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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才聽出來這是自家公子的聲音,再看少年身量和那一雙遮掩不住的桃花目,這才躬身道:“公子,金屋坊的選秀,被人給砸了!”
掌櫃的喏喏的将事情說完,沈諾愣了愣,随即眼睛眯了眯,想到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着實不耐去見那個自薦枕席之人,于是道:“你去告訴他,我有事要辦。他若真想等着……那就讓他去我的洞府裏候着就是了。”
掌櫃的愕然:“那,那公子,屬下讓姚前輩一同和那個人過來,也省的……”那個人反過來欺負了他們家公子。
畢竟,那可是元嬰期的前輩啊。修為看起來比姚前輩都要紮實,要是那個人想對公子動手動腳,而不許公子對他怎麽怎麽的,那可怎麽辦啊。
沈諾一眼看出了這掌櫃的心思,難得肯開口解釋:“我識得那人。”
元嬰期,俊朗男子,還要指名道姓的前來見他,又趕走了那一通的來“選秀”的人。
這麽一個男子,沈諾就是想裝作猜不到是誰,都不可能了。
“他不會對我如何的。”沈諾望着遠方,“你盡管讓他過來即可。”
掌櫃的這才猶豫着離開了。
沈諾則大步走向了這個城裏,一個不大不小的坊市裏。
坊市裏極是熱鬧。
來來往往的修士,為着一件有可能是寶貝,也有可能是廢品的東西争來争去,仿佛只要錯過了,那他們就會錯過一次得到大機緣的機會。
機緣。
沈諾眉毛微挑。機緣這東西,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他能有幸重生,早就不再期望,能夠在得到什麽大好機緣了。
重生,就是他最好的機緣。
于是沈諾只是淡淡的從那些人身邊走過,七拐八拐,走到了這坊市裏一處陰暗的小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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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子裏陰氣濃重。
如果是一般人進來,或許多少會害怕,可是沈諾卻覺得通體舒暢。
他原本就是純陰之體,這裏陰氣那麽重,于他來說,反倒是好事了。
只不過他這次倒不是來感受陰靈氣充沛不充沛的,而是來做一件大事。一件,對沈遲來說,算得上是大事的事情。
小巷子裏人煙稀少,可也不是沒有人。沈諾大約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在這轉來轉去的小巷子裏,找到了他要找的那處鋪子。
說是鋪子,卻是連一塊牌匾都沒有,門口只有一只懶洋洋的黑貓,卧在門口,曬着太陽。
沈諾也不生氣,只默默的從儲物袋裏摸出了百塊靈石。
那黑貓這才猛地睜開眼睛,然後張大嘴巴,就把百塊靈石全部吞入腹中,也不知是吃了,還是腹中有空間。
沈諾管不着黑貓拿那些靈石如何了,他能在意的,就是這黑貓不擋路了。
擡步進門,店鋪裏面也是一片昏暗,甚至都沒有點油燈。
沈諾看着趴在桌子上的人,使勁敲了敲桌子,那睡得口水橫流的人,才迷迷瞪瞪的醒了過來。
“做甚麽吵醒我?不知道我在夢裏都快要渡劫飛升,去做長生不老的仙人了麽?”
沈諾繼續用微微彎着的食指敲着桌子,聲音規律,不刺耳卻也讓人再也睡不着了。
“行了行了,別敲了!”那人被吵的不行,只得道,“要做什麽,快些說,靈石要不夠,可別怪我要生氣!”
沈諾這才将他用靈力化出的與沈七寫下的一模一樣的“休書”取了出來,然後道:“十日之內,我要沈遲身敗名裂。”
那人眯着眼将那“休書”看了幾遍,然後就雙眼發光,“啧啧”道:“怎麽個身敗名裂?身為男兒身,沈氏一族僅剩下的三個兒郎之一,卻與兄長為妻,既亂綱常,又斷了沈氏一族最後的血脈,不孝不仁不義?還是背信棄義,先背叛道修一族,後投奔魔修,仍舊不知足,交予的沈家至寶,都還是個假貨?”
沈諾站起身道:“随你。”然後丢下一只裝滿了中品靈石和下品靈石的儲物袋,就離開了。
“真是怪了。竟然連一丁點線索都不肯留下。”那人拿着那儲物袋翻了又翻,又将那黑貓招進來,問能不能聞出剛剛來的人的味道,黑貓也是搖頭不止,那個人身上味道太多啦,像是故意遮掩做的,它當然聞不出來。
“也罷,管他是誰和那什麽沈遲有仇呢,反正咱們有錢賺,那沈癡呆還能受罪,何樂而不為呢?”
