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到了次日, 一大清早, 時府上下就緊鑼密鼓地忙了起來,只因為今兒時府中的女眷們,全都要去倉北寺上香。

時錦也比平日起得更早了些。

兩個丫鬟早已收拾好了一大堆東西, 備換衣裳, 鞋等物。急急地梳妝好了,前院便來人來催了。主仆三人, 連忙帶了東西, 朝前院去了。

時錦想着今兒是上香拜佛,總要穿得素淨些。沒想到了前院, 卻見宋姨娘等人皆是穿紅戴綠,盛裝打扮,一番襯下來,倒顯得她不重視似的。

時錦到的時候,老夫人還沒有來, 李氏也還沒有, 門口只站着時鳶和宋姨娘,吳氏, 喬氏。

時錦一一見了禮。

吳氏擠上前來, 親親熱熱地拉住了她的手, “三妹妹今兒穿得倒素淨,不過也沒事, 素淨些好, 免得沖撞了佛祖。”

一旁穿金戴銀的宋姨娘一聽這話, 臉色就不大好看了。

“瞧老二媳婦這話。佛祖一眼就能看透人,什麽人站在佛祖面前,都是赤條.條的,穿什麽有什麽打緊。只要心誠,佛祖自然顯靈。再說咱們時家是什麽人家,走出去,穿得這麽素淨,還當是家中窮得揭不開鍋了呢。”

吳氏以前和宋姨娘她們關系很近,最近不知怎麽,又和她們卯了起來。

只見吳氏聞言,冷笑一聲,“宋姨娘不過是個奴才,該稱呼我二奶奶才是,老二媳婦也是你叫的嗎?”

宋姨娘一聽這話,臉色唰地就變了。這話可真是戳了心窩子了。

“你...你...你怎麽敢這麽跟我說話?!”宋氏氣得臉都白了,她在府裏快二十年,沒人這麽羞辱過她。見吳氏還兀自在冷笑,顧不得是什麽場面,沖上來就想厮打吳氏。

時鳶臉色也不好看,但還是急忙拉住了宋氏。今兒是上香的日子,還是為聿兒祈福,若是兩人就這樣在府門前打起來,老夫人鐵定要發怒的,誰都落不下好。

喬氏站在一旁,見兩人吵了起來,面色有些焦急,卻也不敢上前勸解。

見宋氏氣得不輕,時錦也連忙拉住吳氏,心裏卻不由想到,吳氏以前看着像是沒長腦子,誰想一說話就能戳人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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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鳶低頭勸誡了宋氏幾句,宋氏雖然憤憤不平,卻也不敢再鬧。只是惡狠狠地盯着吳氏和時錦。

這個吳氏,以前和李氏關系不好,就來巴結她們。現在時湛回來了,可能是得了甜頭,又奉承起李氏來了,對她們的态度也是一落千丈,理都不大愛理會了。今兒竟敢這般給她難堪。宋氏心頭暗自發狠,遲早要收拾她!

又等了一會兒,老夫人才由碧蓮扶着出來,見等候的幾人臉色都不大好看,沉聲問道:“這是怎麽了?”

宋姨娘還垮着臉,時鳶連忙笑道:“沒什麽事,鳶兒扶您上去。”

時錦左看右看,沒見着李氏。老夫人都出來了,沒道理李氏還會讓老夫人等她,莫不是李氏不去了?

果然老夫人吩咐了一聲,“你們也都上車去,鳶兒陪我坐一車。”

幾人應下,吳氏挽着時錦,跟着她上了一車,宋姨娘和喬氏坐在一車。幾個丫鬟也跟着主子上了車。

吳氏貼着時錦坐下。

她突然這麽親熱,時錦還有些不自在。讓吳氏突然改變的原因,想來只有一個,就是時湛對吳氏的态度。應該是時湛對她好一些了,讓吳氏有了盼頭,這才又來親近她們。

“三妹,以前是嫂子錯了,還請三妹不要與嫂子計較。”

