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懲罰 我将來的夫君

馬圈一片狼藉,圈馬的棚屋楹柱斷了兩根,屋頂便就這麽半塌了下來,響起馬兒驚慌的嘶吼聲。

這些矮種馬尚未受訓,很快就三五成群從半舊的圍欄擠了出來,四處亂撞,比之前些日子都尉府的慘況,有過之而無不及。

楚瀾乘馬一躍而上,長鞭直指秦昶平,可對方只一味避讓,并不出手。

衆所周知,這秦都尉見了王府表姑娘素來都是繞道走的,這事說來話長,便不得不提及兩年前營地的一場比試——

那場比試的最終戰利品,乃是一柄出自大師之手的利如刀削的長劍。

劍身通體泛着銀光,深得楚瀾喜歡。

于是,表姑娘一身男兒裝入了那次比試,還撂倒了一群蝦兵蟹将,然而,卻獨獨敗在秦都尉秦昶平手裏。

敗就敗了吧,關鍵是敗得極其難看,莫說還手,是連招架之力都沒有。

但天理良心,倘若知曉那男兒裝下是楚瀾,秦昶平絕不會下如此狠手,可事到最後,也已經晚了。

楚瀾面子裏子丢了個幹淨,自此後勤學苦練,勢要打贏秦昶平。

久而久之,那柄長劍早就不是她心裏的執念,她如今只一心要與秦都尉較個高下。

可知她身份,秦昶平又如何能動手,只好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楚瀾揮下鞭子,仿佛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着急道:“你躲什麽!你出手!”

秦昶平側身避開,道:“楚姑娘,您收手吧,王爺今日在營中。”

聞言,楚瀾動作确實滞了半瞬,但很快又不依不饒地纏了上去,說:“你一個大男人,光明正大與我打一場,即便是輸我也認,我又不賴賬,你究竟怕什麽?”

秦昶平蹙眉,坦言道:“當年傷了楚姑娘,已受家父重罰,若楚姑娘再因我卧床靜養一月,恐惹家父震怒。”

Advertisement

???

傷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極強。

楚瀾一時血湧心頭,下手的勁更狠了些。

而又無人敢攔她。

馬場一時兵荒馬亂,很是倉皇。

虞錦攥緊牽引着小白馬的缰繩,連連後退,不由為楚瀾捏了把汗,心中生出一股不太妙的預感。

忽地,她背脊撞上一堵肉牆。

虞錦扭頭,恰撞入一雙平穩冷寂、威怒并有的眸子。

虞錦稍感意外地多看了他一眼。

仔細算來,她已有三兩日未見過沈卻,更是第一次見他戎裝之姿,冰冷銀白的铠甲似将他那股冷峻的威懾力放大了不少。

可她并不覺陌生,見他如此,竟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荒謬之感。

直到沈卻拽住她小臂,将人往邊上一帶,虞錦才回過神,就見一匹脫缰的馬兒從她方才的位置狂奔而過。

四目相對,虞錦隐約從男人的眉宇中捕捉到一絲怒意。

她一時忘了開口,半響,才吶吶道:“阿兄……”

說起來,今日這事虞錦也冤枉,畢竟追着秦昶平的人是楚瀾,可偏偏,她今日是與楚瀾一同前來,又恰好在這犯案現場,還攥着匹小白馬……

怎麽看,都像同夥,尤其對上沈卻這雙藏着怒意的眼睛,她莫名感到心虛。

沈卻側目,吩咐道:“去把楚瀾給我綁了。”

有他發話,總算有人敢上前制止。

虞錦尚未來得及反應,小臂上的力道重了幾分,她一個踉跄,被一路拽回了營帳。

沈卻松開她,一言未置,只伸手卸下沉重的軍裝。

虞錦趔趄一路,氣息輕喘,見此處幹淨整潔,梨木架子擺着盥盆,想來應是沈卻平日休憩之地。

她靜了一會兒,摸了摸翹挺的鼻梁,殷勤地伸出手去幫他卸軍裝。

男人手上動作微頓,但好似沒領她的情。

虞錦跟在他身後,上了馬車。

車輪子轉動的一瞬,車廂也晃了一下。

她一眼一眼地偷觑他,沒話找話說:

“幾日未見,阿兄清瘦了許多。”

“是不是軍營的膳食不合胃口……”

“你渴嗎?”

