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愛的告白心的對戰

藍均麟背後枕着枕頭，微動了身，攬住不遠處的高蔚，眼中毫無笑意，只是帶着揚起的嘴角看向舒羽悠，聲音微啞：“你說我深愛的女人是這位？”

舒羽悠下意識地後退幾步，臉色煞白，不自然地極力堆笑：“是……是她。”

聽罷，藍均麟把詢問的矛頭指向身邊脊梁僵硬的人，“她說的是真的？”

高蔚藏起一只想揍人攥得死緊的手，愠怒地瞪了舒羽悠一眼，才柔聲回答道：“是真的……唔……”她的話尾音被某人吞沒。

她瞪大眼睛，剛想踢開這個冒失的男人，殘餘的理智告訴自己，他還很虛弱可能接受不了這樣的暴力攻擊。頭疼……她什麽時候開始不抗拒這樣的親密了？輾轉在口腔裏的柔軟帶出了藥味，微微的甜還有微微的苦，她幾乎沉浸在這樣的溫柔鄉裏。

藍均麟一直睜着眼睛探究地看着他們的表情。

寧老大很生氣，不僅生氣兒子的行為，更生氣舒羽悠誤導兒子，現在還避嫌地低下頭玩弄手機。

“舒羽悠！”寧老大的低喝之後帶有隐隐的求助訊息，“丫頭……你不能這樣殘忍。”

舒羽悠的頭垂得更低，一雙手捏得緊緊的。

觀察完畢，藍均麟停下動作，不看前一秒鐘被“眷顧”的漂亮女人，只盯着舒羽悠，挑眉道：“那為什麽我這樣做還是沒感覺？”

高蔚頓時炸毛了，“靠！把我當猴耍是吧？”只可惜暈紅的臉還帶着嬌羞小女孩的姿态，不被這樣的怒氣破壞美感。

生怕藍均麟再說出讓高蔚忍不住揍人的話，寧老大連忙把她帶走，臨走前，深深地看了舒羽悠一眼，“請你仁慈一點。”

又是兩個人的空間裏，舒羽悠感覺壓強越來越大，走到窗前慢慢拉開窗簾，給這壓抑的氣氛帶來了幾縷明亮。她的身影融在這明亮中，讓擡眼看到的人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舒羽悠，這個名字，是你的嗎？”藍均麟脫口而出，話音一落訝異自己的深情發問。

舒羽悠端坐在他的床前，擡起手覆上他的眼，話語輕柔：“藍均麟，不管我們之前發生過什麽事，現在的你，完全沒必要深究，不然……只會痛苦。”

發自內心的冷驅逐了她手上帶來的微薄溫暖，藍均麟撥開她的手，幽綠的雙眸定定地看着她，疑惑道：“你肯定？”其實，他的心裏也有一種莫名的抵觸，只是，更多的是探求與這個女孩的過往的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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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擡起頭就能讓眼淚逼回去。舒羽悠現在就是微微擡起頭，看向窗戶外的湛藍天空，然後認真地回答他的問題：“藍均麟，相信我，別想你的過去，你的現在和未來會很幸福很快樂。”因為失憶的藍均麟不再有母親自殺的陰影、不再有那些仇恨、不再因為她而掙紮痛苦。

藍均麟默默地看着她，硬生生扳回她的臉，面對面，道：“那你為什麽哭了？那樣不是很好嗎？”

“我喜極而泣不行嗎？”為着這麽入心的問題，舒羽悠終于找到一個蹩腳的理由可以讓淚腺盡情發洩。

幾不可聞的嘆息自他口中傳出，他溫柔地拭去她的眼淚，看着晶瑩的液體莫名地心疼，“別哭了別哭了……我……我不想我的過去，好嗎？”

舒羽悠睜着通紅的眼睛驚愕地看着他，此時的藍均麟明明就是最熟悉不過的模樣，可已經無法讓自己進入他的生活了。她停止發洩，胡亂抹了抹腮邊的眼淚，扯出明媚的笑臉，鄭重其事道：“藍均麟，謝謝你。”

藍均麟抿了抿唇，“這是我的事情，你為什麽要謝我？”

舒羽悠只是輕輕地笑着，“知道嗎？我們只剩下回憶了，所以我現在道謝的是以前的藍均麟。”

明晃晃的憂傷被一束束陽光蕩進了那雙綠眸裏，藍均麟閉上眼睛靜默了一秒複又睜開，硬邦邦道：“既然我答應你不想過去了，那你現在可以把我當成以前那位，聽你的道謝。”

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眼前一花，她發現自己被某人粗魯地拽在懷裏了。此時的藍均麟……可以當成那個他吧？

于是，舒羽悠安安分分地窩在他的懷裏，細數着自己藏了許久的心聲。

“藍均麟，謝謝你曾經那麽真摯地為我做了那麽多事，為了找到我的外婆受那麽重的傷。謝謝你……即使失憶了還是能如此遷就我。謝謝你，讓我明白了，不計後果的付出也會得到回報。謝謝你……來到我的世界。”最後一句彌漫着濃濃的意味，猶如迷霧中閃進了一道刺目的白光。

