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捉蟲)
幾人就近找了一家酒樓坐了下來。
“你們怎麽會來這裏?”李尤問道。
懷瑾坐在李尤身邊, 不住地打着扇子, 京城那邊已經要涼下來了, 臨川這邊還是很熱。
“我們也都到了要成親的年紀了,家裏人已經在着手準備了。想着再不出來玩玩,只怕這輩子都沒有機會了,趁着夏天還沒收尾, 我們就說來江南水鄉,看看水, 也看看這邊柔情似水的姑娘。”文臨笑着說道。
李尤給幾人倒了涼茶, “這涼茶你們嘗一嘗, 是臨川一大特色,夏天喝了,很是退火。”
幾人便端起來喝了,黑褐色的涼茶一入口, 幾人同時皺起了眉頭。
李尤哈哈一笑, “是不是喝不慣, 我一開始來的時候, 也喝不慣這個。”
懷瑾勉強将口中的咽了下去, 放下茶杯,問道:“那個姑娘是怎麽回事啊?”
李尤在京中的時候。成天幾人一起到處亂竄的。他們最愛去的, 當然也是去風月場所找樂子,幾乎每人都有一個兩個紅粉佳人。李尤每每也跟着去, 但卻不會像他們這樣處處留情。他一直都對男女之事沒有多少興趣。家中丫鬟都都是正經服侍的丫鬟, 也沒有通房丫頭, 他們還常常打笑他,鬧着要找人破了他的童子身。
後來李尤就因為在京中實在太纨绔,整天和他們瞎混,捅了不少簍子。他爹看不下去了,趁着外放,就将他強行帶出了京城。這幾年,雖然幾人還是有通書信,畢竟路途遙遠,也只能互相寄一些問候之語。
說到時錦,李尤嘿嘿笑了兩聲。
“她呀,她是我媳婦。”李尤先是重複了一遍,才又說道:“她爹是時複,這兒的布政右參政。”
見李尤說到那姑娘的時候,眼神都帶着異彩,幾人都是從小玩到大的,彼此都很了解。他們知道,李尤這次是動了真格的。
懷瑾性子是幾人中最沉穩的,他見李尤這樣,不禁微微皺了皺眉,李尤是家中的嫡孫,雖然有些不着調,但是家中長輩對他的親事肯定早有安排。雖然李尤很是欣喜的模樣,他還是要幫他清醒清醒。
“幼遲,那你娘他們知道這事嗎,他們能同意你娶時小姐嗎?”
李尤聞言,臉上笑容慢慢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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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三人也聽明白過勁來,他們的親事都是長輩安排的,李尤當然也不會例外,但現在的問題是,李尤有了喜歡的人,看樣子是非娶回家不可的。但是時姑娘出身好像低了點,像他們這樣大的家族,最是講究門當戶對,這事要想成,恐怕會生出不少波折。
文臨一拍大腿,“這事還不簡單,都是娶回家嘛,不然只能委屈一下時姑娘了,這樣總是好商量的。”
文臨沒把話說明白,但是誰都懂他的言下之意。
“不可能。我要娶她,自然要八擡大轎明媒正娶。”李尤肅了臉色道:“我爹娘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這事沒得商量。”
幾人聞言,皆是笑了起來。多年不見,幼遲還是這麽赤誠。遂也不再多說,以後能出力時多出力便是了。
幾人便也就不再談論這事,說了會兒話,李尤又想起柳玄京來了。
“我前兒還碰到玄京了。”
李尤話一出,幾人皆連忙問道:“在哪裏碰到的?”
“這啊。”
懷瑾臉上的沉穩之色頓失,神情變得緊張起來,他左右四顧,好像擔心柳玄京那張臉突然會出現一樣。
李尤一見他這樣子,心中不由一陣好笑,幾人之中,就屬懷瑾當年是被玄京禍害得最慘的。他身上別說銀子了,就連一件貴重飾品也是沒有的,每每佩戴出來,一見玄京,他一撒嬌,就不自覺地被他拐去當掉了。兩家都是權勢相當,關系也不錯,小孩之間的事情,大人也不好出手管。蕭王府的只好派人去警告那當鋪。但一個當鋪不收,玄京就換另一家當鋪,最後弄得全城的當鋪都知道了,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孩和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孩,兩人的東西萬不能給當。
後來玄京就不自己去當,交給下人去當,還是能當掉。蕭王府沒有辦法,只好從來不給懷瑾佩戴飾品。懷瑾當年其實不是這麽個沉默不大愛說話的樣子,他當年是很活潑的,生生被玄京弄成了現在這樣,最愛擺出冷臉,生人勿近的樣子。
“不要擔心,他早就走了,不知道去哪了。”李尤見他好像随時準備逃跑,連忙就補充道。
懷瑾松了口氣,又重新坐穩。
另三人也是一臉後怕的樣子,當年也是被禍害得不清。
文臨喝了一口苦涼茶,壓了壓驚,這才又說道:“那他有沒有說這幾年去哪了?快四年沒有回京了?他們家人也是心大,也不怕他死在外面了,從來不派人出來找,連消息都不打聽一下的。”
李尤一聳肩,“只怕也是受夠了這個兒子。”
話畢又想起來,“你們怎麽認識齊玢了?”
