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蔣天澤回到家的時候拿到了手下遞過來的齊莫的體檢報告。
除了偏瘦,齊莫大體指标還算正常,有些亞健康。但是手下告訴他,醫生懷疑齊莫有些心理問題,但因為齊莫本人的不配合,所以目前也無法确切判斷。
蔣天澤讓手下重新跟醫生約了時間,自己則把齊莫叫到身邊來,問他:“為什麽不配合?”
齊莫沒有開口。
蔣天澤對他說:“我幫你重新約了時間,下次我陪你一起去。”
“我不喜歡醫院。”
蔣天澤想到小時候這人沒少為這個而哭鬧耍脾氣,神色不由緩了緩,把人拽過來摟在懷裏哄:“小莫乖,去跟醫生聊聊天就好了,不用打針吃藥。”
“心理醫生?懷疑我有心理問題?”
蔣天澤點點頭,其實他也有這個疑問,齊莫平時吃得太少了,而且睡眠質量顯然也不是很好。
齊莫這時卻對他說:“你把我放了,我就什麽心理問題都好了。”
蔣天澤看着齊莫,問道:“如果我放你自由,你還會留在我身邊嗎?”
齊莫不說話了。
蔣天澤笑笑,說:“所以齊莫,我是不會放你走的。”
蔣天澤看着齊莫抿着唇的樣子,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對他,至少不該是這樣強迫性質的占有。可是他心裏清楚,如果不這樣,齊莫會離開,那他身邊就真的什麽都不剩了。
晚上的時候,齊莫端着杯茶水來到書房。
從小到大,齊莫都是跟蔣天澤公用一個書房。書房裏面一整個牆壁的書櫃上,有半邊擺放的是蔣天澤那些金融法律類書籍,另一半則花花綠綠的放了很多漫畫雜志,鋼琴的琴譜,還有一些汽車輪船的模型。這使得整間書房裏的擺設看起來都有些不倫不類,但對這種風格,兩個人卻早已經看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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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莫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蔣天澤正茫茫然地盯着手裏的東西出神,他走近了才看清那是當初蔣天澤生日那天自己送他的那支鋼筆。
齊莫一瞬間想到了上輩子自己那些禮物最後的下場,不禁臉色發白,手裏的茶杯幾乎要端不住。
蔣天澤此時回過神來,将鋼筆狀似随意的放進書桌抽屜。
“小莫,怎麽了?”
齊莫不大喜歡來這邊看書,平時去琴房練琴多一些,這間書房大多數時間還是蔣天澤在用。
齊莫臉色有些別扭,将手裏的茶杯放在蔣天澤的書桌上,“給你喝。”
蔣天澤打小就喜歡一切帶着苦味的東西,黑巧克力,黑咖啡和苦丁茶之類。齊莫小時候還對此無法理解,他怕蔣天澤喝着苦,總是偷偷在蔣天澤的茶裏放塊糖進去。
蔣天澤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在苦澀的茶水裏喝到一絲熟悉的甜味,這令他神情放松了下來。因為剛剛那一瞬齊莫眼中的恐懼而帶來的不悅情緒也一掃而光,甚至帶了些笑問他:“怎麽了,有什麽事要拜托我?”
齊莫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說:“我有一個朋友,叫陸非。”
蔣天澤眼中的笑意在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褪得一幹二淨,他低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說:“嗯,我知道。”
“我想讓你幫我把陸非警校的入學資格取消掉,随便換做什麽大學把他送進去。”
齊莫現在已經确定這一世的事情幾乎都是跟前世重合,那麽幾年後陸非很可能也會因為同樣的原因而死。齊莫知道自己無法改變陸非本人的意願,只好由外界因素下手。但他這幾天試着用齊家的人脈去運作的時候,卻無一例外都得到了拒絕。
齊莫便知道,他如今的一切都盡在蔣天澤的掌控,如果要幫陸非,只能來求這個人。
蔣天澤的臉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緒,“哦,為什麽?”