吳氏拉住時錦的手,臉上有幾分別扭,想來她從來沒有這麽說過軟和話。

“都是一家人,以前的事,我都忘了。”時錦道。

吳氏對時錦的印象還停留在以前,這下見她如此大度,倒顯得她以往實在是不懂事,不由尴尬地笑了笑,也松了口氣。

又歡喜道:“你二哥說要在衙門裏做點事,爹也同意了。”

時錦倒是有些驚訝,時湛在她看來并不是纨绔,他只是特別的熱愛自由的古人罷了。

“那很好啊。”時錦不知該說什麽,她覺得時湛并不是甘心在這小小的地方,安穩生活一輩子的人。

吳氏看上去很高興,時錦心裏由是想,也并不說出來破壞人家心情。

馬車搖搖晃晃的,很快出了城,車外面安靜了下來,只能聽到馬蹄聲噠噠,和車轱辘轉動的聲音。

時錦揭開簾子,外面是一片金黃的田野。稻子挂在枝頭,沉甸甸的。是個豐收年。

偶有農人趕着牛經過,帶着竹笠,慢悠悠地走着。

“三妹快将簾子放下來,可別熏着了。”吳氏見外面有牛,連忙叫了時錦一聲。

時錦看了看那頭牛,渾身刷得很幹淨,可能是農人一家的依靠,所以很是愛惜。

馬車在道路上騁弛了小半個時辰,才在一處山峰前停下。

時錦下了馬車來,只見山峰巍峨秀麗,又有些陡峭,一眼望去,林木深深,看不到寺廟在何處。只一條青石板鋪成的小路,延綿盤旋,再往上,路就掩在了叢林之間。

老夫人也在時鳶的攙扶下,走下了馬車。

後面上來四個腰圓膀粗的穿着短衫的轎夫,擡着一架竹轎過來,老夫人上了轎,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便往山上去了。

這山當真是高。

參天大樹随處可見,路邊長着很多奇花異草,有些美麗有些奇香。

時錦小喘着氣,伸手用手巾抹了抹額上的汗。倒不覺累,心裏反而無比的新鮮。

再登上一個臺階,一方廟檐便在林木間露了出來。

寺廟看着還算巍峨,玄色寺門正大開着,一行七八個僧人正站在廟門口等候,見時家衆人出現在山路盡頭,前面那個白須老僧雙手合十,似乎念了聲阿彌陀佛,這才領着衆僧走出廟門,迎上時家衆人。

“時老夫人。”老僧走至下了竹轎的老夫人面前,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這才見禮。

老夫人也雙手合十,“慧能大師。”

時家衆人也跟着連忙見禮。

時錦一開始還對這座寺廟有些好奇,沒成想這寺廟的和尚竟是如此趨炎附勢的德行,巴巴地跑到廟門來迎,一點都不四大皆空。但也出于禮貌,跟着時家衆人見了禮。

老僧領着老夫人走在前面,衆人跟及身後,進了寺去。

寺廟內和時錦所想象的相差無幾,庭院中長着兩顆參天大樹,枝繁葉茂,灑了半院的清涼。

院中有兩鼎香爐,正冒着香煙,後面的大殿中,有木魚聲傳出。

“叨擾了大師的安寧,實在罪過。”時老夫人緩聲對身邊的慧能說道。

慧能微微躬着身體,呵呵一笑,道:“老夫人言重了。這邊請。”

時家衆人跟着慧能進了大殿,又有小沙彌取來墊子,老夫人帶着衆女眷跪着上了香,衆人面對着佛祖,口中都念念有詞,各有所求。

時錦眼見着老夫人吩咐碧蓮給添了五百兩銀子的香油錢。

慧能臉上的皺紋愈加深了,又道:“老夫人請移步廂房用茶。”

老夫人卻道:“還有一事要麻煩大師。”說着轉頭道:“鳶兒和錦兒留下,其他人先去廂房。”

衆人便跟着一個小沙彌去了,連青禾等丫頭,也都被叫下去了。

“大師,我這兩個孫女,也到了婚嫁的年齡了。勞煩大師給她們算算姻緣。”