懷瑾搖搖頭,“我不認識,是瑜榮認識的。不知道是從哪聽說我們過來的消息,就邀請我們去那邊。本來我們在這邊也沒有好去的地方,就去了。”
瑜榮道:“也不是很熟,就是一年前他跟着臨川公去過我家給我祖母祝壽,你們當時也去了呀,也見過他的,不記得了嗎?”
幾人搖頭。
懷瑾心思最細膩,見李尤提到齊玢的時候,臉色微沉,就察覺出異樣來。
“怎麽,幼遲和他有過節嗎?”
李尤點點頭,“是有一點點。”
聽李尤這麽一說,瑜榮撓了撓頭,“啊,我不知道,否則我也不會接了他的約了。”
李尤笑了笑,“沒事,虧得是你們,不然我要将錦兒接出來,只怕還得費些功夫。”
他這麽一說,幾人就明白了,原來他是專門去接時小姐的。
懷瑾重新打開了折扇,笑問道:“怎麽樣,要不要我們幫忙收拾了?”他說得風輕雲淡,好像是在問李尤,要不要将這只小螞蟻踩死。
李尤搖搖頭,這人非他自己收拾不可。
......
“三妹妹,我們去看看最近有什麽時新布料沒有,怎麽樣”
馬車進了城,車外面就喧鬧了起來。沉默坐着的時鳶突然對時錦說道。
時錦一開始一愣,時鳶怎麽有興趣邀她去逛街?
遲疑了一會兒,時錦就反應了過來,兩人到了齊玢那,板凳都還沒坐熱,就回來了,老夫人難免懷疑,在外面玩一會兒再回去,時間上也就沒有纰漏了。
思及此,時錦就點了點頭。
時鳶臉上笑着,心裏卻想着,時錦變聰明了。
馬車随意在一家布店停了下來。
兩人下了馬車,帶着丫鬟,就迅速進去了。進出的姑娘們,皆是穿着布裙的平頭百姓,兩人穿着貴重綢緞料子,又是非常人的相貌,一進店,就引起了注目。
店家是個中年女人,她是做布料生意的,兩人一進來,就認出了時鳶身上穿的是軟羅煙,雖不知兩人是為何到她這裏這樣的小店來,還是笑臉迎了上來。
“兩位小姐,是想買成衣,還是布料啊?”
時鳶四下看了看,布店中擺着的都是普通的衣料,她打生下來,就沒穿過這種平常布料做的衣裳。但見店主笑着,也笑道:“随意看看,你不必管我們。”
店家聞言,便也笑了笑,又客氣了兩句,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時錦也四下打量了這間店子,只見布料擺放得整整齊齊,看着很是舒适。
兩人在布店中随意看了看,時鳶指着牆壁上挂着的一件緋色的衣裳,對時錦笑道:“三妹妹皮膚白,這種緋色裙子最是适合三妹妹了。”
時錦順着目光看去,是一件收腰長裙,倒是很好看的樣子。時錦便讓店主取下來看了,摸了摸料子還可以,想着平常在房間裏穿也不錯,便讓店主包了起來。
時鳶見她很喜歡,笑了笑。
兩人逛了一會兒,便回了府。先去了正院。
老夫人自然問了今天的事情,時鳶只是說在齊玢那坐了一會兒,其他客人便告辭走了,她們也就走了。只字不提李尤的事。
不知是不是沒有問出想要知道的事來,老夫人不是很高興的樣子,揮了揮手,就讓她們回去了。
時錦松了口氣,李尤當時話說得太露骨,就算當時兩人都沒有承認,難免說出來不會生出波折來。
兩人剛走,時複也就散卯回來了。
他大步流星,進了正院。
“娘,鳶兒和錦兒回來沒有?”
老夫人見兒子進來,臉色總算好看一點,連忙吩咐碧蓮上茶。
時複官服都還穿在身上,可見來這之匆忙。
老夫人先是斥了他幾句,“急急忙忙的,成什麽樣子?”
