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次日晚上。
時複滿身酒氣地回來, 一進府,就急沖沖地往李氏院子去了。
“你給錦兒定了婚事?這事怎麽不與我商量?”一踏進李氏房門, 見李氏正在榻上坐着小憩,時複急急就喝問道。
李氏不急不緩地将茶杯放下,“老爺回來了,雪迎, 快去給老爺端一杯醒酒茶來。”
一旁的雪迎嗳了一聲,揭了簾子, 出去了。
李氏這樣不溫不火的态度,更是讓時複怒從心中起。這事都快成鐵板上的釘了,要不是今兒喝酒的時候, 餘大人喝多了, 稱他親家, 他還被瞞在鼓裏。
“誰讓你自作主張的?錦兒的親事, 問都不問我一聲?你還将我這一家之主看在眼裏嗎?”
李氏道:“老爺不是素來不問兒女親事的嗎?時祯成親,湛兒成親,你什麽時候過問過半句?我還以為老爺不愛管這些事, 便沒有問。”
時複被問得卡了一下喉, “什麽我不愛管這些事,錦兒是我女兒,我不管她, 誰管她?”
李氏将頭偏至一邊, 神色還是淡淡的。“妾身倒是不知道老爺還是關心錦兒的。”
時複火氣又被提了起來, “你這是什麽态度?錦兒的婚事我自有安排, 誰讓你自作主張的?”
李氏猛地一拍桌子,霍地站起身來,臉色一冷。
“老爺是有什麽安排,說出來妾身也聽聽?”
時複被鎮得一愣,一時沒說出話來。
李氏冷笑一聲,“妾身知道老爺的打算,不就是看到那齊茂榮,将女兒送進宮去得了聖寵,全家一飛升天就眼紅嗎?幾年前就盤算着将錦兒送進宮去,我會不知道?你要送就送宋姨娘的女兒,我的女兒攀不上那高枝!”
李氏這直白的話,硬生生就将他心底隐藏了多年的秘密揭了開來。時複臉色一時又紅又青,只是死死地盯着李氏,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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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又冷笑一聲,“錦兒現在榆木腦袋似的,什麽也不會,你将她送進宮去,就是要她死!她心思一白二清的,懂得玩弄什麽權勢?別到時候富貴要不成,反而将時家賠進去,我勸你趁早歇了這心思!”
時複手指着李氏,你你了幾聲,終于明白過勁來,“好啊,原來那個叫惠心的丫頭是你安排過去的,我就說,這麽個教壞錦兒的丫鬟,怎麽你沒趁早收拾了!”
李氏冷哼了一聲,沒有否認。
時複氣得心都在打顫,這個女兒本來是冰雪聰明的,沒想到前幾年性子突然乖戾了起來,後院的事,他本來也不耐煩管,一時就沒察覺到,等他察覺過來的時候,時錦的性子已經扳不回來了。悔得他捶足頓胸,又無計可施。
但近來時錦又好像變了,懂事了起來,時複又燃起了希望,沒想到腦袋太榆木了。什麽也學不進去,這樣的花架子,只怕就算進了宮,沒有心機,也難争到聖寵。
誰成想算計自己的,竟是枕邊人!時複怒火更甚,指着李氏罵道:“你...你這個毒婦!錦兒是你親生女兒,你都忍心将她養殘,不知道其他庶子女是怎麽個樣子呢!這些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婦人來管。你只管好你的後院的事,錦兒鳶兒的親事,都輪不到你管!”
話畢,時複重重一哼,拂袖而去。
李氏跌坐在榻上,不覺落下兩行清淚,這就是她為之生兒育女的男人。
她慢慢地握緊拳頭,錦兒的婚事,一定要趕緊定下才是!
