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鼻涕粑粑

“徐曼弗窒息而死,特此告知。”刺耳的怪聲再一次劃過天際。

每次這個聲音響起,都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

硬生生在山頂躺了一天的陶衛揚,餓醒了睡,睡了餓醒。

如此往複,陶衛揚終于撐到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沒有像他預想的那樣,在山下或者在有人煙的地方醒來,而是在一座山洞裏,陰森寒冷,寒風呼嘯而過,在洞裏嚎叫着。

他看的比較開,從陶衛揚進來這裏的那時起,就知道,活着出去的幾率不大,所以一直比較坦然。

朋友都說他,二十幾歲的年紀活出了七八十歲的狀态,總是波瀾不驚的樣子,但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對現實生活無能為力的表現,可在這快節奏的時代,又有誰會去留意你心中真正所想?

往深處走去,洞穴很深,岔路口奇多,每條都縱橫交錯,相互交織,不時傳來清脆的滴答水聲,每條路的大小都不同,有的寬闊無比,有的極為窄小。洞壁上刻着一些奇怪的符號,可以理解為某種文字,也沒有壁畫,無法分析揣摩出想要表達些什麽。

走了幾個岔路口,陶衛揚發現每個岔路口都會通往洞穴最深處的地方,那裏空間極大,最中間處有一尊坐立骷髅,因為洞內常年潮濕不見陽光,已經開始有青苔附着上面,大部分骨頭也都已經發黑。四壁呈現不同程度的破損,地面四散各處有多具骷髅,看風化程度,應該有些年頭了。

只是聽到徐曼弗死亡的聲音之後,不知道是不是陶衛揚的心理作用,竟覺得這地方較醒來的時候,又陰森了幾分。

·

在這集市逛了一夜,錢星吃飽喝足,還見到不少稀奇東西,只不過那些人依然不理會他,他就只能自給自足。後來實在困的不行,找了一家飯店,厚着臉皮在人家桌上趴了一晚。

早上醒來,周圍的一切令他脊梁骨發冷,明明是一個人流湧動、擺設考究、喧鬧的飯店,怎的一夜之間……

昨晚熱鬧的場景就好像泡影,只一夜就灰飛煙滅。

從桌上起來,都印出了他的人形,一股灰塵和老舊的味道撲鼻而來,屋內堆滿了厚灰,每走一步都引出一個腳印。房間的角落布滿蛛網,還有蜘蛛吊在上面,有種盤絲洞的感覺。

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錢星不知道今天是一場夢,還是昨天是一場夢。他開始質疑昨天吃下肚子的東西是不是真的食物了,可身體沒有異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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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一絲的期冀,錢星踏着咯吱咯吱響的已經褪去本來顏色的木地板,掀開破爛的門簾,走進了後廚。

裏面擺放着廚具,同樣布滿了蛛絲。錢星用力吹散上面的浮塵,輕咳了幾聲,這才看清,那所謂的廚具其實是一些兇器。

想了想,錢星拿了一把筷子狀的細針匕首、一把帶帽短斧別在腰間,又拿起鍋樣的盾牌,用手扶去上面并沒吹淨的灰塵,在手中掂了掂,不算重,或許以後可以用到。

但他萬萬沒想到,走出後廚,竟然是一片墳地。

·

“咕嚕咕嚕”的聲音把秋熙童吵醒,迷糊之際聞到一股腥臭味,眼前模糊不清,像是有一層黏膜擋在眼前,擡手想要去揉一揉,但手也被粘液附着起來,用力抽了出來,隐約看到滿手粘的都是透着紅色的粘液,揉了揉眼睛,雖然睫毛都被粘液攪在一起,但至少睜得開眼。

