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琰的師尊和妹子所做過的那些事情,賀蘭公子就沒想過要墨君琰好過!

賀蘭公子看起來溫潤和煦,可是生在家族子弟衆多的賀蘭世家,若是真的光風霁月,又豈能安安穩穩的生存到現在?

平日無事便罷了,一旦事關他心中牽挂之人,就是他再不想,自小養成的心機,也容不得他不去算計。

他心中慣于算計,自然是習慣性的鑽天道的空子,讓墨君琰自願去歐陽的小秘鏡闖上一闖,至于事後,墨君琰是不是因着在小秘鏡裏受過的磋磨,而心魔纏身,無法進階,甚至是修為倒退,根基毀損,那就和他不相幹了。

當然,若是墨君琰能意志堅定的闖過心魔,自此一帆風順,那也與他無關。——至多不過是,墨君琰依舊放不下沈諾,甘心來給沈諾斬斷情劫而已。

賀蘭公子笑容越發清淺:“他廢與不廢,此次過後,我便不會再因諾兒靈根毀損一事,再尋他麻煩了。”

因果一了,氣也出了,賀蘭公子才懶得花心思在墨君琰身上。

他所在乎的,當然只有他的寶貝兒子。

“諾兒仿佛一心要去你的那個無憂秘境闖上一闖。”賀蘭公子眉心微蹙,“無憂秘境有天火,諾兒若是能得到天火火種,也是他的運氣。只是這樣一來……”

他們父子,剛見面就要分開了。

那無憂秘境,只有金丹期以下的修士才能進入,賀蘭公子這般修為,肯定是進不去的。

賀蘭公子正擔憂着,數日之後,沈諾将修為鞏固好,又從他所繼承的丹道傳承裏,特意挑了幾個不打眼,但是實用的煉丹方子抄寫了出來,就打算跟賀蘭公子告辭了。

賀蘭公子待他的好,沈諾不可能察覺不到。只是親情已斷,沈諾自知無法回報賀蘭公子以親情,便也不願意屍位素餐,舔.着臉白白占着賀蘭公子待他的好了。

他現下能知道,自己的父母都曾經.期待他的出生,父親也沒有真的在他沒出生時就想要他命的打算,知道他的母親為他的好,這也就足夠了。足夠他有更多的勇氣,在長生路上,一往無前的向前走着。

“賀蘭前輩待晚輩的好,晚輩無以回報。這三個丹方,是晚輩意外所得,只盼前輩能早日尋到機緣,飛升靈界!”

少年一襲緋衣,身量颀長,那雙狹長的桃花目,似是有情,又似是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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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公子看着這三個丹方,微微發怔。他雖然不會煉丹,可是吃過的丹藥,見過的丹方多了去了,沈諾給他的三個丹方,是難得能對化神期修士都有用的丹方,其中的珍貴之意,非三言兩語說得完的。

他為少年修複靈根,少年送他丹方,了結因果,他應該高興的不是?

可是他還是高興不起來,過了許久,才勉強笑道:“也罷,你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也是好的。只是諾兒,”他一頓,認真的盯着沈諾道,“你要記得,若是有人欺負你了,便告訴我,我定會為你報仇。”

少年面無表情道:“晚輩已斬親情……”

“我知道。”賀蘭公子笑容也灑脫了起來,“你不認我,我卻是要認你的。你記得,不管将來發生了任何事情,但凡來尋我,我一定會傾盡一切為你。”

然後賀蘭公子便将早就準備好的一個儲物腳環給了沈諾,也不等沈諾拒絕,就徑自起身,遁光一閃,離開了。

沈諾手中拿着腳環,怔怔的看着遠方,良久才想起來查探腳環裏有什麽東西。

賀蘭公子想的很仔細。沈諾手上已經有了一只儲物戒指了,他再送儲物戒,就怕沈諾不小心被人給盯上了。

腳環藏于靴中,不特意去看,也察覺不到它的存在。

沈諾見已經接了腳環,便也沒什麽可猶豫的,很快将其認主,才發現這腳環,除了儲物功能之外,還有防禦功能,可以抵禦化身初期及以下修士的三次全力攻擊。

而腳環之中,賀蘭公子也沒有放靈石之類的東西,而是放了一雙疾行靴,足夠他在金丹期也可以使用;十張萬裏傳訊符,可讓沈諾随時聯系到賀蘭公子;另外還有一部功法——千針變。

