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女兒的心破碎的情
黑暗的帷幕被撕開了一角,紫色的閃光中,他的眼睛顯得明亮異常,他的眉毛濃黑如劍,此時微微地斂起,看着呆愣在眼前的人,緩緩地肯定道:“你是藍右淩的母親。”
這是他第一眼看到的人,素白色的長裙濕漉漉地貼着嬌小的身子,她的懷中緊緊地抱着一個沒被雨水打濕的保溫瓶,長長的頭發已經被雨水淋濕,一縷還垂在額頭前擋住了視線,她連忙騰出一只手輕輕撥開劉海露出光潔的額頭,發絲濺起滴滴水珠,漸漸地勻染在地板上成閃動的亮光。她看着他的那雙眼漆黑動人,像一潭清泉,而眼中充滿了驚訝和喜悅甚至還帶着莫名的怯弱。
聽到他那生硬而陌生的話,原詩鈴低下頭又擡起頭迅速藏起落寞的情緒,顫聲道:“越!你……”
遠越揚一步一步地走近她呆立的位置,笑着看她那因緊張而顫抖的身子,突然側身正準備關門的時候,眼眸一擡,他迅速地埋進原詩鈴的懷裏,懷中的保溫瓶被推開應聲墜落,“啪啦”一聲,玻璃質的瓶子摔成一片片鋪展在他們的腳邊,那帶着魚湯清香的碎片耀眼地閃爍着,倒映着一個颀長的身影,遠越揚及時閉上了眼睛。
原詩鈴只感覺腳下一痛身上一暖,對于遠越揚忽然的舉動有點不可思議,擡起臉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個帶着低氣壓的人,她的眼睛驀地睜大,抱緊懷中埋臉不吭聲的遠越揚,如同母雞護小雞一樣警惕地看着他,而腳步卻依然定在那裏眼看着他的逐步靠近,道:“你來這裏有什麽事情?”
藍浩的臉一直是陰沉着的,他挑眉看着埋在原詩鈴懷裏的遠越揚以及地板上的碎片,沉聲道:“不照顧好自己的身體還冒雨前來送魚湯,你有理由問我嗎?”頓了一下,定定地看向遠越揚的背影,揚聲道:“這孩子怎麽了?”
原詩鈴輕輕笑着撫摸一直在顫抖着的遠越揚的後背,溫和的語氣中帶着濃烈的憂傷道:“他做噩夢了,還把眼睛上的紗布扯掉,我好不容易平息他的激動情緒,現在要去幫他的眼睛抹藥,你先回去吧。”說着,擡起腳的瞬間吸了一口冷氣,腳上鑽心的痛。下一秒她卻堅定地扶着遠越揚艱難地朝床邊靠近。
藍浩擔憂的眸色一閃而過,抱胸靠在門邊,面無表情道:“我等你。”
原詩鈴的背影僵硬了一下,繼續若無其事地前進,突然手上一暖,原來是遠越揚握着自己的手,她的心中暖流席卷,表情卻還得強裝平靜。只是那轉瞬即逝的溫馨笑容還是逃不過一直在旁邊認真觀察的藍浩的眼。
藍浩一直在冷眼旁觀自己的妻子緩慢而艱難地把一個大男生扶到床上,再忙活着抹藥,這期間遠越揚一直在夢呓着“不要!我不要做廢人!……媽媽,爸爸……我想你們!啊……好痛好難受……不要再打我了……”斷斷續續的叫喊聲不停地沖擊他的耳膜,他看着妻子含淚緊緊地抱着遠越揚,無名的罪惡感突然找上心頭。
他很快就抹掉那莫名的罪惡感,擡腳走到已經幫遠越揚抹好藥的原詩鈴跟前,二話不說,躬身伸出一只手一下子就抱起她,另一只手在她鼻子前面比“噓”聲動作,平聲道:“你想讓你的腳一直流血嗎?”