于是他颠颠的就跑去造勢了。
流言這東西,也不能一蹴而就的。
另一邊,離開這裏,又換了一張臉的沈諾也慢悠悠的在坊市晃着。
他別的不信,方才那鋪子裏的老板,一向熱愛這種莫須有的東西的瘋狂,他還是知道的。他相信,就是沒有他最後給的那袋子靈石,老板也一定會将那封“休書”,大白于天下。
他期待着那一天。
“期待着什麽?”
☆、74·不敢
低沉的聲音乍然在耳畔響起,沈諾微微一愣,就擰眉瞪了那人一眼。
他也不是沒發覺身邊突然有人出現。只是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既是在他的預料之中,又不會真的傷害到他,沈諾才會放任自己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只是沈諾這樣想,卻有人不那麽想。
所謂愛屋及烏,即便是心上人給的瞪眼,那也是漂亮好看修真界獨一無二的瞪眼。
墨君琰心頭一跳,原本因着沈諾的“選秀”有些惱恨的情緒,此刻也被迅速安撫了下來。
他用盡量平和的聲音道:“小九想要買些什麽?我陪你。”
沈諾沒有反對。
事實上他也反對不了。墨君琰向來強勢,對他雖然多有容忍,可是,這個男人自說自話慣了,想改也不是一時半會改的過來的。
“煉丹材料。”沈諾說道。
姚莫謙帶來了一個很厲害的煉丹師,雖說還稱不上是煉丹宗師,可是用來教導沈諾煉丹入門,倒也綽綽有餘。
只是這位煉丹師性格古怪,他教沈諾煉丹甚是認真,只是要求奇特。他每教導一個丹藥的煉丹方法,沈諾就必須将其練熟,并且一定要練到連續十爐丹藥,每爐都要保證六成以上的成丹率。若是保證不了,在接受他考核的時候,十爐丹藥裏有一爐不合格,那他就不肯教授下一個丹藥的煉丹方法。
雖說煉丹方法各有相通,可是這位煉丹師教授的每一個丹藥的煉制法子,都各有特點,囊括了大部分丹藥的煉丹特性,比如煉丹材料的放置順序,凝丹的等待時間等等。
沈諾明白這位煉丹師是真心教他——畢竟煉丹師是在他手下幹活,不真心,那也是不可能的——當然也只好用心學習煉丹。
只是他的煉丹天賦還真的不如畫符。畫符時,普通符箓,他幾乎可以保證七成的成功率,可是煉丹的話,他現在一爐丹藥裏,能出一顆丹藥就算是不錯的了。
想到這些,沈諾就有些氣悶。沈遲再不好,他的煉丹天賦卻是有目共睹的。可是他呢?學了那麽久,一種丹藥都沒有過關。
墨君琰眼睛微微一閃。他顯然看到了沈諾的氣悶之情,大約也能猜到,沈諾不高興,是為了煉丹的事情。
只是這種事情,他也幫不上忙。于是只好道:“我與你同去。”
兩人一道跑去了坊市的鋪子裏,買了一大堆的煉丹材料,就返回沈諾的四十四洞府裏。
買煉丹材料的靈石,是墨君琰所付。
沈諾看在眼裏,心知争也無用,就随墨君琰去了。
只是花靈石這種事情他可以讓,有些事情,他就不能不讓了。
兩人來到沈諾的洞府,沈諾坐在石椅上,取出自釀的靈酒,還有姚莫謙奉上的各色靈果,待墨君琰靈酒沾唇,又嘗了兩顆靈果,沈諾便直接開口了。
“晚輩慚愧,不知前輩今日為何要破壞晚輩的選秀一事,可是……那其中,有前輩喜愛之人?”少年桃花眼一揚,看向對面的男人,“若是有,還請恕晚輩不知者無罪。”
墨君琰眉心立刻跳了起來。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就伸出手去,将少年的手握在了手心。