“不等楚瀾一道回府麽?”

沈卻眉梢輕壓,不動聲色地握了下拳。

無人知曉,方才遠遠瞧見那匹馬朝虞錦奔來時,有人渾身血液能凝滞住,只覺得喘不上氣來,和他那場夢醒後,如出一轍的心悸。

他淡淡吐出幾個字,“虞錦,閉嘴。”

========

小室內,一人坐着,兩人站着。

楚瀾方才人有多大膽,眼下就有多後悔。

她是被秦昶平沖昏了頭腦,她怎麽敢在舅舅在營地裏就鬧得雞飛狗跳!

楚瀾揉了揉剛解綁的手腕,認錯道:“舅舅,我錯了。”

虞錦看她一眼,再看沈卻一眼,從善如流道:“我也錯了。”

沈卻起身,踱步至楚瀾面前,抽走她手裏握着的寶貝長鞭,冷聲道:“收了。”

楚瀾霎時瞪眼,“這個不行,舅舅,您罰我別的,我都認。”

沈卻看她,冷聲道:“你以為我就不罰你了?院子裏站着,兩個時辰,日頭沒落不許松懈。從明日起,你給我滾回槐苑抄你的《女戒》,五十遍未完,不準出府。”

楚瀾心裏拔涼拔涼的,耷拉着腦袋應一聲是。

虞錦一顆心高高懸起,這回她是不敢替楚瀾說話了,因為她明顯感覺到,那蹙淩厲的目光已經落在了她身上。

沈卻道:“你也出去站着。”

聞言,楚瀾小聲道:“舅舅,不關阿錦——”

虞錦悄悄碰了下她的手背,乖巧應好。

她望向外頭毒辣的日頭,朱唇微抿。實則,虞錦折騰了十六年,也從未被“罰”過,就連受人斥責,都是在遇見沈卻之後才屢屢發生的事。

但也不知怎麽,她總覺得今日沈卻的怒意并非針對楚瀾,更多是對她。

虞錦奇怪地摸了摸下颔。

而顯然,她低估了這項體罰。

正值孟夏,午後的日頭毒得堪比火炙,才半個時辰,虞錦額頭上便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後頸也覺得燙得很。

她呼氣,看楚瀾倒是站得游刃有餘,好奇道:“你不累麽?”

楚瀾搖搖頭,噓聲道:“這才哪到哪,這回他許是氣極,才忘了罰我負重站立,一會兒可別想起來才好。”

虞錦嘴角一抽,“……”

她攥着帕子擦了擦額角的汗,只覺得腦袋上要冒煙了。

隔着一扇窗,沈卻擡眸看了一眼窗外的兩個人。

白管家進來添了壺涼茶,還順道擱置了兩個冰袋在桌前,“唉”了聲道:“今日這日頭大的呦,老奴一路走來,打着傘都曬紅了脖頸,兩個姑娘細皮嫩肉,也不知要曬脫幾層皮。”

白管家演戲似的又嘆了幾聲。

沈卻抿唇,略有無奈道:“白叔。”

白管家笑笑,又說:“表姑娘便罷,三姑娘看着可不似能受得住王爺這般罰的人,老奴方才走過,見她可要站不穩了,前些日子又遭了病,且老奴也聽說今日之事,王爺這可有些殃及無辜了。”

沈卻不言,只蹭了蹭扳指。

白管家不再多言,提着茶壺離開。

半響,沈卻啞聲道:“沉溪,讓楚瀾滾回去,把虞錦帶過來。”

沉溪“欸”地一聲應下,歡天喜地地推門出去。

那廂,楚瀾聞言一頭霧水,就這樣?她小舅舅何時這麽輕易就放過她了?

“吱呀”一聲,虞錦推門而進。

她站了半個多時辰,再看上首座上的男人,忽然有些發怵。楚瀾抄五十遍《女戒》,那她呢?

