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莫放春秋佳日過,最難風雨故人來 (4)

周日,澧蘭帶婆子出門,她要給自己添置些衣服。以前在歐洲做學生,她的衣着一向簡單,豈無膏沐,誰适為容?整潔、舒适就好。現在在商會供職就不能那麽随意。

“你去哪兒?我送你。”周翰一臉和煦地站在陳家大門口。她今天換了身洋裝,米色底子淡綠色花卉紋樣中袖綢緞襯衫,配杏色真絲中裙,同色系的中跟皮鞋,姿态曼妙。朱粉不深勻,閑花淡淡香,周翰的眼睛落在她身上,挪不開。澧蘭扶了扶頭,頭疼,真疼!

“姑娘……”,婆子問。

“阿媽,叫車!”她們上了三輪車,“姑娘,姑……, 那個人的車跟在後面。”

“姑娘,那個人的車一直跟着。”婆子又說。

用汽車來追人力三輪車,也算是上海灘的奇景了,長根開車的技術越來越好,澧蘭想。

她們先去南京路老九章綢緞莊,不同質地、不同花色的面料,澧蘭各選了些,打算拿給家裏的裁縫們趕工。“怎麽不去我們自家的綢緞莊?”周翰自然而然地過來付款。誰跟你是一家?澧蘭不願攔他,為這點錢,在這裏推來推去,恐別人笑話。

她們又去同一條路上的永安百貨,澧蘭直奔女士樓層,到箱包和鞋子櫃臺前停下來,她大略地掃了幾眼,就訂了幾個款式、顏色不同的包和鞋子,留了地址讓對方送貨,周翰留下金額頗豐的小費。周翰感慨澧蘭的購物方式,他聽商界朋友們說最不喜歡的事就是陪太太逛街,一逛一天,處處都要去,樣樣都要看,還經常沒收獲。像澧蘭這樣直奔主題、毫不費功夫的逛街方式甚合他意,選出來的款式典雅又大方,不枉她在海德堡大學的藝術史修習。

澧蘭複去靜安寺路的鴻翔時裝公司,麻利地選了幾種款式,又到內間讓女店員量了尺寸,周翰也手腳麻利地付了款,澧蘭懶得理他。

她們再去霞飛路上的雲裳服裝公司,澧蘭不禁贊嘆這家公司對歐洲時尚潮流的把握,許多洋裝的款式很好。澧蘭快速地選款、量尺,周翰敏捷地付錢,随侍的婆子看得眼花缭亂,跟不上節奏。

從雲裳出來,澧蘭看看表對婆子說,“阿媽,回家!”

“一大早出來等你,又陪你走了這麽久的路,餓了,可不可以賞口午飯吃?”周翰攔住她們。

澧蘭頭一次認為有些詞應該按字面解釋,不用顧及它的本義。比如“尾大不掉”,真的太大,甩不掉。“阿媽,你不餓吧?”澧蘭問婆子。

婆子知道周翰是以前的姑爺,姑娘一向仁厚,鬥着膽說了句,“餓,嗯,有點餓!”

周翰感激地看了婆子一眼,澧蘭沒料到自家的仆役會臨陣倒戈,一時愣住了,她總不能對鄭媽這樣的忠仆說你餓,你跟他去吃吧。

“附近有一家‘特卡琴科兄弟咖啡館’,俄國菜做得很好,阿媽,一起去吃。”周翰忙說。

Advertisement

婆子看看自家大小姐,澧蘭沒吭聲,婆子鬥膽應了。進門後,澧蘭對侍者說“兩張桌子,麻煩。”

周翰心裏高興,澧蘭也曉得鄭媽在側不方便他們說話。他正要在澧蘭對面坐下,被澧蘭止住,“你去那邊,這張桌子我和阿媽一起。”

“為什麽我不能坐這裏?”

這不廢話嗎,你當然不能坐這裏,“漢賊不兩立!”

周翰笑笑,硬是坐下來。婆子要去另一張桌跟長根同坐,被澧蘭一把拉住,“你們倆都餓了,正好一桌吃,這頓飯跟我沒什麽關系。”

“澧蘭,想吃什麽?”