少年的手溫溫.軟軟,不大不小,恰好能用自己的手掌包住。大手裹着小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墨君琰緊緊握着少年的手,認真而篤定的道:“吾是有喜愛之人,惟願珍之愛之,與其結為雙修道侶,名分早定,共踏長生大道。”
說這句話的時候,墨君琰黑亮的眸子,灼灼的盯視着少年。其中之意,便是個傻子,也看明白了。
沈諾一頓,他沒想到墨君琰會這樣跟他表白心跡。
前世兩人相處将近百年,墨君琰也不過是用行動表示自己很在乎他。這一世重新來過,墨君琰說的最像情話的一句,也就是要與他結為雙修道侶了。
沈諾倒是沒想到,墨君琰今日會說出這一番話來。
喜愛,珍之愛之,還有最後的那句共踏長生大道,都遠遠要比柳纖纖曾經的那句“我歡喜你”要來的沉重。
一時之間,沈諾竟是沒說出反駁之語。
墨君琰見狀已然滿足了。
他早就不像先前那樣,誤以為沈諾也是歡喜他的了。他已然知道,當初沈諾會不顧自己的資質受損的來到他的身邊,任由自己施為,其實只是自家妹子的蠻橫,還有自家師父的逼迫而已。
這種逼迫,不是張口就來的“你不做我就要你死”,而是修為和身份的差距,只要是玄青道君站在那裏,沈諾就不得不妥協,甚至主動提出要犧牲自己靈根的事情。
墨君琰有過後悔,有過憐惜,末了他心中剩下的,卻是只有将少年納入自己懷中的想法了。只有少年在他身邊,他才能護着他,疼着他,保證他的安全。
只是墨君琰想得很好,可是他也沒料到,一個轉眼間,沈諾身後就有了大靠山。墨君琰并不畏懼,可是,相對的,他原先所想,死皮賴臉的賴在沈諾身邊的主意,顯然是行不通了。
而他現在所能把握住的,留在沈諾身邊的機會,卻只有一個,既像是機會,又像是火坑的辦法了。
“小九,讓我陪在你身邊。”墨君琰抓着沈諾的手,甚至有些控制不住力道,“我知道你還有一情要斬,可是,沒有感受過的東西,你要如何去斬?讓我陪着你感受它,然後……可好?”
心中不是不怕,可是現在,墨君琰只有這麽一個法子了。
除非他能迅速化神,不懼賀蘭公子,否則的話,他也只能這麽留在沈諾身邊了。
沈諾眼睛眨了眨,這才回過神來。
然後便将手從墨君琰手裏抽了出來。
“晚輩,不敢。”
墨君琰已經不欠他什麽了,沈諾也不願意再和他有任何的牽連。更何況最後一情,沈諾覺得,也不是非墨君琰不可。
畢竟,前世兩人一塊處了那麽多年,他不是都沒喜歡上墨君琰麽?若是這輩子還是将近百年都喜歡不上墨君琰,那麽不就意味着,在百年之內,他依舊結不了丹麽?
這樣怎麽可以!
于是沈諾再次拒絕道:“前輩不必如此。晚輩已經着人去安排此事了,如何能讓前輩委曲求全?”他稍一頓,又道,“更何況,修誅情訣者,此生必負一人。晚輩若是負了旁人,尚且還有償還因果的可能。若是負了前輩……晚輩擔心,會反過來欠前輩良多。”
墨君琰沒料到沈諾一開始就把他剔除了考慮範圍。
他一愣,立刻道:“你不會欠我甚麽。之前采補一事,原本就是我欠了你的,如今,我來還你因果,若是你将來真的負我……亦是兩相抵消,如何不好?”
沈諾還待拒絕,卻又被墨君琰重新糾纏了起來。
并非口頭上的糾纏,而是随時随地的跟随策略,沈諾去哪,墨君琰便去哪。
姚莫謙好不容易給沈諾尋來了幾名男男女女,姿色皆是上品,人品亦是端正,姚莫謙心道,這五六個人呢,沈諾好歹得有一個看得順眼的吧?
