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一更】

經過一日的練習,祁子臻已經基本掌握了秦功所教習的樂譜,第一遍嘗試完整吹奏時就直接引來了五六只鳥兒,直接被鳥兒團團圍住。

後來還是秦功自己也吹奏一遍引走兩三只,這才将他給解救出來。

掌握完樂譜之後,祁子臻又與宋堯旭、湯樂遠簡單再确認過近期的規劃,保證沒有致命的差池才各自回到營帳中養精蓄銳,準備第二日的啓程。

次日早晨。

宋堯旭又進行了一次簡單的動員儀式,之後便率領着整整九千人的大軍前往充平郡。而湯樂遠繼續領着他的千人精兵往別的方向前去。

充平郡與封樞郡相距不算太遠,從大概半程的距離開始地勢變得較為險要,行軍的進程變得稍微有些緩慢。

五月二十五日,大軍又行進了三日,暫時在一個相對适宜的位置安營紮寨,稍作休整。

當日,以親兵長身份随軍出行的衛令申拿着一張圖紙,走進宋堯旭的營帳內禀報道:“殿下,按我此前搜尋到的地圖來看,明日我們應當會進入到險峻山嶺地段。”

宋堯旭與祁子臻原本正在營帳內各自看書,聞言兩人對視一眼,一同起身。

衛令申将手中的地形圖放在了營帳中的另一張桌子上,兩人便圍在桌子旁看向地圖。

按照地圖上所繪制的地形,他們只要再有半日的時間便會正式進入險峻山嶺。因為四周地勢同樣起伏不定,繞行的話将會耗費三倍以上的時間,而且危險程度也沒低多少。

但是山嶺地段也較為狹長,從進入到離開至少需要三日時間,很容易遭遇到敵軍的埋伏。

宋堯旭沉吟片刻,最後還是決定道:“那我們就走山嶺的山谷地段吧,在山谷中的時候加強巡視與防護。”

一旁的祁子臻也跟着點頭:“我們此次随行的糧草不算太多,若是繞路的話要再運輸也不是一件易事。”

主将與軍師都這麽說了,衛令申也沒有什麽別的意見,點頭去将加強巡視的命令安排下去。

決定好行程,第二日大軍就按時拔營,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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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進入到險峻山嶺之中,一路沿着山谷地段行進,距離水源相對較近,直到行進的第二日都暫時沒有遇到敵軍埋伏的情況。

只要再有一日時間他們便能走出山谷,距離充平郡也就只餘下至多不超過兩日的距離。

當夜,宋堯旭站在營帳前看向周圍。

高聳的山嶺遮擋在四周,幾乎将月光都隐沒在夜色之中,只有營帳區內四處燈火通明。

士兵們行軍幾日,在這時已經有部分準備開始休息,為明日的行軍養精蓄銳。

巡視的士兵們穿行在燈火之間,身着輕甲,神情嚴肅而專注。

比起最初出發時的烏合之衆,士兵們的狀态倒是好上不少。

原本回了自己的營帳中翻閱古籍的祁子臻不經意間擡眸,就看見了附近營帳前獨自安靜站着的宋堯旭。

對比起從京城前往久右郡,亦或是從久右郡前往封樞郡,他們這一次的行軍都能說得上是路途最艱辛的一次。

尤其是進入山谷地段以來,為了以防遭遇任何時候的突襲,他與宋堯旭幾乎是時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僅僅兩日的時間,他們的狀态都顯然沒有進入山谷之前那麽好了。

祁子臻輕呼一口氣,按揉了一下太陽穴,合上手中書卷後将之重新收好,這才一步步走到宋堯旭身側去。

“殿下。”他輕輕地叫了一聲,喚回了宋堯旭飛散的思緒。

“是子臻呀。”宋堯旭收回別的情緒,輕輕笑了下,“怎麽出來了?”

祁子臻搖了搖頭:“沒怎麽,就是看見殿下一個人站在這裏,想出來陪陪殿下。”

聽到他的回答,宋堯旭也只是輕笑了下,沒有繼續說些別的什麽。

無言的沉默在如墨般的夜色裏洇開,卻不顯得尴尬。

寥落的星星在夜幕中忽閃忽爍,也不知是否是在預示着什麽。

兩人肩并肩站得很近,也不知是誰試探性地先一步握住了對方的手。

夏日悶熱的夜風輕輕掃過營帳區內,驅散了幾分凝滞的燥熱。

“殿下,你說我們還能和士兵們一起平安回到京城中去嗎?”

祁子臻擡頭仰望着夜空,心底總有些沒底。

在平日裏他總是會擺出一副堅定自信的模樣,似是早已對前路做好了萬全的規劃。

可是今夜他的狀态也不算好,語氣中多出幾分對未來的迷惘。

他曾經自信滿滿的想着只要同宋堯旭一道來戰場上歷練,便能夠幫助他一點點成長起來。

但真正走到了這時候,他才發現戰争真的遠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容易。

在他們手中掌握着的,不僅僅是他們自己的未來,還有無數士兵、百姓們的未來乃至性命。

他可以賭,哪怕是賭上自己的命都一定要讓宋堯旭成為真正合格的君王,可是他不能拿士兵們的命來賭。

他與宋堯旭作為決策者,他們最要考慮的就是士兵們的傷亡問題。

古時兵法有言,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這句話便說明了用最少乃至零傷亡來獲取勝利,這才是最佳的選擇。

每一名士兵都是活生生的性命,接受了二十多年現代普通人教育的祁子臻實在很難邁過這個坎。

接受了二十多年仁義教育的宋堯旭亦然。

但是他們也不得不強迫自己邁過去。

宋堯旭輕嘆了口氣,緩聲道:“既然是戰争,就必定會有傷亡,我們如今能做的大抵就是将傷亡盡可能降到最低。”

他說的這句話祁子臻自然也明白,只是或許他們都還需要一定的時間去接受。

然而現實卻并不打算給他們這個時間。

就在一片萬籁俱靜之際,空曠的谷中忽然傳來了一陣巨大的動靜,幾乎頃刻間便刺破整個山谷的寧靜。

與此同時,一名士兵慌慌張張從外邊跑進來,幾乎是滑着半跪在兩人面前,極快地禀報道:“不好了!外邊敵軍來襲!”

他甚至連禀報時的禮節都顧不上,神色中滿是慌亂。

宋堯旭與祁子臻在他過來的那一瞬間就松開了對方的手,聞言對視一眼,心下都是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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