此時的梨蘭院。
燭燈下,兩人正伏身抄寫着。因為時錦的字是李尤教的,兩人的字有些相似,但時錦功底差李尤太遠。李尤也特意寫差一點,免得兩人字相差太遠,被人看出來。
閑談時,時錦和李尤說了時聿的事。
李尤冷笑一聲,“那大夫怎麽不幫宋姨娘瞧瞧她的疑心病,是個人都想害她。”
時錦道:“好在二姐姐還算明事理,也不知宋姨娘那樣的人,怎麽教出二姐姐這麽冰雪聰明的人來。”
李尤疑惑地擡頭看了她一眼,“你以前不是挺讨厭她的嗎?”
時錦道:“此一時彼一時。”
她這麽說,李尤就以為自己明白了。想來是以前她還中意趙晅,自然就不喜歡時錦,現在不喜歡趙晅了,自然也就看時鳶順眼了。
思及此,李尤猶豫了片刻,就說道:“我進來的時候,還碰到他了呢。”
“碰到誰?”
“景榮啊。”
“在哪遇到的?”時錦追問道。
李尤道:“在你們府外面,我來的時候,他的小厮正托着他爬牆。我跟在他後面進來的,他往另一個院子去了,也熟門熟路的樣子。”
時錦啊了一聲,沒想到趙晅竟然也會晚上翻牆進來,肯定是來找時鳶的。
........
“鳶兒,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你再等等我。”
房中很暗,只點了一盞紗燈。朦朦胧胧的,連人的面也看不清。
趙晅拉住時鳶的手,輕聲說道,若能看清神色,定能看到幾分哀求,幾分為難。
時鳶低頭不言,趙晅為何會讓她一等再等,她何嘗不知道原因呢。
她從趙晅手中抽出手,站起身走至窗邊。
趙晅見她不說話,心裏有些惴惴不安。
“鳶兒?”
“我知道為何不行,你直說就是了。這個庶女出身我沒辦法改變,真是不行,還請趙公子趁早告訴我才是。別耽誤了趙公子。”時鳶平靜地說道。
趙晅急急站起身,走至時鳶的身後,伸手抱住她的腰,将頭埋在她的肩上。
“鳶兒這話真是要剜了我的心了。”
時鳶沒有作聲。她回想起那天她姨娘說的話來,雖然有些不堪入耳,可她自己清楚,姨娘說的是真的。雖說她和趙晅現在的關系沒有公開,但是臨川年輕一輩裏,誰不知道她和趙晅好?
“你家長輩不同意是不是?”
趙晅一愣。這個原因兩人都清楚,但始終沒人捅破它,好像是一層窗紙,一旦捅破,就難以修補了。
“你怎麽能拗得過長輩呢...”時鳶喃喃了一句。出身,出身,她身上有一個庶出的印,憑她如何,也難以清洗。
趙晅聽到了時鳶這句。他将時鳶抱得更緊。他試了無數次,他母親總不肯松口。
“我一定會娶你的...”
時鳶将臉貼着他的臉,突然問道:“要是你娘如何都不答應你娶我,你敢不敢帶着我私奔?”
時鳶只是随口一問,趙晅卻沉默了。
另一邊的梨蘭院內。
“累死我了...”
李尤放下筆,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對面的時錦還在一筆一劃地慢慢地寫着,也是腰酸背痛得厲害。
李尤突然撲到她身邊,将她手中的毛筆抽走。時錦擡頭看向他。
就見李尤笑嘻嘻的,道:“我們來玩個游戲如何?”
“什麽游戲啊?”