姚莫謙也不求着沈諾一下子就喜歡上那人,他只求沈諾稍稍對那人有興趣,然後再給他留出時間來去找別人就好了。多找幾個,讓那些人先跟在沈諾身邊陪着,讓沈諾一見鐘情基本不可能了,但三五個月、甚至一年半載的相處,總足夠沈諾确定要不要用那人渡劫了。
結果墨君琰倒好。他也不阻止姚莫謙的推薦,任由姚莫謙推薦的那個人,戰戰兢兢的在沈諾和自己面前待了三天,從一開始的試圖和沈諾培養感情,看些風花雪月,一起去花樓聽曲兒,企圖試探性的摸.摸小手,到最後的忍無可忍,賠了姚莫謙給他的靈石,直接告辭離去了。
“姚前輩,不是在下不守承諾。實在是……”這個要告辭的人,還是個俊俏的公子,他咬着牙道,“九公子性子太冷了,在下邀他賞月,他便直接盤膝坐下開始打坐修煉,說莫要浪費了月之精華;在下邀他聽曲兒,甚至親自舞劍與他瞧,結果九公子皺着眉,就和在下打了一架,還說在下應該專心修習道法,以後莫要練劍了雲雲;還有……”
姚莫謙聽得一個頭兩個大,他見這公子還要說下去,忙阻止道:“我知道了,公子不喜歡別人碰他,但是公子并無惡意。”
那俊俏的公子臉更黑了:“姚前輩,在下真是沒法子了。性子冷的人在下也不是沒見過,可是像九公子這般,連拉下小手都能跟在下打一架的,在下真是……有心無力了。”
姚莫謙聽得囧囧有神。
他還以為是墨君琰動手威脅了這人來着,結果,竟然是沈諾自己的緣故?
姚莫謙呆了一會,立刻搖頭,将這位俊俏公子打發走了,另外讓他又尋到的一名女修跟在沈諾身邊了。女修嘛,總是要比男修溫.軟一些,或許,她就喜歡沈諾這種類型呢?
結果這女修堅持的時間比前面那位俊俏的公子堅持的時間還短。她直接是哭着跑回來的:“不是奴家不用心。奴家也願意賺這份靈石,就是真的被抛棄了,也是奴家心甘情願的交易。可是,可是……”
女修也開始咬牙了:“可是九公子太侮辱人了!連我千方百計借着墨前輩之力,跑到了九公子的房間裏,脫了衣服……九公子都能眼也不眨的讓我出去,我、我真的沒辦法了!想我琦娘子,從未被任何一個男人這麽趕出房間!我……”
姚莫謙心道,這是你太主動了,哪裏能這麽快就脫光光啊,好歹要培養培養感情啊!瞧這氣的,連“奴家”都不會說了。
姚莫謙心中腹诽歸腹诽,可是很快的,他又給沈諾送上了後來選的幾個人,這下子,他也不管人長得好看不好看了,人品好不好了,只要肯立下心魔誓的,統統都給沈諾送去了。
反正那姓墨的也不管,他幹脆就都送過去,公子好歹得看上一個吧?就是暫時看不上,好歹留下,先混個眼熟嘛。
☆、75·休書
姚莫謙這麽打算着,于是很快的,他就左挑右撿,尋摸了三個築基期修士給沈諾送過去了。
這三個修士,和先前姚莫謙送過去那兩個又略有不同。前兩個端的是人品端正,至少不會無緣無故行惡事,而這後面三個……
呵呵。
姚莫謙心道,既然他家公子這麽有性格,平常算計起人來也不比別人差,偏偏在情之一字上,那脖子上的東西都變成了榆木腦袋,還是一般人都敲不動的。姚莫謙無法,只好弄了這麽三個一樣別有一番性格的人過來的,期冀他家公子好歹能看上一個。
另一廂,沈諾也發起愁來了。
他原以為自己喜歡不上墨君琰,那是兩人不對眼的緣故。可是姚莫謙一個接一個的把人往他這送,他也能看出來,這人是姚莫謙精挑細選的,可是……他努力試着和人家相處,卻還沒處幾天,他還沒将對方的樣貌記個一清二楚來着,那人就逃命似的逃跑了。
沈諾:……
一個跑了也就算了,誰知道第二個來的女修也跑了。
那女修的相貌有一兩分像沈清淑。沈諾其實還是很滿意她的。只是滿意歸滿意,可是這麽一個像沈清淑的女修,大半夜的脫了衣裳,跑來他的房間裏面候着……
沈諾當時,真的是下意識的就将人趕跑了。甚至對那個女修些微的好感,也立刻消失殆盡。
不應該是這樣的。
沈諾又練廢了一爐丹藥,灰頭土臉的走了出來,結果在院子裏還沒坐多久,姚莫謙又帶着三個人進來了。
打頭的是個男修,俊俏硬朗的模樣,臉上随時帶着笑,只是左耳朵上,挂了一個奇怪的耳環,讓沈諾多看了一眼。
再往後去,就是一男一女了。
沈諾原本是随意的一瞄,結果就瞄出事來了。
“沈師弟,竟然是你?”一個妖媚的女修快步走了過來,将沈諾上下打量了一遍,像是做夢般的道,“真沒想到,原本的小少年,竟然越長越回去,還成了金屋坊的大老板了。”
沈諾看了一眼女修的修為,築基後期,便只微微颔首:“在下也未想到,馮師姐千方百計,寧受百日唾面之辱,背叛天元宗而進了合.歡宗,末了竟然又第二次背叛了宗門,淪為散修了。”
那女修可不就是當初和沈諾、齊潤止等,一起拜入天元宗分宗,後來受不得分宗人的磋磨,甘受唾面之辱,也要拜入合.歡宗的馮心心麽?