原詩鈴這才覺得腳上的疼痛強烈得快讓自己暈倒,下意識地抓住藍浩的後背,蒼白的面容隐含着暈紅。
這是發燒的前兆,藍浩的眉頭緊緊地皺起,加快腳步沖出房門。
躺在床上的人手掌慢慢收緊,複雜的情緒搗鼓着本就被傷得累累的心。
*****
藍宅,空曠的卧室裏隔絕了外面的雷聲雨聲,微亮的臺燈照耀下,一張小巧的臉蒼白異常,右手背上紮着輸液針,晶瑩的液體一滴一滴地流進突起的血管裏,一直守在沉睡人身邊的藍浩靜靜地看着她的睡顏,似乎沒有看過睡夢中的她舒展眉頭的樣子,而今,她睡得很沉,沉得連眉毛也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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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浩眸光一閃,慢慢起身,背對着一直站在不遠處的藍右淩目光一直不離沉睡中的人,沉聲道:“你明天随時關注遠越揚的不尋常舉動,必要的時候為了證明自己的疑惑可以進行刺探。”
藍右淩看了發燒沉睡中的人一眼,揚起奇異的笑容道:“好的。”
即使沒有看到女兒的神态,藍浩的下一句話卻直接把她的心思打回去,冷冰冰道:“不要試圖利用你母親來刺探遠越揚,不然你會後悔的。”
藍右淩愣了一下,緊抿着唇角,“嘩”地打開門快步走出去。
藍浩慢慢地坐在妻子的身邊,握起她冰冷的手,不住地呵氣,眉毛微微地蹙起,像繞不開的煩惱,一聲輕得幾乎聽不到的話從他的嘆息中傳出:“把你和女兒分開生活是我的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經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好像随時會失去她,恨了她二十年卻愛了二十多年,那些憤恨沖動做的事情到如今像一只只毒蟲慢慢地啃噬着他的心。
他痛苦地皺緊眉,小心翼翼地放開她的手,兩手交握着頂住下巴,想道:總之,我不能讓他回去。
他想着,已經輕輕地走到門外,撥通了一個號碼,用的是低沉的中國話:“明天找一個機會讓你女兒跟蹤遠越揚。”握着手機的手緩緩地垂下,晃着冰冷異常的風。
*****
醫院的早晨含着清新的青草香,帶着涼意的清風拂弄素白色的窗簾,一個修長的身姿站在窗臺邊,病床上的被子已經疊得整整齊齊,護士還沒這麽早來。
遠越揚單手抓着輕紗質的窗簾,輕柔的質感慢慢地摩挲着躁動不安的心情。突然,他的手迅速甩開窗簾,輕擡起頭,冷硬而緩慢的說道:“夏瑾韻,你來這裏幹什麽?”自從那一次和舒羽悠通電話被藍浩發現有和夏瑾韻說了幾句話就沒再見過她,正好眼不見為淨,沒想到她卻在他想實行計劃的隔天就來了,不得不引起懷疑。想着,他的眉毛微微地動了一下。
即使料想到他的态度是冷冰冰的,隔了三個月的時間再一次聽到,她也禁不住打了一個冷戰,遠越揚與人的談話中總是隔着一層紗,隔着一段距離,想要靠近都沒辦法。但是,她的眼睛一直癡迷地看着他,猜到他們的計劃又能怎麽樣?只要能夠讓她一直在他身邊,要她做什麽都沒關系。
想着,夏瑾韻緊了緊手中提着的保溫瓶,忙扯起一個釋然的笑容,關切道:“我這裏帶着白粥,早餐就将就喝一些吧。”見他沒反應,她當默許,心中有小小的竊喜。帶着喜色的夏瑾韻靠近默不吭聲的遠越揚,一下子把窗簾“唰”地拉上,擋掉了帶着冷意也帶着暖意的晨光,笑道:“早上有點冷,關上窗戶比較……”她的笑容凝在嘴角,拉着窗簾的手居然被遠越揚準确地拽住,冰冷的觸感,疼得讓她忍不住低呼一聲:“越,你!”
