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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下克上,以凡人之身,驅使修者,豈非更美?

可惜這些人目光言語間越發放肆,沈諾卻是難得忍了下來,不發一言。

過了許久,他将那一葫蘆靈酒全都飲完了,才緩緩起身。

掌櫃的面色一肅,想了想又擠出一個笑容道:“仙長欲去往何處?可是要出城?”

沈諾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這家客棧的三樓:“可還有房間?這幾日将留宿于此地。”

他當然是想要現在就離開。

可是……首先不提那些凡人,單單是這位築基中期的“姚仙子”,他就未必打得過。

想要走……想來定是不容易的。

既然不易,那麽就暫且按兵不動,看明白這些人想要做什麽再說好了。

那掌櫃的眼神裏就露出了可惜的意思來,面上卻只能說道:“自然是有的,只是要和凡人混住,怕是仙長嫌棄。”

沈諾只道:“有便好,麻煩帶路。”

掌櫃的只能讓小二帶着沈諾上樓去了。

小二才十歲出頭的模樣,看着機靈可愛。

他歪着頭沖沈諾小聲問道:“仙人一點都不好,每日裏總有大半日要打坐或者修煉,連吃喝玩樂的功夫都沒有了,真真是沒意思。你為何要做仙人呢?做回凡人不好麽?”

沈諾看了小二一眼,道:“家人師門之中,人人都如此,我自然也不能例外。”

那小二一呆:“你不是散修麽?”衣袍之上,可是一丁點的門派标識都沒有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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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諾笑的眯了眯眼睛:“師尊有命,權作散修出來歷練。免得丢了他老人家的面子。”

小二有些愣住了,蔫頭蔫腦的将沈諾送到一個房間,就離開了。

沈諾站在窗前,看着街上來來往往的凡人與修士,不知在想些什麽。

小二也迅速去禀報了他所知道的:“不好啦,這次的這個,可是有家族,有師門的呢。城主會不會放過他呀。”

掌櫃的卻道:“無妨,無妨,就是放過了,他也少不得飲一碗孟婆酒的,咱們再怎麽待他,他也什麽都不會記得的。”

小二的這才拍拍心口處,大松了一口氣。

沈諾在房間裏,一呆便是三日。

三日之中,門窗皆閉,不曾出門半步。

沈諾坐的住,旁人可就坐不住了。

掌櫃的身旁就有人出主意道:“總是這樣可不行。這人是進了咱們客棧,就屬于咱們客棧該管的。不管他中不中計,咱們總要試上一試,對上面才好交代。”

沈諾既不出門,也就不曾飲用這思凡城中的茶酒。

這樣可不成。

掌櫃的也只好道:“也罷,去叫姚仙子,讓姚仙子來帶新客人去街上燈會逛逛好了。”

思凡城中人人都愛玩。

看戲子唱戲,看人如鬥獸般的在籠內打鬥等,都是在平常不過的事情了。

沈諾原本也以為這些是平常事。

可是等他發現,這些唱戲逗趣的優伶,困于籠內困獸般死拼,僅僅是為了奪得臺下衆人一笑時,仍舊忍不住勃然變色。

“爾等蝼蟻,安敢如此?”

說這話的人并不是沈諾,而是比沈諾晚來這思凡城幾日的一對築基期的師兄妹。

師兄妹二人面薄怒,罵完凡人,又開始指着做優伶之态的修士痛斥道:“汝是築基後期的修士,只差一步便可結丹,踏入大修士的行列,又豈可這般兀自作踐自己?作踐汝身為修士的驕傲?”

那優伶卻也不惱,甚至搭理都不搭理那師兄妹二人,依舊自己唱自己的,仿佛絲毫沒有聽到這對師兄妹的好意提醒。

那個師妹氣急,她從小就受寵,脾氣也不好,難得做一次好事,要勸這個修士“改邪歸正”,就被人給漠視了底朝天,她如何能不氣?