馮心心見沈諾還記得她,眼前也是一亮。她是單一水靈根,原本是各個門派都争搶的存在,只可惜年少時一時糊塗,錯信他人,竟然背叛宗門,去了合.歡宗。在合.歡宗裏,她那時已然明白自己錯了,錯便錯了,這一輩子,誰還沒錯過不成?馮心心也不管別人怎樣看她,只一心修煉。
只可惜,她不管別人,卻不代表別人不來管她,在她即将築基之時,合.歡宗一個大修士看中了她,特意選中了她的單一水靈根,直接就拿來采補了,當年将馮心心從天元宗挖到合.歡宗的那位師尊,半句反駁的話都不敢說。
馮心心一腔熱血,算是被澆個透心涼。好在她靈根出衆,最後想方設法,終是築基。築基之後,她就誘.惑了看守身份玉牌之人,偷了玉牌就跑了個徹底。
幸好道魔之争那時就要來臨,也沒人去特意找一個練氣期就被采補過的小丫頭,這才讓馮心心慢慢積攢力量,修煉到了築基後期,還來到了東九洲。
聽完馮心心的故事,沈諾亦是一怔。
當年一同從祥雲城,被選入天元宗分宗的五個人裏,李遠已死,死在一心要巴結的年管事手中,而年管事現在又因他而死;馮心心年少時不懂事,被人利用,背叛宗門,在合歡宗慘遭采補,幹脆徹底成了散修;而齊潤止還有那個一臉倔強,不肯讨好用飛劍載她的師兄的女子,如今卻戰鬥在道魔相争的最前線,生死一線間,卻誓要為天元宗戰鬥,誓要讓魔修血染戰場!
而他自己,勉強算是逃出了前世的命運,卻又被修為一事所困,不得不幹脆行此荒唐事,找人來與他斬情。
也是不知,他們這五人,誰的命更好些,誰的命更差些。
“阿彌陀佛,人各有命,施主不覺後悔,那便是好。”
馮心心和打頭的男修聽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沈諾嘴角也是一抽。
這個姚莫謙倒是大膽,前兩次弄來的還是普通修士,這次弄來的三人,一個馮心心,出自合歡宗,擅長什麽的,就無需贅言了;一個江末,左耳朵上還戴了個耳環,性格看起來就極為怪異;而最後一個,才是最讓沈諾無語的。
這個姚莫謙,竟然給他送來了一個和尚!
一個正兒八經的佛修!
那佛修濃眉大眼,一襲青色袈裟,腦袋光禿禿的,沒有頭發的裝飾,也好看的一塌糊塗。
沈諾倒是看着他養眼,可就是這樣,也耐不住眼前這人是個佛修,不該談情說愛的佛修啊!
江末特意擠兌他:“不是說你們要戒色麽?你來這裏,難道是要入世,離開佛門清淨地了麽?”