虞錦深呼吸,走上前喊了聲阿兄。

沈卻擡眼,見她臉頰泛紅,鬓角的碎發都濕了,果然如白管家說得一樣,細皮嫩肉,經受不住。

“噠”地一聲,冰袋被扣在桌前。

他淡淡道:“楚瀾生性頑劣,但她遇事會跑,你會什麽?”

虞錦摳了摳手心,再擡眼時,已經是一片泛紅,輕聲道:“我知道了。我不該因太惦記阿兄便出入軍營,我錯了……”

沈卻微頓,摁着額角呼吸了一下,說:“行了。”

虞錦止住哽咽,聽出他話中的松動,這才拿冰袋捂住臉,頓時涼得輕嘶了一聲。

美目無辜地看他一眼。

沈卻:“……”

他蹙了下眉,起身拿過冰袋,貼在她臉頰上片刻,移開,再貼上,手法很是熟練。

虞錦配合地仰起頭,呼吸驀然一滞。

男人的身形高大,這樣立在面前,整個影子都罩在她身上。這麽近,她滿眼都是這張俊美硬朗的臉。

沈卻平素裏威嚴肅穆,實在讓人很難将注意力放在他的容貌上,可真仔細一瞧,豐神俊朗,又不止于豐神俊朗。

這樣的模樣、本事……

虞錦忽然想到從前她抱着虞廣江的手臂說的話:

“父親莫要想随便尋個人就将我嫁了,我才不許!我将來的夫君,可要比父親還有本事,最好是與父親一樣同為武将,骁勇善戰,能護我周全。唔,模樣要俊要出挑,與我相襯才好,還有……”

……

……

她乍然回神,心口砰砰跳了兩下,被自己方才的所思所想吓得美目瞪大。

虞錦、你是瘋了嗎?

她提氣,一把奪過沈卻手裏的冰袋。

沈卻看她一眼,道:“又怎麽?”

虞錦吞咽了下嗓子,匆匆搖頭,“我先回去了,明、明日再來看阿兄。”

男人喉結滾動,輕舒出一口氣,垂下手,撚了撚指腹。

========

夜幕低垂,星子點點,夏夜的風帶着微熱的躁意,從窗牖吹來。

落雁伸手在虞錦眼前晃了一下,“姑娘,白管家送來的膏藥,敷個兩日,脖頸後的紅腫就散了。”

說着,落雁撥了下她的烏發,露出後頸一片慘烈的灼紅。本就生得白皙的人,這麽一曬,當真是有些觸目驚心。

虞錦嘆氣,敷衍地“哦”了聲。

落雁遲疑地瞥了眼,怎麽回事,曬了半個時辰,莫不是将人曬傻了……

片刻,虞錦重重呼出一口氣,煩躁地搖了搖折扇,道:“冰鑒準備好了嗎?”

落雁道:“好了,奴婢将果茶給表姑娘送去。”

虞錦攔住她,“我親自去。”

說到底,若非邀她看馬,楚瀾也不會遇上秦都尉,這五十遍《女戒》,怎麽也不能讓她一個人抄。

然,剛至槐苑。

長廊拐角處,虞錦便與一道黑影撞了個滿懷,她悶哼一聲,倒退了兩步。

她揉着下颔擡起眼,就見楚瀾一身夜行打扮,神色也很是慌張。

虞錦驚愕,道:“你這是去作甚?”

楚瀾忙拉着她往拐角處一藏,唏噓道:“吓死我,我還以為是我小舅舅呢。小舅舅他收了我的長鞭,好阿錦,這長鞭是我的命,我須得拿回來才行,你就當今夜沒見着我。”

虞錦道:“你就這麽去,你如何知道他将長鞭放在何處?”

楚瀾毫不在意地說:“他房中有暗格,我知道在哪。”

等等。

暗格在寝屋?

虞錦驀地拉住楚瀾的衣角,上下打量她一眼,說:“阿兄方才出府了,可琅苑侍衛還在,你一人,要如何引開侍衛進去?”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