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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殷被咬了也不氣,甚至笑出了聲,她擡手捏住紀塵的後頸,貼在他耳邊惡劣的低聲吐出氣音,“太輕了,不夠勁。”

簡簡單單的六個字被她用慵懶的音調說出來,宛如帶着鈎子,勾的人心尖戰栗。

那濕漉漉的手捏住自己脆弱的脖子,帶着股強制霸道不送後退的意味,耳邊是濕潤的氤氲水汽,帶着熱意噴灑在耳根上,透着股難言的癢。

紀塵呼吸輕顫,牙上本來就沒用多少力道,這會兒唇瓣像是被燙了似的直接松開。

他扭頭瞪穆殷,眼神并不鋒利。

穆殷啧了一聲,說了句這是跟我撒嬌呢,直接将人往後輕輕一推,又做了一次。

從浴桶裏到軟榻上,又從軟榻到床上,地磚上濕漉漉的水痕都已淡去,帳內的動靜卻沒停歇。

這是最久的一次,紀塵累到極致,腦子昏昏沉沉的,感覺整個人浮于真實和虛幻之間。

耳邊的聲音慢慢消散,紀塵眼前又閃過一些他根本沒有絲毫印象的片段。

好像依舊是那座華貴的府邸,他被誰領着從外面進來,一眼就看見屋裏那個靠在躺椅上懶洋洋磕瓜子的人。

他頓時高興的松開身旁人的手,跟只小炮仗似的朝穆殷沖了過去,毫不猶豫的撲趴在她懷裏,摟着她的脖子笑吟吟的喊“三姐姐”。他纏着她,也要吃瓜子。

穆殷那麽懶的一個人,卻邊是無奈的嘆息,邊動手給他剝。

那時候他就搬個小凳子坐在她旁邊,乖巧的像只等着投喂的雛鳥,張着嘴昂着頭等穆殷手裏的瓜子。

可她的惡劣從小就有。穆殷剝完,作勢要遞到他嘴裏,可等快接近的時候,手腕方向忽然一轉,動作飛速的扔進自己嘴中得意的嚼起來,空留下一臉茫然懵逼的他張着嘴坐在原地。

身旁好像還有別的人在,總之紀塵能聽到大家的笑聲,聲音不太真切,只隐隐約約聽有人說,“你這般欺負他,小心将來他長大了不肯嫁你。”

“嗯……”紀塵悶哼出聲,回憶陡然被打斷,他慢慢回神看向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她指腹輕蹭他的眼尾,聲音古怪危險,“欽欽走神了呢,可能是我太溫柔了?”

“不要叫欽欽,”紀塵難耐的皺緊眉,聲音又低又啞,聽着竟隐隐透着股委屈,“你今晚答應我的。”

穆殷微怔,随後抵着他的額頭輕聲笑,嗓音啞啞,“好,我的少将軍。”

兩人折騰到快天亮,這時候起的早的人家已經開始放鞭炮生火做飯了,而她倆才堪堪要睡。

穆殷還挺滿意,覺得這樣也算是變相的守了夜,在這種方式中迎來新年,今年肯定會感情和睦如膠似漆。

她精神好的不像話,而紀塵連句話都懶得說,只聽着耳邊她的聲音漸入夢鄉。

這一覺睡到了下午才起,紀塵醒來的時候,床上只剩他自己。

人清醒了,酒勁也過了,昨晚的各種記憶開始瘋狂湧進腦子裏,想忘都忘不了。

紀塵僵在床上,人險些原地去世,極其不願意承認昨晚那個喝醉後跟穆殷糾纏在一起的人是自己。

他不許她叫自己欽欽。

他放棄偷襲改成用嘴咬她。

他被她從浴桶抱到軟榻上,也因她,自己鬓角的水從濕到幹,再由幹到濕……

紀塵單手捂住臉,心情複雜極了。

好在這會兒穆殷不在,不然自己可能會尴尬的跟她打一架才舒服。

屋裏除了他沒有旁人,紀塵本想靜悄悄的起床,結果這邊剛撩開床簾,那邊候在外頭的畫兒就端着熱水進來伺候。

本來穆殷要從榮城離開的時候,畫兒還想着自己終于要脫離苦海奔赴自由了,他連每天應該怎麽過都規劃到了五十歲,結果臨走那天,阿七毫不猶豫的把他提溜到車上坐着。

按阿六的說法,那就是買個新的浪費錢,他這個免費的還能湊合着用。

畫兒,“……”

畫兒還能怎麽辦,他也不敢說不,更不敢反抗,就這麽生無可戀的跟着他們從榮城到了竹城。

見紀塵終于起床,他眼觀鼻鼻觀心的進來伺候。

昨天晚上外頭的鞭炮聲那麽響,都沒有屋裏的木床動靜響,又不是第一次了,兩人在床上做什麽,根本不言而喻。

可能是畫兒神色太自然平靜了,紀塵才覺得臉上的熱意消散許多。

他洗漱後出門,這才看見外頭又下雪了。

越往北走,越靠近安國的方向,雪下的越大。

穆殷披着件黑紅色的大氅,雙手抄在袖筒中,正興趣乏乏的看阿六跟阿七打雪仗。

兩人你扔我一下,我扔你一下,點到為止。

跟安國那宛如用生命打雪仗的氣勢比起來,這兩人的雪仗打的簡直像是在朝對方扔雪花。

沒辦法,阿六功夫不行,如果跟阿七玩真的,她怕大年初七就是她的頭七。

聽見身後有動靜,穆殷回過頭來,見到是他,臉上露出笑意,“起了?”

