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相似的臉親子鑒定
那人迅速把藍均麟拉到拐角處,不讓更多的目光注意到自己的古怪打扮。
“寧老大。你這是幹什麽?”藍均麟一只手被他抓住,另一只手緊緊地攥着存折藏在身後。
寧老大的頭低了一下,瞬間了然道:“你不用藏了,這存折不應該你來拿。”說着伸手就要去搶那存折。
藍均麟慶幸現場就只有寧老大一個人,一對一的話,他的勝算還是有的。想着,他輕蔑一笑,迅速轉身,輕巧躲開寧老大的鉗制。
寧老大緊緊地看着藍均麟,手掌握成拳又慢慢地松開。他的問話帶着自嘲和責問以及關心:“你不知道當你的名字出現在存折上會發生什麽事嗎?”
藍均麟的笑容僵硬在嘴角,愣了一下,一步一步走到寧老大的身邊,兩人差不多高的個頭正好平視着。他的綠眸幽深而帶着危險的信息,警惕地問道:“你怎麽會知道?你是什麽人?”
“就憑這個……”寧老大緩緩地摘下大墨鏡,和藍均麟面對面。
藍均麟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狹長的眼眸瞬間瞪大,血絲逐漸攀爬在眼睛裏。記憶如潮水般湧到他的太陽穴上,刺疼一陣。他近乎失去理智,沖到寧老大的面前拽住衣領,咆哮道:“說!你究竟是誰?!”不想猜測,只想知道真相。
寧老大幽幽地看着他,兩張酷似的臉相對着,像一面神奇的鏡子,這一邊是青年時期,那一邊是中年時期,不變的還是那張臉。但事實是,臉是兩個人的,一雙瞳孔是黑色的,一雙瞳孔是綠色的。
藍均麟灼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劉海面前,就像一只瀕臨判死刑的雄獅,嘶啞着聲音喊道:“快說啊!”
寧老大沉着地用力撥開他的手,前一秒沉悶的臉霎那間閃過一絲笑意,清亮的聲音敲擊着藍均麟的心:“我是你爸爸的雙胞胎哥哥,我是你的親人。我知道你的事情。”
沒有比這個更複雜的消息了,藍均麟的心不知道是失落還是慶幸。他自嘲地笑着,那聲音淡得像一幅空白畫:“原來如此……”原來他不是孤身一人的,原來他總是無意中接受到親人的幫助,原來他的那位“爸爸”還是一樣的不負責任。
寧老大的背脊顫了一下,幾乎想沖口而出的話又被接下去的話掩蓋住,自己說:“所以我想代替你爸爸好好照顧你,所以,不要冒險做這件事。”
“照顧我……”藍均麟的眼睛裏有異樣的濕氣,他反複地咀嚼着“照顧”這個詞語,突然揚起頭,輕笑道:“我現在用得着被照顧嗎?已經不用了。”以前,七歲的他期待有母親父親的照顧,但是流失的時間告訴他,絕望的滋味是什麽。
寧老大驚痛地看着藍均麟那決然的目光,拳頭垂在背後緊緊地握起,“孩子……”
“好了!我還有正事要做,你不要打擾我就是最好的照顧了。”藍均麟嘲諷地說着,腳步已經邁到寧老大的身後,意料當中的,他的手被拽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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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老大像下了很大決心,連呼吸都變得慎重。他低下頭,如同一個垂老的老人,看得藍均麟的心隐隐作疼。不一會兒,他便擡起頭,那笑容明耀卻刺眼,道:“那我幫你吧。既然你想自己去救人。”
藍均麟默不作聲地繼續朝前走,寧老大也沉默地跟在後面,在外人看來,他們像是一對父子,父親是可憐的,兒子是不孝的。于是,藍均麟敏銳地覺得身上有芒刺,極不自在,只好加快腳步走進銀行,耳朵刮起一陣暖風,朦胧的,他似乎聽到一句輕輕的嘆息:“那麽像我不是一件好事啊……”
*****
藍均麟這一趟去銀行兌換錢的時間需要很長,等候在家裏的蘇格坐在椅子上,面前有茶幾,對面幾米處放有一臺半舊的彩色電視,此時在播放《西游記》。但他沒有泡茶也沒有看電視上孫悟空如何打白骨精的心思,他只是垂下頭悶悶地抽着煙。時間仿佛已經死寂,只聽得到二十年前蕭瑟回憶的聲音。最後,他深深地埋着頭,臉上是懊惱而痛苦的神色:
“她的孩子現在怎麽樣了?”