小姑娘直接腳踩飛劍躍上戲臺,一劍指着那優伶就道:“那些蝼蟻取笑于你,肆無忌憚的罵你,你且能含笑以對,怎的我師兄罵你,你卻不敢回話?你就這麽下/賤,那些凡人這般侮辱你,你都能忍得下去?你的驕傲被狗吃了麽?”

小姑娘也不是絲毫不懂事的。她知道凡人和修士的區別,雖然有時候面對凡人時免不了盛氣淩人,可是她卻自認,從未欺負過凡人,更不要說侮辱了。

可是她不欺負凡人,卻也不代表她能容得下旁人欺負和她同為修士之人。

那優伶依舊不理不問,直到臺下有凡人發話了,讓那優伶回小姑娘的話,優伶才道:“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哉?奴先前雖為修士,但卻從未快活過。及至今朝,能取悅于他人,方得快活之始。姑娘還是自己珍重的好,勿管他人瓦上霜。”

小姑娘氣得直跳腳,抓起那優伶就要把人給劫走。

沈諾剛好撞上這一幕。

身旁的“姚仙子”嗤笑了一聲,卻道:“蠢貨。”

沈諾眉頭跳了跳,也回了一句:“與你半斤八兩。”不都是被坑了麽?五十步笑百步,忒沒意思了。

“姚仙子”果然不說話了。

這對師兄妹一意孤行的要帶走那位優伶,衆人當然不是好惹的,若是好惹,也就不會在這思凡城之中,留下衆多的修士為奴為婢,甚至半個人都不敢為其出頭了。

不過半個時辰,城主府就有侍衛前來抓人了。抓的就是這對妄圖拐帶凡人奴仆的師兄妹。

“無論前身為何,現下總是為人奴仆,仙長和仙子拐帶他人奴仆,如何就沒有錯呢?”

說罷,就要帶兩人走。

師兄妹不肯,剛要反抗,那城主府的侍衛頭領忽然拿起一面鏡子對着二人一照,兩人就突然暈厥了過去。

沈諾見狀,依然面無表情。姚仙子卻笑得越發妩媚了。

天元宗,本宗。

墨君琰碎丹結嬰之事異常的順利。

他原本就在金丹期圓滿待了百年左右,根基打的極好,又有沈諾的純陰之體相助,結嬰之事,自然是沒有任何的困難。

只是碎丹結嬰之後,墨君琰卻被玄青道君困在洞府之中了。

玄青道君是活了千年的化神期修士,想要困住一個剛剛結嬰的徒弟,無論是從那方面來說,墨君琰都是打不過也不能跟玄青道君打的。

可是他還是想要出去。

墨君琰黑着臉在洞府之中盤算着,該怎麽離開這處洞府。

師尊再好,也不該這麽困着他。

雪狐近日卻是高興的很,一直抱着一個靈獸蛋對其進行“孵化”。

墨君琰眉頭跳了跳,見那那個靈獸蛋仿佛是沈諾離開時不小心落下的,就沒吱聲。

雪狐雖然還未徹底如人一般的思考,可是卻因着狐族天性,慣會看人眼色,見墨君琰也不惱它,就鎮日裏抱着靈獸蛋,生怕這靈獸蛋裏的小東西,還沒出生就死了。

自家靈獸那麽精心,此靈獸蛋又是沈諾留下的,墨君琰頭疼之餘,不免也對其多番照顧了起來,可惜,即便是這樣,這靈獸蛋裏的小東西,也沒有活下來。

它在破殼而出,出了一半,将将露出小腦袋之時,死了。

雪狐傷心的幾日不肯吃東西,圍着那只死了的小東西半步都不肯移動。

墨君琰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個小東西,想到可以自由進出洞府的雪狐,忽然就有了主意。

主意很濫,可是,與整日困居此地,既不能歷練,又不能見到心系之人相比,也就不是那麽的不可以接受了。

天元宗本宗之中,玄青道君頭疼的接到了丹姬道君的傳書,喃喃道:“沈諾死了?”

