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輕信人言遇險境

善到頭來終為惡,眼中幻象不為真。緣分到頭終有假,可憐冒遇有心人。自那日見得府中佳人,阿阮便只能斷了念想,空留絲絲心痛。但是想到雁歸來那日恨絕的眼光,心中又涼了一涼。心道只有在高臺之上見到百姓才有那悲天憫人的情懷,卻不願給予自己的娘親一點兒看顧;只願對着那女子溫情脈脈,輕聲言語,遇到自己的妻室卻冷眉以對。望了望躺在榻上一日不如一日的娘親,她的心鈍鈍的痛,又像堵着些什麽在心口,想吐也吐不出來般的難受。

‘阿阮我兒,你在何處啊!’雁娘眼波朦胧的低聲喚着,說是一場秋雨一場涼,這秋風一至,她便躺于榻上,再也沒有了往日紡紗的心力,所有的瑣事都交到了阿阮那個媳婦的身上。‘娘,你怎麽起來了?大夫說您的病要将養着,你這動身不好……’阿阮急急地從院中回到了屋內,扶住剛剛準備站起身的雁娘。雁娘阻止了阿阮的話,擺了擺手道:‘阿阮不必太過擔心,你已有多日沒有去縣中了,家中什物已然不多了,趕緊去去才好。’‘可是,娘……’阿阮有些擔心,不肯離開半步。雁娘深知從那一日進縣之後阿阮便沒有再去過,天天守在院中發呆,不好問,阿阮也沒留下只言片語,只是呆呆的眼中帶着些許失望。‘阿阮不用顧慮娘親,只要你早去早歸,娘親沒有問題。’作勢推了推還呆立着準備扶她上塌的阿阮,‘扶我去祠堂吧,好久沒去了,估計那邊的已經寂寞了。’阿阮不好阻止,只能慢慢的扶着她向祠堂小屋走去。這祠堂是後用柴草搭建出來的,和原來的草屋有着很大的差別,裏面歪歪斜斜的幾個牌位證明着它在雁娘心中的價值,但她從來不讓兒子和阿阮靠近,只是只身進入,一去就是半日,有時像閑話家常,有時又吐露心聲,更有甚者哭上半日,不能進去勸,只能守在外面,好生奇怪。阿阮深知婆母将在裏面呆上許久,便提了錦布進城去了,想來也有多日沒有見過那個新認的姐姐了,心中有些愧疚。

今日風娘子不在鋪中,說是去他地采買了,坐鎮店中的是那個白面掌櫃,由于上次醉酒時見過一次,阿阮也沒有太多在意。只道是與姐姐緣分淺薄,下次再來拜會。誰知那掌櫃的很是熟絡,親切的拉着阿阮往堂內帶,說是要給阿阮姑娘看茶,又道風娘吩咐阿阮姑娘前來一定要留住,等其回來一聚。阿阮看着天色尚早,也沒有什麽其他的事情要做,該采買的物品也都備的七七八八,自然沒有拒絕那掌櫃的好意。掌櫃道自己受了風娘大恩,在這裏多年,見阿阮姑娘與風娘情同姐妹,自然當是自家親妹看待。阿阮有些感動,從小沒有什麽多的親人,見人如此親切便沒有了那麽多的戒心。掌櫃道:‘阿阮姑娘可是鎮中人是,如不是這粗布打扮,必然是鎮中千金也說不定。’阿阮皮色一赧,道:‘掌櫃慎言,阿阮乃是山野村婦,哪能比得縣中金貴小姐,還是風姐姐才貌俱佳。’她笑着喝了口掌櫃遞來的茶水,覺得茶水有些異樣,但由于在風姐姐店中,也沒做他想。掌櫃笑着,誇阿阮謙遜,又從後堂拿出糕點招待阿阮,阿阮笑着詢問風娘子歸期,而掌櫃的只道是一會兒便回,讓阿阮先用些點心,便步出了後堂。阿阮以為是前面有事,也不好留人在此與自己閑話,便客氣的福禮,徑自坐于堂中。瞧那點心嬌小可愛,挑了一塊放入嘴中,入口即化的感覺,是不曾有過的。坐了半晌,覺得有些不對,屋中過于安靜了,準備謝過掌櫃的徑自回家去。誰知剛一起身,一陣眩暈之感迎上腦中,眼前一黑便沒了知覺。