那佛修卻道:“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能救沈師主一次,是沈師主的造化,也是貧僧的造化。”
沈諾眉心跳了跳:“只怕有負小師傅之心意,耽擱小師傅的時間。”
佛修繼續含笑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沈師主若是必負一人,那便負貧道好了,貧道心甘情願入地獄。”
衆人登時無語。
總之場面一陣混亂,三人為了姚莫謙許諾的好處,紛紛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硬是不顧沈諾的黑臉,全都留了下來。
沈諾有些惱,可是能進階的念頭正勾着他,讓他真的趕那三個人走,也是不可能的。
夕陽西下,墨君琰才從外面回來。
他一回來,就瞧見那三個人,正圍着少年說話。
而少年則是沉着一張臉,端坐着一個字都不說。只是少年生就一副桃花眼,就算不笑,看起來一張臉都柔和了許多,不是親近之人,壓根就看不出少年正在生氣,那三個人,當然也都沒看出來,還自顧自的說着什麽,想要勾起少年的注意。
墨君琰微微挑眉,倒是沒有吃醋。
他也犯不着吃醋,因為墨君琰很清楚,有些人或許會一見鐘情,義無反顧的去喜歡另一個人,可是還有一部分人,卻是被動者,他們只會等着有人對他們好,然後才會因此而慢慢走出自己的世界,開始接受,然後給予,最後才是相愛。
沈諾很明顯就是後者。墨君琰将這一點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明白,或許曾經的柳纖纖,還有那麽一絲的可能,但是眼前這幾個,為了利益而來的,是一絲可能都沒有了。
沈諾能夠在身上種着欲蠱,靈根根基毀損的情形下,在不到五十歲的年齡,就修煉到了築基圓滿期,與其心思純粹,未嘗沒有幹系。心思純粹的人,又怎麽可能喜歡上明知是因利益而來勾搭他的人呢?
打從一開始,這些人在這樣的情形下與沈諾見面,墨君琰就知道,他們沒戲了。
只不過沈諾還沒意識到這一點,墨君琰也不打算挑明了說。
他這次來,是為了另一件事情:“道魔相争已經到了關鍵時刻,若是小九當真不想被波及,最好去躲一躲。”他眼角一掃,見另外三人比小九還緊張。
“前輩說,該怎麽躲?”
“前輩所言當真?”
“過去的道魔大戰,從未波及散修,這次怎會?”
三個人,同時開口問,偏偏墨君琰壓根沒把這幾個人放在眼裏,他眼睛裏只有沈諾。
沈諾知道墨君琰沒有說謊,可是,他暫時還不想躲。
“還有幾日?”
墨君琰微微沉吟:“最多半個月,你必須要走。去的地方,我和……也安排好了。”
沈諾這才松了口氣,喃喃道:“那我便十日後再走。”
十日,足夠那個黑貓的主人,将沈遲給拖下水,弄得魔修大亂了。
事實上沈諾還不知道,魔修現在已然亂了起來。
沈諾所找的那個人,原本就是個愛看熱鬧,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更何況,他還是個道修,對于背棄道修,投奔魔修的沈遲,那是一千個一萬個的看不順眼,是以沈諾将那封“休書”給了他,他轉個身就從遠距離傳送陣,跨越一海,直接跑到乾元大陸,在道魔之争最激.烈的地方,将“休書”之事,率先偷摸的給了一個魔修中人。
而且這個人極壞。
他将沈七所書“休書”,先給了魔修,卻自己悠哉悠哉的在一旁看起戲來了,魔修一陣惶恐,偏偏卻還不能确定,那些道貌岸然的道修們,是已經知道沈遲手上有所謂的沈家至寶了,還是不知道這件事,這件事只有魔修內部知道雲雲。
魔修頭領,也就是魔族聖子之父,化神後期的風乘老怪,幾乎怒不可遏,當場就要殺了沈遲,幸而聖子求情,風乘老怪這才将膽大包天,将僞至寶交給他的沈遲給捉了起來,直接綁到了地牢裏,穿了琵琶骨,捆了捆仙索,吊在半空之中。
“混賬!你便是不将你們沈家至寶交給本尊,本尊也不會将你如何,可是沈遲啊沈遲,你何苦要欺騙本尊?”風乘老怪看起來大約是五十幾許的相貌,吼起來中氣十足,正是盛年,他一鞭一鞭的抽到沈遲身上,沈遲身上的衣服,很快破碎,一道道血痕,印入眼簾。
沈遲緊閉着嘴,眼睛裏露出嘲諷的鄙視,卻也沒有開口戳穿。
聖子微微不忍:“父親,沈先生為我們魔族大勝道修足足三次,讓我們占領了原本屬于道修的三座城池,還都是有着修真秘境的城池。沈先生縱有過錯,那也是功大于過。”
風乘老怪這下幹脆連聖子一塊罵了:“你閉嘴!什麽沈先生?不就是一條狗而已,還是條忘恩負義的狗!能算得上什麽先生?至于魔族大勝,那又與一個築基期的走狗,有個什麽幹系?”
