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太像了……

一顆石子借着力咕嚕嚕的滾落到了地上。

然後坐在院中正在下棋的兩位男子, 并未施舍半分眼神。

一身黑衣錦袍的男子神情淡漠的看着棋盤,坐在他對面的身穿石青色長袍的男子眉頭深鎖舉棋不定。

沈如晚站在牆的下面等了一會,沒有聽到院子裏有任何動靜,她松了口氣, 看來應該是院子裏沒人, 要不然砸到人可就闖禍了。

沈如晚重新回到祛病樹前, 雙手合十, 低聲祈禱:“求菩薩保佑我爹爹早日想起一切,保佑家人都平平安安,無病無災。還求菩薩保佑阿楚姐姐……”

沈如晚将心中的祈願說完後,朝着這顆祛病樹拜下。

沈如晚重新擡起頭來,看着樹上挂着的紅綢, 希望菩薩能夠顯靈, 讓那些祈願都能夠成真。

沈如晚挂了紅綢後正要回去藥王殿去找阿娘,這時身後傳來一道驚喜聲,“沈姑娘,你真的在這兒啊。”

沈如晚回頭看去, 卻見到顧熙時手拿一把扇子走了過來。

沈如晚停下了腳步:“顧公子?”

顧熙時這會很慶幸自己陪着六妹妹來皇覺寺求姻緣了,也沒有覺得太無聊先行離開。

剛剛他聽到柳萱她們跟君瑤說偶遇到了沈家姑娘,還說沈姑娘去祛病樹那邊挂紅綢了。

他便找借口離開,繞了一條道特意來尋沈姑娘。

果然,還真的是如晚妹妹。

顧熙時朝沈如晚走了過來, “沈姑娘是過來給家人祈福吧。”

沈如晚點了點頭, “顧公子也是要去祛病樹上挂紅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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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是特意來找沈姑娘的。”

沈如晚狐疑的看向顧熙時,不是應該避着點,怎麽特意來找她呢?要是被人遇上了, 那又要遭人閑話了。

她不想憑白招惹事端,沈如晚道:“顧公子,我該去找我阿娘了。”

顧熙時連忙說:“沈姑娘,請留步。顧某沒有惡意。”

“上次梅林別院一事,讓姑娘受了驚,顧某一直心存愧意,想找個合适的時機當面向沈姑娘致歉。可還未等到顧某登門,卻得知沈家搬離了住所。在書院遇上彥遠兄提及想要登門拜訪,也被婉拒了。顧某自知有錯在先,可也不想被沈家如此疏遠。”顧熙時雖然知道沈家遲早會搬走,可沒想到這麽快就找好了新宅子。本以為能借着便利多去幾趟沈家,在沈姑娘面前博得個好的印象。可不知怎的,他感覺到沈家似乎是想跟他劃清界限。

沈如晚沒想到他說的是這個,她客氣的道:“顧公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那日之事也不是你的錯,我還得感謝顧公子請來老夫人去接我。我們家搬走,只是不願給顧公子添麻煩。顧公子與哥哥同在書院,又有同窗之情,沈家自然歡迎公子上門做客。”

顧熙時心中一喜,還是姑娘家心軟。

“顧公子,我在此處耽擱太久了,我阿娘應該等急了。先告辭了。”沈如晚不等顧熙時再次開口,急急地說完,福了福身便轉身離去了。

顧熙時楞在原地,難得這樣的機會,他本還想多跟她說說話,怎麽就走了?

顧熙時往那個方向追了過去。

這片竹林又重歸寧靜。

隔着一堵牆的院子裏,身穿石青色長袍的男子落下一子,笑道:“沒想到安國公的五公子還有這麽一面,只是那位姑娘似乎還沒開竅,沒聽明白他的話就算了,還把他的話堵了回去。可惜,可惜……”

那男子好不容易舒展了一會的神情,突然凝重了起來,“殿下,你,你……你怎麽不給我一條活路啊。”

原來是那男子剛下了一子,随後被對面的男人一子鎖死所有生路,滿盤皆輸。

黑衣錦袍男子淡淡道:“你出來這麽久,該回去了。”

秦晟還死死地盯着棋盤,想不明白怎麽這麽快又輸了。

他嘆了口氣,“我祖母和妹妹應是去了姻緣樹下,那裏一定遇上不少夫人小姐要敘話,她們沒那麽快能離開。”

秦晟倒是還想再來一盤棋,只是看殿下似乎沒了興致。

“殿下您當日的一句話,便吓得京城的貴女們都往這皇覺寺來求簽了。屬下愚鈍,您真的打算合生辰八字來選王妃嗎?”

楚執垂眸看了一眼,地上多出來的一塊石子,道:“一個月的變數太多,什麽都能發生。”

秦晟心想,難道殿下還有其他的主意?還是說這只是權宜之計?

