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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又道,“再說了,雙靈根資質以上的弟子本來就少,就是天元宗的本宗裏,不少內門弟子也是從外門弟子晉升來的。比如你白師叔我,就是三靈根,剛進來宗門的時候也就是外門弟子,後來築基了,才成為內門弟子的。”

沈諾大概明白了,沖白屏兒笑了笑,桃花眼輕輕一揚,就勾的白屏兒差點尖叫。

要不是男女有別,白屏兒就沖上去抱住沈諾了。

她激動了好半晌,才突然道:“對了小諾,你們這一次入山門的內門弟子共五人,不多不少,執事堂的師兄說,會把你們的住處安排在一起,三個月後,你們五人分別選擇去處的時候再分開。”

沈諾應了一聲。

白屏兒頗為不放心的囑咐道:“日久見人心,小諾不必那麽急着和他們交心,且看将來便好。”

有了白屏兒這麽一句話,沈諾在見到其餘四人的時候,只是微微一笑,就小心翼翼的站在了白屏兒的飛劍上。

這次收的內門弟子,一路上必須要乘坐飛劍回分宗。做不到者——貶回外門。

沈諾登記身份的時候,就是散修遺孤,因此毫不介意的穿了一身法器,身上還貼了避風符,這才上了飛劍。

而其餘四個人裏,三靈根的是一個不到十歲的男娃娃,他身上也穿了一身法器——沈諾聽白屏兒說過,這個男娃娃是分宗一位築基修士的親弟弟,那位築基修士在完成內門任務的時候死了,遺願就是讓弟弟進分宗成為內門弟子,他才有了三靈根而被選為內門弟子的經歷。

而單靈根的那一位女娃娃則是由蘇顯帶着的。蘇顯一早就打算和這個單靈根弟子打好關系,因此雖然單靈根的這一位只是普通凡人出身,并未有法器護身,他讓女娃娃在飛劍上吃了一會苦之後,見女娃娃開始對他露出祈求的目光,他才終于将自己的防護罩擴大到護住女娃娃的程度。

沈諾在一旁看得清楚,蘇顯自以為的打一棍子給一個甜棗,其實并沒有收複那個單靈根的女娃娃。女娃娃見蘇顯背過身去,立刻就冷了臉,目光冰冷的瞪着蘇顯的後背。

沈諾看得好笑,他回頭再看另外兩個雙靈根的弟子,卻見他們兩人,女娃娃立在飛劍上苦苦撐着,一句話都不肯求饒,而另一個男娃娃,也硬撐了一會,見實在撐不下去,他只能拉下臉來,對帶着他的那個築基修士說些什麽。

沈諾沒有了修為,自然不知道他們再說什麽。

白屏兒忽然傳音給他:“那個男娃娃到時聰明,他說他叫李遠,願意在入內門之後,将他第一個月的門內月俸分一半贈與帶他的師叔。”

沈諾一愣,就見李遠也被保護了起來,不必在飛劍上受刺骨寒風的相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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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行至分宗時,外門弟子沒有一個受傷的,他們都被護得好好地。內門弟子裏,沈諾和三靈根的男娃娃沒有受傷,單靈根的女娃娃和李遠臉頰被寒風刮傷了,并無打傷,而那唯一一個沒有任何防護、一直自己硬撐着的女娃娃,她的外衣已然被寒風吹破了。

可盡管如此,她依舊沒有求饒或者求救。

分宗近在咫尺的時候,沈諾看了一眼那個一臉堅毅的女娃娃,心中嘆氣。

“啊!”

那個女娃娃忽然掉落飛劍!

她是天元宗分宗剛剛招收的弟子,自然是立刻被載她的那一位築基修士撈了起來。築基修士将她一撈起來,就放在了外門弟子的那一邊。

女娃娃卻抓着那個築基修士大聲道:“你是故意的!剛剛要不是你的飛劍傾斜了,我不會掉下來的!”

那築基修士一把甩開了女娃娃的手,輕蔑的道:“區區一個外門弟子,就敢對築基期的師叔這樣說話,待你拜入山門,可要好好學習學習規矩才是!”

