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懲罰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窗外已經落下暮色。楊曦羽瞟了一眼屋內，辦公桌的茶早已經被空調吹冷。

不只是李老師忘記了楊曦羽的存在，所有老師都忽略了這個站在窗前的人。依舊監考，依舊聊天，依舊離開學校，明天依舊來到學校上班。

白色的燈光投射出他孤獨的身影，楊曦羽輕輕嘆了口氣。

爸爸痛苦的臉出現在眼前，然後就是一個黑衣男人将一杯血紅色液體灌進他口中。

“不。”楊曦羽大喊一聲，伸出手想抓住人影。卻只見爸爸七竅流血，然後漸漸消失化為一灘血水。

又是這個幻境。楊曦羽擦去額頭的汗水，他明白爸爸是被害死的，可是他卻沒有能力查出兇手。可是他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可是他的第七感看不見兇手的臉。該怎麽辦？

楊曦羽雙手揉着頭發，頹靡地蹲下來。

“曦羽。”徐茵晨推開門心疼地看着蹲成一團的人。她突然感覺自己小小的世界下雪了，被這個男人的頹廢冰凍了世界。

“沒事的，沒事的。”徐茵晨也蹲下身子，一把抱住了楊曦羽，雙手摸着他的發梢。不知道為什麽淚水情不自禁地掉落下來，‘吧嗒’一聲打在楊曦羽臉上。

楊曦羽一愣，皺了皺眉。緩緩擡起右手，愛憐地觸摸着徐茵晨的長發。男人就是這樣心軟，看不得女人為自己流淚。男人就是無法逃脫女人帶來的感動，很容易沉淪。

徐茵晨擡起頭看着楊曦羽俊秀的臉，淚水還在眼裏閃着亮晶晶光芒。兩人臉貼得很近，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楊曦羽閉上眼睛，緩緩靠近徐茵晨，輕柔的吻住她的嘴唇，冰冰涼涼的感覺。

徐茵晨突然瞪大眼睛，繼而緊閉雙眼伸出靈巧的舌頭舔舐着楊曦羽的嘴唇。

突然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楊曦羽一把推開徐茵晨。他心疼得厲害，腦子裏全是另一個女人的身影，是一個神秘的紅衣女人，看不清楚臉卻擾亂着他的心，牽動着他的情。到底是誰？她到底要做什麽？

徐茵晨紅着臉，初吻就這樣給了他，半晌才吞吞吐吐地問：“曦羽，怎麽了？”，

楊曦羽，扭過頭去，站起身。

徐茵晨立刻站起來，一把摟住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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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好嗎？”徐茵晨把頭靠在他後背，襯衣顯出濕漉漉的一片。

楊曦羽捂住胸口，劇烈地疼痛折磨着他。不能再碰這個女人，不能想着這個女人。他用盡全力将環住腰間的玉指一根根掰開，身體搖晃着離開教室，聽見雖然身後嗚嗚哭聲，卻終于沒有回頭。

夜的黑用來埋葬晝的悲。

陳子黔興奮地看着楊曦羽搖晃的身子進入宿舍，扶了扶眼鏡歡悅地說道：“真的是一樣的，楊曦羽你太厲害了！”

楊曦羽坐到床上身子疲憊地斜靠在牆上，點燃一支煙深深吸一口後才緩緩說道：“我要被開除了。”

酒味随着他的聲音彌漫屋子。他無能為力的事情太多，酒精卻終究不能麻痹他的意識，清醒地看着自己的未來，清楚地看着眼前一切。

陳子黔驚訝得張大的嘴巴，戳了戳鼻子中充斥的酒味兒。

楊曦羽看見陳子黔不停張嘴閉嘴，卻終于沒聽見任何一個字。昏昏沉沉的腦袋，毫無力氣的身體，緩緩滑落到床上就閉上雙眼睡去。

幾天的考試仍然繼續，楊曦羽考試的權利已經被剝奪，每天待在宿舍對着一本易經八卦書沉思。處罰将在考試結束後公布結果，他也只有聽着時鐘滴答溜走的聲音，任憑事情的發展。

“爸爸，楊曦羽作弊在先，而且又是丢旭日臉的差生，我覺得根本可以開除他。”徐亞捷坐在校長辦公室淡淡地說道。

校長皺了皺眉，拿着楊曦羽的學生檔案看了良久，這個楊曦羽的家庭資料一點都沒有，這是怎麽回事。

徐亞捷站起身，拿過校長手中的檔案，眼睛也不由瞪大，所有學科全是差，是一個十足的差生，這又怎麽考上旭日的呢？就算是吊車尾也不可能在高中就是一個什麽都不懂得人。。。。。。