白面掌櫃悄悄地進入後堂,發現阿阮已經癱于地上,用腳踢了踢那昏厥的人,低聲罵道:‘真是個蠢笨的主兒,要不是看你長得不錯,我也不用如此。’便命人找來布袋,将其運到早已等在後門的牛車之上,牛車晃晃悠悠的駛離了巷子。見四下無人,掌櫃甩甩手,如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對下人吩咐着,‘如果風娘子回來,記得說阿阮姑娘徑自離去了,多嘴小心你們的舌頭。’幾個仆從認命的點點頭,又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像是在确認它還在自己頭上一般,灰溜溜的進屋去了。掌櫃則若無其事的踱着步,向前堂走去,嘴裏還哼着小曲,眼睛滴溜溜的轉着,好像盤算着這回煙花樓的崔媽媽能給自己多少好處。這掌櫃的自從那日與阿阮一見,便知這是個沒心機的傻姑娘,還有一副好皮相,而且還沒什麽身份,便打起了她的主意。由于風娘手緊,從來不能從店中得過過多的油水,自己又是個風流貨,欠下了煙花樓崔媽媽一屁股債,這邊喊打喊殺的,風娘也不幫忙,自是恨毒了她。見了阿阮,便起了色心,想着賣了去也能抵些饑荒,而且這姑娘沒家沒業的,自是失蹤了也沒有人找來。想到這些,他得意的笑着,慶幸自己計謀之高超,想起煙花樓姑娘那明豔的眼波,和嬌柔不容一握的身段,心中如貓爪一樣癢了一癢,身子也跟着不受控制的抖了兩下。又做賊似的四下望了望,發現沒有人在關注他,便長舒了一口氣。今日多為機緣巧合,風娘子出城去采買,路遇風雨,自是只能等在城口久久不能入城。而大多仆婦要搬擡箱子,也跟了去。店中只餘幾個零活小厮和那個掌櫃的看店,自道雖然那掌櫃的色心較重,但是還是比較守的本分,在店裏多年也沒做什麽偷雞摸狗之事,心中也安了幾分,望着那城門口排着進縣的人,焦急的跺着腳。叫着身邊的小厮:‘阿大我兒,去前面問問幾時才能開門啊,奶奶我等急了,過會兒我買的冰絲都要化了。’在轎內伸出一只手,朝着一旁的小厮揮着。這阿大是她從小養大的,和自己兒子差不多,自是辦事放心,才帶了出來學學怎麽做生意。阿大點點頭,跑着去了人群當中,氣喘籲籲地回來,低聲說道:‘奶奶,前面官兵說了,晌午才會開門,說是外面出了人命,正在盤查,誰都不能進城去。’風娘子氣惱的跺着腳,将轎子跺的晃了又晃,旁邊的轎夫怕轎子要被這裏面的姑奶奶跺散了,趕緊圍了過來,一起勸着風娘子,讓她耐心等等。風娘罵了兩聲,只能耐着性子坐等了起來,無聊的攪着肩上的碎發,擡起轎簾望着前面圍成一團的人群。半晌終于散開了人,好像是也沒有查出什麽結果,開了城門,放人進入。轎子颠颠的向前走着,從被風吹起的轎簾縫隙,風娘看到了那個斜躺在一旁的屍體,腳上穿着一雙灰色布鞋,好生眼熟。搖搖頭打消自己的念想,嘆道怎麽這麽多心,看身量和打扮上像是個男子,自然也沒有過多的考慮,閉目養起神來。

阿阮再度醒來的時候只覺腦袋昏沉,像是被馬車碾過一樣生疼,她捶了捶頭,試圖讓自己清醒起來,卻發現自己身在一張精致的錦床上。房內精致的擺設,和窗幔上花哨的流蘇,屋內滿布的香粉味道,讓她心中大驚,深知這裏已經不是風娘的內堂,不知身處何處的她,将四肢收縮起來瑟瑟發抖。想到那白面掌櫃的異樣和那杯香茶,不由得罵起自己的蠢笨來。門被人推開,一個滿身香粉味道,頭上插滿朱釵的華衣婦人走了進來,還不停的搖曳着那過于豐盈的腰肢,用那塗着厚厚香粉的臉湊近了床上受驚的阿阮,帶着調笑的意味上下打量着這個姑娘。‘呦,好生俏麗的小娘子,估計能賣個好價錢,以後好好跟着崔媽媽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還不時用那紅豔豔的長指甲戳了戳阿阮那未經雕琢的小臉,像是很滿意自己貨品的樣子。阿阮立即從她身邊錯開,她對這濃濃的胭脂味道有着深深的抵觸感,她轉身跳下床,想要趁機逃走,用盡身上所有的力氣朝着門口跑去。誰知門口進來兩個彪壯的大漢,擋住了她的去路。那金釵婦人轉身,面露兇光,喝道:‘小蹄子,在我崔媽媽的地盤還想逃走,你那娘舅将你賣與我,你就是我的人。’阿阮一驚,什麽娘舅,她只有婆母一個親人啊!大叫着,‘您一定是誤會了,阿阮沒有什麽娘舅啊,您一定是誤會了。’連連含着淚向那婦人磕頭,‘求您放了我吧,求您……’崔媽媽含笑對着門口的二人使了個眼色,他們将她重新壓到了床上,還将她像是捆縛小動物一樣捆了起來。阿阮哭着求着:‘這位媽媽,阿阮家中有生病的婆母啊,阿阮不能在這裏,求您讓阿阮回去吧,阿阮當牛做馬報答你……’額頭磕得生疼,殷出了點點紅跡,顧不得許多,阿阮的心也跟着頭痛了起來。‘哈哈哈哈,’崔媽媽笑得花枝亂顫,‘你個蠢笨的小蹄子,進了我煙花樓的門,還想出去,真是異想天開。’瞪了她一眼,俨然沒有了剛才的慈祥,道:‘你們給我看好了她,什麽時候她想通了,願意投我崔媽媽門下,就放了她,要不然餓死她。’心道這麽俏生生的小姑娘可惜了。阿阮被擦的幹幹淨淨的小臉,又一次盈滿了淚水,她擔心着家中生病的雁娘,又不知如何才能逃出這銷金窩。天色暗了下來,花樓中的燈被一一點了起來,人也随着這燈火一擁而入,花娘們的笑聲、叫聲,不絕于耳,震碎了阿阮的剛剛建立起來的心神。‘紅姑娘,錢掌櫃來了,明火執仗咯!’‘唉!知道了……’崔媽媽尖利而帶着炫耀的聲音傳入了阿阮的耳中,她小心的挪到床邊,順着窗縫,看到那個笑的花枝亂顫的錢掌櫃不就是将她引入內堂的白面掌櫃,那個誇她長得美的風姐姐家仆。不由得心中一凜,大概猜出了崔媽媽口中的娘舅是何人,不就是這色心老兒。他人得了風光,賣得金銀抱嬌娘,自己卻深陷翎羽,苦苦求人不得光。想到這裏淚水入珠滾了下來,三日未有食煙火,有些耐不住的破敗身軀,眼前一黑,倒在了床上,那淚水沾濕了榻上的錦被,畫出了一個圓圓的漣漪。