沈諾築基之前,修煉的是前世墨君琰曾經為他特意創出來的青木劍訣,因着前世他的修為一直被禁锢在練氣期,是以這功法,也只到築基初期,再往後就沒有了;後來偶然得到了歸一劍訣,因着這部功法,是前世沈遲的好友揚名的功法,他便毫不客氣的納為己用,一心修煉歸一劍訣。

但凡劍訣,大多講究直來直去,光明正大,劍修者,凡能成大器者,也少有蠅營狗茍之輩。

沈諾前世便修劍訣,這一世主修也是劍訣,勉強也算的上是大半個劍修了,又因着修煉了誅情訣,他的劍更講究道法自然,少了那些花哨,多了幾分殺戮之氣。

而賀蘭公子所贈的千針變,則是将靈氣化為針尖大小,直擊對方身體穴位——或是讓他生,或是讓他死,一針見分曉。

只是千針變也有一個不足之處,靈巧有餘,殺氣不足。

千針變随時可用,處處可用,可是修士不是凡人,身上足以致死的穴位并不多,是以千針變可以用來拖延時間,困境求生,可要真用它來決一生死,那也不切實際。

沈諾翻看了幾頁千針變,若有所思。

這千針變雖然弱點明顯,可若是和歸一劍訣相配合,卻會變得意外的出色。

于是沈諾又将行程延後一月,将千針變的第一層初步掌握,發了傳訊符與姚莫謙,讓他将金屋坊在東九洲也開上幾家分店,爾後稍稍猶豫,便動用了賀蘭公子贈與他的萬裏傳訊符之一。

傳訊符上除了一個丹方之外,就只有一行字:賀蘭十一,死于晚輩之手。

爾後他便進了無憂秘境,待他再出秘境之時,卻是整整二十載之後。

彼時天下大亂,道魔大戰正處于巅峰,凡人猶如蝼蟻,民不聊生,修士罔顧因果,視天道為糞土,為争搶天材地寶,不擇手段。

而最讓沈諾震驚的卻是,魔修聖子最信任之人,竟是沈遲。

☆、66·僞至寶

沈諾在無憂秘境一呆就是二十載,這也是他之前未曾想到的。

無憂秘境,危險重重,可是機遇總是藏身在危險之中,沈諾不懼危險,一心想要收服一簇陰屬性的天火。

因着體/內的欲蠱屬陰,沈諾明明有火靈根,卻也不敢修煉火屬性的功法,生怕物極必反,激的欲蠱發作的更加頻繁。

可是,若是他能收服陰屬性的天火,那麽欲蠱就折騰不出來什麽花了。

沈諾想得很好,他也的确冒險深/入了無憂秘境,在秘境裏找到了一簇極陰屬性的天火——千載寒冰焰。

寒冰焰屬陰,非一般人可以駕馭。如果不是沈諾天生的純陰之體,又自小被種下欲蠱,以陰屬性靈物喂養長大,他大約也不敢有收服寒冰焰的想法。

收服寒冰焰的過程并不是很難。

寒冰焰也有靈性,它大約也看出來沈諾适合它,是以沈諾一招手,寒冰焰稍稍試探,兩方小小的打了一架,寒冰焰就乖乖的沖着沈諾飛了過去。

這一切都還算正常。

可是等到沈諾試圖将寒冰焰,與自己的火靈根相融合時,才發現麻煩大了。

他只看出寒冰焰是千載寒冰焰,卻沒想到,這寒冰焰是九千載,将近萬年的壽命了,靈智初開,小有脾氣。

沈諾額角的青筋跳了跳。要是千載寒冰焰,兩千載也好,五六千載也好,他都有融合的信心,可是這麽一簇九千載的寒冰焰,還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也有些超出他的實力了。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融合已然開始,沈諾也只好硬着頭皮往下幹了。

九千載的寒冰焰,寒氣逼人,沈諾這一融合,就融合了二十年。

他能醒來,還是因着小狼找到了他,在寒冰焰形成的火光之外,一聲聲的喚他,他才完全清醒,最後将寒冰焰徹底融合在了火靈根之中。

而這次融合,對沈諾來說,雖然修為沒有長進,可是好處卻是大大的。

因為他第一次清楚感覺到欲蠱的存在和位置了!

欲蠱最青睐的就是陰氣了,九千載的寒冰焰,其陰氣更是迫人,幾乎是沈諾一将寒冰焰融合,欲蠱就迫不及待的繞在了寒冰焰的周圍!