他這一聲嘀咕不要緊,恰好就被身邊的侍從聽到了。

侍從知道了,玄青道君亦沒有下封口令,而沈諾本身,在他們而言,也不是什麽太過重要的人物--要是重要,道君又豈會将他貶回分宗?

于是很快的,墨雲衣也知道了。

她張大了嘴巴,下意識的就道:“不可能的,我只讓人帶他回來,沒讓人殺他啊。”

她還不知道,她的人到分宗的時候,沈諾已經詐死離開了。那些人不敢說與她聽,才會讓墨雲衣消息不靈通而已。

☆、38·思凡城(三)

玄青道君那裏看似“不重要”的消息,尚且能傳到墨雲衣那裏,墨雲衣那裏的消息,現下卻是原原本本,不論大小的都傳到了玄青道君那裏。

“荒唐!”

玄青道君罵了一句。

他剛剛接到丹姬道君的消息時,尚且有幾分相信。畢竟,雖然丹姬道君長年将精力耗在了煉丹之上,修為始終不得寸進,化神一事幾乎是枉然,可是玄青道君與丹姬道君到底曾在一個師祖之下相處過的,交情很是不錯,并不以修為論交,而以平輩論交,丹姬道君的話,玄青道君還是肯信上幾分的。

只是玄青道君想着想着,正發愁怎麽将這件事告訴給徒弟,讓徒弟不至于發飙時,才忽然想到了沈諾的為人。

沈諾離開本宗之時,是抱着要徹底與天元宗,與墨君琰脫離關系的想法走的。玄青道君礙于沈諾的誅情訣,不得不樂見其成。因此沈諾要走,求玄青道君将墨君琰送給他的墨玉戒指等物不着痕跡的摘下來,又求玄青道君檢查墨君琰送給他的青木劍等他要帶走的東西上,是不是還有墨君琰的神識附着,也請玄青道君将其去除。

沈諾走的那麽幹脆,又那麽認真,不肯留一絲墨君琰可能找到他的機會,玄青道君縱然為徒弟不值,可也應了沈諾,畢竟,這是他和墨雲衣欠沈諾的。

玄青道君擰着眉,将沈諾的行為做法想了個透徹,忽然眉頭舒展開來,去尋了那一位給沈諾重新煉制銀環的道君,讓其拿出了和那枚銀環一模一樣的銀環,輸入靈力感應了一番,确定另一只銀環尚未易主,也就徹底想明白,這一招,卻是釜底抽薪,沈諾是真的打定了主意,不肯給墨君琰機會了。

玄青道君臉色青青白白,霎是難看。

而墨雲衣企圖綁架沈諾回本宗的消息,就是這個時候傳過來的。

玄青道君立刻罵了一句“荒唐”!

可不就是荒唐麽?

沈諾走的幹脆,又不曾為他們師徒幾人招惹是非,人都走了,墨雲衣又豈可還想将人給綁回來?

就是必須要沈諾回來,也不該是綁的!

玄青道君的這個念頭從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忽然一怔,是了,墨雲衣自覺做錯了事情,一心要用沈諾來補償她哥,其實他這個為人師尊的,心中也是有那麽一絲,若是徒弟真的非沈諾不可的話,他拼着不顧因果,也要為了徒弟不生心魔,去将沈諾再帶回來的。

他也好,墨雲衣也好,其實都沒有想要徹底放棄沈諾,任其自生自滅的意思。所不同者,墨雲衣直來直去,自己被迫閉關了,就怕小弟小妹去劫人;而他,則是在等待墨君琰自己忘了沈諾。