“請給我一杯格瓦斯。”澧蘭沖着侍者微笑一下,絢如春花,年青的俄國人一時怔住了,周翰心中也一軟。周翰點了羅宋湯、蘑菇湯、魚子醬、腌青魚冷盤、奧利維約沙拉、黃油雞卷、史特拉格諾夫燴牛肉、俄式餃子、布林餅。自己也要了格瓦斯,給阿媽點了漿果汁。

侍者端來格瓦斯,澧蘭先喝了兩口,走了半上午,有點口渴。周翰盯着澧蘭花一樣的唇瓣印在玻璃杯口,心裏一陣悸動。九年前,他曾反複品嘗這嘴唇,怎麽也吃不夠,他還記得當年愉悅的感受直沖腦際。澧蘭注意到他的眼神,輕咬一下唇,起身去看牆上的畫。周翰看着她窈窕的身姿出神。澧蘭逐一看過牆上的畫,在一副風景畫前駐足。

一位年長的俄國人走過來,“小姐喜歡這幅畫嗎?”

“是。”

“你知道是誰畫的嗎?”

“要是我沒猜錯,應該是希施金的作品。”

俄國人微笑,“小姐對俄國的畫家很有研究?”

“看過一點,有一些畫家,我很喜歡。”

“比如?”

“我可以說法語嗎?”俄國人的英語不靈光,她知道俄國貴族更喜歡說法語。

俄國人很驚喜。澧蘭說她喜歡巡回展覽畫派的畫家,比如克拉姆斯柯依、列賓、蘇裏科夫、謝洛夫。除了巡回展覽畫派,她還喜歡列維坦、夏加爾、康定斯基。周翰望着他們說話,他發現澧蘭總是能激起別人跟她談話的欲望,她是個頭腦很敏捷、內心很豐富的人。俄國人問澧蘭知不知道正在放的曲子是誰的作品,“裏姆斯基-科薩科夫的‘西班牙随想曲’。”澧蘭微笑着說。他們又開始談俄羅斯的音樂。

末了,俄國人問澧蘭是否去過俄國。“我十五天前剛順着西伯利亞大鐵路從德國回來,在莫斯科停留了幾天,又忍不住去了聖彼得堡,很喜歡那個城市。”

俄國人跟澧蘭聊起聖彼得堡,那裏的運河、涅瓦大街、艾爾米塔什博物館、馬林斯基劇院上映的芭蕾舞、滴血救世主教堂的鑲嵌畫。澧蘭說馬林斯基劇院已經改名為國家歌劇和芭蕾舞藝術院;滴血教堂外表很美麗,但因為革命後遭到洗劫,內部毀損很嚴重,已經被政府關閉。俄國人不勝唏噓。

周翰看澧蘭娴靜地站在那裏,面帶微笑,從容淡定,描不盡的端莊。俄國人終于送澧蘭歸坐,對周翰熱情地說,“你有一個多麽美麗的女孩兒!”他說的是法語,周翰不懂,俄國人又改成英語。周翰本來一腔妒火,這時也不免笑笑,因為俄國人說澧蘭是他的女孩兒。俄國人又說他是這裏的老板,這頓飯他請客,周翰當仁不讓地接受了。他廢話這麽多,跟他的女孩兒啰嗦來啰嗦去,周翰因為顧着澧蘭的面子,忍耐他很久了。

“你剛才跟他說什麽?澧蘭?”周翰一臉探詢。

“說法語。”

周翰頓了一下,疑惑她沒聽明白自己的問題,“我是問你和那俄國人剛才講什麽了。”

“講法語。”澧蘭淡淡地說。

婆子看不過去,“姑娘,你好本事,幾句話,那個俄國人就不用我們付錢了,姑娘你教教我。”

澧蘭暗自嘆口氣,“阿媽,我跟他說了點俄國的繪畫和音樂,還聊了聊聖彼得堡,他以前住在那裏,很懷念。”

周翰想澧蘭對人人都溫和、禮貌、體貼,除了他。澧蘭看着桌上幾乎沒動的菜問,“不餓嗎?吃完了?”

“剛才一直關心你跟他說話,忘了吃飯。”周翰開工,他故意吃得很慢,細細品嘗,這樣他就可以跟他的女孩兒坐得久一些,看她的時間長一些。

澧蘭看着窗外,知道他故意,他想把每道菜都吃出全套法餐的感覺。她偶爾轉頭看他一眼,還是她喜歡的立式板寸發型,寬闊、飽滿的額頭,挺直的鼻,英氣的眉眼,方正堅毅的下巴,只是多了些滄桑感。她當年怎樣愛他,現在也還是怎樣愛他,那麽長久的分離,經了那麽多事,她的愛從未衰減。她小時候就很喜歡看他吃飯,不徐不疾、有條不紊,充滿男性氣概。

侍者換了一張唱碟《我記得那美妙的瞬間》,普希金的詩,米哈伊爾·格林卡譜曲,對她而言,一切美妙的瞬間都曾源于眼前的這個人,一切的傷痛也源于他,顧周翰,她心中停不了的愛!她的眼淚差點掉下來。周翰一頓飯吃得極漫長,澧蘭就望着窗外把他們之間那些美妙的瞬間像放電影一般過了一遍,她在心裏放過無數回電影。那些瞬間很多,他想吃多久都夠用。周翰看她眼睛發亮,臉上微微帶着笑意,疑惑她在想什麽,肯定不是自己,她對他這麽冷漠!

