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齊莫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從夢境回到了現實。而這個現實裏,他剛剛在蔣天澤的身上刺了一刀。
他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空氣中似乎還彌漫着血腥的氣息。
齊莫漸漸清醒過來,發現自己是在醫院裏。當他跟守着他的人提出要去見蔣天澤的時候也沒受到任何阻攔,那些人很快就将他帶到了隔壁的病房。
齊莫走進去的時候蔣天澤已經醒了,臉色看上去還不錯,看到他了便朝他招招手:“小莫醒了?快過來。”
齊莫走過去,看到他身上纏着繃帶,看不出傷勢如何。不過此時對着他神色放松,全然不像是剛剛被自己刺了一刀。
蔣天澤将人拉到身邊坐下來,将一個東西遞給他,有些雀躍的說:“小莫,你看我讓他們找到了什麽。”
齊莫低頭去看,手裏是一只兔子形狀的毛絨玩偶。這個玩偶他并不陌生,前世他瘋癫之後蔣天澤也找了個一樣的給他。不過現在這一只,看樣子已經有些舊了。
蔣天澤見齊莫不說話,便問他:“你不記得了?”
齊莫茫然的擡頭,蔣天澤讓人将他的錢包拿過來,從錢包的夾層中拿了張照片給他看。
那張照片顯然是被經常拿出來翻看,邊緣已經磨損的厲害。齊莫看到照片裏的他和蔣天澤還是兒時的樣貌,都穿了一身小西裝。他的手裏正拿着一只跟現在這個一模一樣的兔子玩偶對着鏡頭傻笑,而蔣天澤則是板着一張臉手裏舉着一根五顏六色大得誇張的棒棒糖。
蔣天澤摟着他跟他一起看着照片,目光變得很溫柔,“小莫,這個棒棒糖,你還記得嗎?”
齊莫當然記得,這個是當時爺爺出差從國外給他帶回來的,他們那時候都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大的棒棒糖。可是爺爺只給他帶了一個,齊莫當時怕蔣天澤不開心,爺爺離開後他就把那根棒棒糖硬塞給了蔣天澤。不過蔣天澤當時看起來也沒有多高興,齊莫一直以為他不是很喜歡。
齊莫盯着那張照片看了很久,輕聲問:“那個糖好吃嗎?”
“我也不知道。”
齊莫驚訝地擡頭看他,蔣天澤有些無奈的笑了笑,說:“那個糖我沒有舍得吃,本來想把它拿給你,結果半路被管家的兒子搶走了。”
接着蔣天澤又說:“不過也沒什麽,我後來找他打了一架,把他門牙打掉了一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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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莫根本不知道這些,他當時還在擔心蔣天澤一個人吃那麽多糖會不會牙疼。
齊莫看着他,突然開口問:“蔣天澤,你母親去世的事,跟我有關嗎?”
齊莫能感到蔣天澤的身體一僵,半晌,才搖了搖頭低聲說:“沒有,小莫,跟你沒有關系。”
齊莫靜靜地看着他,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過了一會兒,蔣天澤才重新開口,說:“她是自殺的。”
齊莫一怔,接着便聽蔣天澤說:“就在我被認回來之前,齊文遠去找了我母親,跟她說了要把我認回齊家的事。後來她大概覺得自己是我的拖累,就自殺了。”
蔣天澤說到這裏,自嘲的笑了笑,說:“我當時什麽都不知道,被認回齊家的時候心裏還挺高興的,但是那個時候我母親已經死在家裏,過了好幾天才被人發現,屍體都發臭了。”
齊莫心情沉重,滿心的震驚和無力令他說不出話來。蔣天澤說這些跟他無關,但如果不是他主動找爺爺提出要将蔣天澤認回齊家,這些事情可能根本不會發生。
前世今生,因果報應。如今到了今天的局面,齊莫已經說不清楚到底是誰走錯了哪一步。
蔣天澤身上的傷雖然不致命,但也不能立即出院。他不放心齊莫自己在家,便也将齊莫留在了醫院。
蔣天澤身上的傷在逐漸恢複,但是齊莫卻發現他的狀态開始變得越來越差。齊莫一直失眠,蔣天澤最近似乎也開始睡不好,夜裏總是會做噩夢。
齊莫仔細去聽,常常會聽到蔣天澤在輕輕叫着他的名字,有時候聲音裏甚至帶着哽咽。
這天夜裏,蔣天澤似乎又被噩夢折磨,神情痛苦,額頭上都是大顆的冷汗,眉頭緊皺着,像是深陷在噩夢裏無法醒來。
齊莫推了推他,“蔣天澤?”
蔣天澤眼睛仍緊閉着,身體開始劇烈的發抖,突然大聲喊道:“不要!齊莫!停車!停下來!”
齊莫聽着他的叫喊,突然身體僵硬,手腳冰涼。
“齊莫!”
緊接着,蔣天澤突然凄厲的大吼一聲,整個人猛地坐了起來。
齊莫也被他吓了一跳,只見蔣天澤瞪大雙眼驚恐地看着前方,像是仍沉浸在剛剛的噩夢裏,他劇烈地喘息着,連嘴唇都在顫抖。
“……蔣天澤?”
蔣天澤身體劇烈的抖了一下,動作極其緩慢地轉過頭來。
然後,齊莫便看到蔣天澤在看到他的一瞬間,一滴淚突然從他的眼中滑落下來。
齊莫心頭一顫,緊接着,便被蔣天澤撲上來狠狠抱住。
齊莫能感覺到他整個人都在劇烈的顫抖,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恐懼。齊莫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擡起手在他後背上輕輕拍了拍。
齊莫輕聲問他:“蔣天澤,你做噩夢了嗎?”
蔣天澤将臉深深埋在他的懷裏,仍然在顫抖着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齊莫又問:“你夢到了什麽?”
半晌,蔣天澤才動了動,低下頭來抵住齊莫的額頭,雙手捧着他的臉,仍有些驚慌地看着他說:“你不會有事的齊莫,我不會讓你有事。”
齊莫忽然不知道要怎麽安慰他,因為他已經大概猜到了蔣天澤的夢境。那些并不是噩夢,而是前世曾經發生過,這一世也即将上演的現實。
第二天,蔣天澤人還在醫院裏,卻吩咐下屬将家裏他的那輛黑色跑車處理掉,齊家在半山的別墅也被他派人封鎖住。
齊莫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心裏一直很平靜。他不是沒有掙紮過,可是他的掙紮帶來了什麽樣的結果呢?
齊莫現在已經不太去思考這些,如果一切注定要發生,如今也只能坦然接受。
只有這一世的蔣天澤還對一切懵懂未知,連續幾天都誠惶誠恐的,幾乎無時無刻不将齊莫帶在身邊,片刻不離開他的視線。
就在蔣天澤快出院的時候,他接到了林海茹的電話。
林海茹在電話裏告訴他:“蔣天澤,你這最近小心一些,我爸剛接到消息,陳子龍從監獄裏逃出去了。”
蔣天澤沉默片刻,說:“知道了,謝謝。”
林海茹還是不放心,“陳子龍既然已經知道這些都是你參與策劃的,他這次出去肯定不會放過你。你一定要小心,不行就出去躲一躲!”
蔣天澤這時候還能做到冷靜地分析應對,“陳子龍這次好不容易才逃出來,他應該會想辦法盡快逃到金三角去,而不是第一時間過來找我。”
卻未料他剛說完,便聽林海茹在那頭說:“天澤,陳子浩死了,就在警方圍剿逮捕陳子龍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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