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執念動搖心藏不了

雞鳴微亮的清晨，摩托車的滴滴聲催使木門緩緩打開，随即一抹陽光傾射進來，照得睜着惺忪睡眼的舒羽悠不住地眯起眼睛，看清楚車子上的那人，洩氣地拉着外婆的衣袖，沮喪道：“難道我就不能再呆一天？”

外婆笑着摸摸她的頭，溫和道：“今天星期二，不是周末可以不用上課，昨晚都說了，檢查結果說沒事，你就放心去學校吧！早點回去和你爸媽說下，然後好好學習。”話語中有着不容反駁的意味，舒羽悠的疑惑卡在喉嚨裏，迷蒙的眼睛蒙上一層水霧，顯得愈加的模糊。

“好……”她低下頭。

在一旁的藍均麟忘記了一貫的笑容，沉思地看着她們，默然無話。

舒羽悠提着外婆給她的一袋子雞蛋和好吃的東西，悶悶地坐在車子上，一直回頭看着外婆在看自己離開的方向，遲遲沒有離開，以前外婆也曾經這樣來依依不舍地告別他們這些子女，但如今更像是一種悲傷的漫長的告別，她的目光悠長幽亮，歲月的沉澱下，造就了這一個剛強溫柔的中國婦女，而她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別人。

車子拐了一個彎，外婆的身影已經離開她的視線，她回轉過身子，緊閉着眼睛，努力忽略那種莫名的不安。

藍均麟有意識地放慢車速，餘光掃了她一眼，同樣的悶聲不響。不一會兒，腰身被收緊，然後身後響起一句焦急的話。

“帶我回去，我要去看外婆！”她聲音在顫抖，連同身上的每個細胞。

恐懼的夢境，她丢了外婆。一夢醒來，看到外婆在準備粥和菜，懸着的心事放下了，但是，她還是想到了，外婆那隐藏的疼痛，還有那笑容背後蒙着的陰影是什麽。她終究還是急了，慌了。

藍均麟低聲安慰道：“不要着急，我很快就回去。”說着，摩托車一個回旋，飛快奔向那個目的地。

車子停下，舒羽悠的腳一着地就馬上跑着去尋找外婆的身影，焦急的步伐慢慢地放慢，沉重得灌了鉛，她看着那個一高一低抖動的身影，嘴唇緊緊地抿起，幾乎咬出血來。

最後，她的手還是放在外婆的背上，不住地拍着外婆的背，試圖舒緩外婆的痛苦。

舒羽悠的外婆驀地擡眼看向背後，眼睛瞪大，驚訝道：“你怎麽回來了？”明明記得她沒落下東西的。

舒羽悠餘光掠到外婆身邊那碗只舀了幾口的粥，再調轉視線，看着外婆吐的東西，都是白粥。心一下子沉入深淵：“外婆，您……”

“吃不下了，果然是減肥過度了。”外婆惆悵地回答道，臉色一直青白青白的，說的話也有氣無力的：“妮子快回去，不然我要生氣了……”

舒羽悠的瞳孔驟然擴大，連忙扶住即将昏厥的外婆，抖着聲線道：“我們送您去醫院，醫院檢查一下，然後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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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倏地放開舒羽悠的手，獨自蹒跚着走到床邊，顧自躺上去休息，悶聲道：“我只是不舒服，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們還是快回去吧。”

藍均麟連忙拉住舒羽悠的手往外走，只是她的身形不動，一直站在外婆的床邊，她的手冰涼得驚人。

舒羽悠低下頭，一滴晶亮的淚珠滴下，暈濕了地板，哽咽的話斷斷續續地傳出口腔：“外婆……我只想您能好好的……我希望您能看到您那麽多的孫兒女功成名就讓您享到真正的清福，我不想您那麽老了還在大太陽底下挑着擔子，不想您為了掙那幾百塊錢一直晝夜不停地工作幾十天……”

“孩子，知道嗎？她慢慢地翻過身子，幹裂的嘴唇微微地顫動，眼淚已經奪眶而出：“即使去醫院也沒用了……”