齊莫沒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難道能說因為他知道陸非畢業後當了警察會死?
“齊莫,別讓我問第二遍。”
話中威脅的意味令齊莫身上一寒,只得說:“他入這行太危險,我只有這麽一個朋友,不想他出事。”
蔣天澤聽過之後沒有任何反應,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進去。
過了一會兒,齊莫追問道:“你會幫我嗎?”
蔣天澤這時笑了笑,“齊莫,我還是那句話。”
齊莫帶着疑問看着他,蔣天澤則開口道:“這得看你的表現。”
齊莫的臉色霎時白了下去。
卻未料蔣天澤這時走近他,伸手在他頭發上揉了揉,說:“明天乖乖的跟我去看醫生,我就幫你,知道了嗎?”
齊莫一時間怔愣在那裏,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蔣天澤早已經離開了。
第二天,齊莫由蔣天澤領着去見了心理醫生。
雖然已經答應蔣天澤要好好配合,但心理醫生的很多問題都令齊莫無從開口。
他大概知道自己的失眠和厭食大概都是因為受了刺激以及長期情緒上的驚慌和壓抑,但是他能跟醫生說上輩子他所經歷的那些事情,或是這輩子他剛剛被自己哥哥迷奸過嗎?于是,對于多數的問題齊莫只能選擇回避。
最後心理醫生從齊莫這裏得不到什麽有效信息,只好從蔣天澤那裏側面了解。
醫生問蔣天澤:“齊先生情緒上的異常大概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這個問題蔣天澤答得沒有猶豫,“十五歲,他當時受傷磕到了頭,醒來以後好像就十分怕我。”
醫生追問:“他當時受傷跟您有關系嗎?”
蔣天澤頓了頓,說:“當時他纏着我要禮物,我不小心推了他一下,他從臺階摔了下去……可是我覺得應該不是因為這個。”
蔣天澤到現在還記得當時齊莫醒來後看自己的眼神,那絕不是摔一跤能造成的恐懼感,這也是始終令蔣天澤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他那時并沒有做過傷害齊莫的事情,就連那次齊莫跌倒,也只是自己失手。而且,齊莫對他的的恐懼這些年來從未消失過。
醫生也有些為難,“要确診或者解決病人的心理問題還是需要找到症結所在,如今只能慢慢來。不過據我觀察令弟目前情緒有些抑郁傾向,最好家人能多陪陪他,病人也要盡量出去多跟人交流。”
蔣天澤仔細聽着,最後又跟醫生約了下次就診的時間。
蔣天澤出來後,看到齊莫還乖乖的坐在那裏等着自己,原本壓抑又沉悶的情緒緩和下來,過去牽齊莫的手,溫聲道:“我們今天在外面吃吧,小莫想吃什麽?”
蔣天澤一直不喜歡齊莫吃外面的東西,今天卻領他去了鬧市區的一家主題餐廳吃西餐,吃的也是齊莫兒時最喜歡的披薩和漢堡。
這天正巧趕上節假日,餐廳裏有許多家長領着小朋友來用餐,角落裏還有供小孩子玩鬧的娛樂區,環境溫馨又熱鬧。
齊莫本身挺喜歡這種地方,只是蔣天澤也出現在這裏,就跟背景有些不大搭調了。偏偏當事人還表現得十分自在,夾了塊烤翅遞給他,跟他說:“今天要多吃一點,據說全吃光了的話可以領到優惠券。”
齊莫傻傻地盯着蔣天澤看,不知對方今天發了什麽瘋。
蔣天澤拿紙巾給他擦了擦嘴角,“你要是喜歡這種地方,以後我們可以常來,或者你有其他想去的地方,也可以跟我說。”
齊莫回過神來,卻問:“我今天表現好嗎?”
蔣天澤還沒有反應過來,“什麽?”
齊莫重複道:“我今天表現好嗎?陸非的事你可以幫忙了嗎?”