女娃娃臉色慘白,沈諾已經不看她了。天元宗的這項門規,或許在初期的确是用來考驗弟子的毅力的,可是時過境遷,顯然那些一心守着老法子已經是不管用了。

他和那個三靈根的娃娃自不必說,各自都可以護住自己。

而單靈根的女娃娃,她雖然資質出衆,卻依舊被蘇顯給了個下馬威,她雖然不服,可還是表面順從的受着,并且适時的示弱了;而李遠,他是雙靈根,資質在內門弟子裏不好不差,又是男子,作那種嬌柔姿态顯然不管用,他或許也不是不能堅持,可他還是示弱了,并且以利誘之,縱然手段低劣,可他現在卻是正正經經的內門弟子,而那個一臉執着的女娃娃,卻直接從內門弟子淪為了外門弟子。

孰對孰錯,可見一斑。

白屏兒嘆氣道:“可惜了。”她看着那個女娃娃,就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一心想憑着自己的努力去闖蕩一番。

沈諾道:“那倒未必。”這麽個牛脾氣,在自己家裏就算了,出門在外,還是在眨眼間就生死變幻的修真界裏,顯然是要吃大虧的。讓她在外門裏磨一磨脾氣,也未嘗不好。

白屏兒若有所思。

過了片刻,就有執事堂的師叔來接內門弟子了。

這位師叔姓龐,他的身體也胖乎乎的,一點都不像其他修士那樣仙風道骨。

龐師叔點了點人數,一看少了一個,立刻笑呵呵的道:“嘿,少了一個正好。我恰好就讓人收拾了四個房間!原本還想着你們其中要有人擠一擠的,現在看來……倒是我有先見之明了!”

四個新弟子都不算笨,皆低着頭,不肯接話。龐師叔覺得無趣,帶着他們上了他的飛行靈獸,正在半空中時,這龐師叔忽然摸着自己的肚皮道:“對了,我剛才是不是忘了說了,乘坐我的飛行靈獸,一次要收兩塊下品靈石的!”

衆人:……

李遠乍着膽子問道:“敢問師叔,是每人兩塊,還是一共兩塊?”

龐師叔笑的褶子都出來了:“當然是每人,每趟!”

衆人無法,只好都同意了。只是沈諾還有那個三靈根的修士,身上雖然還有些靈石,此刻卻不見他們拿出來,只道一會領了第一次的月俸就給靈石。

龐師叔立刻就滿意了。

不到一刻,一行人就到了執事堂。龐師叔先領着四人去領身份玉牌。

身份玉牌是門內弟子的象征,有了身份玉牌,才可以在門內大部分地方自由出入。同時在門內接任務,領月俸也是憑借身份玉牌。若是沒有的話,就會被視為其他門派的外人,自然就沒有任何福利了。

只是這身份玉牌千好萬好,就是需要弟子奉上一滴血,供以辨認。

其餘三人都很快滴血領了玉牌,沈諾稍稍一猶豫,也只能滴血到了玉牌上,從此真正成了天元宗分宗的內門弟子。

領了玉牌後,龐師叔就迫不及待的帶着幾人去領月俸了。

內門弟子第一個月的月俸是一個大約有一間內室大小的儲物袋。儲物袋裏裝着四套內門弟子的道袍,皆是低階法器;一瓶聚靈丹,共十顆;一瓶辟谷丹,共三十顆;一卷地圖,照顧到他們還沒有開始修煉,這地圖都是紙質的;另外就是二十塊下品靈石,還有金銀若幹。

四人剛到手的靈石還沒有捂熱,就被龐師叔各自索要了兩塊。

龐師叔拿了靈石,就大笑着離開了:“你們手上也有地圖了,自個兒去找住的地方吧!師叔我就不奉陪了!”

衆人一陣無語。

沈諾打開地圖,看了半晌,才知道這處的分宗,也是仿造本宗的布局,中間是分宗主所在的主峰,主峰旁的側峰,以此分為執事堂、賞罰殿、啓蒙殿、交易殿等;而主峰周圍的山峰,又依次分為丹峰、器峰、法修峰、劍鋒等等;這些主峰再往外,才是內門弟子聚居的山峰,而他們被安排住在了這些山峰的邊緣處——初陽峰。

沈諾看完地圖,臉就是一黑。

初陽峰距離他們現在在的執事堂,可是遠的很。他們想要走過去顯然是不可能的。可是讓他們像內門弟子一樣購買飛劍代步,也不可能——沈諾就算身上有些靈石,他也不敢這樣露白。

李遠的一張臉也糾結的不行。可是這四個內門弟子裏面,只有他年紀大些,如今也只好道:“我們四人我最大,年二十二,名李遠,不知幾位師弟師妹如何稱呼?”