時錦聞言心中就是一凜,古人最是迷信,最相信什麽算命之類的了。要是有人被算出是什麽天煞孤星,一輩子就這樣完了。

慧能自然說好。便讓時錦二人跪上前來,一人給了一只竹筒,畫着奇怪花紋的命簽子塞了半桶。

時錦握着竹筒,手心都緊張得要冒出汗來。畢竟穿越這種事都能發生,再發生點別的,也不是不可能了。

兩人同時搖響了手中的竹筒。

只聽見啪嗒先後兩聲,時錦睜開眼,就見時鳶先了一步,從地上撿起了一枝竹簽。

時錦也撿起了面前那只。只見上面寫着一句詩。

若得春風來意,自有翠繞珠圍。

她偏頭看了看時鳶,她還低着頭,看手上的竹簽。

兩人将簽子交給慧能解簽。

慧能先看了時錦的。

“這簽是上上簽,老夫人有福,小姐們自然也是有福的。這位小姐以後也是不差富貴的。”

老夫人聽了,眉頭卻是微微一皺。

慧能話畢,又接過時鳶的。

“祿天吉神入命,福貴白日生天。”慧能臉色凝重起來,頭一回有人抽到這個簽。他轉頭看了看時鳶,見她面相顯貴,時家家主又是一方大員,抽到這個簽也就不足為奇了。

“這位小姐真是頂頂的富貴命,老夫人,只怕您時家,要飛出一只金鳳凰來了。”

時錦倒是聽得一愣,她也聽明白了意思。她看向時鳶,見她面有驚訝,似乎也不是很相信。

老夫人也有些驚住了,半晌才回過神,将驚訝收回心底,道:“借大師吉言了。”

說着出了大殿來,又到了西廂,吃了幾杯茶,老夫人便去聽經了。

宋姨娘則帶着時鳶出去了,也沒說去哪。

只剩下時錦和吳氏、喬氏坐在房中。

幹坐無趣,時錦便邀吳氏和喬氏一起出去逛逛。

喬氏搖頭拒絕,吳氏倒笑吟吟地陪着時錦出來了。

寺廟裏四處都很整潔,兩人往後殿走去。零星有些香客往來,還有一些沙彌,緩步路過。檀香萦繞,鐘聲袅袅。院庭深深,倒很是古樸。

兩人說着話,四處走動了一下,也不敢多停留,逛了一圈就回去了。

時錦二人回到廂房後不久,宋姨娘和時鳶也回去了。身後的丫鬟子雁懷裏抱着一只壇子,很是吃力的樣子,她小心翼翼地将壇子放在地上,也許是抱了太遠,手有些酸了,落地的時候,手滑了一下,壇子磕在了地上。

宋姨娘唬得一跳,連聲罵道:“死蹄子!當心點,磕破了要你皮子緊!”

子雁吓得一瑟縮。

時鳶道:“好了,姨娘,子雁也不是故意的。”

宋姨娘哼了一聲,見壇子沒事,也就不說話了。

時錦見狀倒是好奇,她看着地上的壇子問道:“二姐姐,這是什麽?”

宋氏兀自坐下,沒吭聲,時鳶笑道:“是廟中的聖水,帶回去給聿兒喝的。”

難怪宋姨娘這麽寶貝。

衆人坐了一會兒,老夫人就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大摞經書,吩咐衆人回去每人抄十遍,燒了給時聿祈福。

時錦:“........”

吃過齋飯後,一行人便打道回府了。

燭燈下,時錦正奮筆疾書着,桌面上已經鋪滿了抄好的經文。

時錦擡起頭,動了動僵硬的脖子,她翻了翻剩下的部分,還有半指厚,一遍都還沒抄完。

哀嚎了一聲,時錦将筆丢進了硯池。她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夜已經很深了,不知幾更。庭院中有零星有些螢火蟲在飛舞,綠瑩瑩的,一閃一閃,時錦看得入迷。

突然紗窗外出現一張臉,将正在出神的時錦吓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李尤自己打開了紗窗,笑嘻嘻地跳進了房中來。

“怎麽還沒睡?”

時錦罵聲就要脫口而出,看着他笑吟吟的模樣,又咽了回去。

桌上那一片寫滿字的宣紙,李尤一進來就看到了。他俯下身瞧了瞧,“你在抄經文?怎麽突然修起佛來了?”

時錦往竹榻上一攤,“什麽修佛啊,你看我像是信佛的人嗎?”