沈諾雙拳緊握,卻動也不動,任由欲蠱藏身在寒冰焰的周遭。

化神期大修士尚且對欲蠱毫無辦法,他肯定也無法對欲蠱怎麽着。現在他能做的,也就是讓欲蠱自以為他沒有察覺,然後安分的待在寒冰焰的周遭,不要到處換地方藏身了。

二十年的時間,對普通凡人就是四分之一或五分之一的壽命,可是對一個吃了長生丹的築基修士來說,二十年,還真算不上什麽。

尤其是沈諾不但吃了長生丹,還被迫吞了駐顏丹,二十年的光陰,在他臉上,更是一丁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小狼還是那麽一點點大。

沈諾慢慢的睜開眼,就看到了急沖沖要跑過來的小狼。

他一揚手,小狼就“嗖”的一下子跑到了他的手心裏。

那麽一點點大,還這麽的調皮。

“竟然從賀蘭公子那裏逃出來了,還真的沒人管得住你了麽?”沈諾微微笑着,伸出另一只手,撓了撓小狼的下巴颏兒。

二十年前,賀蘭公子見到他那裏有兩只不屬于他的靈獸,于是就直接開口要帶走。沈諾問清楚賀蘭公子有法子喚醒小狼,也就将小狼給送走了。至于雪狐,它一向聰明的緊,又有修為在,沈諾還是很放心它的。

小狼淚眼汪汪的看着沈諾,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少年的臉,舔完之後,還小心翼翼的看着少年,一副生怕少年生氣的可憐小模樣。

沈諾臉黑了黑,想到到底是小狼把他給喚醒的,也就沒罵它,伸手彈了彈小狼的小腦袋作罷。

“我們出去罷。”沈諾眯了眯眼,将小狼又揣回胸口處,望着遠方,喃喃道,“二十年了,也該出去了。”

就是不知道,二十年的時間,外面會變成什麽樣子。是不是還像前世一般,道魔之争已經争得昏天暗地了。

小狼“嗚嗚”叫了幾聲,既懷念和小九在一起的時光,又想着之前答應賀蘭公子的事情,在小九胸口處蹭了蹭。

一人一狼走到無憂秘境的出口處,小狼忽然跳了出來,開始咬沈諾腰間的靈獸袋。

沈諾一愣,将靈獸袋裏的靈蝶雲生給放了出來。

粉色的靈蝶繞着一人一狼轉了幾圈,就開始替小狼傳話了。

“我要走了,你要保重。”小狼咬着沈諾的褲腳,“嗚嗚”叫着。這是它之前作出的承諾,不得不遵守。

沈諾慢慢彎下/身來,揉了揉小狼的小腦袋,難得溫和的道:“走?你,要在無憂秘境裏修煉麽?”

小狼點了點頭,臉上的毛随着它的點頭,開始抖了起來。

沈諾一怔。

他是想過小狼有離開他的一天,可是,他怎麽也沒想到,小狼剛剛幫了他,就要走了。

“這樣啊。”沈諾微微抿唇,想了想,從儲物戒裏摸出一小瓶丹藥來,遞給小狼,叮囑道,“這是啓靈丹,如果有一天,你想變得更聰明一點,就吃下這個丹藥好了。當然,若是不想,先不吃也沒關系。”

傻一點,啓靈慢一點,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小狼眼睛瞪得大了一些,顯然沒有想到,沈諾手裏竟會有這種好東西。

啓靈丹,顧名思義,就是讓未曾啓智,比不得凡人生下來就有智慧的靈獸、妖獸等開啓靈智,然後能和普通修士一樣,可以自主修煉,而不是像過去那般,只能懵懵懂懂,憑借直覺,想起來了就修煉,想不起來了就到處玩耍。

沈諾見小狼不張嘴,就自己把小狼的嘴扒開了,将丹藥瓶塞了進去:“記得,現在不能吃掉,先放進空間裏,嗯?”

小狼這才甜蜜蜜的将瓶子吞到空間裏了。不管小九怎麽得來的這東西,反正小九能關心它,記得它,那也就足夠了。

小狼依依不舍的和沈諾道完別,就消失在無憂秘境之中。

沈諾看了一會,也轉身,悶頭往外走。

靈蝶雲生還在繞着沈諾飛,一邊飛一邊叽叽咕咕的和沈諾說話:“主人主人,你真的不要小狼了麽?小狼雖然很可惡,可是它守了主人好多年啊,那個,沒有什麽,也有苦勞呀。”

靈蝶的靈智并不高,它能想到的詞兒,也就是它以前聽到過的而已。

沈諾腳步一頓,“很多年?”