沈諾沒有先接話。

那個單靈根的女弟子道:“我叫馮心心,十九歲,水靈根。”

唯一的那個三靈根板着臉道:“齊潤之,九歲,三靈根。”

馮心心看了齊潤之一眼,帶着點鄙視,又帶着點羨慕。

沈諾這才開口道:“沈諾,十八歲,雙靈根。”

幾人認了誰大誰小,李遠就道:“龐師叔帶我們來的時候,我看到有人用紙鶴飛……”

馮心心立刻高興了:“那就是說咱們也能用紙鶴?太好了!要我走路的話,我肯定走不動了。”

李遠苦着臉,指着地圖道:“用紙鶴是沒問題,可問題是,咱們要去交易殿買紙鶴。我們現在在執事堂,從執事堂到交易殿,估計就有半天的路程。待我們到了交易殿,大約就要天黑了。”

馮心心僵了一下,忽然提起裙擺,露出一雙三寸金蓮道:“幾位師兄師弟,我真的沒法走了。”她原本一家都是凡人,所以自幼綁腳,從前看着好看,可是現在……

馮心心險些要哭出來了:“我真的走不動,不是故意要……”

馮心心長得嬌俏可人,哭起來也是梨花帶雨,可是她面對的三個半大不小的男子,卻是一個被她感動的哭的都沒有。大家都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沒有誰非要替別人免費幫忙的。

沈諾更不用說了,沈家就從未教過他要憐香惜玉。所以他看馮心心,也只是覺得那雙腳真難看而已。

李遠在一旁和馮心心一起着急着,卻不說一句要幫忙的話。而齊潤之,更是垂着頭作壁上觀。

馮心心見哭得沒用,半晌後,只好摸出一塊靈石道:“不知哪位師兄,可否幫心心帶一只紙鶴來?這一塊靈石就當做謝禮好了。”

她原本是打算空手套白狼的,只是這幾人都不肯上鈎,她只能将剛到手的靈石送出去了。

李遠這才笑着接口道:“妹子放心,我李遠一會就回來接你!”然後就起身和其餘兩人一步一步走下山,去另一個峰頭了。

李遠算的沒錯,三人到了交易殿的時候,已經是日暮西山了。

交易殿裏其實并沒有修士負責叫賣,而是有一個一個的格子,他們看中什麽了,就用身份預付貼一下,然後将靈石拿出來,再貼一下格子,格子裏的東西就會彈出來了。的确是方便簡易。

李遠和齊潤之都沒有見過這些。沈諾倒是見過,但此刻他也是跟在兩人身後,看着其餘的弟子做過幾遍以後,才自己試着買東西。

一塊下品靈石能買三只飛行紙鶴,每只飛行紙鶴能飛行三十個來回,三十次之後,紙鶴就飛不起來了。

李遠見了,給自己和馮心心各自買了一只,就招呼沈諾和齊潤之離開:“兩位師弟,我們一道去接風濕沒罷。”

齊潤之拽拽的道:“不去。她的靈石又沒給我。”

李遠被齊潤之的話說的差點下不來臺,就聽沈諾亦是搖頭道:“我還要再看看,師兄還是快些去接馮師姐吧。待接完馮師姐,師兄想來還要去別處罷。”他記得這李遠還欠着那一位載他來分宗的師叔的半份月俸呢。

李遠面色一僵,走的時候腳步都不穩了。

沈諾自然不去管他,只是算了算,一只飛行紙鶴飛三十個來回,一個月三十日,保守估計一個月也至少需要一只紙鶴。可是他還不知道這紙鶴是不是起飛一次就算一次了,還是多買一些罷。畢竟平常無事,他也不會來交易殿。

他到處尋查了一圈,找到一個格子上寫着三塊下品靈石十只飛行紙鶴,然後就把身份玉牌和靈石貼到了格子上,拿到了十只飛行紙鶴。

旁邊的齊潤之,默不作聲的跟着做,也買了十只飛行紙鶴。

沈諾仿佛沒看到他,之後又在交易殿裏轉了轉,發現這裏還有賣被褥和小修士随身在外的帳篷的,甚至連鍋碗瓢盆,桌椅都家具都有。沈諾臉色變了變,再去看那些床褥和家具,發現格子上寫的是要金銀交換即可——他立刻就明白了,這怕是分宗的“規矩”,就算是日常需要的東西,也是要新弟子自己準備的。

