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恐高重度患者

“周易因置換身體不耐受,死亡。”悠揚的怪音再一次劃破本來安靜不尋常的清晨。

·

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在了一座墳墓上坐了一宿的錢星,開始還怕的很,後來實在抵擋不住一波又一波的困意,睡了過去。

不知道是做夢還是真事,錢星總覺得有人在撓他的屁股。

一整夜,錢星都處在感覺被人撓,醒了,沒感覺到,睡過去,又被撓,醒了……如此往複,終于等到了墓地迎來了一個大晴天的時候。

天只是剛蒙蒙亮,錢星就覺得那股吸力随着天色漸亮而消失,不禁為自己還活着捏了把汗。

趕緊從那都印出一個屁股的無名墳頭上坐了起來。離開這裏的念頭,一直都在腦子裏徘徊,終于有了付諸實際行動的機會。

昨天太黑,錢星又有些害怕,根本沒看到遠處還有牌坊,以為這就是亂墳崗呢,牌坊上面還寫着菁池兩個不太繁的繁體字。

走之前錢星不停的行禮鞠躬抱拳,嘴裏還振振有詞,“對不起了,各位大哥大姐爺爺奶奶叔叔阿姨小朋友們,多有叨擾,多有叨擾,得罪,得罪,我先行一步,你們安息,安息。”說罷便一溜煙的朝着那高大的牌坊跑去。

跑出去的剎那,錢星不禁覺得天空異常的藍,就連胸腔裏的氣都順暢了,果然陰氣太重就會太過壓抑。

不過雖然萬裏晴空,但錢星出了墓地,眼前卻是波濤洶湧的海浪,銜接得太差了!

忍不住想給“混沌”差評!墓園不都該建在山上或者荒郊野外遠離城市的地方嗎,為什麽會靠海!還是錢星他孤陋寡聞。

而面前也不是沙灘,是一堵用石磚砌起來的堤壩,很高,看樣子是用來擋住海浪的,但海浪是一堵牆就能擋得住的嗎?湊過去看了看,海浪擊打在石磚上發出“啪、啪”的聲音,倒是很壯美。

左右望了望,看上去沒有什麽需要錢星去的地方,而且方圓幾百裏,不是墓地就是海,總不會蠢到翻下堤壩去海裏抓魚吧。

陣陣襲來的海風,吹的臉生疼,夾雜着淡淡的魚腥鹹味,錢星竟沒那麽餓了。

愣愣地看向遠方,錢星恍惚間看到遠處海天一線的地方飛着一只大龍,莫非是來到了史前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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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了一會,目标竟然消失了,看來是幻覺吧,錢星趴在堤壩上向下看,少說也有十幾米高,雖然看不到礁石,可他又不是跳水的,餓着吧。

沿着堤壩走了許久,看到有一個公園,而且這公園,就挨着墓地,裏面竟然還有很多人在晨練,錢星不由得覺得毛骨悚然,好像哪裏不對勁。

墓地靠海,公園靠墓地,那墓地裏的人是跳海之人嗎?而公園裏的人又是墓地裏的失魂嗎?

站在堤壩邊望着公園出神,忽然那怪聲出現,錢星吓得一哆嗦。

·

司馬書剛睜開雙眼,就聽到了這個噩耗,“真傻,怎麽能想着跟別人置換身體。”但絕對想不到會是跟一匹馬。

從那個玉米光裏跟秋熙童分開後,司馬書好像就睡着了。

不知道此刻秋熙童身在何處,接下來的幾天,如果沒機會再一起行動的話,那就祈禱千萬不要聽到有關于他的噩耗吧。

此時此刻,司馬書覺得自己躺在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上面。

而這東西還在不停的動,只寄希望于不要再是什麽詭異的東西時,司馬書目視前方,用左手摸了摸身下的東西,滑溜溜的,冰冰涼,緩緩低頭看去,不由得吓了一跳。

從它身體的狀态來看,好像是鱿魚,果然,等司馬書望向不遠處時,就看到了鱿魚須,那近幾米長的觸手還在不停的蠕動,這是一只巨大的鱿魚。

可……司馬書明明清楚的看到,他身處高山上的一個亭子內,為什麽鱿魚離開了水,還能夠活着?