“藍浩已經知道那個誤會了嗎?”
“詩鈴,我後悔了,不該逃走的,就算是死也應該向他說明真相。詩鈴……你過得不好,我很痛苦。”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時間磨平了感情,那根還是在的,就等到本以為自己理所當然忘記了的時候,破土而出狠狠地紮在心口讓心痛個徹底。
*****
像是有心靈感應般,在地球的另一半,黑夜下,諾大空曠的卧房中,長而寬的窗簾随風瑟瑟拂動。本睡得不安穩的人臉色蒼白地睜開雙眼,借着月光,赤着腳輕輕地踮在光潔的地板上。
一個清朗的聲音不緩不慢地從她的耳邊炸起:“這麽晚了,你不睡想幹嘛?”
“喝水。”
躺在床上的人驚訝于她的回答,她不是說從那時候起就不想和自己說話嗎?想着,他嘲諷的笑意從嘴邊扯起,健壯的身軀緩緩地起來,挑眉看着清冷月光下同樣清冷的單薄背影,啓唇道:“喝完就趕快回來睡覺。”他相信,這是他說過的最平靜的話了。
“我要去見越。”她的頭微微轉了一下,餘光瞟到床上那人已經騰地起來,憤怒地往自己這邊快步走來,心下一片凄然。
“你還是死心不改啊!”他抓緊她的手,擋住她欲走的步伐,兇狠的目光再一次充斥在她的視線中:“就如同你求我做親子鑒定一樣!”
她本就掙紮的手忽然被抽離了力氣,兩手發軟的任由他激動地拽得發青,她痛心地看着他,酸澀的話回蕩在清冷的夜晚裏:“遠越揚一直是你藍浩的兒子。”兩次了,她哭着跪着求藍浩做親子鑒定,第一次,在蘇格逃走的時候,第二次,在藍浩決定派方問潛進遠越揚世界的時候。最後,都失敗了。
“不要用那種委屈的表情看着我!我一再地相信你,一再地懷疑自己,于是我在你把孩子生下的時候做好要做鑒定的準備,于是我拿了你給我的孩子頭發,于是我派人親自去拿遠越揚的頭發,我排除了很多不可能發生的因素要努力去作親子鑒定。但是結果呢?孩子逃了,蘇格逃了,兩次的親子鑒定都證明孩子不是我的兒子。呵!你總是想在關鍵的時候救蘇格父子!你總是找理由把我當成傻瓜!我還要再一次相信你嗎?我還有力氣嗎?親子鑒定的結果明擺着就是事實!”藍浩的話噼裏啪啦的如同子彈毫不留情地射進她的心髒,她無助地蹲下身子,兩眼空洞地注視着冷硬的地板。
“要怎麽樣,你才能再相信我?”已經解釋千遍萬遍希望再一次确認之前的結果是錯誤的,但是他不信了……她的腳邊一滴滴的淚跡弄濕了地板,暈染了一夜的凄涼,也讓他的怒氣蹭到最高點。
他甩下一句話便摔門而出。
她像一頭石像,蹲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随着時間慢慢呼吸,幹裂的嘴唇微微顫動:“原來是我死了才肯相信我呀……”
*****
當一個人尤其想念那人的時候,心便飛躍萬千裏遠,感應到了那人的痛苦,便痛了。
蘇格抱頭痛苦地縮成一團,雙眼緊緊地閉着,手指夾着的旱煙火圈接近末尾,蹦出一縷兩縷煙,做着垂死掙紮。
舒羽悠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場景,她本是想回來跟爸媽說請假的情況準備住在醫院的,不料回來就只看到父親一個人異常痛苦的表情。心下一慌,奔到父親的面前,搖着他的身子試圖把他從噩夢中擺脫出來,焦急道:“爸!爸……怎麽了?不舒服嗎?”