遠越揚不客氣地甩開她的手,胡亂摸索着眼前的窗簾,笨拙地拉開一個縫隙,柔和的陽光罩在他的身上,一身的冷意卻怎麽也驅散不開,他那面無表情的堅硬臉龐生冷地對着夏瑾韻,硬生生把她想要幫忙的動作都打住了。僵持了一段時間,遠越揚顧自撇開臉,留給她一個清冷的背影。
整個過程中,他不曾跟她說一句話。夏瑾韻深吸一口氣把心中的落寞打散掉,揚起燦爛的笑臉道:“我今天好不容易能夠和你見面,我想和你敘敘舊,可以嗎?”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帶着怯意和隐約的哀戚。
“……”
反正也不希望他能夠回答,夏瑾韻雙手緊緊握着,真誠地盯着他,道:“在醫院呆了那麽久,能不能出去散散步呢?說真的,來紐約那麽久了,還不見你去外面感受一下……好嗎?”她說的每一字都在注視着他的表情,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她的笑容都變得很是勉強。
“說完了吧。”遠越揚頓了一下,僵硬的線條動了一下:“好吧,晚上你帶我出去,紐約的夜晚比較有魅力。”
聽到他說的那麽多的話,她驚喜異常,沒有意識到那話語中的寒意。
*****
紐約的夜晚,華燈璀璨,巨大的廣告牌、商店的招牌、路燈處處點綴着耀人的光芒。夜生活的人群在商店、酒店各處穿梭着,人流夾着天橋上的串串燈光,連綴成一副繁榮的大城市夜景圖。
夏瑾韻緊緊地拉着遠越揚的手,根本無暇去欣賞這樣的繁華美景,離開了近三年,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城市在如今看來竟有些許的陌生和懼意。她的唇角發白,炯亮的目光一直朝着遠方看着,那裏是街道的最深處。
遠越揚忽然松開她的手,冷道:“到底要帶我到哪裏?”
夏瑾韻堅定地繼續拉起他的手,還是一樣的冰涼,似乎她的溫度過渡不到他那裏,她苦澀道:“我想要去許願池,那是我童年的夢想,我希望你能幫我實現。”
遠越揚的手扭動了一下,奈何她死死地握着,只好作罷,清冷的話語不無嘲諷道:“我只希望你能幫我忙早點結束這可笑的游戲,我的眼睛在恢複中,得注意休息。”
即使說話的字數很多,她倒是希望他盡量沉默,太刺眼的疼痛總是躲在冰冷的嘲諷中。
“嗯,你只要在我身邊靜靜地呆着就足夠了。”夏瑾韻握着他的手,緩緩的腳步一直朝着那個黑暗的街道上前進。在這之前,她的父親有暗示她到自己最喜歡的地方來,只是以前都是在白天過來,這條街道自然不會隐藏黑暗的恐懼。現在,不知道是遠越揚自己提的時間還是她猜想的那個計劃,那個藍浩老爺和父親的計劃。
一路上,兩個人的行速很慢,遠越揚一直沉默着,夏瑾韻卻是在仔細地觀察着周圍的情況,心中升騰起越來越強烈的不詳預感。
走在黑暗的狹長街道上,遠越揚看不到自然無所謂,但是夏瑾韻卻敏銳地感受到這樣的黑暗隐藏太多。走到一半的時候,她的腳步僵住,黑色瞳孔瞬間擴大,黝黑的眸光中倒映着面前模糊的人影。
直到他們走近夏瑾韻的視線,她才看清楚這是五個打扮怪異染着五顏六色頭發的當地不良少年,那緊緊盯着她的表情就如同狼見到了羊,目光中充滿欲望而怪異的神色,看得夏瑾韻渾身本能地打顫,手已經下意識地放開遠越揚。輕聲道:“越,快走吧,我不想連累你。”越只是沉默着。
他們用英語互相調侃着面前的女人如何的漂亮、應該如何在今晚分配各自的需要,放浪的笑聲肆意地搗進夏瑾韻的耳朵裏。她滿臉發白,緊緊地掐着自己的手,強自壓抑住心中的懼怕,用英文脆聲道:“能不能不要傷害他,我……我留下來!”
一個為首少年看了四個人幾眼,其中兩個迅速跑到遠越揚的兩邊,制止住他的行動,聽得到他的中國話:“想幹什麽?”雖然聽不清他說的是什麽話,那兩個聽到的人還是面上帶有些許的懼意。為了扳回自己的面子,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就頗有默契地各自舉起拳頭往遠越揚的胸口打了一拳,遠越揚悶哼了一聲,滲出血絲的嘴角輕輕地揚起。
夏瑾韻歇斯底裏地喊叫:“放了他!”奈何兩只手已經被拉拽住,她不停地掙紮着不停地踢打身旁的人,瞪大眼睛憤恨地看着圍繞在身邊的三個人,恨不得馬上斃了他們。她咬牙切齒地用英文緩緩道:“不要傷害他,不然我殺了你們!”
