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梳妝 新郎俊美如斯,紅妝不止百裏

那日惠風和暢, 天色湛湛,鼓樂齊鳴,紅绡輕揚。

花轎自安華門浩浩蕩蕩繞了一圈,于禦街一路直行, 結驷連騎, 人語馬嘶。

沈離征一身紅緞錦服, 偏是将他那張波瀾不驚的俊臉襯得柔和十分, 垂目之間, 都似有笑意。他手握缰繩, 偶爾側首望一眼花轎,繼續繞華都而行。

街道兩端有百姓撒花歡呼, 一瓣一瓣随風而起,落在他的墨發之間, 更添昳麗。

新郎俊美如斯,紅妝不止百裏,這才配得上顯德年間唯一的小公主。

後來井邊巷間,無人不稱此為珠聯璧合,佳偶天成。

當夜觥籌交錯,朝臣飲酒盡歡, 甚是熱鬧,但在這舉杯言歡之間,沈離征也免不得受了好幾道世家公子的冷眼,那眼底盡是毛頭小子的嫉妒和羨慕。

沈離征一笑抿之, 側目去看燈火通明的後院。

白公公提着陰陽酒壺湊到他身側,樂呵呵道:“将軍,老奴給您斟酒。”

錦上出嫁後,除了那些多得數不盡的嫁妝, 皇後還從宮裏擇了好些宮女随府伺候,就連自己的掌事太監都一并給了錦上。

白康盛是自幼看着小公主長大的,再是知她性子不過,借着公主的光得以出宮,亦是十分欣慰。

沈離征看了那酒壺一眼,頓時了然,二人配合十分默契,很快便将一桌壯漢喝倒,即便是再有不知事的上來敬酒,也被白公公打着哈哈給擋了回去。

将至子時,賓客逐漸散去。

錦上提着繁瑣的嫁衣,輕輕揭開一道門縫,哼哼唧唧道:“流莺!他怎麽還不來?老白不是給他擋着人麽?”

流莺失笑,“公主,今兒大婚呢,您快把卻扇拿好,莫要失了禮才好。”

錦上嘆氣,拉了拉流莺的衣袖,“好流莺,你去前廳瞧一瞧,莫要讓他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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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莺扛不住她這磨人的功夫,只好颔首應下。然才一踏出房門,便見廊下一道身影緩步而來,流莺忙縮回腳,“将軍來了!快,公主,您快坐好。”

“哦哦。”錦上晃噹晃噹提着裙擺小跑回去。

臨落座時她一愣,扇子、她的扇子呢?

沈離征進門時,就見他的小公主正貓着身子,趴在床榻下翻來覆去,不知在摸什麽。

流莺對此閉了閉眼,“将——”

“噓。”沈離征示意她噤聲。

他慢步上前,腳步聲在她身後落定,就聽錦上道:“流莺,快幫我找找。”

“找什麽?”

錦上身形一頓,回頭看他,鳳冠下的龍鳳金釵随着她的動作狠狠一顫。

她慢慢站起身,還不忘拍了兩下嫁衣的裙擺,懊惱地蹙起眉心,小聲道:“扇子不見了,你、你等我找找。”

她正一轉身,便被扣住了腰。

沈離征俯身下來,他身上有着不淺的酒味兒,但出奇得好聞。他埋首在她的脖頸間,薄唇觸及那一方肌膚,惹得懷裏人輕輕顫栗起來。

他的氣息噴灑在公主耳後,壓着嗓音道:“不找了。”

見狀,流莺臉一熱,迅速俯首退下。

很快,門縫裏透來噹噹作響的動靜,新娘的鳳冠、釵環、耳珰、玉镯等一件件落地,再是“刺啦”一聲,繁瑣漂亮的嫁衣被扯壞,裙擺上的小珍珠也掉了好幾顆。

沈離征抱着她,喊:“阿錦,阿錦……”