屁股用了用勁,司馬書想要從它身上滑下去,但直接撞到了亭子連着的座位上,一聲悶哼,揉着被撞得生疼的胯骨,轉身坐在座位上。

接着司馬書就真真地看到了面前的這條碩大的鱿魚,其實他鱿魚章魚烏賊傻傻分不清,反正都是軟體動物。

擠了擠,司馬書從縫隙處擠了出去。

這亭子建在一座山上,山下就是城市,不過,憑借經驗,就算是司馬書順利下山,山下的城市也斷然沒他想象的那麽好。

來到山路上,鱿魚的觸角還在不停地扭動着。

老實說,司馬書想不出這個鱿魚的存在意義,難道是要給他吃嗎?

可司馬書除了一只手外兩條腿外沒有任何工具。

如今連鑽木取火都變成了奢侈品,司馬書也就只剩看看聞聞咽咽口水的份了。

輕拍了幾下那滑溜溜軟叽叽的身體,司馬書搖着頭往山下走去。

不管怎樣,這是屬于他的路,沒有人能替他走完。

·

陶衛揚昨天一整天幾乎都在那個破洞裏繞彎彎,直到最後也沒能繞出去,累到随便在一條路裏靠着就睡着了。

謝天謝地,醒來的時候,陶衛揚終于不在洞裏了。

不過也好不到哪去,從颠簸的程度上來看,陶衛揚在一艘船上,最主要的問題是,他暈船。

只晃了沒幾下,陶衛揚就背靠着船邊,虛脫地坐在一把木椅上,臉色越來越難看,沒有船員,這艘不大的木船就順着海浪飄着。

就連聽到了周易的死亡通知,陶衛揚都沒能打起精神哀悼一下,他實在是太難受了。

強打起精神,陶衛揚走進船艙,試圖翻看有沒有能緩解暈船的藥,可除了一張嶄新的不規則牛皮地圖外,一無所獲。

此時船似乎是停了,總之陶衛揚沒有聽到海浪擊打船體的聲音,船身搖晃的也沒那麽劇烈了,他斜靠在船艙門上,看着那地圖,最上面寫着:開放的迷島。

而地圖上用紅筆圈出來的位置,好像就是他們之前去過的地方。

不由得認真起來,加之船的晃動減輕,陶衛揚胃中的翻江倒海的感覺也減輕了一些,開始研究起手中的地圖。

雖說剛剛看到的紅圈像是之前到過的地方,但陶衛揚仔細想過,他們甚至連那些地方叫什麽都不知道,怎麽可能這麽巧合。

從船艙望向外面,陶衛揚看到木船似乎是準備靠岸。

再低頭看手中的地圖,陶衛揚驚訝的發現,那些紅圈的位置竟然變了,剛剛明明只圈起了五個點,現在卻密密麻麻的多了十幾個圓圈。

不信這個邪,陶衛揚又一次擡頭,再低頭的時候,那些增加的圈圈竟然有消失了,又只剩下最初的那五個。

這,是幻覺嗎?

接着不等陶衛揚反應,手中的牛皮地圖活了一般忽然掙脫他手,飛向他的臉,死死地蓋住。

不管陶衛揚怎麽拼命的撕扯,那牛皮地圖好像有人在後面壓着一樣。

無論他使出多大力氣,陶衛揚都無法從臉上把地圖拽下去。

就在陶衛揚以為要窒息而死的時候,牛皮地圖又無力的從臉上滑落,飄飄然的落在了地面,在地面卷曲着,那樣子就好像受了很大委屈的人一樣。

陶衛揚壯着膽子彎腰撿起,把地圖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着,沒有什麽異樣,又走出船艙,空無一人。