李尤嘻嘻笑了笑,“也是,三小姐心狠手辣的,諒也不是信佛之人。”

李尤穿着一身梧桐色的襕衫,腰間束着半掌寬的腰帶,挂着一只天青色荷包,佩着那枚暖白貔貅籽玉。

雖然臉上看着有些肉乎,腰看着倒還細。

李尤在桌邊坐了下來,依舊是笑嘻嘻的。

時錦看着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急忙走到桌邊,将桌上那本經文丢給他。

李尤看了看封面,是本普通的大藏經。

“你幫我個忙好不好?”

看着時錦軟軟的笑,李尤突然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什麽忙?”

“幫我抄五遍這個。”

李尤随手翻了一翻,足有四五十頁。他連忙搖搖頭,“我忙着呢,哪有時間抄這個。”

時錦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求求你了,幫我抄一下嘛,要不四遍好了,怎麽樣?”

李尤擡眼看向時錦,見她眉頭蹙在一起,丹唇微嘟,撒嬌似的搖晃着他的手臂。雖知她是裝的,心裏還是熨帖得很。

“我是沒有經書的,怎麽幫你抄?”李尤道。

聽他口氣有了回旋之地,時錦忙道:“你來這抄,或者你把我前面抄好的拿回去抄。”

李尤嫌棄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些宣紙,“你這狗爬字,誰認識啊。”說着極不情願地道:“我來你這抄。”

雖然他應下了,但時錦見他裝出那副勉為其難的樣子,還是忍不住說道:“你這臉皮,真是...”

李尤嘿嘿一笑,“臉皮厚吃個夠,臉皮薄吃不着。再說你這是求人的樣子嗎?”

時錦只好閉嘴不說話了。

“不過你抄這個做什麽?做錯事被罰了?”

時錦搖頭,“時聿不是要參加秋闱了嗎?老夫人今天帶着我們去了倉北寺,這經文是抄來給他祈福的。”

李尤有些忍俊不禁,“只聽說過抄經文增福添壽的,倒沒聽說抄來保佑子弟高中的。這東西要是有用,我也讓人抄抄去。”

說到這,時錦想起來,“你是不是也要參加秋闱?怎麽沒聽你提過,時聿都在閉門溫書了呢,你倒好,成天這跑那跑的。”

李尤随手翻着經文,随意道:“我哪裏這跑那跑了,不就會跑了你這嗎。我不參加秋闱。”

“啊?你已經是舉人了嗎?”時錦有些驚訝。

“不是,秀才。還是我娘當年以死相逼,我心軟,才去考的。”

時錦更加驚訝了,李尤作為官宦子弟,竟然不去考功名?時錦臉上的驚訝之色太明顯,李尤想不看到也難。

“很奇怪嗎?”

時錦點點頭,慣性印象中,官宦子弟就是再差,花錢也要捐個功名。

李尤沉默片刻。他身在權貴之家,慣見了權勢下的爾虞我詐,覺得這樣極沒意思,故從小志不在此。

時錦也不再多問。她走至書桌旁,取過一疊宣紙,又拿了筆硯,擺在房中的八仙桌上。

“今兒就開始,我抄得慢,一晚上了,一遍都還沒抄完。”

李尤伸手取過筆,看了一眼,這筆是當初他教時錦寫字的時候,嫌棄時錦的筆爛,給她帶來的紫毫。

時錦在一旁坐下,展開一張宣紙,提筆寫了起來。

再擡頭時,李尤不知何時坐到了她對面,正微垂着頭,手上不停地動着,手邊已經鋪了幾張抄好的宣紙。

他臉不能說俊美,看起來好像還微微有些肉乎,模樣很是俊朗。一雙杏眼總是含笑的樣子,鼻頭圓潤高挺,嘴唇微厚,紅潤潤的。

李尤擡起頭,就見對面的時錦正看着自己,又像是在出神。他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時錦忽地回過神來,又低下頭抄了起來。

原來只是在出神,李尤不由有些失望。

時錦卻連劃了好幾個寫出來的都怪模怪樣的字。

窗外一輪上玄月,不知何時被陰雲遮去了身影,夜,越發靜了。

.......