只嘤嘤啼哭作為回應。

她見到他冷靜自持之下的瘋狂和霸道,那眼底是化不開的欲和誘色,讓人上瘾,讓人想要迎合他、都給他,就想讓他一直如此瘋狂下去。

時至夜半,燭火燃盡。

情.欲一事,當是食髓知味,沈離征也不例外。

他一下一下啄吻她、撫摸她,啞着聲音喚阿錦。沈離征垂眼看她,看她頸上紅潮,看她閉眼嘤咛,又忍不住抱住她。

這夜過去,冷冷清清的将軍府煥然一新。

女主子是個麻煩精,偏白公公又是個不怕事多之人,兩個人一個吩咐一個應和,很快,府裏上下便被重新修葺布置了一番。

大到院子裏新置的秋千架、盆景園,小到正房門前地毯新換的花色、被褥的款式、幔帳的顏色,都添了幾分奢靡的煙火氣,與往日大不相同。

沈離征每每下職回府,還未走至廊下,屋裏便有一道身影小跑奔來,結結實實地撞進他懷裏。

然後說:

“夫君!你看我新栽的這一池芙蓉好不好看?”

“你看我命工匠新砌的假山,是不是和園子更襯?”

“沈離征,我給你繡了個香囊,好看嗎?”

“夫君、沈離征……”

他抱她進屋,去解她胸前的絲帶,颔首道:“好看,都好看。”

後來衆人驚覺,過了下職的時辰,便是皇上也再尋不到沈将軍下棋了。

于是有人笑說,新婚夫婦,最是濃情蜜意,惹人羨豔。

=====

如此半年過去,小公主在将軍府的日子過得愈發滋潤,眉眼之間,還要比以往添兩分韻味,任誰瞧一眼都能知曉,那是被夫君疼惜出的樣子。

錦上窩在沈離征懷裏,拿羽毛拂他的書頁,搗亂道:“剝荔枝。”

沈離征看她一眼,“你不能先下去?”

小公主仰頭親了親他的下颔,然後眨眼看他。

男人無奈一嘆,只好丢下手中的書卷,轉而去剝起圓滾滾的荔枝,還得去了核才能喂到她嘴裏。

他時不時低頭嘗一嘗她嘴裏的滋味,再接着給她投食。

夫妻間的情.趣,不過如此。

正小意溫存之時,皇帝身側的趙公公匆匆而至,他掐着細細的嗓音,抹了抹汗道:“诶喲,将軍,皇上急召,您快随老奴進宮吧!”

沈離征微怔,扶起自己的小妻子,便闊步離開。

錦上頓了頓,忙拉住身後随行的小太監問道:“出何事了?”

小太監低聲說:“奴才聽說北邊開戰了,連失了兩座城,皇上正惱着呢。”

聞言,錦上頓步,不由蹙了下眉。

流莺道:“公主,外頭風大,進屋吧。”

錦上沉吟片刻,道:“流莺,給将軍備好出征的行裝。”

流莺愣住,沉默半響只應了聲好。

将軍出征意味着甚,衆人心知肚明。戰事一起,歸期未定,且戰場瞬息萬變,世事無常,正如沈離征婚前所問,公主嬌貴,又如何受得住這提心吊膽的相思之苦?

但流莺望向錦上,卻見她面色平靜,有條不紊地清點出征行裝。

“冬衣再添兩套,還有上回宮裏送來的大氅呢,薄衫也不能少,朔北夏日炎熱,裏衣要絲制的那幾身,對了緋月,我上回求的平安符擱哪了?”

“是是,奴婢這就去拿。”

一時間寝屋裏人進人出,好一通忙活。

沈離征回府時,就見幾個紅木箱子齊齊排列在偏房,錦上正與白公公念叨着什麽,好似還要添置些貼身物件。

四目相對,她稍稍一怔,提步走來,仰頭戳着他的手心道:“父皇命你何時走呀?”

他看着她,指腹撫了撫她的眼尾,道:“兩日後啓程。”

聞言,錦上點點頭道:“那我看看還有什麽要置辦的,時間太緊,若是有漏——嗚!”