周翰忍不住問,“你在想什麽,澧蘭?”

她太投入,沒聽到。周翰碰碰澧蘭的手臂,又問一遍。

“想事情。”

周翰被噎得不行。

“夏蟲不可語冰。”她再補上一句。

飯終有吃完的時候,周翰眼看沒法再拖延,“新近上了個片子,‘西線無戰事’,阿媽,一起去看?”

準備得真充分!“阿媽不喜歡看電影。”澧蘭吸取教訓,趕緊開口。澧蘭出門就伸手叫車,根本沒給周翰機會。

“姑娘,姑爺……,顧先生他一直站在那兒。”婆子忍不住說。

“他吃多了,站着消食。”

“姑娘,先生的車子又跟上來了。”

“阿媽,坐車看前面的風景不是很好嗎?”

澧蘭坐在餐廳裏,她本來不餓,讓周翰這一通磨蹭,她真餓了。從十一點半吃到兩點,他真有本事!

“姑娘,姑爺……,顧先生的車一直在外面。”乳母韓氏進來說。

“嫲嫲,他願意就随他去吧。”

“大熱的天,沒有遮擋,車子裏很熱的。”

澧蘭看了看窗外的烈日。

“大少爺,大少奶奶出來了。”

正在看文件的周翰立刻擡頭、下車,看着聘聘婷婷、姍姍而來的澧蘭,心想她怎麽能那麽美!青白底色帶艾綠暗條紋的家常旗袍穿在她曼妙的身上,濃密的烏發随意挽成髻,清爽的臉上半點脂粉也不施,卻目若星辰,唇染櫻色。

“上海消閑的地方應該不少,不止我家門前。”澧蘭看着周翰亞麻西裝上汗濕的地方。

“這裏清靜。”周翰态度誠懇。

“我今天再不出去了,你走吧。”陽光太炙熱,澧蘭擡手遮了下,周翰見她肌理細膩、凝脂若雪膚,不由情動。他轉到一側,替她擋住驕陽,澧蘭驀地憶起陳家老宅鬧紅一舸上的時光,心酸不已。十一年了,立在水色天光裏的少男少女歷經世事滄桑,情根深種的女孩兒始終心意如一,那少男與她并肩偕行了一段後離開,兜兜轉轉再回來。事過境遷,舊日情懷可追溯嗎?

婆子端涼茶過來,周翰欣喜,伸手去取,澧蘭攔住,“給長根的。”

“我的呢?”周翰不死心。

“你剛才又吃又喝,不需要。”

“長根也吃喝了呀。”

“他沒你那麽酣暢。”

周翰知她譏諷自己磨蹭時間。

“兩人都有,我拿了兩個杯子。”婆子趕忙說。

今天什麽日子?家人們集體叛亂,澧蘭嘆氣。

“端茶送客你懂吧。”澧蘭瞧他着實渴,連喝了三杯。

“你是心疼我在烈日下烤着?”周翰涎着臉問。

“下愚莫揣上智。”澧蘭轉身走了,周翰看着她背影微笑。

“姑娘,顧先生還在門外,沒走。” 乳母韓氏說。

還有完沒完了!澧蘭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我去趕他走!”

“姑娘,不好吧,你是大家閨秀。”

對,他就是欺負我是大家閨秀,不能撕破臉!澧蘭思量該去哪兒,引開這個癟三,這麽毒的太陽,她實在怕他中暑。

周翰瞧着澧蘭一身騎馬裝束走出來,心動不已。他以前從未見過她穿褲裝,卡其色短袖男式襯衫掖進同色系的上寬下窄的馬褲裏,腳蹬棕色長靴,襯出苗條的身段,潇灑又從容。她因為要騎馬,把發式改了,将一頭烏發向後梳,在後頸處挽成髻。“寶髻松松挽就,鉛華淡淡妝成”,周翰不信還有誰比得上澧蘭的花容月貌。她手裏拿着蕾絲長手套和束帶帽子,依然是鄭媽随侍。

“你家的車子都在南京,坐黃包車去騎馬終究不好,我送你。”