靈蝶乍着膽子,把自己停在了主人的鼻尖上,歡快的撲扇着翅膀道:“是呀是呀,外面的花都開了好幾次,雲生每一次都想沖出去,可是怎麽喚也喚不醒主人。還是小狼厲害,每天都在堅持喚主人,才把主人喚醒。”

靈蝶也不是不想要這份功勞,可是靈獸袋對靈獸多有限制,靈獸一進去,差不多就要被迫昏睡或者修煉,它能保持清醒的時間并不多,參與喚沈諾的次數,就更少了。

沈諾“嗯”了一聲,就将靈蝶給收到靈獸袋裏去了。

無憂秘境的出口,到了。

整整在無憂秘境裏待了二十年,沈諾一出秘境,就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而事實上也的确如此。

進無憂秘境之前,道魔之争尚未開始,一切都隐藏在平靜之中;而現在,道魔之争就像是成了每個人,每天必須要做的事情一般,熱血沸騰,只為了在道魔之争中,占領上風。

前世也差不多是這樣,道魔之争,争得很是猖狂。只是沈諾還是隐約覺得有些不對勁。

前世道魔相争,魔修似乎……沒有這麽孤注一擲的感覺。可是現在,沈諾在島上走了一圈,已經碰上三四起道修和魔修一言不合就打起來的情形了。

雖然道魔之争,一般都不會涉及那些沒有門派的散修,可是那些散修,卻依舊會為一些看不見、摸不着的利益因此相争。

沈諾是道修,他所在的這座島上,也大多是道修的天下,因此他沒有受到很多歧視,就跑到了島上最大的茶館,坐下聽說書人說書。

沒有什麽地方,比這裏更容易得到大家最關心的消息了。

“……自這一次的道魔之争開始,那魔族老兒,就故意放出那位前些年到處惹是生非的魔族少主出來,讓其領了先鋒。那乾元大陸上,衆門派的掌門,都以為那魔族少主才是魔族老兒的心頭肉,一個勁的想方設法的去逮捕那個少主,可是,結果呢?”說書人一敲驚堂木,邊誇張的搖頭,邊嘆道。

“天元宗的雲衣仙子,以金丹期修為,當仁不讓的将那魔族少主的頭顱給割了下來,那魔族老兒,非但半點心痛都沒有,轉個身就跑去将天元宗治下的丹道城給攻下,占為己有了。

天元宗、合/歡宗等幾大門派,為了殺一個黃口小兒,耗費了十餘名金丹修士,兩位元嬰修士的性命,才将那魔族少主給活捉了,誰都知道,道魔大戰之時,捉活的比捉死的好,可是……偏偏派去的人力,雲衣仙子和那魔族少主是有舊仇的,直接下手就殺了人。

然而直到這會子,那魔族老兒占了丹道城了,他才大喇喇的将他的親生兒子,一直隐藏在咱們東九洲的魔族聖子給拉了出來。原本那些氣勢微萎靡的魔修們,一下子又重新燃起士氣了。”

說書人嘆道:“幾萬年來,道魔相争,都是咱們道修占據上風,可唯有這一次……戰争伊始,就出現連續幾個城池,都被魔修搶先占領的情形。甚至說,還有道修幹脆就投靠了魔修,做了魔修的軍師,和那些魔修一起來攻打咱們的城池!”

那些聽書人立刻就義憤填膺了起來。

“一個道修,竟然做了魔修的走狗?真是卑鄙無恥,妄為道修!”

“就是就是,難道那個笨蛋不知道麽?只有咱們道修贏了,才能這修真界裏揚眉吐氣,而不是看那些魔修的臉色?真是愚笨至極!”

“那道修到底是什麽人,可還有什麽家人師門,把他在乎的人捉起來算了,看他還敢再出賣咱們道修不成!”