李尤從腰上解下那枚暖玉貔貅籽玉,握在手裏,笑道:“我抛這枚玉,你來猜,是獸面還是不是獸面,猜對了,就可以在我臉上畫一筆,反之,我就在你臉上畫一筆。”
時錦正有些犯困,這樣剛好醒神,便同意了。
李尤将玉佩往上一抛,在玉佩落下來的時候,雙手一拍,将它接住。
“獸面。”
時錦随口猜道。
李尤打開手,獸面。
時錦嘿嘿兩聲,從硯池中拿起毛筆,李尤老老實實地彎下腰,時錦在他臉上比劃了幾下,決定在他左臉上畫一只烏龜。
時錦剛畫了一筆,李尤握住她的手腕,“說好一次一筆的。”
時錦啊了一聲,“誰跟你說好的?”說着撥開李尤的手,将整只烏龜畫完整了。
李尤無奈一笑,但還是彎腰不動,配合時錦一直畫完。看着他白淨臉上那只黑色烏龜,時錦忍不住笑開了懷。
他又将玉佩朝上一抛。
“獸面。”
李尤打開手,是光滑的那一面。
時錦認命地坐下,李尤捏起桌上的毛筆,在她臉上比劃來比劃去,一直不下筆。
時錦等得不耐煩,擡眼瞪向他,“你到底畫不畫?”
李尤嘻嘻笑了兩聲,“當然畫啊,你急什麽。”說着就在她臉上畫了一筆。
兩人玩得不亦樂乎,等時錦畫了他滿臉的烏龜,已經過了三更了。
李尤就要走。
“還剩三遍,抄完再走,免得你明日還得再來。”時錦白天抄了一天,只抄了一遍,手已經快擡不起來。要是沒有李尤幫忙,只怕她連四遍也抄不完的。
李尤整了整衣裳,“我明日再來。”
時錦只好送他至窗邊,看着他跳将出去消失不見,才關了紗窗。
正要洗手歇息,突然想到臉上還畫了東西,正要洗,又想過來,端了蠟燭,走至鏡子旁。
鏡中左臉上赫然有一個錦字,一筆一劃都很端正,極用心的樣子,不大像是浪子般的李尤寫出來的字。
次日。
時聿還卧躺在床,老夫人連日也不見笑容。時錦還是每日過去請安,見老夫人心情不好,也不多說話,坐坐就出來了。
李氏最近也心事重重的,時錦在哪坐着都難受,都只是略坐一會兒,就回自己院子。
到了這日中午,老夫人突然來人叫她過去。
老夫人沒事是不會見她的,差人來叫她,肯定還是有事了,時錦也就稍作收拾,就跟着過去了。
進房就見老夫人似乎面色輕松了不少,臉上也似乎隐隐帶着點笑意。見她進來,難得招呼她道:“錦兒來了,快過來坐。”說着拍了拍身邊的榻。
時錦有些受寵若驚地過去坐下了。這個位置她可從來沒有坐過,以前是時卿在坐,後來是時鳶在坐。
等時錦坐下,老夫人直接切入了正題。
“今兒臨川公子下了帖子來,約你和鳶兒後天去他家避暑別苑做客,鳶兒身子不大爽利,錦兒你去。”
時錦聞言止不住驚訝,“...就給我們時家下了帖子嗎?”
老夫人道:“聽說還來了幾個臨川公子京中的朋友,其他家的小姐肯定也是受邀了的。”
“可是...他家長輩都不在這裏,我過去不好。”時錦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老夫人眉頭一皺,“又不是只有你和他,還有旁的姑娘公子,別人能說什麽。再說,只是邀你去做客,也未必對你有什麽心思了。”
只怕他還真是別有用心,時錦還記得上回他是怎麽無禮的。這回要是去了他家,還不是任他宰割?
“老夫人不知道嗎?母親正在給我與餘家公子議親?現在去那裏做客,餘家要是知道了,不好?”時錦拼了全力,連餘家都扯出來了。
只見老夫人臉色沉了下來,“你娘什麽時候和餘家議的親?我怎麽不知道?”
時錦:“......”李氏連老夫人都沒告訴嗎?
“不要多說了,臨川公子都親自下帖了,是給我時家面子,你好好準備一下,後日清早坐了馬車去。”老夫人一錘定音。
.......
