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小腹 不是求死,也不是求生
山寺落座在梵山山腰,廟門外便是一望無際的茂密叢林,半垂的落日霞光罩在整個山野。
虞錦一口氣奔出了幾裏地後,回頭瞥了眼身後,竟無半點動靜。
她蹙眉,嘶……
糟糕,是不是作過頭了?
虞錦思忖片刻,往回走了一段路,半響後她忽覺不對,頓住腳步。
她擡頭望向那顆高大的榕樹,發覺自己走了一圈,又走回了原地。
虞錦喉間發緊,擡頭望向逐漸暗沉的天色,靜了半響,不得不承認一件事情。
她可能,迷路了。
“……”
虞錦深呼吸,環視四周,辨別方向。到底是逃過親的人,并未立即方寸大亂。她想了想,蹲下身子将裙擺撕了幾縷錦緞下來,系在樹枝下方。
方才是從東邊來的,原路應擇西而返,她朝着落日的方向走去。
可這時虞錦并不知,這梵山小路錯綜複雜,一條路相連着四五條岔路,若非對此處十分了解,任她再是多系幾條錦緞,也是于事無補。
半個時辰後,虞錦撫着心口輕喘,細眉緊蹙,桃瓣似的眸子都往下壓了壓,心頭漫上一陣悔意。早知如此,她方才便慢些跑,眼下又何至于此……
虞二姑娘頓時心酸無比。
紅霞已散,烏雲遮了半邊天,她這才有些慌了。
恰此時,遠處傳來“嗷嗚”一聲狼鳴,微風拂過,抖下幾片落葉,發出“簌簌”的詭異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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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錦驀地擡眸,面色蒼白。
若說方才她還鎮定有餘的話,眼下是真的驚慌了,這、這兒怎麽會有狼……
小姑娘的眼眶幾乎是瞬間就紅了,救命,她一路費盡心思,逃親時跌下石階沒死,從馬背上摔下來也沒死,總不見得要死在這個荒山野嶺吧!
她哽咽一聲,攥着絹帕四處掃視,滿目無措,須臾吞咽了下嗓子,往好處想,傳聞南祁王那般厲害,以一敵百,一個山頭而已,他應當是能尋到她的。
但他萬一順勢将她丢在此處如何是好?
思及此,虞錦眼前浮現出一雙淡漠至極的眼睛。
他本就是因父親的緣故才救她一命,她又憑什麽天真地以為他會同虞時也那樣,任她百般折騰還忍氣吞聲。
是了,是她昏了頭!
虞錦越想越是這麽一回事,害怕地扶住一旁的榕樹,一小步一小步挪到山洞外,防備地抱膝蹲下。
另一邊,山寺門前。
三五個侍衛喘着氣,拱手道:“王爺,并未尋到三姑娘身影。”
沈卻眉梢輕壓,沉聲道:“接着找。”
他有些不耐煩地捏了捏眉心,心下難得不安,才轉眼的功夫,跑得比兔子還快……
元钰清見狀,想說些寬慰的話,但卻說不出口。
他停頓片刻,道:“梵山地勢錯綜複雜,夜裏常有野獸出沒。”他想說,那嬌滴滴的小姑娘,怕是遭不住。
聞言,沈卻心口又沉了沉。
他眸色如墨,比這漸沉的夜還要濃上幾分,道:“寺裏的僧人認路,讓他們找人。”
元钰清颔首:“這就去。”
沈卻眺望叢林深處,又吩咐随侍道:“去王府與白叔知會一聲,把護衛調來,要快。”
他吸氣、又松了松衣領,是少見的焦躁。
忽然,沈卻奪過侍衛手裏的火把,徑直下了石階。
地上的幹草樹枝被踩得沙沙響,他沿路闊步往山林走,小僧人見狀跟上,好為他領路返回。
一圈又一圈,不知何時,夜幕已綴上星子,四周狼嚎愈發頻繁。
驀地,眼前出現一縷淺粉色錦緞,沈卻擡手拉扯下來,停頓半響,交給侍衛道:“找找。”
一刻鐘後,有侍衛大喊:“王爺!錦緞在此處便不見了!”
看樣子,虞錦是繞了一圈後,又改變了方向。
他道:“分開找。”
于是不多久,山間就布滿了僧人和侍衛,放眼望去,盡是通亮的火把。
然而虞錦藏在山洞邊上,埋頭在膝間,是一點也瞧不見。
她小腹好疼,好疼,疼得她要暈過去。
沈卻找到此處時,就見月色之下,一團影子縮在洞穴的土牆邊上,那抱着自己的姿勢,簡直蒼涼無比。
他心頭竄起一股無名怒火,扳指被攥緊。
虞錦正凄凄慘慘地回顧自己還是大小姐時的生平,心想虞時也答應帶給她的狼王獠牙做的骨戒她興許沒有機會戴了,也不知道父兄凱旋之際還能不能找到她的全屍。
嗚嗚。
虞錦越想越悲哀。
忽然,“咔嚓”一聲,面前的枯枝仿佛被人踩斷,一簇火光落在她淚跡痕痕的小臉上。
虞錦忽地一頓,繼而仰起臉,入眼即是一張被火光照得暖黃的俊臉。
他就這麽垂眼看她,眼睫都不見動一下,讓人難以揣摩心緒。
然,虞錦也沒那個閑心揣摩。
她簡直如遇觀世音菩薩,打了個淚嗝後猛地起身,張開雙臂就撲了上去,“阿兄!”