只是不知道,是只有他們這一批的內門弟子不知內情,像是被耍猴一樣的被耍的團團轉,還是說,天元宗一直都是這樣的規矩。

沈諾自己手上的儲物戒,是他的生母唯一留下的東西,內裏儲存空間不小,因此他就連床都一塊買了,生怕去了分宗安排的住處後,結果卻見到一間空蕩蕩的屋子。

那個齊潤之看了沈諾一會,想到自己新的儲物袋,還有哥哥留下的儲物袋其實都不算大,他猶豫了一會,被褥買了,床和桌椅卻沒有買。

買完這些,沈諾又撿交易殿的靈米各自買了一點,就乘坐飛行紙鶴離開了。

齊潤之過了一會,也跟在沈諾後面離開了。

墨君琰一直跟在沈諾後面,見他竟然意識到了天元宗特有的考核,微微一笑,就去了天元宗分宗的主峰,去拜見分宗主丹姬道君。

丹姬道君本姓姬,是以才有了這個道號。

丹姬道君為人不羁,脾氣暴躁,他見到墨君琰的時候就是一陣調笑:“我聽說,你對一個小娃娃上了心?還是一個男娃娃?怎麽,你的想法你師父知道了麽?他可是一心要給你找一個純陰體質的爐.鼎,來調和你體內過多的陽靈氣,你要找個男娃娃,他能同意麽?雖然說夫侍之資也未必就沒有,可這等資質比爐/鼎還要難求,你又何必?”

墨君琰是雷火雙靈根,天資超然。而只有極少人才知曉,墨君琰除了靈根出衆以外,他還是難得的純陽之體。

雷火靈根,還有純陽之體,這放在哪裏都是人人追捧和豔羨的資質,可是這兩種資質若是放在了一起,那麽就會讓人體內陽氣過于旺盛,若是長久的不能排除,甚至會阻礙修煉進階。

墨君琰的師尊一心要給墨君琰找一個爐//鼎,就是因為墨君琰已然受到了陽氣過剩的影響,明明早就到了金丹期圓滿,卻始終無法結嬰。

☆、誅情

墨君琰聽到丹姬道君戲弄的話時,腦中忽然浮現出了那一日在在祥雲城的客棧裏,見到的那個暈黃色的月光下,那個被蠱毒折.磨少年。

那天他看到的所有,都被他深深地印在了腦海裏。

丹姬道君見這個好友的弟子不說話,奇怪的看了看他,才恍然發現,墨君琰已經陷入了某種苦惱中了。

丹姬道君眨了眨眼,就笑道:“我聽說那個娃娃是雙靈根?還是火木雙靈根?”

墨君琰一怔,恭敬地道:“正是。”

丹姬道君笑着嘆道:“那就可惜了。”他原本等着墨君琰問他可惜什麽,誰知道墨君琰還是一副板着臉的模樣,他扶了扶額,只好直接說了,“若是普通的雙靈根也就罷了,将來給你做個夫侍也未嘗不可。可若是火木靈根,天生的煉丹師資質,可不能這麽委屈了。”

墨君琰先是一愣,很快就明白了丹姬道君話裏話外的意思。丹姬道君是在提點他,亦是在告誡他。他的師尊要他迎娶的是一個純.陰體質的女修,除了這個女修之外,他自然還可以有別的夫侍。

丹姬道君也不覺得墨君琰有別的夫侍有錯,可是那個小娃娃是火木靈根和丹姬道君一樣的煉丹師資質,丹姬道君是不會讓他委屈那個娃娃做別人的夫侍的——即便他是雷火靈根,萬年來結丹年紀最小的金丹修士。

墨君琰面上更冷。他抿了抿唇,良久方道:“君衍此生只求一人。”師尊的想法是師尊的,在他而言,如果不是被逼的走投無路,他是不會利用別人而進階的。

說罷就要告辭了。

丹姬道君卻是長嘆一聲,墨君琰的性子和他師尊并不像,可這一心一意的模樣,卻是學了個十成十。他也不知,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天元宗分宗,執事堂。