能忘則忘,實在忘不了了,再去将人“請”回來。

玄青道君又是一聲嘆氣。

想來沈諾之所以會在決定了要徹底脫離天元宗之後,還要巴巴的回去分宗一趟,就是為了讓這個金蟬脫殼的計看起來更真實。

若是玄青道君當真是君子,未在他身上做手腳,那麽這一計,便也就成功了,從此海闊天空,任他遨游。

退一步說,就算是玄青道君留有後招,知道了他其實還活着的消息,也至少是向玄青道君表面了态度--他不願意回來。若是玄青道君肯顧忌因果,就莫要去尋他了。

就算是玄青道君一意孤行,罔顧因果,仍舊要抓他回來侍奉墨君琰,那也沒有比這個結果更壞的了。

玄青道君手中捏着那枚可以探知沈諾所戴的銀環是否易主,甚至可以探知其大體位置的東西,神色頗為複雜。

他腦中将這件事想了多遍,終究還是決定,此事應由天定。他們欠沈諾因果良多,縱然有法寶相抵,終究是使得沈諾靈根根基稍有毀損,既是沈諾這般不情願,甚至不惜弄出以死遁離的法子來,那麽他還是不要再勉強他了。

成與不成,君琰是否執着于此子,皆看二人緣分好了。

“啪”的一聲,玄青道君手中的銀環,就被捏的粉碎。

思凡城。

沈諾仿佛怔了怔,然後就輕輕揚了揚唇角。

“姚仙子”恰好瞧見,奇道:“我還以為你早都練得沒表情了。沒想到,竟然還會笑?”然後他又揉着下巴颏點評了一句,“笑起來還很好看,眼睛最好看。”

“姚仙子”自然不知道,這一張臉上,就眼睛是沈諾自己的。

沈諾很快收斂了笑容,繼續面無表情的看着“姚仙子”:“思凡城的事,你到底說是不說?”

要說就趕緊,不說也趕緊--滾。

“姚仙子”自然是不知道沈諾的腹诽,但他也識趣,慢慢收了輕佻的模樣,坐直了身體,拿了沈諾所贈的“開口費”,開始說道:“這思凡城中,人是分了三六九等的,當然,這也不奇怪,無論何地,總會有個三六九等之分。只是這思凡城中,第一等之人是思凡城的城主,只有他一人;而最末等,就是修士。”

“姚仙子”仰頭灌了一口酒,着實舍不得喝多了,“而這末等的修士之中,又分了幾等。一等是自願投靠思凡城城主,去做城主的打手的,思凡城中快活無數,他們這般,卻是再也不想着要修煉了,城主不知給這些人吃了什麽,這些人修為盡失,恍若凡人,可是他們原來修煉的招數和法力卻是盡在,充作打手,卻是最佳選擇了。”

“這第二等,則是稍有反抗之意,結果被城主的酒壓制住了,不得不甘心留在這城內,淪為普通百姓,只是這一類人,通常都會很快的淪為第三等人。也就是我等優伶戲子,被凡人戲耍于掌心。”“姚仙子”斜眼看向沈諾。

沈諾一頓,道:“這思凡城中,既然是凡人為尊,那麽但凡欺侮凡人者,都算在這‘反抗’之中,将會被貶為賤籍?”

“姚仙子”揚了揚眉,道:“就是如此。這城中說是給修者三個選擇,反抗者才會淪為賤籍,其實他們從一開始,就只給出了兩個選擇,要麽投靠城主,再不可修煉,卻不至于淪落如我等下場;要麽保有修為,卻只能口中稱奴,卑躬屈膝,不得有半點反抗之意。”

“若要離開呢?”

“當飲孟婆酒,忘卻城中一切,只當是一次普通游歷罷了。”

“可有後患?”這才是最重要的。

“姚仙子”但笑不語,“若是沒有後患,你覺得,我可會寧願被人戲弄輕賤,也不肯飲下孟婆酒麽?”說完他稍一猶豫,忽然又道,“當然也并非所有人都有選擇留下,或者飲下孟婆酒離開的權利。若是你有家族師門,城主根本不會給你選擇的權利。你必須走。”

“姚仙子”目光灼灼的盯着沈諾,似是要看穿沈諾的真實身份一般。

沈諾卻不肯搭理這一茬,他反而問道:“你需要我做何事?目的又是什麽?”