蔣天澤還沒來得及收起的笑意就這樣僵在臉上,他頓了頓,才說:“我既然已經答應你,自然會做到。”
齊莫追問他:“什麽時候?”
這個時候警校已經快要開學,齊莫只覺時間緊迫,恨不得蔣天澤明天就将事情都辦好。
蔣天澤這時臉上已經沒了表情,“齊莫,不要試圖激怒我。”
齊莫被他突然變冷的語氣吓了一跳,立即閉上嘴巴,不敢再追問下去。
那頓飯後來齊莫跟蔣天澤都沒再怎麽動,最後到底是沒有領到店家的優惠券。
沒過兩天,蔣天澤又來跟齊莫說:“晚上有個宴會,你跟我一起去吧。”
蔣天澤把請帖遞給他,齊莫接過來看到請帖上寫着的宴會舉辦方也算是熟人。但齊莫有些驚訝,之前這些聚會蔣天澤是從來不帶他出席的。
齊莫有些不确定,“我能去嗎?”
蔣天澤點點頭,“晚上到場的應該都是熟人,你不用有顧及,去見見朋友,聊聊天什麽的。”
齊莫不太能理解蔣天澤這幾天來突然轉變的态度,但能出去自然是好的。
到了晚上,齊莫跟着蔣天澤到了宴會現場。蔣天澤果然如之前所說的并沒有約束齊莫,到了地方便自己去交集應酬,留齊莫自由活動。
其實這種宴會雖說都是熟悉的面孔,但若說跟齊莫交好的朋友,其實是沒有的。何況齊莫現今再出席這種場合,身份實在尴尬。
齊莫幾乎一整個晚上都能感受到落在身上各式各樣的視線,齊家的現狀不是秘密,大概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齊家老爺子病倒,現在大權都被蔣天澤掌握在手中。時隔多日,齊莫突然這樣重新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大多數人都在好奇齊家兄弟現在到底鬥到了什麽程度。
齊莫想起陳子浩之前說過的“豪門大戲”,不禁失笑,想到大概在場所有人都猜不到真相,畢竟兄弟相奸這種事情,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來的。
真出神想着,身邊突然想起熟悉的聲音,“沒想到,還真是被我說中了。”
齊莫看着眼前的人,心緒激動,面上不動聲色,“陳子浩。”
陳子浩有些興奮的舔了舔虎牙,“小媳婦怎麽樣,現在進行到哪裏了?看上去好像你一點勝算都沒有嘛,早就說了讓你提早打算。”
齊莫低頭看着手裏的果汁,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陳子浩在一旁上下打量他,說:“其實你現在也挺好的,看來那小子還沒那麽狠。”
很好?
齊莫呼吸一滞,不,他不好,而且還會更加不好。
齊莫視線盯着不遠處正同旁人交談的蔣天澤,放低音量問身旁的陳子浩:“你上次說的話,現在還有效嗎?”
陳子浩面上還是嬉皮笑臉的,對他說:“自然是長期有效,小媳婦,我對你向來都是一心一意的。”
齊莫點點頭,輕聲說:“我會再聯系你。”
陳子浩這時将手裏酒杯遞給他,突然貼近他神色暧昧地說:“那今天不陪我喝一杯?”
齊莫皺眉剛想躲,卻被人伸手攬在懷裏。
蔣天澤順勢接過陳子浩的酒杯,笑說:“小莫最近身體不好,不能喝酒,這杯我就代他喝了。”
說完,将杯中酒一仰而盡。
随後,蔣天澤對陳子浩說:“小莫有些累,我帶他先回了,下次有機會再聚。”
蔣天澤摟着齊莫的手很緊,如果不是礙于陳家的勢力不好跟他們翻臉,齊莫知道蔣天澤絕對不會跟陳子浩這麽客氣,他打小就不喜歡這個人。
陳子浩也禮貌地笑笑,回了聲:“再會。”
齊莫被蔣天澤沉着臉領走了,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人群中,陳子浩正似笑非笑地朝他舉了舉手中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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