……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讨伐起了那個投靠魔修的道修。

沈諾端起茶杯,沾了沾唇,就将茶杯放下,從儲物戒裏摸出一只酒葫蘆,自飲自酌了起來。

然後他就聽到那說書人将那個道修的身份和名字說了出來。

“那道修說來也是苦命人,他全族上下,都被同為道修的其他人,殺了個幹幹淨淨,只剩下那道修還有兩個族兄弟,其餘人,全都殒命。”說書人搖頭道,“乾元大陸,青雲鎮沈家,傳聞有着天下至寶,還有長生丹的沈家,就是那投靠之人的家族。此人行八,單名遲,魔修衆人稱沈先生的沈遲。”

衆人一陣沉默。

可是沉默過後,還是有人弱弱的繼續指責沈遲。

“那、那又如何?又不是全天下的道修都是他的敵人,他就這麽與全天下的道修為敵,他對得起他的家族麽?他的家族也是道修,那些魔修要是勝了,才不會讓他重建自己的家族。他才是傻透了。”

沈諾也是一怔。

沈遲?魔族軍師?

這個,和前世卻是不同。

他隐約記得,前世的這次道魔之争,一直持續了将近二十年,道修大獲全勝,可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道修雖勝,然而卻是犧牲了數百個金丹期修士換來的;魔修也不算完全敗了,反而趁機擴大了魔修占領的地盤,以及數個秘境的控制權等。

沈七和沈遲就是在那場道魔之争裏,逐漸在天元宗站穩了腳跟的。可是現在,沈遲卻跑去了魔修那裏……這又是什麽情況?

沈諾兀自疑惑着,卻不知這裏面有他的不少功勞。

沈遲原本打算的極好,将沈諾捉住,送給天元宗,然後再把僞沈家至寶獻上,他和沈七,就可以完全被天元宗接納,并且借助天元宗複仇,殺了那些滅了沈氏族人之人。

可是這一切,在他發現,沈諾已然自己攀上了高階修士,而他想要借以牽制沈諾的賀蘭公子,竟然借助他化神之後,就只能統統推倒重來。

賀蘭公子在修真界名聲顯赫,又是極高的修為,沈遲還聽說賀蘭公子直接殺上天元宗本宗了。沈遲就是再傻,也知道投靠天元宗之路行不通了。

然則,乾元大陸第一大門派就是天元宗了,不投靠天元宗,又能投靠誰?

沈遲幾乎是無可選擇的,在道魔之争開始之後,他的修為因着經歷過化神期的天劫,進階漸漸變慢之後,不得不投靠了魔修。

只有魔修,才能讓他不至于受沈九的桎梏。

就像沈諾相信,沈遲一定不會對他安什麽好心一樣,沈遲也絕對相信,沈諾現在背後靠山強硬,只要有一絲機會,沈諾就肯定會對他這個僅剩下的沈家人下手的!

就算沈諾突然良心發現,不殺他了,沈諾的長輩,還有沈諾攀附之人,也一定不會放過曾經竭力将沈諾培養成為爐.鼎的沈家唯一傳人的!

尤其是,那個利用血脈尋人的秘法,他還傻乎乎的教給了賀蘭公子。賀蘭公子可以利用這個秘法來尋找沈諾,而沈諾同樣可以利用秘法來尋找他。

沈遲無法,為了尋求暫時的庇護,只能将沈氏一族的僞至寶,獻給了魔族首領,自薦為軍師——且不提他會不會有實權,單單是他以道修的身份,供魔修驅使,就足夠魔族首領“善待”他了。更何況,只要他想,就可以證明,自己不是個花瓶。

至于沈七……

沈遲立于青雲鎮之巅,望着遠方,不發一言。

“沈先生。”一個披着黑色鬥篷的青年男子,小聲的喚了一聲沈遲。

沈遲忙收起暗淡的目光,轉身看向來人,溫和笑道:“原來是聖子。”

☆、67·沈仙人

說書人還在抑揚頓挫的指責着魔修,怒罵走狗沈遲,一衆聽書人也時不時的附和着。

沈諾搖了搖葫蘆裏的靈酒,仰頭飲盡,便在桌子上擱了幾塊靈石,起身便要離開——道魔相争,雖然關系着大部分道修在修真界的地位和利益,可是沈諾差不多已經猜到這場道魔相争的結果了,他現在又是散修一個,自然不會上杆子去自薦,為那些和他毫無幹系的道修拼死拼活。

只是他想走,卻有人不讓他走。

“喂!小子,剛剛大家都說了自己的看法,你怎麽不說?莫非你覺得這場道魔之争,魔修會一改從前的敗績,戰勝咱們不成?”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折扇一橫,擋住了沈諾的去路,要笑不笑的譏諷道。

他早就盯上這個少年了。

少年一進茶館,大部分女修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甚至一些男修,眼睛也跟黏在了少年身上似的。

一個男人,還用什麽駐顏丹,哼!