沈離征将人重重摁在懷裏,驀地打斷她的話,道:“阿錦,你一個人在府上我不放心,等我出征後,讓白康盛陪你進宮住。”

“不要。”錦上掙脫開來,不悅地瞪他一眼,“哪有人夫君出征就回娘家住的,我就在這哪也不去,我不管。”

沈離征微頓,無奈地捏了捏她的臉。

兩日後,沈離征率軍出發,馬蹄聲踏踏,響徹雲霄。

錦上立在城門之下瞧了半響,直至那些人影變得像螞蟻一般大小,她才緩緩收回視線,回了府。

只是,此次出征僅僅是一個開始。

時局動亂,四處戰事連連,聚少離多的日子很快便要接踵而來,錦上心知肚明。

果然如她所料,自那後沈離征出征的次數愈發頻繁,征戰短則兩三月,長則半載,但回回得勝歸來時,在府裏小住不到半月便又有聖旨匆匆而至。

錦上不敢留他,也不能留他。

她只蹭着沈離征的胸口哼哼唧唧道:“不準受傷,不準看別的女人。”

“好。”

沈離征只能抱她親她,但是他的小公主很懂事,從來不因此事同他鬧。

這樣的日子日複一日、日複一日,兩年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

錦上手握軟小的狼毫,一手簪花小楷寫得十分漂亮,洋洋灑灑一整篇書信,端正又工整。

十八歲的女子稚嫩已退,風韻盡顯,那眉梢眼角間,萬種風情不外如是。

她咬了咬筆杆,随即擱下筆,晾幹了信後,便将其收到匣子裏。

流莺道:“公主,這信又不寄出去麽?”

錦上颔首道:“再給我拿張信紙。”

流莺只好重新鋪開紙硯,十分不解。這兩年來公主那小匣子裏的信比寄給将軍的還要多,分明是寫給将軍的,又為何要藏起來?

近兩年來,小公主的心思實在隐秘,她愈發猜不到了。

錦上不欲解釋,只托腮冥思苦想,落筆道:

時至仲春,天正暖。

近來府裏一切都好……

……

……

她忽然頓筆,悶悶道:“流莺,你說他何時回來!”

流莺一滞,上月北齊攻城,朔北戰事如火如荼,皇上這回連太子都派去了前線,只怕這一戰久矣,三年五載許是也要得。

公主……自是也清楚。

流莺擔憂地看着她,許是成日惦念,公主近來臉色都不紅潤了,且胃口奇差,人都要瘦了一圈。

她斟茶道:“公主,将軍不是回回都能平安歸來麽?您可莫要将自己折騰壞了,還如何漂漂亮亮見将軍?”

錦上抿抿唇。

流莺又道:“皇後娘娘憐惜公主,差了太醫來診平安脈,許是就要到了。”

錦上懶懶地應了聲“嗯”,繼續寫信,寫給沈離征的信。

翌日,天正正好。

流莺一臉輕快地将信封交給緋月,一邊往角門走一邊道:“你将信送去驿站,公主嘴饞,我去給她買望江樓的芙蓉糕。”

緋月笑:“宮裏送來的又不合公主胃口了?”

流莺道:“誰說不是,我上回進宮瞧見膳房的越公公,就膳房那油水,越公公竟還瘦了一圈,直問我公主近來愛吃甚。”

“吱呀”一聲,二人說笑着推開門,面色忽然一變。

===

“公主!公主!”流莺跌跌撞撞推開屋門。

錦上繡着衣裳,眼都不擡道:“慌慌張張,有鬼追你呀?”

流莺喘着氣,“公主,守軍把将軍府圍了個水洩不通,江、江大人帶人闖了進來!”

鎮國公庶子,江二郎,江晏之?

沈離征走後,皇宮守衛便由江晏之接手,他奉皇命看守宮廷,如何會帶人闖進将軍府?

何況她與江晏之自幼相識,情誼尚在,他無事帶人闖将軍府作甚?

思及此,外頭傳來匆亂的腳步聲,錦上面色随之一頓。

“嗙”地一聲,守軍粗俗地踹開房門。

同時,銀針沒入指尖,驀地凝成血珠。

錦上屏息看過去,就見江晏之一身雪白長袍,皺眉道:“誰讓你踹門的?公主面前膽敢如此放肆!”

守軍忙跪下,拱手道:“屬下知錯。”

流莺壯着膽子護在錦上跟前,“公主……”

錦上拂開她的手,上前兩步,守兵立即拔刀攔住她。

她瞥了眼锃亮的刀刃,絲毫不懼,反問道:“此處乃是将軍府,江大人這是何意?”

江晏之拱手道:“臣無意冒犯公主,皇上有旨,還請公主随臣進宮一趟。”

話音落地,便有守兵一前一後上前,這顯然是個看押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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