澧蘭站着沒言語,一會兒一輛汽車開過來,周翰才知道她叫了車。司機剛停穩車子,還沒等下來,周翰就上去付了一堆銀洋,“叫錯了。你走吧。”不幹活比幹活拿得還多,司機一溜煙地去了。長根替少爺擔着心,看少奶奶的顏色,不知下一刻少爺還有命在不。

她若有馬鞭在手,必狠狠抽他一下!澧蘭擡頭看看白芒刺眼的熾日,上天有好生之德,承天意以從事,為了顧周翰這條命,她暫且忍下。周翰疑惑她看什麽。她轉身上車,甫一進車,熱浪就迎過來,她皺下眉,他們還一直開着車門。“去靜安寺路,長根。”

在靜安寺路東端,沿着護界濱有一片占地近500畝的跑馬場,馬場周圍建有板球場、棒球場、網球場,還有高爾夫俱樂部。古典主義風格的跑馬廳樓高四層,底層有售票處和領獎臺。馬具儲藏間、男女賓休息室、餐廳、酒吧一應俱全。二樓是會員俱樂部,三樓是會員包廂。彼時靜安寺路跑馬場是遠東地區最好的跑馬場,每逢賽馬季,這裏人潮洶湧,萬馬齊喑,歡呼喝彩此伏彼起。除賽馬外,這裏還經常舉行各種體育賽事。

他們居然沒有側鞍,澧蘭困住了,以她所受的教育,絕不好意思跨騎。她後悔出門倉促,沒帶自己的馬鞍。“給,我專門給你買的。”周翰拿着側鞍過來,他是這裏的會員,他早就從英國買來側鞍替澧蘭備在這裏。鬼才信!知道給誰買的,澧蘭想。

“用了我的馬鞍,今晚陪我吃飯?”

“贏了我再說。”這是她出門後第一次跟他說話,她把馬鞭拿在手裏比了比,尋思他哪來這麽多廢話。

等周翰換好衣服,澧蘭已在場上溜了幾圈。他确實不能跟她比,她騎得太好了,十八年的馬上功夫真是了得。她縱然偏鞍側騎,也又穩又快,背直直挺着,姿态優美。

實在太熱,她去看臺陰涼處休息。周翰買了水來,澧蘭老實不客氣地接了,都怪他,害她大熱天還在外面騎馬。她不是沒想過室內項目,下午茶、看電影、聽音樂會、去畫廊?她不願在室內跟他糾纏,她看到他仍會緊張。周翰特意貼着她坐下,澧蘭起身挪了挪,不騎馬了,她就把手套褪下來,周翰凝視她光潔的玉一般的手臂,帽子束帶下的柔嫩肌膚像剛剝開的荔枝,還有她櫻花一般粉潤的唇,心裏一陣陣翻騰。一如從前,澧蘭總能一下子撩起他的欲望。他為她禁欲多年,他們之間有過那麽美好的過往,他始終記得她絲綢般滑嫩的肌膚,玲珑的曲線,怯雨羞雲情意。

澧蘭注意到周翰的情緒變化,起身再去騎馬。這個流氓!她猜他在烏七八糟地想她。場地一側有馬術障礙設備,澧蘭驅馬過去,她剛跳過一輪障礙,就被周翰喊住,他奔過來,一把攥住她缰繩,臉色鐵青。

“幹什麽?”

“我不許你跳障礙!”

“為什麽?”

“危險,容易摔着。以後永遠不許再跳!”

“你管我?偏跳!”

摔死才好!澧蘭想,她恨自己怎麽就不能對眼前這個人斷情絕誼,他那樣傷害過她!曾有五年的時光,她像狗一樣縮在角落裏默默舔她的傷口,豈止五年,後來的日子呢?她現在想起過往,還止不住心痛。她居然還擔心顧周翰中暑!她一回馬,周翰沒提防、沒拉住,她又去跳了一輪,她總算發現能氣到他的事情。她剛停下馬,就被周翰再次攥住缰繩,他毫不客氣地把她從馬上拎下來,直接擁入懷裏。她剛才吓死他了!才不久,他險些失去她,絕不可以有第二次。軟玉溫香又再次抱滿懷,真好!周翰雙手攬住澧蘭的腰和背,頭俯下來,她身上的處子清香令他迷醉。九年了,他想這一刻想得發瘋。他的懷抱寬闊厚實,澧蘭這時都不覺着天熱。暌違多年,她差點舍不得推開。

“放開!”