當晚,李尤依舊準時來了。
他敲了敲窗,見時錦沒有應聲,透過紗窗朝裏面看了看,就見時錦正躺在竹榻上,像是睡着了。
他自己開了窗,躍進房內,輕輕地走了過去,就見時錦雙眼正大睜着。
李尤伸手在時錦面前晃了晃,她眼珠子動了動。
“生病了?”
時錦搖搖頭,“你來了。”
“怎麽了這是,沒精打采的。”李尤在竹榻邊沿坐了下來。
時錦偏頭看了看李尤,本想将白天的事告訴他,又想到上次李尤狠揍了齊玢一頓的事來,李家和時家的地位好像差不多,萬不敵齊玢的。若是李尤知道這事,怕他為了她惹出事來,便搖了搖頭,只道:“精神不大好。”
李尤徑直去将筆墨紙硯取了過來,鋪在桌上,“那你躺着歇一會兒。”
時錦坐起身,她白天的時候抄了一些,兩人再抄一會兒,也就能抄完了。
李尤見她精神不好,也就不說話擾她,兩人沉默地抄着。
不到三更,終于抄好了。
李尤幫着将散亂的經文整理好,想讓時錦早點休息,便要走了。
他剛走至窗邊,時錦突然叫出了他。
“還早呢,再坐一會兒。”
李尤聽出她話中有些惶惶之意,她轉過身,重新坐下了。
“發生什麽事了?”李尤又問道。
時錦猶豫片刻,還是搖搖頭。
她今天是有些不對勁,李尤能感覺出來。沒見她心情這麽低沉過。可時錦不願說,李尤也不好追問,便只是坐着。
時錦擡頭看向他,他白淨的臉在燭燈下似乎籠罩着一層朦胧的光。眼皮有些腫,雙眼皮都快成了內雙,可能是這幾晚熬夜造成的。嘴唇依舊紅豔豔的,看着又是極柔軟的樣子。
見時錦看着他入了神,李尤走至時錦身邊坐下,軟聲問道:“怎麽了,你和我說說不要緊。”
“我...我...”時錦低下頭,看着他淡青色的衣裳,卻說起了另一件事。
“我可能真的要定親了。”不知為何,說出這話的時候,時錦心底有些戚戚。
李尤一下愣住。他能感覺到時錦這次說的是真的。
“誰?餘二嗎?”
時錦點點頭。手不自覺地蜷縮了兩下。
李尤良久沒作聲。
突然時錦的手臂被他拉住,她擡起頭,就見李尤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我只問你一句,你真的喜歡餘二嗎?”
時錦搖搖頭。
“那你是喜歡我的。”李尤先是肯定地說了一句,但目光還是鎖着時錦,手上也不覺加了力道,還是很緊張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時錦卻反問道:“那你呢?”
李尤急急地說道:“我的心意,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時錦看着他的眸子,裏面全是她的倒影。
她是真不明白。李尤好像是喜歡她,可是見她要定親了,好像根本不着急,也沒說過一句要娶她,他要來提親之類的話。也沒說過他喜歡她。他更像是只是遇到了新鮮事物,最開始沉迷其中。所以他常常晚上過來,更像是享受那種刺激感,而不是喜歡她。
再者,時錦也不知道他喜歡她什麽,如果是這張臉,她無法接受。
見時錦不說話,李尤一把拉過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這顆心,日月可鑒。”
手底下的心髒飛快地跳動,一下一下地,似乎擊在她的心上,亂了她的心弦。
時錦抽了抽手,李尤握得很緊。
“你喜歡我這張臉嗎?”時錦直直地問道。
“喜歡。”李尤點點頭,她什麽他都喜歡。
豈料時錦聞言登時垮下臉來,使勁往回抽了抽手,“放手。”
李尤不明就裏,見她不高興,也只好放了手。時錦走至一旁坐下,就道:“喜歡這張臉的多了去了,也不差李公子一個了。”
話雖這麽說,心裏還是止不住失落。
李尤連忙跑至她身邊,半蹲下來,也不敢再拉她的手,只笑着說道:“喜歡你這張臉的是多了去了,可他們未見得就像我這麽招人喜歡。”
時錦道:“我這張臉,終有一天,也會紅顏老去,那時候,就眼睜睜地看着你納美嬌妾不成?”