正津津有味看着她的一個為首少年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大搖大擺地走到夏瑾韻的面前,手緊緊地抓着她的下巴輕輕上擡好讓她對視自己,冷然一笑,說的卻是生澀的中國話:“你自身都難保了……”說着,眼睛已經不安分地上下看着她的玲珑身段,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嘿嘿笑道:“只要你伺候我們伺候滿意了,我們就會放了他。”
夏瑾韻愣愣地看着身邊不遠處被囚禁住的遠越揚,臉上一片死灰色,深吸了一口氣,她凄然笑道:“那,先放他走……我不想他聽到任何不好聽的聲音。”
為首少年挑眉看了遠越揚一眼,示意他們放了他,然後繼續貪婪地盯着夏瑾韻,讨好似的道:“這樣滿意了嗎?”
“送他走!”看着遠越揚因為失去旁人的扶持而無力地半蹲下來,她已經恢複了鎮定,她閉上眼睛決絕地對他命令道。
“呵!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兄弟們,把他送遠,回來之後讓你們倆享用她。”
遠越揚始終是繃着一張臉,緩緩地直起身,在兩個人的扶持下,他留給她的是一個漠然的背影。
夏瑾韻一眼不眨地盯着漸行漸遠的遠越揚,整顆心都破碎了。多想他能夠對她說一句話,哪怕是“我走了”平淡的話也好,哪怕是一個留戀的轉身、一次小小的遲疑也好啊……她壓抑着噴湧而出的絕望,整個人癱軟下來,正好被為首少年接住,他猙獰一笑,看了遠處緩慢行走的人一眼,挑眉慢慢地解開她的紐扣,正要埋進她的胸口的時候……
一個人發狂地沖進三個少年的包圍圈中,靈巧地從少年的懷中搶走已經半昏迷了的夏瑾韻,他緊緊地抱着她,渾身不停地顫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晚點來會發生什麽終身後悔的事情。眼看着三個人的拳頭即将擊打過來,他不想做反抗只是俯身護住夏瑾韻,把後背當成了堅強的後盾。還未走遠了的其他兩個人連忙放開對遠越揚的牽制,趕到同伴的身邊,幾近發洩地往方問砸拳頭。方問悶哼了幾聲,單手抱着夏瑾韻,另一只手是捂着自己的嘴巴,撇開自己的臉。
夏瑾韻只感覺身邊的動靜太大,而抱着自己的懷抱很是溫暖,以為是遠越揚來救自己了。她驚喜地睜開眼睛,觸目驚心的紅色還是從他緊捂的口中滴落到她的臉上,心下一沉,“方問……”
現在的情境是五個人對方問拳打腳踢,而遠越揚則是靜靜地站着,沒有人知道他接下去的行動是什麽。
為首的少年惱怒地掃了遠越揚一眼,吹了一聲口哨,打人的動作即時停下,然後五個人無趣地離開。
一場沒有強者對敵的鬥争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黑暗的最深處,只有那低低的哭泣聲和痛苦的喘息聲碾在時間的車輪上。
方問強撐着虛弱的身體緩緩放開夏瑾韻,睜着迷離的眼睛看着她,故作微笑道:“對不起,我的血濺到你臉上了,擦擦吧。”她一向是怕髒的……說着,從口袋裏用兩只手指頭撚出幹淨的手帕,不敢讓手上的血跡染到手帕,他也只是把手帕放在她的手上,一發現她正癡癡地看着手帕,無血色的臉上竟隐隐的有一絲紅暈,道:“這是你很久很久以前遞給我擦汗的……”
三年前的吧……夏瑾韻擠出慘淡的笑容,接過手帕,不忙着擦自己的臉卻是小心翼翼地擦着方問的臉,看着他憔悴的臉龐,眼淚不停地往下淌:“對不起對不起……疼嗎?”