“姚仙子”肯将這麽多的思凡城的秘辛告訴他,絲毫沒有落井下石的想法,自然容不得沈諾不懷疑。

“姚仙子”沉默了一會,方才開口道:“自你進.入思凡城,可是水米未沾?不曾動過這城中的食物飲水?”

沈諾默然,沒有說話。

“姚仙子”卻看懂了沈諾的意思,嘆道:“但凡進城之後,在此地用過膳食的修士,都會被城主護衛手中的那面鏡子所制。就像前幾日,那一對師兄妹一般,明明有修為,卻依然被一面鏡子給制住了。也正因此,那些凡人根本不怕修士。而你從進城之後,就沒有動過這裏的食物和水,若非如此,我也不會找你幫忙。”

沈諾擡眼看他,直言道:“姚道友既然要找我幫忙,那麽這思凡城的城主到底是何人,姓甚名誰,是凡人亦或是散修,你卻從未說過。姚道友,就連你的名字,在下亦不知曉,還是姚道友以為,只幾句話,在下就能相信,這思凡城的膳食之中有毒?還是能靠一面鏡子就能控制修士身體的毒?”

“姚仙子”臉白了一會,才道:“是我思慮不周了。只是這思凡城的城主,并非是人。而我等也不是因為中毒而被控制。”

“不是人?莫非是魔物?要是妖獸化人?”

“是傀儡,一個,人性傀儡而已。”“姚仙子”臉色更白了,顯然對這具傀儡,亦或者說是傀儡身後的“人”害怕至極。

沈諾心頭一跳:“那麽是誰在控制着傀儡?”

“不知。我入思凡城十年,始終不得其法,查不到這傀儡背後到底是誰。”“姚仙子”搖頭嘆道,“十年前,家兄姚莫知在思凡城中消失,再無音訊,我擔憂之下,便也獨身來了思凡城,結果……長兄不得見,而自己也淪為奴仆之身。更可恨的是,十年的時間,我從未查到過長兄的半點消息,更無法查到城主背後之人是誰。我能查到的,僅僅是我等所中并非是丹毒,而是蠱。”

姚莫知這個名字讓沈諾微微一愣,待“姚仙子”說起蠱時,他拳頭微微攥緊,聲音越發平穩:“蠱?是何蠱?”

“姚仙子”一面颔首,一面道:“我對蠱不擅長,并不知曉。”

沈諾忽然道:“在下沈諾,行九,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那“姚仙子”眼睛微微亮了亮,就道:“在下姚莫謙,不知我與道友之前所商議的事情……道友可願意相助?”

沈諾卻是一副為難的模樣:“我若留在此地,那蠱……可也要種在我身上?”

姚莫謙道:“這卻是難免,只是我身上有一張驅蠱符,每日兩個時辰,不受蠱的控制,現下就贈與九弟了。”

沈諾接了驅蠱符,也沒有問這符給了他,姚莫謙要怎麽辦,就将姚莫謙送出門了。

姚莫謙大松了一口氣,笑容都顯得真實了許多。

沈諾關門之際,忽然又道:“姚莫知,可是你的親兄弟?”

姚莫謙一愣,下意識的就反駁道:“你怎麽知曉這件事的?”

