋒相對,瞪着袁太君說:“老太太請慎言——我這節孝夫人是太上皇親封、當今皇上親許的!至于配不配,不是老太太您能議論的!”
袁太君一輩子耍蠻耍橫。連從前的老太爺都怵她幾分,這輩子她服過誰?她跳着腳,對徐氏叫道:“你是我兒媳婦。我什麽不能說?!”随後她揚起手來,做勢要打,“我不僅要說,我還要打呢!”
蘭香在一旁見情勢不妙,忙上前阻攔。
劉靜安剛才去後殿請了父親的牌位過來。已經站在屋外已聽了半天。他聽到祖母要責打母親,便捧着父親的牌位。一步闖進屋裏來。
他往兩人當中一站,對袁太君說:“老太太,我把我父親請過來了!”
袁太君聞言吓了一跳,揚在空中的手,登時就停住了。
劉靜安一手抱着牌位,一手抱着那只檀木匣子,沖袁太君說:“老太太,我父親在這裏呢。”
袁太君一看牌位,就像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忙把用袖子遮住了面龐。同時她喝斥劉靜安:“安哥兒你這是做什麽?大過年的,你抱着個牌位出來,也不怕晦氣?”
劉靜安不解,說道:“這是靜安的親生父親,有什麽晦氣?”他又把檀木匣子往袁太君懷裏放,說:“這是我父親當日殉城時,身上所穿的官袍的一角。我和母親一直留着它做個念想。老太太也請您看一眼吧?”
袁太君被唬得忙向後躲,說:“你這是打哪兒拿來的,還不快放回去!”
劉靜安看懷裏抱的兩樣東西,莫明其妙地搖搖頭,對袁太君的表現有些不可思議。
他無奈地說:“好吧,既然老太太不想看,我便放回去。可是,您不能再動手打我們太太了。”他指着徐夫人,對袁太君說,“老太太您看明白了——我們太太今天身上穿的,是皇上親賜的二品诰命品服。如果您今天打了她,可不是打了兒媳婦,而是打了朝廷命婦。您身為一介平民,毆打朝廷命婦,是以下犯上、十惡不赦之大罪,朝廷定會嚴辦的!”
袁太君的個性村蠻,沒有任何見識。聽劉靜安一番話,還真把她吓到了,她忙向後退,又把手藏到身後,意思是她根本沒想打徐氏。
劉靜安見計得逞,偷偷一笑。
徐夫人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剛才沖動了,竟然直面袁太君的鋒芒,若真被她打了,豈不是虧了?幸好兒子機靈,見機行事,幫她解了圍,還挽回了面子。
但是她面上卻不動聲色,她對劉靜安說:“靜安,侯爺已見過老太太,快把侯爺的牌位請回後殿去吧。”
“是。”劉靜安答應着,捧着牌位和檀木匣子走了。
徐夫人又吩咐蘭香:“蘭香,請老太太回座。”随後她也回到座位上。
蘭香扶袁太君回到座位上,輕聲說道:“老太太請坐,您老消消氣,有話好好說。”
劉彥昌也在一旁勸她:“我說娘啊,您幹什麽動手就要打人呢?我不是跟您說過,我大嫂現在不同以往,她是朝廷命婦,您不能像以前那樣,随便打罵。”
袁太君本來已經被劉靜安唬住了。可是聽劉彥昌陰陽怪氣的這麽一說,她又回過點兒味來。她對劉彥昌說:“不管怎麽樣,她也是我們劉家的媳婦,我這當婆婆的還管不了她?”又說,“她總不能天天穿着這身衣服吧,等哪天她不穿了,我是不是打得她?”
袁太君這樣胡攪蠻纏,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但是徐夫人拿她沒辦法,只能盡力做出一副“和顏悅色”的表情,對袁太君說:“老太太,您永遠都是我們家的老太太,我永遠都會孝順您的。”
“那你還打算休了秋蓮嗎?”袁太君不依不饒。
徐夫人一笑,說:“她又不是妻,哪有‘休’這種說法?”
袁太君聽這話,面色剛要緩和,卻聽徐夫人又說:“妾沒有休的,只有開恩放出去,或者是交給人牙子賣出去。”
袁太君的臉“刷”又冷了下來,她說:“這麽說,你是一定要攆她出門了?”
徐夫人見袁太君冥頑不靈,根本聽不進她的話,不由皺眉。她沉吟了一下,說:“老太太,您今天剛到這兒,這事等會兒我們再商量……”随後她把目光轉向劉彥昌,說,“剛我跟二老爺的話,還沒說完呢。”
這時,蘭香捧着熱茶過來,給三個人倒了一遍茶,緩和了一下氣氛。
徐夫人這次接過了茶盞。她捧着茶盞,抿了一口,随後把茶盞放到旁邊的小幾上。
徐夫人問劉彥昌:“二老爺,咱家的田地和鋪子,究竟是怎麽虧了錢的?我可是聽人說,今年風調雨順,京城、梁州附近田地裏糧食收成不錯……梁州城也是一日比一日繁華,翡翠大街上的鋪子沒有不賺錢的,怎麽偏咱家的鋪子就虧了呢?”
袁太君插言說:“不是跟你說了?他根本不會經營。”
“是嗎?”徐夫人問,她眼睛看看窗外,似乎在思索什麽。她說,“莫非,我應該換個人替我經營?”
劉彥昌一楞,沒想到徐夫人要趁機把那些東西收回去!
這時,卻又聽徐夫人幽幽嘆道:“可是我實在找不到,像二老爺這樣能夠信任的人。”
劉彥昌又一喜,他忙說:“大嫂,不是我不會經營,是今年趕上太倒黴了!”他說,“咱們的田裏,本來是豐收了,可是糧囤忽然起了火,把糧食都燒沒了,急得租咱們田的那農戶,一家人險些上了吊。還有京城裏咱們那處房産,租房的人說,到了晚上就鬧鬼,吓得人家再不敢在那裏住了……”
劉彥昌一連說了好幾處地方。生意好的就有意外之事發生;生意清淡的,就繳不出租來。
旁邊,袁太君嘲笑他:“你說這話誰信——天底下這着火的、鬧鬼的,怎麽偏都讓你趕了?”
劉彥昌語結,一時答不上話來。
徐夫人思忖了一下,忽然說道:“我卻是相信二老爺的。”
劉彥昌聽徐夫人說她相信他,感激莫名。他說:“大嫂知道我是老實人,從來不說謊。”
袁太君不屑冷笑,說:“你們倆口子實心財黑,誰不知道?”劉彥昌一肚子壞心眼,連她這親娘都不相信他,徐氏竟然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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