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
春花樓地處永和街頭,秋月樓地處永和街街尾,這一頭一尾,一春一秋,頗具畫意。一提春花秋月,京城裏富家子弟王孫貴族人人皆知。春花樓裏有絕色花娘,秋月樓中有傾世小倌,去哪都能乘興而去盛興而歸。
夜幕降臨之時,正是春花秋月生意興隆之初。樓中宮燈通明,琴瑟和鳴,推杯換盞間盡是歡聲笑語。
秋月樓今晚來了一名貴客,此人來頭不小,普天之下除去龍座上的天子,便數他最大,樓子裏上上下下誰也不敢怠慢,就連平日裏趾高氣揚的老鸨也要彎着腰,一張老臉盡是阿谀奉承。
房中一身青衣的絕色男子端坐琴臺後,修長十指在琴弦上輕盈地撥弄,悅耳琴音便袅袅傳出。秦穆端起案幾上的佳釀輕抿了一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邊撫琴的男子。
待兩曲畢,撫琴的男子起身走過來,在對面坐下。方才撫琴的指執起白玉壺為貴客倒酒,“樓子裏的糟酒比不王爺府上的佳釀,還望王爺莫要嫌棄。”
秦穆仰頭飲盡杯中酒,不答他的話,反問:“你姓甚名甚?”
對坐的青衣男子道:“回王爺,在下無姓,名夢月。”
“夢月?”秦穆把玩着手中的空杯子,擡眼看了看他,“分明是名男子,為何取這般女氣的名。”
夢月抿唇一笑,“本是紅塵俗世中人,自尊羞恥皆已踐踏,何必在乎名諱。”
秦穆不語,将手中的杯子伸出去,夢月明了,執起白玉壺為他滿上,他再仰頭一飲而盡。房裏太靜,以至于隔壁的□□聲都傳了過來。秦穆蹙起眉,看向對坐見怪不怪的夢月,“他常來?”
“誰?”
“王翰。”
“王爺是指王将軍?”
“是。”
夢月莞爾一笑,“将軍日理萬機,怎會常來?”
秦穆眯起眼,“他來過這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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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月思索片刻,“若要給王爺個詳細,夢月實在想不起來,倒是記得個大概。”
“嗯?”秦穆挑起眉。
“七八次。”
“這還不算常來?”
“隔三差五便來的才算這秋月樓的常客,将軍十天半個月難得來一次,還真不算常來。”
秦穆眸中神色一黯,沉吟半響才道:“以他的性子,并非喜好流連煙花地之人。”
夢月頓了頓,“看來王爺對将軍了解地十分透徹。”
“本王與他相識至今已有十二度春秋。”語氣了仿佛帶着一絲的概嘆。
夢月輕笑,“原來如此。”
隔壁□□聲又響了幾分,嗯嗯啊啊地在這安靜的房中回蕩,嬌媚中帶着些許放蕩。秦穆臉色越來越難看,手中的杯子啪一聲落在案幾上。
夢月擡起袖子半掩面,“看來王爺也不是喜歡煙花地之人。”
秦穆擡起雙眼,“撫琴。”
“是。”夢月應道。
夢月剛起身,秦穆道:“罷了。”
夢月再度坐下,對面的人臉色緩和了許多,“本王坐坐就走。”
夢月再為他倒酒。秦穆迷蒙的視線落在他微微敞開的胸襟,皮膚羊脂玉一般滑膩,視線再往上移,在他那張冠玉般的容顏上逡巡,“他與你……”欲言又止。
夢月抿了一口酒,聞言便放下酒杯,聽他說,“王爺想問什麽?”
“沒甚。”秦穆低頭不再說話。既然王翰來了這青樓,還不止一次兩次,自然是有過肌膚之親的。
夢月眉眼含笑,“王爺喜歡他?”
秦穆臉上有微微詫異之色,随即好整以暇,“看得出來?”
“猜的。”
秦穆若有所思地轉着手中的杯子,過了許久,他放下酒杯,起身道:“告辭。”
夢月不驚訝他突如其來的告辭,起身行禮,“王爺慢走。”
秦穆走到門口,開門出去,徑直下了樓,老鸨一臉奉承地跟上來,“王爺,我們家夢月伺候得您還滿意不?”
秦穆不語,出了秋月樓,在外等候的侍衛立即跟上,他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中。
翌日一早,王府派人來秋月樓,要接紅牌夢月入府上小住。老鸨不敢違抗,心裏頭滴血,臉上卻笑着将鎮樓之寶送上了王府的帏轎。
秦穆一早随駕前去西華寺祈福,三日之後才回來。
王府管事安排了廂房,錦衣玉食款待,如招待貴客一般。
夢月暫且住下,閑暇之時漫步王府,才曉得穆王爺竟無一房妻妾。年二十有四還未娶妻,想必是對心上人用情至深。
旁側的丫鬟小聲問:“公子,你說王爺為何要請你來王府小住?”
“大抵是嫌這宅子太空。”夢月漫不經心道。
“不知夢月公子在王府可還住的習慣?”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夢月轉身,拱手行了一禮,“夢月見過王爺。”
秦穆提步走近,“本王問你的問題,你還未答。”
夢月含笑道:“在王府每日錦衣玉食,怎會不習慣。”
“那就好。”
“王爺這是剛回到府上?”
秦穆點了點頭,“正是。”
“王爺一路奔波,想必定是勞累,不如先去歇息。”
“這點奔波不算什麽。”秦穆袖着手看着夢月,另起話題,“你可有話要問?”
“沒有。”
秦穆看着他淡然的臉色,“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何要請你來府上?”
夢月輕描淡寫道:“王爺若願意說便不必夢月親自問。”
秦穆勾起唇角,“你這性子,着實有趣的很,恐怕本王将你賣了也不見得你會怨恨。”
“王爺缺銀子?”
秦穆回道:“暫時不缺。”
“那至少夢月暫時還不會被賣。”
秦穆朗聲笑了幾聲,随即斂了斂笑,深吸一口氣道:“那在本王決定要賣你之前,你就住在這,若缺甚少甚,都讓管事置辦去。”
“謝王爺。”夢月拱手道。
“待會晚膳,你來同本王一起用。”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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