李尤聽了這話,心裏反而甜絲絲的。她說的是兩人的以後。
“再者,你說你喜歡我,怎麽不見你請媒人上門提親?”
李尤聞言,臉上頓時放出了笑。他一把将時錦的雙手握在手心,笑道:“我想着你還不喜歡我,這樣就請人上門提親,你肯定也是不樂意的,就想等你也喜歡我,再請人來提親,不就水到聚成了嗎?”
李尤不複吊兒郎當,反而一派深情模樣,時錦不覺有些別扭,連忙別開頭,不看他。
只見李尤站起身來,一把将時錦拉起,就将她摟進懷裏。
他雙手鎖住她的纖腰,将頭放在時錦的肩膀上,深深地嗅了一口她的發香。軟聲說道:“那我擇日就請人來提親好嗎?”
這就像是在求婚了。
時錦忍住心底的笑意,輕輕推了他一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那你還要我怎麽樣?心掏出來給你要不要?”李尤在她耳邊嘟哝一聲。
“好啊,你掏出來,我就要。”
李尤果真放開她,退後一步,伸手在心口處一掏,捧到她面前。
時錦他小心翼翼一本正經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伸手在他手心上一掏,就做了個扔出去的動作。
李尤哎了一聲,轉而又笑道:“剛剛你把我的一顆心扔出去了,你可知道是什麽心?”
時錦搖頭。
“花心。以後我就只屬于你一個人了。”李尤正色道。
時錦愣了愣,反應過來,笑倒在李尤懷裏。
窗外的夜色更加濃了,一絲月色也無。
到了四更,李尤正要走,時錦突然想到那件事來。
剛剛不能對他說,現在又不同了。
李尤聽完,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他抱着時錦,輕聲說道:“別擔心,到時候我也去,他不敢對你做什麽的。”
時錦心倏地就安了下來,她甚至沒有問李尤要怎麽進去,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到了第三日。
老夫人昨日就派人送了新衣裳過來,說是賞給她的。意思是今日讓時錦穿那件新衣去,但是又沒有明說,只想着時錦自己能懂。
時錦裝着自己沒懂,随意穿了件衣裳,就準備出門了。
出了大門,馬車已經停在府門前的路上等着了。
時錦帶着青禾上了馬車,就見老夫人稱身子不爽利的時鳶正坐在裏面,也是素淨的打扮。時錦不由一愣,老夫人都那樣明說了,肯定是不希望時鳶去的。可現在是怎麽回事?
時錦愣在車門口,時鳶倒先朝她打了招呼。
“三妹妹來了,快進來。”
時錦回過神來,“二姐姐。”
時鳶一笑,朝旁邊移了移,身邊跟着那個叫夢環的丫鬟。
時錦進去坐好,“聽老夫人說二姐姐身子不爽利,可好了一些了?”
時鳶聞言,臉上劃過疑惑,只是一瞬,又笑道:“好一些了,多謝三妹妹惦記。”
時錦将那絲疑惑看得清楚,時鳶沒有生病,甚至不知道老夫人說她生病了。只怕是老夫人後來又改變主意了。
馬車出了城,又疾馳了一陣,像是上了山,足足半個時辰後,馬車才在一處精致嶄新的別苑外面停了下來。
時錦下了馬車,環顧了四周,眼前這棟宅子極大,周圍都是崇山峻嶺,風景倒好,只是門口站着的那人有些煞風景。
齊玢穿着一身月白綢衫,立在那看着倒人模人樣的,見時錦二人下了馬車,急急迎了上來,一邊走一邊拱手笑道:“兩位小姐大駕光臨,真是有失遠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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