果然如此。

沈諾将姚莫謙送走,才發覺自己的手心裏滿是汗珠。

姚莫謙,姚莫知……

這兩個人,沈諾前世雖然從未見過,卻也聽過他們之間的糾葛。

姚莫謙和姚莫知自幼一起長大,姚莫謙一直很喜歡作為兄長的姚莫知,再加上他也很清楚兩人并無血脈關聯,便大喇喇的去表白了。

結果看來也是極好,姚莫知很快同意,只是他說自己身體有異,要姚莫謙幫他将身體養好,才肯與他締結雙.修伴侶。姚莫謙于是便費盡心思的為姚莫知的身體奔波,甚至不惜無故奪人性命,以秘法助姚莫知将身體修複好。

只是姚莫知身體修複好之時,卻也奇怪的修為大漲,從區區一個築基期的修士,一下子變成了元嬰大修士,從此平步青雲,叱咤修真界。

而姚莫謙則淪為被姚莫知舍棄的一人,甚至修為也跌到了練氣初期。

如果故事到此結束也就罷了。奈何姚莫謙修為跌了,容貌卻依舊俊雅,他甚至不惜口稱奴仆,亦要跟随姚莫知。

姚莫知本就風.流,抑或是心中對姚莫謙還有那麽一點點的愧疚,再加上……姚莫謙将自己天生靈目,能看透一切虛幻的秘密說了出來,姚莫知很快就接受了姚莫謙,只是身份上就只是奴仆,連妾室都算不上。姚莫知也只有偶爾的時候會去臨幸姚莫謙。

可就是這偶爾的臨幸,讓姚莫謙複仇成功,一.夜之內變成元嬰大修士,而姚莫知,則被姚莫謙做成了傀儡,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而修真界對于姚莫謙和姚莫知也是各種追殺,這二人修為驟增,誰也不好奇?誰人不想要那種秘法?誰人又不觊觎姚莫謙的天生靈目?只是姚莫謙的修為增長的實在太快了,不待那些人捉住他,姚莫謙就變成了化神大修士,誰也奈何不了他了。

衆人無法,只好退去。

而姚莫謙從那之後便異常低調,尋常人都不得見。而他和姚莫知增加修為的秘法,亦是無人知曉。

而現在,沈諾卻是明白了。

“蠱。原來,是蠱。”

沈諾取出一張紙,在紙上寫寫畫畫,算了好半晌,然後突然倒吸了一口氣。

按照前世的時間來算,姚莫謙現在還在為姚莫知的身體而努力,而距離姚莫知一朝從築基期化為元嬰期修士的時間,也不過還有一月而已。

只是他的體質已然被姚莫謙的天生靈目看穿,怕是很快的……姚家兄弟就要來找他了。

沈諾明白,他現在最該做的就是要逃離思凡城,可是……姚家兄弟的秘法卻是蠱——想到他體.內的蠱毒,他當真,不願意走。

思凡城,城主府。

姚莫謙卻是大喜:“大哥,我找到一個天靈之體了!而且,你知道麽?他除了是天靈之體,還是青雲鎮沈家的沈九,那個純陰之體!有了他,不必一月,哥你就能練成秘法了。”

姚莫知卻是身量高大,一雙黑瞳看似深情如許,他眼睛定定的凝視着姚莫謙道:“謙弟,多謝你了。待我将其采補之後,再将他煉化成丹藥,便可一步結嬰,真是……多謝你了。”然後他很可惜的嘆了聲氣,又道,“只是若是如此,為兄卻不需要再留你了呢。”

爾後右手上一揚,姚莫謙就暈厥了過去。

☆、39·思凡城(四)

沈諾此時還不知曉,要來找他的姚家兄弟,已經變成了大魔頭姚莫知一人了。

沈諾圍着自己的房間轉了轉,就在房間裏布置了一個簡單地三木陣--因着姚莫謙天生靈目,能看透一切幻想虛妄,沈諾布下的,倒也不是幻陣,而是殺陣。

姚莫謙和姚莫知此刻再要好,姚莫謙的靈目在強大,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提醒着姚莫知這個殺陣如何走位,而殺陣之所以稱為殺陣,就是走錯一步,都可能陷于殺陣中走不出來了。