時聿生病了,半夜發了病,上吐下瀉的,驚動了老夫人,連夜請了大夫。

可大夫開了藥,吃下去馬上又吐出來,根本無計可施。

時錦是第二天清晨才知道了這個消息,昨晚上睡得太晚,沉沉的,什麽動靜也沒聽見。

到了第二天,時錦去老夫人處請安的時候,才得知了這個消息。

她第一反應就是那壇水。

當時她也想到這是生水。但又想到這是古代,沒有污染,人都是喝山泉井水的,想來也無礙,便沒有提醒宋姨娘。而且宋姨娘那寶貝樣子,說不定好心提醒,還當她別有用心呢,沒想到時聿真的生起病來了。

時家的主子都過了時聿院子去了。

時錦也趕了過去。

她沒能進到房中,其他人都坐在外面抱廈中,連時鳶也在那坐着。想來房中只有幾個長輩。

時鳶雖是安坐着,面上卻有十分急色。連時錦過來也沒心思招呼,只是朝門簾內張望着。

吳氏拉着時錦坐下,時錦悄聲問:“怎麽樣了?”

吳氏悄聲道:“說是吃壞了東西。”

正在這時,就聽到裏面傳來宋氏的哭嚎,“我早就知道有人見聿兒争氣,心裏不服,怕聿兒以後搶了家産,可沒想到會這麽下毒手啊!聿兒還是個孩子,有什麽氣朝我撒就是了,竟然下毒害他!要是聿兒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就和你們拼命!”

“胡說什麽!”

接着傳來老夫人呵斥的聲音。

“我胡說?這府裏誰是個什麽心思,誰還不是門清的,不是她還是誰?”

“來人,将宋氏拖出去!”老夫人話中已滿是暴怒。時聿還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宋氏就坐着哭喪一樣,誰都嫌晦氣。

很快進去幾個婆子,準備拖着地上撒潑的宋氏出來。宋氏正掙紮着,就見門簾晃動一下,進來一個人。

“宋姨娘口口聲聲說是有人要害三弟,可不曾想想,昨日姨娘從寺廟裏帶回聖水給三弟弟喝了對不對?這聖水雖是聖水,也是生水,誰也不敢說它就那麽幹淨,興許三弟正是喝了那聖水,才生了病呢。”

宋氏聞言一怔,房中人也是一怔。

這時聿每日的飲食都是專門伺候的,從未出過差錯,以往也沒發生過這樣的事。一聽時錦這麽一說,都有幾分相信。

時錦是聽着宋姨娘指桑罵槐的,誰都能聽出是指的李氏。李氏現在是她娘,也不可能袖手旁觀,任宋氏冤枉她。沒有多想,就沖了進來。

一旁站着的大夫聞言,也躬身朝老夫人道:“老夫人,只怕源頭真是在這裏,喝生水确實容易壞肚子。”

床上躺着的時聿,眉頭緊皺着,臉色蒼白,一頭盜汗。平日看着就是瘦瘦弱弱的樣子,體質本就不好,更容易生病了。

宋氏愣了愣,就回過了神來,她撲向時錦,一把狠狠地抓住時錦的手腕,神情猙獰,“你既是知道,昨日為何不說?是了,你就是想看聿兒變成這個樣子,好讓他難跟你兄長争奪家産是不是?”

時錦手腕被抓得生疼,也來了火氣,她呵呵冷笑一聲,“昨日姨娘對那壇子水寶貝得什麽似的,我哪敢說半句不好?否則姨娘也要懷疑我居心叵測了,是不是恨不得三弟喝不到聖水,中不了舉?”

時錦這幾個月都是和和氣氣的樣子,突然生硬了一回,鎮得宋氏說不出話,手上力道也減了,時錦甩開她的手。李氏連忙拉了時錦到了一邊。

老夫人出來打了圓場,“好了好了,只是吃壞了東西,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病,将養兩天也就好了。”

說着将人都趕了出來。

李氏也不理會旁人,剛剛那個場景,她說什麽都是錯的,即使是辯解,便也不說話。這會兒真相大白了,也就不待在這讨人嫌,拉着時錦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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