書生對着少年咬牙切齒,在看到少年擺着大價錢買的靈茶不喝,反而自己掏出來一個酒葫蘆喝時,他就更生氣了。不過生氣歸生氣,他還不至于故意找茬,只是……既然有賀蘭家族的人做後盾,他當然敢當衆攔下少年了。

沈諾皺眉看着眼前這個奇怪的書生。

書生向來欺軟怕硬,見沈諾不吱聲,就以為沈諾是怕了他了,他立刻更大聲的質問道:“你還沒說,到底誰會贏,你到底要站在哪一邊?”

說書人被吵得也停了下來,衆人皆看向沈諾這廂。

說書人見沈諾長得好看,也樂得聽這麽看好的人,說說自己的想法,順便他也好謝謝嗓子,于是也道:“小公子有話但說無妨,好的壞的,只要是有理,咱們都肯聽的。”

這時候可不講什麽“不談朝政”,道魔相争,這是修真界頂頂大的事情,誰都可以談,誰都可以講,誰都不會禁言。

其他人也開始起哄了起來。

沈諾頓住腳步,聲音淡淡的道:“此次勝者必是道修。”

這話說得極其肯定,很多人臉上都好看多了。

可是那挑事的書生卻不幹了:“什麽叫此次勝者?道魔相争數萬年,這幾萬年裏,哪一次道魔相争不是道修贏的?這一次道修會贏,下一次,下下一次,道修還是會贏。你非說此次勝者,莫非,你覺得,道修這次贏了,下一次就不會贏了?”

那書生眼睛挑的老高,斜斜的瞅着沈諾,一副“我看你怎麽辦”的姿态。

其他人也開始質疑的看向那個開口的少年了。

“就是就是,咱們道修,肯定會一如既往的贏下去的,才不會輸。”

“那麽多的修煉資源,還有秘境,都是對道修多有照顧,要是換了魔修去占領那些資源……我們還要個屁啊!”

……

沈諾面無表情的就要下樓離開。

有些東西,他原先看不懂,也從不去想。可是現在,他開始去想了,也多多少少想出那麽兩三分來。只是他想出來的東西,卻不是要和這些壓根拒絕聽這些話的人來分享的。

只可惜沈諾想走,那書生也恰好攔不住沈諾,可是能攔住沈諾的還是大有人在。

“老夫也想知道,你這句話是何意,這位小友,可否為老夫解惑一二?”

三樓隔着屏風的茶室裏,傳出一個渾厚老邁的聲音。

聲音入耳,仿佛此人離得極近。

沈諾很快發現,他要下樓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一道屏障——他走不了了。

走不了便不走。

沈諾終究是賀蘭公子的兒子,縱然因着前世之事,習慣了面無表情的看人,習慣了審慎和不信任的對待身邊之人,可是骨子裏,他還是繼承了賀蘭公子的肆意和灑脫。

少年一襲緋衣,眉目清朗,見暫時無法走脫,便一撩衣擺,重新端坐于先前的位置,一面取出酒葫蘆,自己為自己斟酒,一面回答那個不肯露面的“老人”:“在下的意思,就是這次道魔之争,道修必勝。除此之外,并無他意,諸位道友,切莫多想了。”

那書生跳腳道:“那下次呢?你說,下次,是誰贏?”

少年挑眉看他,良久才慢吞吞的吐出幾個字來:“吾不知。”

那書生還要罵,就聽屏風後,那個老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聲音裏還帶了絲戲谑:“是不知,還是不敢說?”

沈諾不吭聲了。

這麽多道修都在,他還想好好地追尋天道,自然不願意管這些道魔之争的事情。

書生還想再為難沈諾,那屏風中之人,已經開口邀請沈諾上樓一敘了。

書生立馬從雄赳赳的公雞,變成了蔫了吧唧的模樣。

沈諾看他一眼,便決定不為難他了。這樣的人,注定與天道無緣,也注定不值得他動手。

幾步上了三樓,屏風後面,一位仙風道骨的老人正端坐着,手中一杯清茶,面前一張棋盤,仿佛是在等待遲來的友人。

老人見沈諾上樓,也不起身,手一伸:“小友可願陪老夫手談一局?”