正在熱鬧的煙花樓,因官兵的闖入而安靜了片刻,後又喧嚣了起來。與之前的莺聲燕語有所不同,有的只是刺耳的尖叫聲,和跑動的聲音,恩客們四處逃竄着,女憐們也尖叫着,像是吓壞了一般。帶頭的是縣令大人,像是被烏雲罩頂一般黑着臉,淩厲的望着堆笑的鸠母,崔媽媽。大手一張,一張公文垂下,随着燈火閃閃發光。他本是不喜來這煙花之地,要不是因為一樁命案,自己也不會涉足于此。對着後面的士兵道:‘給我搜。’便沒有管那臉色蒼白的鸠母等人,坐到了一邊的椅榻上。崔媽媽賠笑的站了過來,道:‘雁老爺這是為何事啊,這麽勞施重重的,好生吓人呢!’說着想讓姑娘上前,誰知那雁歸來眼神一瞟,吓退了要上前來的姑娘,道:‘崔媽媽,今日前來是為了貴樓姑娘楊花的案子,請媽媽不要阻攔,此案涉及甚廣,還不要牽連其中為好。’崔媽媽臉色一僵,連連答道:‘是的,是的,大人說的是,我們必定全力配合。’突然想起了樓上房中的阿阮,心中大叫一聲不好,這一案沒完又攤上這事,今日必定倒黴。怨毒的望了一眼旁邊吓得瑟瑟發抖的錢掌櫃,像是在控訴他給自己帶來的麻煩。錢掌櫃被她看得更加抖了起來,吓得控制不住,點點水跡從自己的褲裆處滑下,沾濕了地面。想這楊花是錢掌櫃以前的相好,而又與鎮中首富陳老爺公子不清不楚,這次陳少爺死在城門之外,最大的嫌疑便是那楊花姑娘,而今楊花又下落不明,自是于這煙花樓也脫不了關系。 崔媽媽暗自想着,還默默的希望這些士卒不要發現那個被綁着的姑娘才好。誰知樓上下來一個士兵,向着雁歸來耳語了幾句,雁縣令的臉立即淩厲了起來,較剛才更黑了一些。起身上樓,不顧任何人的阻攔,沖一樣的進了那個敞開門的屋子。望着屋內已然暈過去的女子,和身上的繩子,恨不得将樓下之人碎屍萬段,命人解開繩子,抱着女子,頭也不回的步出了煙花樓。不忘回頭吩咐着,一幹人等都帶回府中聽候發落,崔媽媽才知道自己惹上了大麻煩,這個女子與縣令有着異乎尋常的關系。吓得臉色發白,大叫着,在衆姑娘和恩客的矚目下,被士卒帶出了煙花樓。而那個吓得失禁的錢掌櫃也被一并帶出,說是與楊花之案有關,但是他心中清楚,一定是有人知道了他拐來那個姑娘,遷怒于他。被人拖着,身下的水滴滴答答的沒有聽過,一直流到樓外,受着衆人鄙夷的目光,低下了那本就蒼白的臉,張張嘴什麽也說不出來。雖然有些狐疑那姑娘與縣令的關系,但是這吓尿的錢掌櫃和拐賣人口的崔媽媽的事跡掩蓋了那事,不胫而走,成為了街口常誦的笑柄。小童笑唱,‘煙花樓內鬧非常,不着正道尋姑娘。鸠母大叫被冤枉,吓得花妝成鬼妝。恩客吓尿在其旁,甚荒唐。’

作者有話要說: 雁歸來同學終于有點在意阿阮同學了,阿阮同學的自虐日子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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