“不疼,”他很想握住她的手卻發現手上還殘留着血跡,只能目不轉睛深情地看着夏瑾韻,忽然打趣道:“幸好不是打臉,我還是能追求你的……”眼眸偶然瞥到不遠處靜立的人,他的眼中盛滿了深深的恨意。
夏瑾韻還來不及破涕為笑,順着方問陰冷的視線看過去,心中也猛然地一沉,連忙拉開與方問的親密距離,即使他看不到。
方問只回頭看了夏瑾韻一眼,心下一疼,臉上的表情是一片冷然,他不會給夏瑾韻一個阻止的機會,他的動作快得讓人以為他沒有受過這麽重的傷。
遠越揚不動聲色地站在原地,那個地方如同紮了根似的,從剛才就一直呆着。然後臉邊刮過一陣刺疼的冷風,耳邊喘着濃重的粗氣。
揮出的拳頭還是在最後時刻打偏了,方問的揮拳動作定格在遠越揚的身邊,兩個人的身影在街道的寂靜黑暗中融成一團。
“遠越揚,你明明可以……”方問一想到夏瑾韻還在場,說到一半的話不忍再說下去,頓下的話他選擇痛苦地吞下去。遠越揚是跆拳道黑段這件事,就只有由思南和他知道。
“方問,你沒有資格質問我。”遠越揚只說了一句話就伸手攬下方問的手,道:“夏瑾韻沒有力氣把你扶到醫院,你能夠依靠的就只有我。”感覺到身邊的人虛弱的呼吸聲,他扯起嘴角冷冷道:“我這是回報你三年來給我的友誼,以後,我們只是陌生人。”話音一落,方問用複雜的眼神看着遠越揚。
夏瑾韻負責引路,遠越揚負責背着方問,一路無話。三個人以超高的回頭率走在大街上,默默朝醫院奔去。
*****
與黑暗陰沉街道不同的是明亮耀眼的別墅花園大廳,大吊燈于大屋子的上空懸挂着,晶瑩的水晶閃爍着冷豔的光芒,每一個切片倒影最多的就是屋子正中間擺着的茶幾,以及坐在茶幾邊的兩個人。
一個人憤怒地伸手往前一掃,瓷質的茶杯、名貴的茶葉、清香的茶水盡數被抛到紅色地毯上,成一片殘跡。
一個穿着考究的人正襟危坐着,他的頭發已經謝頂,鬓角也已經發白,此時正承受怒站起來的人的瞪視,渾身不自覺地發起抖來。
他嗤笑道:“你的女兒做的不錯,你的女婿也幹得很好,敢從旁插手破壞我的計劃,你們一家人還真大膽吶!”
中年人趕忙跪在他面前,額上冷汗直冒,心悸不已,不知是因為看到女兒的困境還是因為被他的氣場震懾到,諾諾道:“藍老爺,請您高擡貴手,我女兒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哼!”藍浩冷哼一聲,蹲下身和中年人對視,道:“你的女兒真的很不錯,你的女婿也有為我做過很多事,我不會怪罪你們。這是兩千萬支票,帶着這些錢消失在我眼前。”
中年人的身子抖擻了一下,忙不疊地雙手接過支票,感激地看着藍浩,不停地磕着頭:“謝謝您……謝謝您!”
藍浩不悅地站起身,冷道:“給你一個警告,你女兒為你犧牲很多,我的兩千萬是讓你用下半輩子來真心疼你女兒的。如果做不到,你應該知道我‘藍浩’懲罰失信之人的方法吧?”
中年人愣了一下,渾濁的眼睛朦胧一片,恐懼和驚喜并存着,他用力地點了一下頭道:“可以可以!”
*****
大廳外面,是一個陽臺,低下頭可以看到璀璨的城市夜景,擡頭便可以看到整片夜空的星辰。一個蕭索的身影立在月光下,吸了一口指尖夾着的煙,呼出一口白煙伴随幽長的一聲嘆息:“女兒,你如果能夠像夏瑾韻一樣,我就不用操那麽多的心了。”
依然是這個大廳,地毯上的殘跡靜靜地躺着沒有任何生氣,一個曼妙的身影安靜地慢慢走過來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收拾地毯上的東西,其中只有一個茶杯碎了一角,她那纏着繃帶的腳邊就是那個缺失的碎片,她緩慢地撿起來,細細地觀察着潔白的碎片,眉毛吃痛地蹙起,碎片似乎在貪婪地吸着她指尖的血。
她看着指尖掂着的碎片,過了許久之後感覺它越來越像自己了,嘴角揚起決絕的笑意。
“如果只能有一個當碎片才能保住它們,那就我當吧。”
作者有話要說: (*^__^*) 嘻嘻……勉強趕完這一章,明天修改。。。這一章超難寫的,不到之處請見諒~
嘿嘿~修改完畢~明天繼續下一章節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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