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相逢猶恐在夢中2

我說了這話,又吩咐宮人仔細帶着東西搬去了他給我定的折薇宮。折薇宮是先君貴太妃的居所,是僅次于我原居月音的第二大宮殿。比起楚汾的臨華宮與秦惜的馥祺都是更好的住處,而這兩位為表自己的賢良淑德都自請住差一些的宮寝,折薇宮竟是便宜了如今的我。我蹙了眉頭眼瞧着她們折騰完,才更了一身并蒂蓮花的粉色裙子,我從來不喜歡這麽穿,但關氏的臉龐更顯得清冷,若我偏要打扮的如從前一般豔麗是不成的。這白日裏都是來折薇請安的,又有些是好奇我到底用了什麽法子才讓他直接封我做了婕妤,而我只是淡淡的客套幾句便送了她們走,不似從前見也不見的疏離,保持着一份客套有餘。

是夜,朝陽宮旨意,召婕妤關氏侍寝。我看着外頭漸黑的天色,由茉歆扶着上了專屬的煖轎,聽着鈴铛叮鈴鈴的響,我想起了從前。我曾跟他提過,我很讨厭晚上過了半夜自己做着小轎回去,我自小有寒症,很怕冷,與他燕好後受了涼便要病一場,他後來也當真體貼,告訴我可以在朝陽宮過夜,我知道那是皇後才有的殊榮,因此并不答應,自此後他再沒有宣我去朝陽宮,從來要我侍寝都是在我的月音,可現在,今日不同往日了,他雖依舊待我不錯,可到底沒了前頭幾年的情分,我如今還要細細的籌劃,讓他重新愛上如今的我,今生再補償他那些錯過的。

到了朝陽宮,自有兩個宮人打着燈籠引我去寝殿,又有宮娥拿來了寝衣,我望了望挑了一身淡藍色發,讓她們服侍我穿了,然後便在床邊坐着剪燈花玩兒。再擡頭時便看着他在門口靜靜的看着我,遂擱了剪子笑着起了身,行至他面前才屈膝行了禮“陛下看妾多久了?”

他扶起我,順而牽着我的手說“沒多久,大約…半刻鐘。”我知道他定會看很久的,因為他從前常常晚來,而我從來閑來無事就喜歡剪燈花玩。這些小習慣怕是從來他不見得記在心裏,而如今溫燭楹逝去,他卻會記的很深。他撫着我的臉說“封號想的怎麽樣了?”我忖了一會才說“陛下如今竟連個封號都不給妾想?旁人都有的偏我便沒有,您是有意讓妾難堪麽?”

他又彈在我額上“你這丫頭,朕是怕擇的不合你心意了,你覺着這字如何?”說罷他握着我的手,在我手心上寫了一個穎字,我此刻看着這個字,不禁又想起另一個同音字“影”,他是想讓我做一輩子溫燭楹的影子?

我心驚膽戰之下畏縮了一下收回手,說“陛下又把妾當成旁人了吧。”他像被我說中了心思,又補救說“不是,朕方才心裏想的就是你。”我又擰過頭去不理會他,他又哄了一句“真的是你。”

我才喜滋滋的轉頭去“妾是仔仔細細想了兩個自己喜歡的,一個是敏,一個是慧,不知陛下更喜歡哪個?穎這個字,為着不讓妾難受您也別用了吧?”

他笑說“好,真是個機靈鬼兒,事事順着自己的心思不肯吃虧呢。”說罷扶着我的肩讓我躺下,他方俯身壓過來。他用拇指摩挲着我的紅唇,我阖上了眼,他說“阿淮你生的好美。”我又睜開眼望着他,他又吻上我的眼睛,一只手輕松解開了我的裙帶,我順着他的動作配合着,他順而借着燭光看着我,見我已有了淚光又哄道“娘子別哭。”

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這是我與他床笫之歡間他慣用的話,在我與他相處甚好的兩年裏,我們敦倫之好的數目很多。然而我常常不得他的要領,而被折騰的十分難受,他見我如今也不敢再有動作,時常都是先哄我再有別的。他見我哭的厲害,停了下來說“怎麽了?”

我睜開眼來看他,毫不猶豫的回抱了他,過了一陣子我感受到想象中遲來的疼痛,卻覺着這次漸漸舒爽了些。事完之後有宮人服侍我與他各自盥洗,我盥洗後見他亦未眠,笑說“妾有件事情想懇求陛下。”

他望着我笑了笑,說“是又想晉位分了?”

我詫異道“您怎麽會這樣想?妾才得了婕妤位分,還有什麽可晉的。只是妾一直有頭疼病,這病受不得冷風,所以今後若是陛下您方便又想召寝的話,能否晚間請您到妾的折薇宮去?”