“不！”舒羽悠不停地搖頭，想要甩掉那些不好的念頭，慢慢後退的身子撞在藍均麟身上。

藍均麟扳過舒羽悠的身子面對面地懇切道：“你先出去冷靜一下，我跟外婆說幾句話。相信我。”舒羽悠迷糊地點了一下頭，游魂般地走出去。

藍均麟一直看着那雙依然閃着光芒的眼睛，緩緩道：“享福的人最怕死，有太多想要完成的事情還沒做的人也不甘心死。您屬于後者。”

“不是沒有機會的，只要您能答應小悠的請求，到醫院接受治療。錢的事情您也不用擔心，我和舒伯父都會負責好的。您不把我當成外人，我也把您當成我的家人。家人之間是不需要幫助的理由的。”

外婆接口問了一個問題：“你為什麽喜歡小悠？”

“……不知道。”一個明顯的問題擺在眼前，他反倒不知道怎麽明确回答了。

“好，我去醫院接受治療。”她不再多說什麽，只是含笑看着藍均麟。

即使醫院是帶走她那未出生兒子的父親，即使決定終身絕不和醫院有半縷的關系，她也無法擺脫自己的宿命，有太多想要做的事情，連時間也想要借點來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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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外婆送到醫院之後，舒羽悠找不到機會和藍均麟談話。他只說了句“我去辦理住院手續”就不見人影了。

舒羽悠趴在外婆的床邊，出神地看着她熟睡的樣子，心中不住地回蕩着昨晚外婆聽完她說完那些事情之後給她的幾句話：

“遠越揚固然能夠給你一個少女的情懷，但是他的世界太複雜，我們介入不了，現在他也離開你了，連培養感情的機會都沒有了，你執着于他，只有等待的痛苦了。你有做好這個準備嗎？”

“縱然藍均麟是一個有心計且複雜背景的人，至少現在的世界裏只繞着你轉，他是真心對你的。這樣的人，你應該給他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想到這裏，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門板，輕嘆道：“藍均麟，我可以嘗試嗎？”

每個人都對她說要接受他，但是她心裏的一個聲音卻還是不停地掙紮出聲。她總會時不時地想象那個雙目蒙着白色繃帶站在夜幕中的孤清身影。現在，當她的執念産生動搖的時候，反而認真地想關于遠越揚的事情，那些疑惑越來越濃烈，錯過找他的機會，她能夠做的就是從現在出發來考慮那些事情。

想着，她馬上打電話給由司南，對方已經關機。心有點急，忙撥打汪纭的號碼，幸好她有接。

“纭，你知道鱿魚的電話號碼嗎？我有事情要問他。”電話一通，舒羽悠開門見山地問道。

“等我知道了再跟你說。先不急，外婆怎麽樣了？”

“她得住院，情況不是很好。”已經帶上門走出來的舒羽悠忍不住看了裏面一眼，低聲道。

“嗯嗯，我和小敏……”汪纭連忙先給她一個定神劑要去陪她，話未說完就被身邊的“班長”呼喚打斷，靜了一下。

舒羽悠聽到她再次接電話的聲音，輕笑道：“你還是先把職務做完再說吧，不然就脫不開身了。”頓了一下，沉思道：“你有沒有去時刻關注鱿魚所搭飛機的安全系數？有沒有查找他的飛機着陸時間？”

對方似乎被擊中了心中所想，愣在電話那頭，估計連臉也紅了。“小舒……”微帶求饒的口吻讓舒羽悠忍不住放開笑容。

“呵呵，開玩笑，你們有時間就過來，我會多呆一段時間，先幫我請一星期的假。”

“嗯……有事。我先挂了。”汪纭這話說得舒羽悠有點好奇，因為汪纭總是那個等對方挂電話的人，如今，她的迫不及待讓一向敏感的舒羽悠有小小的疑惑。

不過還是不想攤開問，只好笑道：“好的。”話音一落耳邊就是一陣忙音。舒羽悠深深地看着手機，随即幽幽地嘆一口氣。

電話那頭，臉上紅暈未消的汪纭合上手機，呼了一口氣，對上一雙探究的眼神，被吓了一跳：“小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都沒聲音，吓到我了。”

“哦？”顧屏敏狐疑地看着汪纭，輕挑眉笑道：“我倒不知道一向大膽的班長大人會害怕大白天的大活人。原來是被小舒說中心事了，于是就手足無措了。”晶亮的眼眸瞅進汪纭欲走的急迫，笑道：“快去見未來婆婆吧，我繼續幫你關注由學長所搭飛機的安全系數。”