殿下的心思實在有些難猜。

秦晟道:“殿下,寧王向太皇太後表明,想給他的世子在京中娶了世子妃後再回封地。太皇太後準了,興許有可能會賜婚。至于其他二王,似乎也有意短時間內留在京城。”

楚執颔首,冷笑一聲,“引來的狼沒啃到肉,又怎會肯輕易離去。”

秦晟雙手抱拳,“屬下定當好好盯着他們。”

楚執目光微冷,“是該好好布置了。”

秦晟領命躬身退了出去。

院子中就只剩下楚執一人,他擡頭看了一樣對面的祛病樹,手微微一動。

很快有個黑衣人從暗處出來,跪在楚執面前。

楚執道:“将那紅綢拿過來。”

黑衣人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命令,他只頓了一下,便身輕如燕一般飛躍到了那祛病樹上,很快便将剛剛那姑娘挂上去的紅綢取了下來,雙手奉到了殿下身前。

楚執将紅綢拿到手中,打開一看,上面字跡清隽,生辰八字一目了然,還有對她父親的祈願……當楚執的視線停留在某個名字上時,他唇角不經意的牽動。

不知道生辰八字的人也将名字寫上去,真是傻。

楚執帶着這紅綢到了屋內,提筆在“阿楚姐姐”的“姐姐”二字上面滴了墨,變得模糊不清。又重新添上了生辰。

當然楚執寫完,看着紅綢上的字跡,擰着眉重新将那紅綢挂到祛病樹上。

……

顧熙時追着出來只剛到交叉路口卻與一行女眷撞上了。

“顧公子走的這麽急所謂何事呀?”

趙芙攔住了顧熙時的去路。她剛與生母夏氏要去姻緣樹上挂紅綢,先是在前面瞧見了沈如晚那個農家女往觀音殿的方向去了。

沒走幾步,卻遇上了顧公子。

不知是巧合,還是他們偷偷地私會了。

趙芙一想到這種可能性便忍不住妒忌。這顧家五公子是她千方百計想要嫁的人,誰都不能跟她搶。

趙芙故意纏着顧熙時多說了幾句話,直到前面沒了沈如晚的身影,顧熙時一言不發的往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趙芙直到顧熙時是去姻緣樹下找顧君瑤了,她則跟在了顧熙時身後。

她正要與夏氏說話,卻見到她站在原地,臉上神情的驚慌不定。

趙芙上前問道:“怎麽了?”

夏氏抓住趙芙的手,緊張的問道:“剛剛過去的那姑娘是誰?”

聽夏氏這麽問,趙芙腦海中突然想起了幼時見過的那副畫像,她有些抵觸夏氏提及沈如晚。

她語氣不耐的說:“只不過是個農家女而已。”

夏氏死死地抓着趙芙不放,“芙兒,萬萬不能讓你父親見到她。太像了,太像了……”

趙芙絕追問道:“太像什麽?是像誰嗎?”

夏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慌亂地搖頭,“沒,沒,沒有誰……”不可能是她的,她早就死了二十年了,不可能還會活着。她安慰自己也許只是長的像而已,也不知道為什麽她會如此的不安。

趙芙見夏氏失态的模樣,心中有些嫌棄。她不願在外面喚她娘,心中更是埋怨她,為什麽就不能讓她成為父親的親女兒呢。為什麽就不能争氣點呢,就算是庶女也好啊。

看就算她怎麽期盼,她也只是一個丫鬟的女兒,是被父親認下的養女。雖然她從小的吃穿用度都是按照相府小姐份例來的,她出門做客也會被奉為上賓。可她知道,那不過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那些世家小姐們都暗地裏的嘲笑她。

所以她一定要高嫁,一定要嫁進安國公府。

趙芙瞪了夏氏一眼,“等會見了那些夫人小姐,你可不要再亂說話了。我可丢不起那人。”

夏氏點了點頭,“芙兒,你放心……”

趙芙打斷她,“還有,不要在人前喚我芙兒。不要讓人知道你與我的關系。”

在府裏她可以計較,可在外面,她是左丞相府的姑娘,她可不要一個做丫鬟的娘在身邊提醒她的出身。

夏氏只好往後退了一步,“姑娘,你放心。”

……

沈如晚路上詢問了小沙彌藥王殿的方向,遠遠地她就看到阿娘提着籃子在四處張望,她趕緊揮了揮手,“阿娘,我在這呢。”

喬氏見到沈如晚過來了,提着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她用帕子給沈如晚擦了擦臉,手裏一邊比劃着。

沈如晚握着她的手說,“阿娘,我只是走了急了點才出了些汗。沒事的。阿娘,藥簽求到了嗎?”

喬氏将一張微黃的簽紙拿了出來,上面寫了藥方。

“阿娘,我們趕緊去找二哥吧。趁着天色還早,我們去藥鋪把藥買了。”

喬氏和沈如晚往大殿那邊走去,沈如晚一邊跟她說:“我也很順利。那綢緞太輕了,多抛了兩次就抛到了樹上。阿爹一定會快快好起來的。”

喬氏忍不住笑了笑,看着自己的女兒怎麽也看不夠。

晚晚回到了她的身邊,她覺得一切都好了起來。至于青山,其實只要他身上的傷早些恢複,他記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也沒有那麽重要了。

沈家母女剛到大殿,就看到蹲在臺階上的沈彥揚。

“二哥,我們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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