沈諾沒有修煉,體內就沒有靈力,是以讓飛行紙鶴飛,就只能又往紙鶴上滴了一滴血珠。

原本如死物的紙鶴撲騰了幾下,驟然間由掌心大小變成了一人長。

沈諾坐了上去,就按着地圖上的方位,指示着紙鶴飛去了他們要居住的初陽峰。

初陽峰比執事堂所在的峰要矮了一些,靈氣也不是那麽充沛。

沈諾之前就猜到了,是以并不奇怪。

他到了初陽峰,就去峰頂找了初陽峰的管事。

管事是築基期圓滿的修為,可面貌上卻是垂垂老矣,顯然是壽元無多,這才自降身份,來到初陽峰做了個管事。

沈諾到的時候,管事看他的目光如長輩一般慈愛。

管事甚至笑着讓沈諾坐下和他一道品茶。

沈諾自然道不敢,只立在一旁,問他在這裏的住處還有初陽峰的規矩如何。

管事捋着自己的胡子笑道:“我姓年,你叫我年管事就好。初陽峰并無太多規矩,只是築基期以下的弟子,除非領了宗門任務的,都是一人一個房間。領了宗門任務的,或者肯交付每年一百塊下品靈石的,則可以住在單獨的院子裏,當然院子裏還會有一塊小小的靈田。你如今還未修煉,也沒有宗門任務,只能被分到一個房間。”

沈諾聽年管事說領了宗門任務或者交靈石可以住單獨的院子,立刻就松了一口氣。

每月初一十五他體內的欲蠱都要發作,和其他人住在一個院子裏,總歸會有不方便——若是不幸被發現了,甚至被人利用就不好了。

然後他問道:“弟子若是交靈石,是否可以現在就住進單獨的院子?”

年管事渾濁的雙眼驀地睜開,直直的逼視着眼前的少年。

沈諾從進分宗的那一刻就謹慎低調行事,可是現在卻不是他能低調的時候了。隔牆有耳,他是真的不想自己被欲蠱折磨的醜态被別人發現了。

“在祥雲城,弟子有幸遇到了墨仙長……”沈諾怯懦着說道,“和師兄們住在一起,怕是多有不便。”

聽話聽音,沈諾故意不把話說清楚,就是要年管事自己去想。

年管事果然自己腦補了許多,看向沈諾的目光更加慈愛了:“原來你就是那個墨師叔帶來的娃娃?你若早說,這院子早就安排下了。”他稍一猶豫,就道,“現下只有一處院子,只那處院子比較偏遠,你可願意?”

沈諾躬身道:“弟子多謝年管事。”

交了靈石,年管事就讓一個練氣期弟子帶沈諾去了他的院子。

院子的确很偏遠,周圍看起來也是寸草不生的模樣,仿佛已經很久沒有人住過了。

沈諾臉上沒有不滿的表情,反而是客氣的謝過那個練氣期的弟子,見人遠遠地走了,他才進了院子。

院落很空。

左側的靈田大約有兩張床榻的大小,右側則只有一顆歪脖子樹,樹上只有雜七雜八的枝杈,一片葉子都沒有。

沈諾見狀松了一口氣。

年管事雖然總是一副慈愛的表情,可是沈諾總是覺得年管事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并非善意,而這初陽峰的院子,肯定也不只是這一處。

沈諾心道,大約是墨君琰走的太早了,這年管事雖然聽了那個消息,但其實也并不是很相信,那位墨仙長會對他刮目相看吧。

不過幸好,這年管事礙着墨君琰的面子,好歹給了他一個還算不錯的院子。地方偏遠是真的,靈田面積小也是真的,可是沈諾看得出來,這靈田的品階對于練氣期的他來說,足夠用了。

将從沈十一身上拿來的防禦陣法布置好,又在靈田周圍,特意用陣旗和靈石布置了一個小小的、恰好能擴散到整個靈田的小型聚靈陣,沈諾站在那棵歪脖子樹旁看了好一會,才暫時放過它。

——等他找到靈果樹的樹枝,再來把這棵歪脖子樹給拔了吧。

沈諾正打着歪脖子樹的主意,他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清咳。

沈諾身子一僵。

修為弱者,在高階修士面前的确是沒有任何秘密的。

若非那人故意提醒,他怕是待那人走了,都不知道有人來過。

沈諾神情一緩,轉身行禮道:“見過墨仙長。”

墨君琰“嗯”了一聲,打量了沈諾一會,忽然從手中拿出一物丢給沈諾,道:“本君當日拿了你的扇墜,今日将此物給你,也算是了結了因果。”