一對二沈諾沒多少信心,可是一對一的話,即便對手天生靈目,沈諾手中握着墨君琰給他的短距離傳送陣,就算不能勝出,也絕不會因此喪命。

做完這些,沈諾便手持青木劍,立于房中。

姚莫知也沒讓沈諾多等,剛過子時,他就來了。

房中沒有點燈,一片漆黑,可是姚莫知和沈諾皆是修士,視物如平常。

可是姚莫知還是調笑道:“都說燈下看美人,今日我觀,便是沒有燈,美人一樣是美人。”

雖然這麽說着,可是姚莫知還是随手點了油燈。

燈光乍亮,姚莫知看着沈諾現在的容貌就嘆了聲氣。好看是好看,只是卻不如姚莫謙的媚。

不過,也聊勝于無了:“美人可願意跟吾走?吾乃姚莫知,莫謙的兄長。這思凡城,可不是咱們應該待得地方。”

沈諾挑眉看向姚莫知,慢吞吞的道:“可。”

姚莫知一愣,随即大喜,張開手臂道:“美人快過來!”

沈諾擡腳邁了一步,忽然又道:“姚莫謙在何處?你既是他的兄長,為何不與他一起?”

姚莫知笑道:“我們兄弟決定今日起事,将這思凡城的城主一并抓獲,逼着他解了咱們的毒,小九莫非是不打算解身上的毒了?”

“毒?”沈諾深深地看了姚莫知一眼,難道姚莫知已經将姚莫謙給關起來,亦或是直接給殺了麽?這姚莫知,分明就連姚莫謙已經将“蠱”的事情說與他聽了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身上,根本就沒有中那種蠱?

沈諾心思百轉,看着若隐若現的殺陣,笑道:“自然要解的,只是我這裏還有一些靈酒尚未收拾,不如道兄一起來幫我?”

他一指軟榻之上,果然有幾壺靈酒在。

姚莫知已經有些不耐煩了,畢竟沈諾戴着千幻面具的臉,看起來的确不是很漂亮,至少是不合他的口味的。想到沈諾已經中了蠱,他身上又随身戴着鏡子,便也不懼沈諾,擡腳就要入陣中。--當然,他并不識得這是殺陣,甚至他連這是陣法,都沒有看出來。

沈諾眼中笑意更深--奈何姚莫知卻是命大。

“大哥不可!”

姚莫謙忽然出現,身上還被綁着捆仙索,衣衫上沾滿了污漬,顯然是像凡人一般,趕路而來。

他一進來,就用身體撞向了姚莫知,将姚莫知給撞開了,而自己,卻一頭栽進了這殺陣之中。

沈諾神色不虞,姚莫知也不覺得姚莫謙此舉是為了他好,畢竟,沈諾可是天靈之體加純陰體質,為了這麽一個人,冒一點險,又有何不可?

“放肆!”姚莫知的靈器是一把金燦燦的大錘,随着他的一聲大喝,大錘金光閃閃,當頭砸向了姚莫謙的後腦勺!

“啊--”姚莫謙慘叫一聲,後腦勺已然有汩汩血水流出,偏偏他身上還被捆仙索所縛,雙手不得自由,只能狼狽的趴在地上,竟連掐手訣施放靈力都不行了。

更慘的是,姚莫謙還深陷沈諾所布置的殺陣之中。雖然他的天生靈目能看透一切虛妄,包括沈諾的體質,包括千幻面具下的容貌,當然也包括眼前的殺陣。可是有時候,勘破陣法卻不代表一定能破陣法,尤其是他還有一個時刻都想着要他死的哥哥的時候。

姚莫知見一擊不成,右手又揚了起來,手指微動,仿佛想要掐訣,徹底致姚莫謙這個已經沒有用的人于死地。

姚莫謙卻忽然翻過身來,雙目灼灼瞪視着姚莫知道:“你真的要殺我?”目光中帶着的不可置信和痛苦,讓沈諾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姚莫知輕蔑道:“你若老老實實的,不擋我的路,我自然……也願意留着你。”

他的身邊,像姚莫謙這樣妩媚的男子還是少,他也願意留着姚莫謙解悶兒,不過,也就是如此了。

姚莫謙不知為何,竟然聽懂了姚莫知話外的意思,慘然笑道:“我為你負盡整個思凡城的子民,為你殺害那麽多的無辜修士,為你沾染上因果,怕是此生之後,再無修仙機緣,你就是如此待我的麽?”