這麽一折騰,暈船的不适感徹底消失,再去看地圖的時候,竟然連最初的紅圈都消失不見。

他覺得這張嶄新的牛皮地圖中一定藏着秘密。

·

秋熙童睜開雙眼就看到身側的陡峭山崖,然而接下來的視覺盛宴讓他無福消受。

本想着山崖就山崖吧,大不了徒手爬一爬,可他哪曾想過,越怕什麽越會遇到什麽。

就當秋熙童翻身準備站起來的時候,一眼望到了山下,此時他正在幾百米高的山間棧道上,而這棧道還是透明玻璃的。

被吓的臉上血色瞬間消失,秋熙童趕緊仰面朝天,不停地深呼吸,說什麽也不肯再翻身,也說什麽不敢再站起來了。

不明白為什麽會給他安排這麽一個地方,上次秋熙童在龘龍背上飛就已經夠了,若不是司馬書一直在旁邊跟他說話分散注意力,恐怕他早就暈死過去了。

如今,在司馬書不在的情況下,又給秋熙童這麽一份大禮,想退都退不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閉眼睛回想一些美好的事情就能緩解,可秋熙童閉上眼睛便是剛剛眼前的場景,萬丈深淵。

吓得秋熙童趕緊睜開了雙眼,還是直視天空比較好,但那景象卻深深的烙在腦子裏,揮之不去。

拼命的深呼吸,調整狀态,看來他要在這玻璃棧道上躺一整天了。

若是幸運,等秋熙童明天一早睜開眼,就離開了。

若是不幸,還是在這個地方,那秋熙童怕是第一個被餓死在玻璃棧道上的人。

此時此刻秋熙童真的好希望司馬書在身邊啊,雖然身體健全,可對于恐高重度患者來講,他現在就跟殘疾人沒有兩樣。

直挺挺的像屍體一樣躺了不知多久,秋熙童就聽到了周易死亡的消息,着實感到悲痛。

還以為沒被龘龍摔死就逃過一劫了,哪會想竟然鬼迷心跳的去跟別人置換身體,也是搞笑。

不過秋熙童分析,可能對方給出了極具誘惑力的條件吧,比如,活着出去之類的。

這也是進來這裏的人,一直在努力的目标。

雖然身下就是萬丈深淵,連廁所都不敢去只能憋着的秋熙童,還是默默地在心裏給周易哀悼了一番。

·

因為吃了麥子一直漲肚,沈海豐打嗝放屁一直沒停。

為了能緩解病情,沈海豐不得不在麥田裏一直走一直走,走到腿肚子發脹,胃中的飽脹感才消失,也不顧身下是不是髒,躺下便睡着了。

等到秋熙童再次睜眼,周圍還是黃油油的一片,不是麥子,而是油菜花了,一大早就有不少女生在那裏拍照。

這一刻沈海豐感童有幾輩子沒見過女生了一樣,走過去厚着臉皮跟他們打招呼。

但就是沒人理,試了無數次之後,沈海豐終于不得已放棄了要搭讪的想法。

跟着人流的方向,離開了這片油菜花地。沈海豐這才注意到,他竟然是在一所學校裏,而剛剛那油菜花地是學校有名的拍照聖地。

正當沈海豐想要搞懂被發配到學校的意義何在時,天空劃過那聲周易死亡的怪音流入耳廓,頓時覺得腦袋嗡的一下,有那麽幾秒鐘覺得天旋地轉。

随之沈海豐又覺得這個死亡理由真是敷衍得可笑,可憐了周易,那麽好的一個人,就這麽入了黃泉。

油菜花地旁邊就是體育場,沈海豐失魂落魄的走進去,坐在看臺上,竟有種重返校園的感覺,但這裏的一切都是那樣陌生。

下一個會是誰呢,沈海豐算了一下,現在還有他自己,陶衛揚,司馬書,秋熙童,錢星,五個人活着,不知道誰會是那個幸運兒,可以活着從這裏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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