沈諾施施然的坐下,然後板着臉搖頭道:“晚輩不會下棋。”

琴棋書畫,皆是風雅之事。只可惜沈諾雖然生在修真世家,可也只對修煉一事感興趣,下棋什麽的,既占用時間,又費心思,還可能被對方看出自己本性的事情,他怎麽可能回去做?

有這個時間,他寧願打坐修煉。再不濟,研究研究怎麽煉出丹藥也是好事。

老人一愣,見沈諾理直氣壯,絲毫不以為恥的模樣,随即大笑,暢快恣意。

好半晌,老人笑完之後,他才感慨着看了一眼沈諾,将棋盤一揮袖,收了起來。

“老夫只問小友一句,小友何以認為,下一次的道魔之争,必然是魔修勝利?”

沈諾雖然對将來之事閉口不言,可是老人也猜得到,下面那麽多恨着魔修之人,沈諾壓根不能說他覺得道修下一次就會輸了。

沈諾果然沒有反駁老人下的陷阱,只是朝天伸出一指。

老人嚴肅了起來:“小友是說……天道?”

沈諾不語。

“天地不仁,視萬物為刍狗。天道何以要來管道魔之争?”老人追問道。

沈諾垂頭,表示他已經不想談這件事情了。

老人再三追問,也沒能從沈諾口中撬出一句話來,末了也只能放沈諾離開了。

沈諾走後,老人一面嘆息,一面看着從另一扇屏風後轉出來的人,頗為郁悶的道:“如果不是知道他是咱們賀蘭家的子孫,我肯定要他說出個一二三來,否則絕對不會放他離開。”

賀蘭公子挑眉:“那還真是可惜了。你也敢動諾兒,我便也不惜一切,與賀蘭家為敵。”即便賀蘭家是他的生身家族。

老人瞪了瞪眼,半晌也只能沉默了。蓋因他很清楚,眼前之人,雖然看重家族,卻不依靠家族。若是家族真的做了什麽對不起沈諾的事情……這個人一定會和家族鬧翻的。

“到底,是為什麽呢。”老人還是不甘心,喃喃道,“小十七,你如今也是化神期的修為了,可有所感?”

賀蘭公子微微颔首:“這一次的道魔之争,道修勝得必然艱難。到下次……大約真的會和諾兒所說的一般。”

化神期修士,是修真界修為最高的存在,他們或多或少,能感悟到一些天道規則。老人也好,賀蘭公子也好,他們都察覺到了,道修将敗落,魔修将崛起的前景。

只是感悟到了歸感悟到了,兩人都是道修,子孫後代也是道修,并不願意見到這種道修沒落的情形。

“這到底是為何?”老人嘆道,“除了幾萬年之前,道修還處于下風之時,沈仙人帶領道修奮起反抗,那場道魔之戰,持續了百年之久,才為道修掙到了一席之地,難道現在,該是魔修崛起之時了麽?”

老人說完這話,忽然就愣住了,他回想起那位沈仙人曾經的種種異樣表現,還有那沈家至寶,沈仙人無人可敵的運道……

“莫非,莫非,這果真是天道之意?”

賀蘭公子也坐不住了,之前不曾想到這些便罷了,現在想到這些……他起身走了幾步,忽然問道:“那沈仙人,可有後代子孫?還有那沈家至寶,又是何物?”

老人是賀蘭家的太上長老,活的最長久之人,他最喜愛的也是研究修真界的史書,聞言便道:“那沈仙人,傳聞是來自乾元大陸,青雲鎮……”

話一出口,他就頓住了。乾元大陸,青雲鎮,那不就是沈諾的母族麽?

還有天命之人……他記得小十七說過,欺負沈諾的那個沈遲,氣運極好。而且,沈遲現下還投靠了魔族,再想到他們的感悟……

老人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若真是如此,那麽,道魔地位終要逆轉,魔修真的要重新奪回原來的地位麽?

“太上長老,這是剛剛那位小公子讓人送上來的。”侍從捧上來了一個托盤。

老人和賀蘭公子同時看去,又同時愣住了。

賀蘭公子不發一言,老人卻幹巴巴的道:“小十七,不如讓諾兒來……”

賀蘭公子霍然起身,一字一頓道:“除、非、我、死!”

“他願意走到哪一步,能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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