聖子灰頭土臉的退到一旁,準備随時救場。風乘老怪不知道沈先生的奇特之處,可是他是知道的。他不能讓沈遲死。
沈遲已經被打的很慘。因為風乘老怪的鞭子,鞭的不只是身體,還是魂魄,再加上風乘老怪一口一個的“狗”,絲毫不停頓的侮辱他,沈遲已經覺得,自己的魂魄不穩了。
他定了定神,努力開口問道:“道尊,您說,沈七給晚輩的休書在您那裏,不知可否,讓晚輩看上一眼?”他抿了抿唇道,“只一眼,便足矣。”
風乘老怪獰笑:“珏兒,念給他聽!讓他好好聽一聽,他甘願委身的那個修士,是如何将他給休掉的!”
聖子躊躇不已。
沈遲還未聽到聖子去念休書,只看到聖子不忍心的眼神,心口就猛地一痛,口中直接吐出一口鮮血。
休書,休書……
沈七啊沈七,你怎麽敢?你怎麽敢!
☆、76·天道變
“天地有陰陽,男女成婚,善也;男男茍且,惡也。吾青雲鎮沈七,出生世家,年幼受長輩教養恩澤,本應銘記于心,傳宗接代,揚我沈氏威名!奈何一時意亂情迷,為青雲鎮沈遲所惑,締結婚約。
人無信而不利。天道可證,娶沈遲為妻,實非吾之真心。奈何信字當頭,吾本不欲行休妻之事。奈何惡者沈遲,其本性陰險狠辣,無利不起早,一忘沈氏生養之恩,棄沈氏滅門之仇于不顧;二忘道修之身份,投靠魔修,淪為叛徒,人人得而誅之;三背信棄義,将沈氏一族僞至寶交予魔修換其庇護。
因前述種種,吾願守信,卻不可為此等小人奸佞而守信。此等奸詐小人,如何能為吾之良配?吾之妻妾也,陰陽調和之道,必為女子也。女子體态柔美,溫順癡情,擅生養,吾之喜也。顧,特立此休書,從此婚娶自由,一別兩寬,各生歡喜。恐後無憑,立此文約為照。”
聖子別別扭扭的讀完了這份與其說是休書,不如說是撇清關系,大聲斥責沈遲的表白書。
沈遲被吊在半空中。
曾幾何時,他也站在風乘老怪和聖子的位置,笑看着被吊在自己這個位置的賀蘭公子。
可惜賀蘭公子另有退路,修為遠遠高于他,人家才是端的悠閑自在,可是他,卻是狼狽不堪,只能任由旁人鞭笞。
只是身體上的疼痛,甚至魂魄上的疼痛,全部都比不上沈七的那封休書,帶給他的痛苦和恨意!
沈七啊沈七,我沈遲的确是陰險狠辣,卑鄙小人,可是,我不管做了多少卑劣之事,唯一不卑劣的,就是對着你,唯獨是對你。
你怎麽敢?你怎麽敢!
沈遲又嘔出一口心頭血。
然後他驀地擡頭,狠狠的看了風乘老怪一眼,就當着兩個人的面,躲入洞天福地去了。
風乘老怪睚眦欲裂:“我竟然忘了,那沈氏至寶,還在他的身上!”
聖子說不出是心中到底是慶幸多一些,還是遺憾多一些,躬身道:“父親,沈氏一族,不止沈遲一人。說不定,這寫休書的沈七,就知道這至寶之事。”
風乘老怪一揮手:“他不知道!他若當真知道,就不會寫這封休書,而是轉過頭來,騙取沈遲的信任,然後将至寶奪過來了!”
聖子披着黑色的鬥篷,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聽到父親的話,想要反駁,卻又不知如何反駁。
風乘老怪也沒給他反駁的機會,很快又道:“不過,珏兒你說得對,沈氏一族,還有旁人。”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說起來,那個人,珏兒你還見過的。”
聖子心頭一跳:“您說的是誰?”
風乘老怪笑得意味深長:“你認識的,姓沈的人能有幾個?”
聖子望着沈七消失的地方,怔怔出神。
沈遲消失了。
只是他消失的時候,已然重傷,再加上賀蘭公子渡劫之時,那些天雷,可是一個接一個的劈到了他身上,根基毀損再正常不過了,而且他長久以來被當初那縷神識誤導的、錯誤的煉丹方法,也讓他在這個時候吃盡了苦頭。
沈遲進了洞天福地,仰面朝上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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