周翰松了手,轉身去把馬鞍卸下來。

“哎,你……”

“我的馬鞍!”周翰讓馬童把鞍子收起來。

澧蘭又看了一眼天,去看臺上休息,周翰奇怪她為什麽總看天。周翰挨着她身邊坐下,她就站起來順着看臺往別處去。她這麽美,騎術這麽好,難免有人注意,她走了沒多久,就有兩人要過來搭讪,澧蘭趕緊往回去,周翰在遠處看着不對,也趕過來。澧蘭挽住周翰的胳膊,十分乖巧,周翰心神一蕩,微笑看她,“之前不是還躲着我嗎?怎麽這會兒……”

“兩害相權取其輕。”他自找的,誰叫他廢話多。她面上雖淡淡地,心裏卻跳得厲害。

周翰笑。

“哎,是顧老板啊。這是……”

“我未婚妻。你們也來消遣?”

豬才是你未婚妻呢!這個天來騎馬的都是精神病,澧蘭想。

周翰跟他們略談了幾句,就挽着澧蘭去會員包廂。那兩人很佩服顧周翰,要不就不近女色,一近就近了個絕色!

剛進包廂,澧蘭就松開手,她怕時間久了,周翰感覺出她心裏的異動。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周翰感嘆。

“對,兔死狗烹!”她把他比作狗。

周翰笑笑,他才不介意,她是他的寶貝,他寵她都來不及。

“誰是你未婚妻?豬才是你未婚妻!”誰讓他占自己的便宜。

“你不要妄自菲薄。”周翰微笑。

她待要揮手抽他一馬鞭,尋思一下,用馬鞭還是疼,她想找個稱手的工具,她四處掃了幾眼。

“沒事,用馬鞭就行,我不嫌疼。”

他居然猜中她的心思,她就不好意思再動手。

周翰的包廂裏有個小書架,上面放些書,澧蘭拿起來翻看,都是介紹英國、法國、德國、意大利、西班牙、奧地利、希臘、俄羅斯、中歐的書,她去過的地方,他這裏都有了,澧蘭沉默不語。她不知道,周翰這樣的書備了好多套,放在家裏和會所裏,他很忙,只能利用零碎時間翻看。他也并不嗜好騎馬,只是澧蘭喜好的運動他一定要涉獵。

“哎,給我講講英國好嗎?”

“時間太久,忘了。”

“法國呢?”

“也忘了。”

“說說德國也好。你剛從那裏回來。”周翰不死心。

“我健忘!”

“挺好!”周翰微笑。

澧蘭迷惑地看他一眼。

“你這麽健忘的人,還記得我,四年了。”周翰嘆息,他真不敢回想這四年他是怎麽熬過來的,還有之前的五年。九年!他一點也不快樂!可澧蘭呢?至少他一直知道澧蘭是愛着他的,從未忘懷,他有希望在心頭。澧蘭卻不知道他始終愛她如一,任憑歲月變遷。她心裏大概是無盡的暗夜,他萬分憐惜她。

“澧蘭,”他啞着嗓子說,“我想要你知道,從你小時候起,我就深愛你,一直到現在,從未停止過!”

她放下書,起身走出包廂,周翰追出去。

“幾點了?”她問。

“五點十分。”

她又看看天,“我想回去了。”

“長根,少奶奶為什麽總看天?”周翰目送澧蘭進去,轉向長根。

長根想了想說,“少奶奶是不是擔心天太熱,少爺等在外面會中暑?”

是了,他這個蠢貨!這麽熱的天,她哪裏是真騎馬,她是給他找個陰涼去處。周翰心花怒放,他想這才是七月底,肯定還會熱上一陣子,他很知道自己周末該幹什麽了,如果澧蘭一直不理會他。

同類推薦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六年浴血,王者歸來,憑我七尺之軀,可拳打地痞惡霸,可護嬌妻萌娃...

凡人修仙傳

凡人修仙傳

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諸位道友,忘語新書《大夢主》,經在起點中文網上傳了,歡迎大家繼續支持哦!
小說關鍵詞:凡人修仙傳無彈窗,凡人修仙傳,凡人修仙傳最新章節閱讀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

步步生花:穿越之霹靂皇後

步步生花:穿越之霹靂皇後

師父居心叵測,讓他身敗名裂;師兄騙她感情,讓他死無全屍;
小師妹給她設下生死陷阱,就讓她生不如死!彈藥師借屍還魂,辱她者,她必辱之,害她者,她必千萬回報!
還有他,欲借她力、謀她身、奪她心,她偏要拆他臺、踹他小弟、戳他心肝脾肺腎!
什麽,要姐做皇後?行,領着千軍萬馬過了霹靂火雷陣先!
包子已死,天才重生。行走間,石榴裙下屍橫遍野!談笑中,舌燦蓮花怎敵得過步步血蓮!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