他緩了一刻方說“你有頭疼病?”我又覺得他懷疑我有頑疾,說“小病痛,算不得什麽大事。”他握我的手說“明兒讓宋禦醫給你瞧病去。讓他給你好好調理着,定能好的。”我順勢又靠他近些,說“妾也不是想求您這件事啊。”

他又笑說“知道了。”說罷一攬我入懷,“快睡吧。”我瞧了瞧外頭的天色已将近半夜,說“陛下睡吧,妾等着時辰,一會就要回宮去了。”他又笑說“那些規矩旁人守些便罷了,你卻不必守着,你既說了冷風一吹就頭疼,現下風還冷着呢,朕可不舍得讓你去吹風。”說罷他轉身吩咐了外頭守夜的宮人“今夜敏婕妤不回宮去了,你們都退遠些。”外頭為首的應了聲“諾”,我則放心的靠在他身上睡去了。

翌日晨起。還是茉歆告訴我他已上早朝去了,而我如今要去向靜妃問安。我才發覺,如今楚汾不在,曾經的我過世,靜妃到底是揚眉吐氣了。我起身由着她們裝扮,換了一身素色衣裙,方乘步辇往秦惜的馥祺去。到了地方有人通禀“折薇宮敏婕妤到。”我才察覺所有人的眼光都到了我身上,我稍有笑意向曾經那個我不屑一顧的秦惜跪了下去,這或許是我重活一次後最難的事情。“妾折薇敏婕妤關氏,請靜妃娘娘安。”她依舊是那番大方的模樣,笑着讓身側宮女扶起了我說“敏婕妤好模樣,昨兒婕妤侍寝,今日還來請安,真是辛苦婕妤了。”

我又屈膝答道“靜妃娘娘賢良淑德,德行為六宮表率,妾日後一定以靜妃娘娘馬首是瞻。”她有些訝異之下還是笑說“婕妤好甜的一張嘴。”方讓我去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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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秦惜這個人十分了解,我知道她這個人最愛惜的就是名聲,最喜歡別人誇她的就是賢良淑德四個字。最不肯做的就是拉幫結派,她為着自己那一點清高,才沒像楚汾一樣爬上夫人的位子,前世我不知她後來如何了,但阿珩若逝去,那些無子的嫔妃或殉葬或到佛寺裏去做姑子,沒有一個會有好下場。再加之他的父親與我父是死對頭,想她前世一定沒有個善終。

散了晨省,我又接了他的旨意要我去朝陽殿伴駕,我便馬上跟着樊和去了,一入門他便擡頭瞧我說“今日打扮的倒很素淡。”我走到他面前說“又不是見您,打扮的嬌豔做什麽?今日去給靜妃娘娘磕頭,妾還穿的明豔,不是存心給她添堵嗎?再說了,妾可聽說了,您喜歡素淡的顏色,今日是不是投其所好?”

他又笑說“誰跟你說的我喜歡素淡顏色?你又胡亂聽議論了,靜妃是個大度的,不會有什麽的。”

我聽着這話存了調笑的語氣“您說這話,倒好像是妾小氣一般?妾好歹也是關家嫡長女,怎會沒有容人的氣量?”話一出口又覺得不該說了,這是我誕下檸鳴的那一年,宮裏入了幾個功臣家的女兒,那日我抱着孩子在窗下也與他說了這話,如今情境再次重合了…他又怔了一刻方說“是,你也是個大度容人的,那朕今晚便去靜妃那兒了。”

我笑着走到他面前,在他耳側悄聲說“不準。”這一幕又讓我紅了眼睛,我剛生完孩子的時日裏總是心神不安,生怕那些日子有人趁虛而入,特別是功臣的女兒中不乏有容色好性子好的,他難免動心。那晚他存心要捉弄我,三番兩次作勢要走,我最後也用了這麽一招留住他。

他反手摟過我,讓我倚在她懷裏“阿淮,你一定不能離開我。”

我應了聲“嗯”任由她将我摟的更緊。一連八日他都留宿在我折薇,一時間我的風頭竟是最盛。那日一道旨意更添了一把火,朝陽宮旨意,晉折薇敏婕妤關氏為昭儀,位列九嫔之首。是日我去向靜妃請安時,一身偏橘紅的衣裳足顯示了如今的身份,為婕妤時差她許多,是以不敢造次,而如今為昭儀了,卻不必再過于隐藏鋒芒,反讓人覺得她柔善可欺。

“妾請靜妃娘娘安。”宮裏有規矩,若是只低半品的,可行個屈膝禮了事,卻不必再行跪拜禮了,但若是十足尊敬的,也可行了跪禮,我對靜妃唯獨行了那麽一次跪禮,如今卻是大可不必了。

“喲,今兒能看見敏昭儀,真是妾的榮幸啊。”我随着聲音看過去,便知是汪氏,她随居在靜妃宮裏頭,事事聽從着靜妃的意思,自是對我一分善意也沒有。我并不答她的話,只等着秦惜免我的禮,她讓我維持了一會,就在我快耐不住時聽見一聲清朗的聲色“昭儀免禮。”原是阿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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