時複只好退至一旁坐下,老夫人這才将時鳶的話說了。
“娘怎麽沒問還有哪家的姑娘被邀請了?”時複微微朝前傾着身子,問道。
老夫人見他那急樣,頗有些不滿道:“當年那齊茂榮還是白身出身呢,人家現在都要你去巴結了。”
時複聞言,面色不禁尴尬起來。白茂榮是白身沒錯,可人家生了個好女兒,又得貴人相助。
“鳶兒的命簽,慧能大師批命說是金鳳凰,我看啊,錦兒是不成了,她沒有心計,鳶兒倒是能堪大任。翠繞珠圍,只怕也是映在齊家身上。雖說我們現在比齊家是差了點,但是...還說不準呢。”
時複微垂着頭,聽着老夫人分析了一番,連連點頭,“還是娘想得周到。”
老夫人哼了一聲,“李氏現在是越來越硬氣了,連我這個婆婆也不放在眼裏了。”
時複一聽,就知道她說的是什麽事,臉色也微沉了下來。思量了一番,與老夫人輕聲說了幾句,老夫人沉思片刻,點了點頭。
李氏和時複成親的時候,時家也不過是個小門小戶,李家自然也不是什麽高門大戶,但比時家好一些,當年看不起時家,現在倒還得來巴結呢。
......
七月流火,到了晚上就開始涼了下來。
時錦慣愛在睡覺之前,躺在竹榻上看一會兒書的。青禾便在竹榻上放了一床薄被,以便時錦用來搭身子。
時錦看了一會兒,犯起困來,便叫青禾她們下去了,躺上床歇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感覺像是有人捏住了自己鼻子,怎麽也呼吸不了,時錦掙紮了幾下,倏地就醒了過來。
她分明感覺到是有人捏住了自己鼻子,正驚疑間,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她熟悉得很。
她假裝沒有察覺到異常,翻了個身,面朝着外邊,微微睜開一條縫,看見一片月白雲緞。
過了會兒,他又伸手來捏她的鼻子,時錦霍地一把抓住那只手,張嘴就咬。
“哎喲!”
時錦是用力一口咬上去,李尤痛得叫出了聲。
她還是沒有放嘴,李尤伸出另一只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是我是我。”
時錦擡眼瞪向他,嘴上又加了幾分力道。
李尤痛得直吸氣,連忙認錯,“姑奶奶,我錯了...快松開...”
時錦輕哼了一聲,這才放開他。這回給他個教訓,下回看他還敢不敢這樣捉弄她。
李尤看着被咬的地方閃亮的口水,一臉嫌棄地将之擦到身上。然後一蹬鞋,朝床上一躍,躺在了時錦旁邊。
時錦連忙推了推他,“你做什麽?”
李尤将她腦袋底下的枕頭往外抽了抽,“站着說話多累,還是躺着舒服。”
時錦坐起身來,身上的被子就滑了下來。
她嫌這裏的肚兜穿着不舒服,讓青禾給她做了件布扣子的單衣,是綢緞的,很薄,穿在身上滑滑的,很舒服,穿着當睡衣正好。
李尤還躺着,他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能看到她高挺的雙.峰,上面還有一個凸起來的點。
李尤連忙別開頭。
“下去。”
“我不。”李尤笑嘻嘻地道:“反正遲早也要躺在一起啊,先适應适應。”
時錦踹了他一腳,李尤哎喲了一聲,依然還是躺着一動不動。
他不下去,時錦只好自己下去,便要越過他,下床去。
豈料李尤突然伸手抱住了她,用力往下一拉,時錦便跌在了他身上。
他衣裳也很薄,底下皮膚的溫度一下就燙到了她。兩人皆是一怔。
時錦掙紮着要李尤松手,李尤反而将她往上抱了抱,手就是不松開。
見時錦面上隐隐有了怒色,李尤軟聲道:“就抱一會兒,我保證不做什麽。好嗎?”
聽着他溫言細語,時錦心倏地就軟了一下。她擡起頭,就見李尤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裏閃亮亮的,沒有情.欲,像是在撒嬌,又帶着分絲小心翼翼。
他的胸膛火熱,時錦身子有些涼,貼着他感覺還很舒服。
見時錦雖沉默不言,但也不掙紮了,李尤又笑起來,他伸手撫摸着時錦柔軟順滑的青絲。
“今兒那些人都是些什麽人啊?”