“開除吧！事情我都聽李老師說過了。”校長嘆了口氣，沒想到旭日竟然招收這樣的學生，實在是不幸。

徐亞捷點點頭，心裏依然是疑惑。雖然對這小子不滿甚至嫉妒厭惡，但是這個資料卻增加對他的興趣，不知道他實力如何呢？徐亞捷不由得嘴角挂出一絲笑意，心中頓生一計策。

散學典禮在雨中進行的，校長十分嚴肅地宣讀了開除楊曦羽學籍的決定。

臺上是遮住雨水的，所以校長十分鎮定地拿着紙張，戴着眼鏡對着麥克風大聲念。臺下的操場是露天，學生大多數撐着雨傘對這一決定紛紛議論着。

有的人說應該開除，免得楊曦羽在毀了旭日名聲。也有的可惜開除楊曦羽，這樣少了一個養眼的帥哥。

楊曦羽卻無動于衷，他看見平頭男扔掉手中的雨傘淚水漣漣地望着他。心中卻不免發笑，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勾起淺淺的弧度。這幾天的事情太多了，楊曦羽似乎忘記了什麽是笑容，今天這是難得的一笑，卻是将要開除學籍。

“不能開除，不能。。。”平頭男在雨中大喊，一個男生去拽他胳膊卻被他推開。

校長沒有聽見他的聲音，繼續念着，每一字都是對楊曦羽的憤怒，每一句都是對旭日的熱愛。楊曦羽，突然覺得很嘲諷，冷冷地看着徐亞捷。

“不能開除，不能開除。”平頭男吃力地從臺下翻上臺上，狼狽地爬在地上大喊。

校長終于注意到這個學生，沉下臉問：“這是怎麽回事？他是誰？”

平頭男十分激動地爬起來，擦擦臉上的淚痕，又看看褲子上的泥水，委屈地大喊：“徐亮，不能開除楊曦羽，我不當吊車尾。”

臺下一下子轟動了，在衆人面前直呼校長名字，這個人死定了。徐校長也是一怔，着小子是誰，怎麽傻兮兮的？

“校長，他是林總的兒子。”副校長尴尬地解釋。

又是頭條新聞，傳說林氏企業林總将兒子放在旭日，一直不知道誰是那位大少，沒想到竟然是個半傻兒。林總是一位傑出的商業人才，旭日則是他一手支持的學校，怎麽說校長也要給予他幾分薄面。

陳子黔對楊曦羽将被開除這件事又被楊曦羽說中已經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對平頭男力保楊曦羽不開除學籍更吃驚，再次知道平頭男是林總的兒子，他驚訝的拉着楊曦羽不停問：“是不是真的。不會又是真的？”

楊曦羽點點頭，碎碎的頭發粘着雨水貼在臉上。

臺上陷入沉默中。臺下陷入沸騰中。

校長沉思好一會兒，才丢下手中的紙張，大喊一聲安靜。衆人立刻閉嘴，只聽得見雨滴下落打在雨傘的聲音。

楊曦羽站在雨中全身淋濕了，突然一把粉紅色雨傘遮住了他的頭頂，徐茵晨撐着傘柔和而哀傷地望着他。楊曦羽沒有看她的臉，輕輕伸出手推開雨傘，只身沖進雨中。

是失望還是痛心？徐茵晨愛上這個男人就沒有脫離過哭泣。她抛下手中的雨傘，蹲在地上大哭，雨聲堙沒哭聲，沒有人察覺，卻不包括徐亞捷，他握緊拳頭，猶豫着還是走上前将傘塞在她手裏，自己卻站在雨中。徐茵捷呆呆的看着他，終于還是再次抛在地上。

“本着旭日人道主義的精神，對于楊曦羽這種情況特別照顧，老師将會給予他額外補習！”徐校長的聲音打斷雨聲，平頭男聽後立刻跳起來，然後沖上去狠狠親了徐校長一口。徐校長那白襯衣馬上就被平頭男衣服上的泥水印出黑色的道道。

臺下發出雷鳴般掌聲，徐校長一臉慈愛地笑着。

“不過懲罰不能少，楊曦羽！”

“恩。”楊曦羽答道，雨水沖刷着他的臉龐。他站在臺下一副不屑世間塵世的表情。沒有喜悅沒有悲傷，仿佛這件事與他無關。

“那你在操場跑五十圈吧。”徐校長站起來望着雨中說道。

楊曦羽點點頭向操場中心跑去。

夏天的總雨是那麽猛烈，雨水遮住了視線。楊曦羽就這樣在雨中奔跑，他想解脫力量的束縛。究竟是什麽綁住了他的世界？

臺上的人已經離開，臺下的人也沒有幾個。徐亞捷突然跟着楊曦羽的步伐在操場跑起來，兩人并排跑着。

一圈，兩圈，三圈。。。。

徐亞捷終于打破沉默大笑說：“楊曦羽，我給你下挑戰書，你敢不敢接？”說完又是失意地大笑，雨水沖走臉上的淚水。

楊曦羽停下步子，面無表情地回答：“好，給我個理由。”

徐亞捷看了看遠處徐茵晨扔下的雨傘，握緊拳頭。

“為了茵晨，你是不是配得到她的愛。”

楊曦羽捂住胸口，皺了皺眉，什麽也沒說。他不知道怎麽說，他只有遠離這個女人。

徐亞捷卻很堅定地拉住他的手，加大力度。楊曦羽一愣，不禁點點頭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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