沈諾愣愣的看着手中玉簡側面的三個大字:誅情訣。

墨君琰道:“本君不知無情道為何,只知宗門前輩中,若有性格暴烈者,修煉誅情訣可以使其平和。誅情訣雖比不上無情道,想來多少亦能助你少受磋磨。”

沈諾終于回過神來,對墨君琰長揖道:“墨仙長從不欠弟子什麽,只是弟子,如今又要生受墨仙長的恩德了。”

墨君琰搖了搖頭,沈諾扇墜上的傳送陣法雖然簡單,可前幾日卻讓他在陣法方面有了新的突破,修為亦是生生的長了一些,他隐約覺得,只要時機到了,結嬰之事,指日可待。

是以他之前雖然贈過沈諾回禮了,現在卻又再次特地趕來,将誅情訣送予沈諾。

情也,欲也。誅情,亦是斬欲。

這套功法,很是适合沈諾。

“本君這就離開,你在分宗,好自為之。”墨君琰原本打算說了這句話就要走了。沈諾雖說助他更進一步,但他也還了價值相當的功法,這因果了結,他真的可以走,也應該走了。他有他的長生道,小娃娃有小娃娃的登天路。

但他的腳步卻未動,仿佛在等待着什麽。

沈諾得了誅情訣,是真的将前世種種放下了。

弱肉強食,這原本就是修真界的生存法則。以他的夫侍體質,前世就是不被墨君琰收為夫侍,也一定會被他人大肆利用,以增加修為的。他前世沒有一個可以并且願意一早給他一個可以隐藏體質的法寶的長輩,那樣的結局,雖然悲慘,卻又仿佛是注定。

更何況,墨君琰前世除了第一次貿貿然的對他利用過了頭,可後來卻也是對他極盡補償,甚至尋來了長生丹予他。

雖然前世的最後,他是因着腹生異物而死,可他重生後的希望,卻也是墨君琰所贈。

種種因果,再加上這一世墨君琰對他的照拂,沈諾想,這就夠了。

他的前世确實慘烈,墨君琰欠過他,也還過他。他會永遠記着前世的仇人,卻不會讓前世的仇恨,阻撓他這輩子的長生之路。

而對墨君琰,他想,他們還是此生陌路好了。

沈諾躬身送別道:“沈諾尚未修煉,資質低微,怕是再無見墨仙長的一日。願墨仙長早日得成大道,飛升靈界!”

墨君琰張了張嘴,想說他還要給沈諾尋無情道,怎麽可能不見?

可看着眼前小小的少年,他突然又說不出什麽來了。

修無情道者,七情盡去,六欲盡斷。

他沉默的看了沈諾一眼,踏上飛劍,一道青紅光芒閃過,他高調的從沈諾的院子裏離開了。

☆、10

那位名噪一時的修仙天才墨仙長曾經在一個剛入門派的小修士院子裏停留的消息,幾乎剎那間就傳遍了初陽峰,待到第二日的時候,分宗內都知曉了這件事情,甚至連丹姬道君,竟也哭笑不得的收到了這個消息。

末了丹姬道君也只是一嘆,君琰如此一番作為,只是想讓那個小家夥不在門派被人欺負。只是人心一是,又豈是這般簡單?

沈諾在墨君琰走了不久,就接二連三的迎了不少前來打探消息的練氣期弟子。

沈諾還未修煉,也不好太過得罪他們,因而只能将他們迎了進來,與之周旋。

只是他到底心裏是不願和人相交太過。因此沈諾不奉茶水,甚至連桌椅都不足夠招待這些練氣期弟子的,讓這些前來的弟子只能郁悶的自取蒲團坐在地上。

幾次三番之後,那些有眼色的,自然不會再來打擾,剩下的那些,也因為沈諾要去啓蒙殿,一天到晚堵不到人,也漸漸消停了下來。

當然,還是有一部分人仍在追問沈諾和墨仙長的關系的。

“沈師弟,我聽師兄師姐們說,墨仙長英偉不凡,他如今還不到三百歲,就已經是金丹期頂峰的修為了,是這樣麽?”