也不知道是在什麽地方,總之身體都被粘液附着,這粘液像是膠水,極富粘性,整個身體嵌在裏面幾乎動彈不得。不遠處恍惚看到一個人形,面部朝下看不清是誰。

拖着身體向前,幾米的樣子,秋熙童卻爬得如此艱辛,但此時也不顧周邊的腥臭。

走上前,努力撥開紅色粘液,秋熙童眼神落在那斷臂上,立刻認出了司馬書。

費勁的撥了許久,秋熙童才只讓司馬書露出了頭,正要繼續撥出他的身體,只覺得一陣強力沖擊,粘液忽然快速流動,腥臭撲鼻難耐,秋熙童跟着粘液快速向後退,本來抓着司馬書的手在巨大沖力下被迫松開,又試圖抓了幾次沒抓住,好在司馬書也跟着粘液滑了下來。

随着滑溜溜的粘液,兩個人滑了一段時間。

就在秋熙童覺得已經平穩的時候,一股巨大的沖擊夾雜着吸力再次襲來,粘液猛地糊在臉上,怎麽都甩不掉。

有那麽一刻,秋熙童覺得自己就要窒息而死,但是下一秒,他就感覺身體被夾了一下之後,接着便徹底沖出了這裏,周圍盡管仍然彌漫着一股股腥臭,但是相比剛才來講,好了許多,正要看清周圍的環境,司馬書也跟着沖了出來,直接砸在他身上。

顧不上疼痛,秋熙童艱難的蹚到他身邊,從那粘液中抽手去探旁邊的司馬書是不是還活着。

氣息雖然微弱,也沒有要清醒的意思,但秋熙童能确定他至少還活着,而他手臂斷掉處的血跡已經變成了黑色。

周圍有些光影,但頭頂黑壓壓的一片,擋住了光亮,秋熙童能看到暗紅色的皮膚,中間有一處淺紅色收縮的孔洞,總覺得有些眼熟,正分析這究竟是什麽的時候,只覺得周圍忽然變亮,撲鼻的腥臭再次襲來,眼前的暗紅色皮膚竟一下子離開,越來越遠,直到飛上天空,秋熙童才恍然大悟。

回想昨天,秋熙童拉着司馬書在水裏,還沒游出多遠,就被龘龍給生吞了進去……

莫非……秋熙童“啊”的一聲,合着是這龍消化不良,把他們給拉出來了!可那傻龍還渾然不知,就這麽飛走了!

忍不住興奮起來的秋熙童,自言自語,“真幸運,還能被拉出來。這點子都可以去買彩票了,一定是個特等獎!”

只不過司馬書還是昏迷不醒。

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從龘龍這堆惡心腥臭的粘液排洩物中滾了出來,秋熙童又生拉硬拽的把司馬書給拖了出來,兩個人身上黏糊糊的,還帶着臭味,簡直就是行走的鼻涕粑粑。

擡手聞了聞,真是反胃,此刻二人就跟那海魚放臭了一個味道。

可是他們是在一望無際的玉米地裏,哪來的水能清洗身體。

剛掰斷幾根玉米杆,秋熙童就聽到怪音播報了徐曼弗的死訊,手中的玉米杆驚得全部掉落。

雖然秋熙童後面跟他鬧得比較僵,但心裏卻從來沒想過他會死。

确切講,秋熙童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窒息而死,那是件多麽痛苦的事情。

從徐曼弗剛進連隊,一路走到現在,秋熙童可以說是看着他成長的,如今突然傳來的死訊,一時間還真的難以接受。

呆愣了很久,秋熙童才緩過神。

但既然人已死,再去難過也沒有意義了。

撿起地上的玉米杆,秋熙童有些失魂的先幫司馬書盡可能多的刮掉身上的黏液,而後把滿是黏液的玉米杆,随手丢在一邊,重新掰了幾根,又去刮掉自己身上的黏液,雖然味道去不掉,但至少不在黏糊糊的了。

“混沌”還真的是刷新了秋熙童的世界觀,本來退伍的事情,營長勸他再考慮考慮,畢竟再有一年他就有機會晉級,如今要退伍專業很可惜,不如再堅持一下,那時他也猶豫過,但爸媽年歲的大了,一直都在催他找女朋友,可他自己又是個gay。