一會兒,時錦出聲問道。
“都是我一些小時候的玩伴。我也沒想到齊玢的客人會是他們,倒是巧了。”
“他們來這怎麽不先找你?”時錦又問道。
李尤笑道:“他們不知道我在這裏,我當年是被我爹押着出京的,太丢人了,我就一直沒有告訴他們我在哪裏。”
“你爹為何要押着你出京?”時錦擡頭追問。
李尤看着時錦黑白分明的眸子,圓溜溜的,像是兩粒黑珍珠,看得心也顫動了一下。他輕笑了一聲。
“可能是因為我爹能掐會算,知道我媳婦在這裏,就特意帶着我出京來尋妻!”
李尤的情話總是張嘴就來,還說得一本正經,時錦愣了一下,就低聲笑了起來。
李尤見她笑得好看,也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時錦又往上爬了一點,正對着李尤的臉。
感受到她的柔軟在胸膛上摩擦,李尤喉嚨一下就哽住了。他一動也不敢動,只是看着時錦的臉移到他的臉上方來。然後,她看了他很久,突然俯下臉來,覆在他的唇上。李尤一下睜大了雙眼。
時錦俯在他臉上方時,看着他紅得出奇的唇,她想嘗一嘗想了很久了。果然很柔軟。見李尤僵着不動,她伸出舌頭,在他唇上舔了舔。
李尤像是被這一舔驚醒了一下,他伸手箍住她的纖腰,就将唇迎了上去。
吻了一會兒,又嫌這樣力道不夠,他抱住時錦的頭,張嘴将時錦一瓣唇含在了嘴裏。輾轉厮磨,吮吸着。
房內燭光閃閃,床上兩人氣息都微喘了起來。
當李尤情不自禁将手覆上她的柔軟時,時錦一下醒了過來,她伸手推了推李尤。
李尤放下手,又親了親她,這才放開。時錦連忙坐了起來。
時錦并非古代不懂人事的閨中小姐,李尤又年輕氣盛的,再下去,保不齊要發生什麽了。
時錦從李尤身上翻了下來,正想踹他下去,就見李尤突然扯過一旁的被子,将自己蓋住了。時錦看着他微紅的臉,還喘着粗氣。時錦剛剛就已經感覺到他那裏有了變化,這會兒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見他害起羞來,時錦別開頭,忍不住悶笑。
她伸手拍了拍李尤的肚子,“你可是花叢老手,不要做那種沒見過世面的童子雞樣子。”
時錦去花舫時,臉都不曾紅一下。這會兒李尤也不意外她會發覺他的異常,但她這麽一說,李尤的害羞感頓時好了不少,他拉着時錦的手,“我要是說我還是童子雞,你信不信?”
他是所有玩伴中唯一一個沒有開過葷的,當年不知道怎麽想的,總對那些女人沒有興趣,但童子雞這麽身份李尤其實一直想打破的,免得文臨他們見天戲弄他。今兒他卻慶幸起來,還好,他的全部都可以給她。
時錦一挑眉,顯然是很意外的,古人都會給子弟安排通房丫頭,教他們人事。
“通房丫頭呢?”
李尤遲疑片刻,還是搖搖頭。後又覺得擔心這遲疑會讓時錦生疑,又忙解釋道:“是有個大丫鬟,我娘安排給我做通房丫頭的,但是我沒有碰過她。”
時錦哼了一聲,兀自躺下。
李尤看向時錦,見她面上有些不滿,笑道:“怎麽啦?幹嘛吃這飛醋,我又沒碰她。”
“碰沒碰,誰知道呢?”時錦手指卷着發,狀似随意地說道。
李尤卻急了起來,他一下坐起身,看着時錦,急急道:“我真的沒碰她,你要是不喜歡,我回去就讓我娘把她調到別的院子去。”
時錦見他一下急了起來,“你這麽着急做什麽,我又不是你娘子,還能管你有沒有通房丫頭嗎?”
時錦話越說越冷淡,李尤聽得更是着急上火。他一下撲到時錦身上,面對着面,看着她依然冷淡的臉,他正色道:“過了今兒,我有大半個月有事耽擱,不能來,你等着,二十天左右,我就請人來說媒。等我娶了你,看你管不管我的通房丫頭。”
他眼眸中滿是真誠之色,時錦看了看他的眼睛,又看向他紅潤的唇,剛剛厮磨得太厲害,這會兒微微有些腫。她突然勾下李尤的頭,一口咬在他的唇上。
良久,時錦放開他,兩人唇色更是紅豔,像沾了血。
“是你自己說的,你要是二十天沒來,我可就嫁人了。”時錦捧着他的臉,一字一句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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