蘇格吃力地聚焦視線,面前看到的也是模糊的影像,激動地抱住舒羽悠,夢呓般的帶着哭腔道:“詩鈴,詩鈴,我想回去告訴藍浩,你的越……是他的孩子……這樣你就不會痛苦了……多好啊!”
舒羽悠像被當頭一棒,身子僵硬了一下,艱難吃力地掙脫開手,繼續搖晃父親,不停地說道:“是我,小悠,小悠……爸你快醒醒!醒醒……”
蘇格緩慢地反應過來,終于看清面前的人,眼中閃過失落,雖然消失的速度很快,但一直觀察他的舒羽悠還是看到了。
注意到女兒的探究注視,蘇格連忙站起身,渾然不像剛才那種無助無措而痛苦的人,他現在是鎮定而沉穩的。對自家女兒說話也有力氣了,他問道:“你怎麽回來了?”
舒羽悠愣了一下,深深地看着父親,嘴巴微微地抿起,她只問了一句:“越,是叫遠越揚嗎?”
蘇格突然覺察到自己失神間說了哪些不該說的話,手微微地顫動,眼睛卻不看她,強自鎮定道:“嗯,你認識他?”雖是問號,他的肯定語氣倒不用舒羽悠點頭回答了。
舒羽悠淺淺一笑,體貼地扶着父親,恢複之前的不知所覺道:“看樣子您累了,還是快去休息一下吧。接下去幾天我想呆在醫院好好照顧外婆。”
蘇格還來不及勸她不要耽誤學業,自己已經被推到床邊了。只好無奈地點頭道“好”。看着女兒離開的背影,他有一種錯覺:她是知道很多事情的。知道太多的人最喜歡隐藏。
*****
收拾好衣物,路過客廳,她發現電視還開着,上面播放手機廣告。她直接走到電視機前按掉開關,靜靜地走到陽臺上,夏日的燥熱席卷而來。
帶着汗跡的手拿起手機,她的手指熟練地按起那十一個數字。擡手緊緊地貼在耳邊,由思南來找她的時候已經表明遠越揚的手機號碼變成空號了,只好親自出國去找他。但是她就是想證明一下,那一直相信他不會走遠的直覺。
第一聲“嘟”震憾她的心,心砰砰地亂跳着。她臉上的紅潮一片驚喜還帶着一絲絲的緊張,甚至已經做好失望的準備。
“嘟”聲響了很多次,她眼中的火苗也慢慢地熄滅了,以為接下去會有電腦機械的女聲通告自己此號碼沒人接聽的那一瞬間,電話被接通了!
舒羽悠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遠處,看的又不是遠處的風景,也只有這樣,她那極高的緊張感和準備的失落感才不至于把自己攪暈。耳朵還是異常清晰地想要捕捉對方的聲音。
沒有聲音?
舒羽悠等那人出聲的時間也不過是兩秒,感覺就是過了兩個世紀,再也按耐不住的她清了一下嗓門,兩手捧着手機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好,請問你是?”
“你好,我是遠越揚。”
作者有話要說: 從下午磨蹭到現在,終于把這一章馬馬虎虎寫完了。。。因為最近看小說,還有參加小小說續寫的比賽,連文風都有點變了==、有一些比喻比較誇張,見諒哈~對着電腦對了好久得去睡了,明天檢查蟲子,大家晚安~
【小改一個字~其它的還比較滿意~進軍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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