汪纭瞪了顧屏敏一眼，原來她都聽到對話了，能夠那麽安靜地旁聽不像是顧屏敏的風格。心中一動，難道她是不想？此時，汪纭看向顧屏敏的眼中多了幾許莫名的哀嘆。

顧屏敏被盯得極不自在，欲蓋彌彰道：“那是長途的通話，我不忍心插話多花小舒的電話費。”

汪纭邊耐心地聽完她的話，邊整理身上的衣服，感覺形象滿意了便背上挎包，對着顧屏敏道：“我都知道。”不等她說話就揮手道：“先走了，回頭聊。”

腳步聲消失在門外，宿舍裏恢複了安靜。

随即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從她褪下笑容的嘴上呼出。

“我本以為我隐藏很好的，沒想到被你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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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雅的咖啡廳裏，同樣素雅的中年婦女坐在汪纭的對面，優雅地撚着湯匙搖勻杯子裏的咖啡，杯上的空氣氤氲着甘苦香醇的氣味，然後低頭啄飲一口，輕擡眼看着汪纭。汪纭的正襟危坐讓她的笑容愈加的明媚：“不用緊張，我只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她那溫婉的目光頓時變得哀傷。

汪纭放開緊握的雙手，忙道：“我會盡量幫伯母您的。”

“乖孩子。”她感激地看着汪纭，滿意度一再地上升，正是因為相信，于是她才找她來的：“我想請你讓阿南真正放開自己的心結。”

汪纭震驚地看着由思南的母親，眼裏摻雜萬千疑惑。

看懂汪纭的疑問，她扯出一個寡淡的笑容，道：“一個渴望父愛母愛二十年之久的他不可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就習慣這個變化，我知道他是找你談話，能否告訴我，他都跟你說什麽了？”

“他只是講他的童年，他很珍視你們給予的幸福。”汪纭忽略掉一些敏感的話題，小心翼翼地回答。

她疼惜地看着汪纭，道：“孩子，謝謝你的在意。只是……”說着低下頭搖動濃黑的咖啡液體，苦味尤甚，連帶她的話也是苦的：“不變的是，我一直把他當成兒子看待，只是方式不一樣，但他就不知道了。我是他的母親，天底下最了解孩子的其實就是母親。即使他很自然地叫我‘媽媽’我也能感覺到他一些疏離。我不忍心看到他想哭的時候卻在笑，我不想我們犯的錯誤讓他那麽痛苦。我找你來是因為你身上有值得我信賴的東西。我希望你能幫我們的忙。”盯着汪纭的目光寫滿了懇求。

汪纭驚愣了一會兒，連忙擺手抱歉道：“謝謝伯母，讓您失望了，我不是那個能夠幫到忙的人。”合适的人應該是小舒的……

她深深地看向汪纭，後者被看得低下頭，她只好無奈道：“孩子，你是合适的人選，我不會看錯人的。不要自卑，去放手做，我和阿南爸都會支持你的。”

顯然又被震撼到了，汪纭睜大眼睛看向對面意味深長笑容的她，那些話有讓汪纭不敢想到的含義。

她腳下一片虛浮地走出咖啡廳，刺眼灼熱的陽光讓擡起頭的她不得不眯起眼睛，兩手貼着左胸，心中一個聲音激蕩着：“我……真的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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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陽光灼燒地面，晶瑩的黑色琉璃光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已經拿到存折的人疾步朝銀行大門走去。

即将推開門的那一瞬間，竟被擋住。藍均麟不悅地轉頭看向來人，幽深的綠眸緊緊地鎖着那個戴着大黑色墨鏡的人，驚疑道：“怎麽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我承認上半部是很糾結的事情，有點拖沓了。，，不滿意，很不滿意，明天修改這一章節的上半部，敬請期待，大家五一快樂~

【五一過後分界線】暫時就寫這些，明天看情況修改下酒可放手進軍下一章節了、。、、大家青年節快樂哈！555有兩場考試要進行，忒無聊的考試。。。爬走了，大家晚安好夢。

修改完畢～有點滿意了，進軍下一章～嘿嘿，明天盡量把一章節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