紀塵今天穿的是件銀白材質的錦服,利落簡潔的窄袖窄身,手腕領口衣擺處用紅線勾勒出花紋,滿頭烏發用淡青色發帶随意束在頭頂,右手習慣性的虛握成拳背在身後。

跟平時不同的是,今天他錦服裏面穿的是件豎領長衫,将修長的脖頸遮的幹幹淨淨,透着股清冷禁欲的意味。

當真是公子如玉,挺拔如竹,好看的緊。

穆殷嘴角噙笑,視線有意無意的落在紀塵領子上,加上剛才的那兩個字,看的紀塵生生紅了耳根。

他不甚自然的走過來,跟穆殷隔了兩步,站在廊下看向院內。

平時都站在一起并肩而立的人,今天忽然拉開距離,有股欲蓋彌彰的意味。

啧,害羞了呢。

穆殷眼裏笑意越發濃郁。

山不過來,我就過去。

穆殷慢悠悠的走到紀塵身邊站定,掏出袖筒裏的手,将一直握在掌心裏摩挲的梅花簪子遞給他,“呶,你的。”

“材質一般,花型一般,簪尾鋒利,”穆殷露出幾分嫌棄,“這簪子配不上我的欽欽吶。”

配不配得上,現在都沒用了。

紀塵垂眸接過,穆殷卻忽然手指收攏握着簪子朝身後一背,幌了他一下,擡眸帶笑,“我給欽欽戴上。”

這個場景跟昨晚的記憶片段相重合,紀塵恍惚了一瞬,站着不動,正好給了穆殷機會。

他安靜的立在面前,濃密烏黑的鴉羽落下,臉白唇紅,透出幾分溫順來。

再往下,被衣領遮住的脖子,從穆殷的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幾分別樣顏色。

宛如白雪的頸上被點綴了幾塊紅色,猶如雪地上落下的幾瓣紅梅,妖冶暧昧,引人遐想非非。

穆殷呼吸熱了,聲音又低又緩,“欽欽果真絕色。”

紀塵側頭斜她一眼,擡腳往旁邊離她又遠了幾步。他擡手将頭頂的簪子拔下來,垂眸看着,眉頭輕輕皺起。

穆殷眼波流動,側眸睨過去,視線從他的臉上下移,落在那簪子上,懶懶提醒,“欽欽若是心裏為難,不妨去查查給你簪子這人的底細。”

去查師父的底細?

紀塵微愣,他從來沒想過去查師父,盡管聽說他身上有諸多過去。

“若是查完還為難,”穆殷笑着将目光投向前方,眼裏笑意淡了許多,“那我便替你做決定。”

一些事情,穆殷想讓紀塵自己去發現。這樣總比別人告訴他更可信。

紀塵握緊簪子沉默。

前方阿九繞過影壁過來,阿七立馬抛下阿六過去拉住她的胳膊要跟她打雪仗,噘着嘴嘟嘟囔囔的抱怨,“阿九阿九,陪我玩嘛。跟阿六玩一點都沒勁。”

阿九先是橫了一眼“沒勁”的阿六,低頭跟阿七說了兩句話,然後朝穆殷走過來。

她并沒顧忌穆殷身旁有旁人,直接行禮說話,“主子,收到京都暗信,城池跟紀少将軍的事情朝廷可能聽到了風聲。”

杜棋死之前肯定往京城遞過消息了,杜家在朝廷中也是有些勢力的,短短一個月先後死了兩個女兒,怎麽可能善罷甘休。

紀塵下意識皺眉看向穆殷,心微微懸了起來,不知道自己在緊張擔憂什麽。

穆殷依舊是那副散漫模樣,手又插回袖筒中,用鼻音“嗯”了聲,示意她知道了。

阿九傳完話後扭頭朝阿七他們走去,撩起衣擺跟他打雪仗。

兩人下手狠辣,跟剛才的綿軟截然不同,看這氣勢,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倆存了私仇,借機要弄死對方呢。

怪不得阿七覺得跟阿六玩沒有意思。

明明眼前的對打比剛才有趣多了,紀塵卻有點看不下去。

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問穆殷,“你們朝廷會派人來邊疆嗎?”

既然風聲透了出去,沒道理不讓人過來查查。

穆殷在邊疆地位尊貴說一不二,沒人能高過她,可她頭頂還有皇上,到時候派來的是誰還真說不準,萬一也是位皇女呢?

同等身份,才能起到壓制作用。

“會,”穆殷回答他剛才的問題,沒有任何停頓,甚至笑吟吟的扭頭跟紀塵說,“是位皇女。”

這話阿九沒說,但穆殷卻很肯定。

紀塵心裏咯噔一下,掌心微微發涼。

還真被他猜對了。

想到“一山不能容二虎”,紀塵眉頭擰的更緊了,垂眸呢喃,幾乎是自言自語,“會是誰來?”

萬一跟穆殷關系不好,只要來邊疆一查,定然能查出穆殷用城池換他這事是真的。

這可是死罪,哪怕是皇女也不能全身而退。

穆殷卻是不以為意,仿佛這事擱在她眼裏還不如看阿九跟阿七打雪仗重要,“欽欽莫要擔心,不管來的是誰……”

她勾起一抹淺笑,語氣輕描淡寫的跟紀塵說,“都是死。”

既然來了,那便沒有走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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