“姚莫知,你無恥!”

沈諾看着這兩兄弟,安穩的坐了下來,靜心看戲。

姚莫知卻道:“謙弟你錯了。為兄從未叫你哄騙思凡城的子民,亦沒有教唆你殺那些修士,更沒有主動開口說,你去代我承擔因果……這所有的所有,都是謙弟你自願的,謙弟你認真回想一番,為兄可曾對你有半份逼迫?”

見姚莫謙臉色更差了,姚莫知依舊幸災樂禍,火上澆油道:“而且,在思凡城的河水裏下蠱的人可不是我,是謙弟你自作主張,要用子母蠱來控制那些凡人和修士,那些過錯,都是你犯下的,又與我何幹?”

姚莫謙後腦勺還在流着血,胸口突然一痛,直接噴出一口血水來,整個人越發狼狽肮髒。

姚莫知一臉嫌棄的看着姚莫謙:“甚至說,在我體.內種下母蠱,讓那些子蠱所吸收的修為,都供我修煉的人,難道不是你麽?我何曾說過要自己種下那母蠱?那不都是你的自作主張,自作多情麽?”

姚莫謙原本帶着媚惑的眼睛裏忽然一片死寂。

是了,姚莫謙和姚莫知兩人之中,擅用蠱的人,從來都不是姚莫知。而想出這個主意,用別人的修為來增加自己修為的人,也是姚莫謙自己。而他這樣做,為的只是要幫助姚莫知,甚至将母蠱種在姚莫知身上的時候,都是悄悄的種的,硬是沒有給姚莫知反悔或者接受的機會……他寧願自己承擔因果。

“果然……這是報應麽?”姚莫謙喃喃道。

姚莫知不肯管他,徑自又要踏進殺陣之中--

沈諾慢悠悠的飲了一杯靈酒,這才開口道:“此乃殺陣,莫知道友,竟也連這麽簡單的陣法也看不出來麽?”

姚莫知:“……”

他當然是看不出來的。自打小時候,姚莫謙就一心為他着想,他不耐煩學的,姚莫謙去學,他不耐煩應付的,姚莫謙去應付,就連他資質不好,修煉不成的苦惱,也是由姚莫謙兀自去解決,獨自承擔因果的。

這陣法就更不必多說了……姚莫謙天生靈目,又對他百依百順,姚莫知壓根就想不到他有任何的要去學陣法的理由。

姚莫知忽然對姚莫謙道:“謙弟,你可願做我妻室?”

姚莫謙一怔,目光中都閃着奇異的光彩,畢竟,幾十年的朝夕相處之情,他不能不看重,也無法相信姚莫知不看重:“你說的,當真?”

姚莫知用力點頭道:“當然,我願意立刻發誓!”他拿出一張訂立誓約的契約紙來,然後看向姚莫謙。

姚莫謙怔了怔,他剛想說不必立什麽契約,他相信姚莫知的,可是話到嘴邊,他忽然就說不下去了。他還能相信姚莫知麽?就算姚莫知說要他為妻室,他就真的能毫不在意的和姚莫知在一起麽?

尤其是,姚莫知見到了眼前這個純陰之體,夫侍之資的沈九,姚莫知能忍住只将沈九煉化成丹藥,而不去碰他麽?

心頭千思萬緒,可是即便姚莫知這樣待他,姚莫謙還是忍不住在心中為他分辨,只是,有些事情,的确是他不能忍得。于是姚莫謙末了只道:“你還要發誓,不能去碰別人,男或女,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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