總之,本來秋熙童還猶豫這件事情,經歷了這麽幾天的事情,他覺得他已經不再适合在部隊了,心态變了,幹脆回家,接受安排。當然,前提是他能活着出去。

不過,眼下他們這是僥幸逃脫了吧。

看着早就消失不見的龘龍,若它知道兩個人被拉了出來,不知道是什麽感想。

看着一旁還沒有醒的司馬書,秋熙童有些茫然。

也不知道沈海豐他們怎麽樣了,被那麽一甩,估計也離死不遠了,可既然沒提示,說明還活着。

·

聽到死亡聲音的時候沈海豐吓了一跳,本以為他會這樣就一命嗚呼了,誰成想,竟然幸運的還活着。

但身上的傷口卻是抹不掉的,尤其是腿上被刮去的那塊肉,沈海豐大聲喊着,“周易!周易!”支撐着站起來四處喊着,想看看他是不是在附近。

從周圍一片金黃的樣子來看,可能是在麥田裏吧,也是神奇,每每睡醒,就會換個環境,好在“混沌”能讓人睡個安穩覺。

沒有聽到回音,看來周易并不在附近,而且也沒有提示他死亡,那說明應該還活着,至少也是茍且的活着。

拖着傷殘的腿,沈海豐想要四處看看。

·

被甩出去後,周易直接就昏迷了,再醒來就是第二天早上了,刺眼的陽光晃的他睜不開眼。

昨天的事情歷歷在目,一時間不想起來。

慢慢的,周易适應了早晨不該有的刺眼光芒,就聽到了怪音的播報。

說來也是奇怪,為什麽死亡播報不會在睡覺的時候,難道怪音也需要休息嗎?還是死亡的安排一定是在或者的人都清醒的時候發生。

但這一切好像并不重要,此時周易覺得渾身酸痛,支撐着身體坐起來,窩在地上,不知道身在何處,像是一片草原,可周圍山巒疊嶂,遠處的山尖尖還披着雪白的銀裝。

阿爾卑斯嗎?周易腦子裏蹦出這樣一個想法。

不過沒死就好,身上的傷口多是那光點造成的,算不上致命傷,而這酸痛大多還是因為被那該死的龘龍甩那麽一下,若不是他落地的位置剛好是空地,說不準他就被折斷的樹枝插進了心髒。

只是,這方圓幾公裏都沒有人煙,看來也跟沈海豐分開了。

·

稍作休整,秋熙童又将幾穗還沒熟的玉米碾碎,塗在了兩人身上,雖然看着青黃青黃的,但至少能略微掩蓋一下身上的腥臭味,不然沒被消化也被臭死了。

“沒成熟的玉米還真難吃。”秋熙童有點餓,啃了一口還有些青的玉米,就像吃了一嘴青草一樣,苦澀中又帶着那麽一點點玉米的味道,說不出的感覺。

可秋熙童還是往口袋裏放了幾穗,以防萬一,總比吃屎餓肚子要好。

将司馬書扛起,秋熙童穿梭在玉米地裏。也不知道是誰家的玉米地,走了很久都不見盡頭,反而覺得越走越密。

走走停停,畢竟司馬書斷掉一條手臂,秋熙童只能靠扛,若是輕些的女子或者孩童還好,可以夾着,但他好歹也是個成年男子,還比自己稍稍高些,夾着,肯定吃不消。

但這麽一扛,人大頭朝下,血液全都用上頭部,對本來就昏迷的司馬書未嘗是件好事。

眼下已經是秋熙童第五次停下來歇着了。

坐在玉米地裏,身着迷彩的秋熙童和一身黑的司馬書隐藏的還算不錯。

但這根本不該他擔心,若“混沌”想要他死,就算他鑽進地下,也一樣逃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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