覆在舒羽悠身上的手下意識地抓住她的衣服，連聲音也異常的低啞：“你……是什麽意思？”藍均麟緊緊地盯着她，眉頭擰得死緊。

“我……”舒羽悠遲疑了一下，鄭重其事地看向那雙幽綠的眼眸，道：“我喜歡‘以前’的藍均麟。”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認真的表白，“只是……現在，舒羽悠不想找回他了。”

寧老大和高蔚從醫生的辦公室走出來，聽完醫生的檢查報告，兩個人陷入深深的思緒。

醫生說，在手術過程中，藍均麟一度陷入死亡狀态導致腦中缺氧，記憶随之缺失，恢複的可能性很小。

“幾乎不可能？”寧老大拽着這個疑問笑得意味深長，單看藍均麟剛才的行為，他就知道，愛一個人，這個兒子比當年的他愛得更深更勇敢也更決絕。

高蔚想着藍均麟恢複記憶的微小可能性，嘴角微微揚起，眼中閃過慧黠的光芒。

而這片光芒被寧老大睿智的目光掠奪了，他對她說：“藍均麟即使失憶了，也不可能愛上另一個人。”

那上揚的嘴角僵平下來，高蔚撫着卷發，笑得純真無邪：“瞧您緊張的，您放心，我即使想報複他剛才的無禮，也不會讓他愛上我然後再無情地甩了他。”

寧老大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嗤道：“我不計較你爸和你的錯，并不代表會原諒你。”

“但也不代表你會讓我滾。”高蔚挑起細眉，頓了一下，深深地看向寧老大雲淡風輕道：“更何況，您貌似準備請我幫一個不大也不小的忙。”

看着她的眸光滿是激賞，寧老大輕嘆一聲，仿佛老了十歲，“我請求你，幫我找回以前的藍均麟。”以前的藍均麟有恨有愛有苦有樂，這樣的他才算是活生生的。

面前這位人已經不再是婚禮上那個意氣風發的寧老大，而是一個誠心誠意放下高傲的尊嚴躬身求人的父親，高蔚的唇抿得發白：“為什麽？”聰明的她早就看得出來，以前那個癡情種太過悲傷和痛苦，如今這樣不是很好嗎？一片空白，正好需要她用彩筆描繪出屬于“藍均麟和高蔚”的圖片。

“呵，我相信他是不會允許自己忘了舒羽悠的。”寧老大一臉惆悵，難得回答一個不算讨喜的晚輩的疑問。像是看穿了高蔚的心思，他補充了一句：“即使痛苦不堪，但至少擁有曾經美好的回憶。”

高蔚失神了一陣子，看着寧老大已經走遠的背影，喃喃道：“為了向兒子賠罪嗎？”

遲緩的步伐頓了一下，複又邁開。

——這已經是答案。

遠宅內，客廳處，由思南和遠越揚相對而坐，電視機開啓着，呈靜音狀态，更顯得氣氛凝重。話語音響在偌大的客廳內，一字字都是重量。

“小舒去見藍均麟了。”

“……我知道。”遠越揚拿着遙控器不停地轉換頻道，６０個頻道如此循環着沒有一個着陸點。

由思南輕嘆道：“我寧願你去找她，而不是在這裏跟電視過不去。”

“我怕啊……”遠越揚放下遙控器，呼出了一口悠長的氣，視線放在播放中的畫面上，那是一個綜藝頻道，那些明星戰戰兢兢地把手伸進未知的箱子內，只有觀衆看得到那裏面藏着一條蛇或是一只烏龜。他幽幽道：“怕一不小心就犯了很嚴重的錯，讓她選擇離開。”

由思南按下遙控器內的聲音鍵，電視機內觀衆的驚叫聲此起彼伏，明星們由此更加明白自己将要面對的是恐懼還是安然。

“越，聽一聽我的忠告，也許你會更明白自己應該怎麽面對……”得到遠越揚的默許，由思南慢慢地開口：

“以前，小舒有深愛着的初戀男友還有一個全心依賴的摯友。但是，有一天，他們相愛，背叛了小舒。從此，小舒就為自己建了道牆，她只對親人對認可的朋友付出，只認真地給予卻很難讓自己真正投入感情，更不允許在好友之間發生同時喜歡一個男生的事情。”

“顧屏敏喜歡藍均麟，小舒一直都知道，有掙紮也有拒絕，但還是和藍均麟在一起當了三個月的男女朋友，就算是假裝的，我不得不告訴你，小舒為藍均麟開了特例。”

“藍均麟，遠比你我更有心計，更能懂得怎麽做才能讓小舒的心防松下。”昨天那驚心動魄的場面就是在提醒他們，藍均麟觸到舒羽悠心裏最柔軟的地方。

這，已經是由思南難得說得如此直白卻有如此傷人心的話了，他擔憂地看向遠越揚，欲言又止。他沒說，其實遠越揚錯過的是最佳時間。

“……”遠越揚垂着頭看不清表情，萦繞在耳邊的滿是觀衆的尖叫聲和呼聲，他驟然站起，關掉電視機，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飛快地按下十一個數字，擡起頭自嘲一笑：“倘若現在的藍均麟不再是以前的‘藍均麟’了，我的勝算有多大？”