沈卻被她撞得一個踉跄,只聽耳畔嘤嘤落淚,梨花帶雨。
誠然,虞錦這幾滴眼淚極為真情實感,她以為沈卻已經回府,她今夜怕是要涼在這荒山野嶺。
後怕與驚喜交織,虞錦眼淚啪嗒啪嗒地掉,雙臂收得緊緊的,心頭有什麽石頭突然落地,她哽咽道:“你怎麽才來啊,我都要吓死了!”
顯而易見,方才驚慌之下反思的種種已被抛之腦後,她又開始不知好歹了。
沈卻的怒意被她這一撲給撲滅了大半,但依舊有些胸悶,冷聲道:“你不是走得挺幹脆?我看你在這蹲着挺好,我明日再遣人來接你。”
說罷,他扯開那兩只纖細的胳膊,轉身要走。
“嗯……”
身後一聲悶哼。
男人腳步一頓,見她月色之下的小臉略微有些蒼白,鬓角還有幾滴汗珠。
他蹙了下眉,“傷哪了?”
虞錦吸氣,道:“小腹疼,我想喝糖水……”
沈卻望了下月色。
是真的麻煩。
很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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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崩了一夜的弦倏然松動,上了馬車後,虞錦便疼得幾近昏過去。
她是被沈卻抱進王府的。
這陣仗将候在門外的白管家吓了好大一跳,甚至驚動了将将入睡的楚瀾。
白管家随着一并入了拾星閣,道:“王爺,這、這是怎的了?”
沈卻穩聲道:“白叔,去請府醫來,落雁,紅糖水。”
落雁“欸”了聲,明白了其緣由,姑娘這月事才第四日,本就沒徹底過去。
虞錦掙紮着直起腰,忍疼在沉溪攙扶下去換好了月事帶。
再回來時,倉促灌下紅糖水,便蜷縮在榻前,蹙眉閉眼,誰的話都不聽。
沉溪擰幹帕子,擦着她額前的汗,道:“王爺,這有奴婢看着,王爺快回吧。”
沈卻站在床頭,盯着虞錦隆起的眉心看,他确實第一回 知曉,來月事能疼成這樣。
他撚了撚指腹,“嗯”了聲,可人沒動。
少頃,府醫來了。
來人是姬長雲。
她今夜本是來王府尋一味人參作藥引,聽聞拾星閣的主子病了,姬長雲也不知為何,就過來了。
只是她沒曾想,南祁王也會在這兒。
他就那樣筆直地站在那兒,連眼都沒擡一下。
姬長雲走過去,福身道:“王爺。”
沈卻才看她一眼,稍有停頓,才讓了位置。
姬長雲喉間發緊,他永遠是這樣,目光從不會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太久,飄渺得似山間的一縷清風。
她正了正心神,落座為虞錦把脈。
半響,她收了手,道:“三姑娘本就在月信期間,疼痛不适是正常的,但許是受了驚吓,脈象紊亂才有所加重。”
姬長雲停了一下,有些為難道:“只能忍忍,實在不成,可以飲一副止疼藥,但是藥效緩慢。”
沉溪道:“那還請姬大夫開藥吧。”
姬長雲這才寫下藥方子,這幾味藥王府都有,很快便能入藥盅。
姬長雲起身,朝沈卻道:“王爺,那長雲告退。”
沈卻“嗯”了聲。
姬長雲微頓,深吸一口氣,提步離開。
一時間,小室靜無人聲。
“吱呀”一聲,沈卻坐在榻前,看小姑娘一副痛苦的神色,不知為何心頭浮上一股難言的焦躁,他就很不喜歡她這樣蹙眉。
他伸手用力揉開。
虞錦躲了下,哼道:“疼……”
沈卻收手,“哪裏疼?”
虞錦輾轉反側,埋頭在枕間,說:“肚子疼。”
她其實已沒有意識,只順着他的話如是說。
沈卻看她許久,鬼使神差地,視線慢慢下滑,落在壓着她小腹的被褥上。
他掀開被褥一角,伸手進去,準确無誤地覆蓋在她薄薄的寝衣下擺。
他微微一頓,喉間微滾。
輕輕揉了一下,見虞錦沒反抗,便喊了她一聲:“虞錦。”
她沒應,他便又揉了一下。
你要問他為什麽,他只覺得像中邪了一樣。
他就是,很看不得她這般難受。
姬長雲落了看診的帕子,正返回時,便瞧見的是這一幕。
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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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琅苑。
月明星稀,沈卻緩緩抿唇,反複呼吸了兩下。
許是今夜事多,向來難眠少夢的人很快便入睡,做了個無厘頭的夢——
夢裏,男人一身銀白盔甲,身姿傲然挺拔,下颔緊繃,眉梢壓低,手持弓-弩,箭頭對準對面的女子。
女子翠圍珠繞,淡妝輕抹,盡顯嬌柔典雅。然她滿面蒼白,美目微怔,瞳孔聚焦在那只箭矢上,随後重重閉上眼。
那張臉上的神情很複雜,不是害怕,不是憎恨,不是求死,卻也不是求生,他竟然有些看不懂。
沈卻覺得胸口頓疼,不,不要……
虞錦,虞錦。
“虞錦,虞錦……”
“王爺,王爺。”
沈卻猛地睜開眼,輕喘着氣,天光刺了眼,心口的疼痛才漸漸消散。
他望向白管家,神色自然地起身,啞聲道:“怎麽了?”
白管家道:“表姑娘來了、”
白管家頓了一下,又看了他好幾眼,說:“三姑娘已然無礙,王爺若是挂念,用了早膳去瞧瞧吧。”
沈卻微頓,也看了白管家一眼,卻是一言未置。
沒一會兒,楚瀾便嚷嚷道:“小舅舅!你怎能如此待阿錦!她都失憶了,病了!拿你當親兄長相待,你怎能将她一個人丢在梵山那破寺廟裏!”
簡直,涼薄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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