沈諾在坐在啓蒙殿的時候,就被馮心心給捉住了。

馮心心、李遠、還有齊潤之,他們四個要一齊在啓蒙殿裏度過開頭的三個月,沈諾就是想躲,竟也是不能了。

幸好上課的夫子布置了很多任務,雖然夫子并不檢查功課,可幾人還是盡全力去完成功課,就是完不成,也會努力記下來,待将來再去完成。

沈諾被馮心心追問的額頭上的青筋都突突直跳,“墨仙長的事情,不是我能追問的,馮師姐若是想知道,不妨親自去問。”

說罷,沈諾起身換了個位置。

今日夫子在講完課後,難得沒有先行離開,他問幾人道:“爾等修仙,所為何事?”

四個半大不小的孩子面面相觑。

李遠自認年紀最大,想了想,努力憨笑道:“弟子身上有仙緣,就來了。”他說的仙緣,是指修仙的資質,即靈根。

夫子不語。

馮心心是四人裏唯一的單靈根,雖然驕縱了一些,可也算機靈。她揚起俏臉看向夫子,剛想說話,身上突然仿佛被大山壓住了一般,呼吸都開始沉重了起來。

她驚恐的看着夫子,就聽夫子威壓一收,冷冷的道:“若是戲言,不說也罷。”

馮心心一張俏臉慘白,半晌才道:“弟子、弟子聽說,修仙可以容顏常駐。色衰而愛弛,弟子不想變老。”

夫子冷哼一聲,又看向李遠,李遠眼珠轉了轉,還想動歪主意,忽然渾身發冷,他這才知道,眼前的這位夫子,縱然還未築基,可是要拿捏尚未引氣入體的他們,仍是簡單不過的一件事情。

李遠恭敬的行禮道:“弟子求長生。年幼時聽說仙人之事時,弟子就開始向往長生之道了。”

夫子又冷哼了一聲,目光瞥向沈諾。

沈諾道:“弟子所求,乃能掌控自己,不為他人逼迫。”

夫子這次終于不冷哼了,他深深看了沈諾一眼,卻道:“不會有那麽一天的。”然後不待沈諾回答,便又看向年紀最小,還是三靈根的齊潤之,“你呢?踏入仙道,完成長兄遺願?”

齊潤之板着小臉,有些緊張,卻還是點了點頭。他還不到十歲,原本在家裏無憂無慮的生活着,乍聽兄長罹難,他想要大哭一場,就聽來人要把他帶走,說是長兄遺願如此。

齊潤之不知道什麽修仙大道有何用,他只知道,他原本是沒資格進內門的,如今受了長兄的照拂,入了內門,他必然要竭力完成長兄遺願的。

夫子默了片刻,方道:“記住爾等今日所言。還有,從明日起,爾等便可選擇自己所修功法,我給你們的建議,”他一頓,拍了拍腰間的儲物袋,取出四張折疊起來的紙道,“都在上面。聽與不聽,爾等随意。我尚未築基,能教授爾等的也只是修仙最基本的常識而已,如今常識教授已畢,自明日起,爾等便可自行修煉,不必再來上課。”

這位夫子教授的的确是基本常識,比如丹田是什麽,天靈蓋的位置,修煉的各個階段如何,宗門和分宗的各項門規的介紹,還有初步介紹了如何引氣入體,玉簡的使用方法等等。

這對生長在修仙世家的人來說或許是張口就來的東西,可對于自普通凡人間的弟子就是必須要學習的東西了。

因為沈家壓根沒指望沈諾能修煉到築基,所以只是很随意的教導他。是以就算到了如今,若是沒有在啓蒙殿學習的這段經歷,沈諾對這些也就是似懂非懂而已。

不過常識沈家沒教過他,可如何引氣入體,開始修煉,他還是了解的。

只是他了解了,其他人卻不覺得僅憑一些口頭教導自己就能真的引氣入體。

李遠迫不及待的問道:“可是夫子,您不看着我們引氣入體麽?如果有什麽危險……”他們倒黴,夫子你就不需要擔責任麽?

夫子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其他的原本是有其他人教,可是,往常在啓蒙殿修習的內門弟子少說也有二三百人,這次的內門弟子卻只有你們四人,上面就沒有派人下來——你們若是擔心,可以去求其他的師兄教導。我只負責教導修仙常識,其餘的,就非我所能了。爾等好自為之。”

說罷,夫子就站起身拍拍袍子,潇灑的離開了。

李遠顯然沒有想到,他們這次的人數少,竟然會遭受到這種薄待。他幾乎是憤怒的看着其他三人:“同樣都是內門弟子,憑什麽咱們就要和其他人不一樣?人家修煉有人看着,咱們修煉就只能自己各憑天意麽?憑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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