“他……怎麽了？”

遠越揚淡笑着，沒有回答由思南的話，只是用力地按下撥出鍵，等待的每一聲“嘟嘟”都讓他的手心熱出了汗。

“Ｂｅｔｔｅｒ ｉｎ ｔｉｍｅ”的鈴聲突兀地響在潔白而寧靜的病房內。

舒羽悠正準備出其不意地摘掉藍均麟脖子上的護身符，更是被這音樂吓出冷汗。

愈演愈烈的疼痛在太陽穴上湧出，藍均麟視線逐漸模糊，只覺得懷中的人突然跳開，他的手下意識地伸出去。

舒羽悠看了看來電顯示，再看了看狀似準備接電話的藍均麟，為難道：“額，這是打給我的，麻煩電話借我一下。”本來就是她的，現在怎麽說怎麽別扭。看着面前的人一臉死沉，估計是發怒了，她唯唯諾諾道：“我……對不起，我先出去一下。”

“……趕緊把電話接起來！”藍均麟吼了一聲，不等舒羽悠驚吓勁上來，便躲進被窩裏，瑟瑟發抖着。

舒羽悠忙不疊地掐斷手機，慌張地跑到藍均麟床邊，“怎麽了？是不是傷口疼了？……是不是頭疼？？？我……我去叫醫生過來！”

“別叫！”藍均麟用力喊了兩個字便虛弱下來斷斷續續道：“你先出去……也把手機帶走！我……我睡一覺，一覺就好了。”

以前的藍均麟多麽珍視這把手機啊……更何況，送出去的東西哪有趁機收回來的道理？

舒羽悠緊抿着唇，猶豫了一下，只把手機關了悄悄放在桌角處，平板的聲音中有她沒有察覺的苦楚：“那你……好好休息。”

輕輕關上門，站在病房外，舒羽悠呆愣片刻，然後無奈地嘆氣，真應該暫時把手機拿出來，打一通電話也行吧……

“舒小姐，你要借手機嗎？”突然，一個好聽的女聲響起，舒羽悠擡起眼簾，看到一雙戲谑的眼睛，以及眼睛主人遞出來的手機。

“謝謝。”舒羽悠不管三七二十一，拿了手機就撥了遠越揚的號碼。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請稍候再撥。”冰涼的手機傳出機械的話，舒羽悠沮喪不已，不忘把手機還給主人。

“不再撥了？”那人狐疑地瞅着舒羽悠。

“不用……我現在就要回去找他，謝謝。”頓了一下，舒羽悠認真地鞠了一躬道：“對不起，高小姐。”

高蔚更加疑惑，小臉上寫着大大的“糾結”二字，撫着卷發，緩慢道：“我倒是忘記你有哪裏對不起我了。”

“謝謝你……我先走了，拜拜。”反正道歉已經送出去了，舒羽悠不再多說，只是微笑着轉身離開。

“等一下！”高蔚叫住她，面無表情道：“你為什麽不叮囑我這個護士要趕緊進去看裏面的病人？”

舒羽悠沒有回頭，只是平靜道：“我相信高小姐會很盡責。”

高蔚索性踩着高跟鞋噔噔竄到舒羽悠跟前，一開口便是長長的話：“說得那麽意味深長幹嘛？我是站在門外偷聽了一陣子，是很盡責地觀察病人的情況。但我不是他女朋友，你也不是他女朋友，犯得着像在‘托孤’的表情嗎？”

兩雙同樣漆黑的眼眸對視着，屬于兩個女人的戰場在安靜中爆發。

舒羽悠輕聲道：“你喜歡他嗎？”

“我……我！是又怎樣？！”高蔚不敢繼續看那雙似乎洞悉人心的眼睛，顯出罕見的慌亂。

“高小姐，所以，有一些話可以說得簡單直接，但也有一些話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趕緊進去看看他吧。”說着，側過高蔚擋的道，卻又被擋住。

高蔚不悅地瞪着舒羽悠，“記住了，‘高蔚讨厭總是自以為是的舒羽悠’。”

“嗯。”舒羽悠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不好意思，我有急事。”時間越拖延，藍均麟就越痛苦，而且她越擔心遠越揚被拒接之後如果再撥電話聽到關機的訊息會怎麽想。

高蔚終于讓路，輕笑道，“你活得真累。”

“是嗎？但我也會很快樂很幸福，累一點并沒有關系。”

高蔚細細地咀嚼舒羽悠臨走時的話，突然綻放出笑容：

“其實，我有點欣賞你了，舒羽悠。”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終于擠出三千字~(≧▽≦)/~啦啦啦經過了漫長的考試折磨，終于開始趕結局啦~~

(*^__^*) 嘻嘻……進軍下一章，咱都想好怎麽完結咯~

某悠拍胸脯保證會是一個美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