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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姐,三姐姐?”紀塵好像身處在迷霧中,放眼望去皆是灰蒙蒙一片。
他若有所感,低頭看了看手掌,掌心白嫩沒有硬繭,是雙四五歲小孩子的手。
縮小幾圈的紀塵茫然無措的在霧裏尋找,心懸在嗓子眼,像是用一根随時會斷的細線堪堪提起,“三姐姐。”
他找不到穆殷了。
紀塵記憶出現錯亂,一邊記起的是有人說穆殷找他讓他來禦花園,一邊記起的是自己昨天明明跟她和好如初,怎麽今天又找不到她了?
“欽兒。”熟悉的男子聲音響起,紀塵猛的回頭朝後看去,就瞧見身後迷霧慢慢散開,露出一個雍容華貴的身形。
是貴君。
他妝容精致的款款朝紀塵走過來,溫柔的彎腰去撫摸他的臉,“欽兒,殷兒說今日沒時間陪你,讓嫣兒來陪你玩好不好?嫣兒比殷兒有趣多了,你以後只跟她玩好嗎?”
貴君話音落下,紀塵就看見穆嫣從他身後走出來,伸手要去拉他垂在身側的手,“我帶你去玩吧?”
女孩大概六七歲,跟穆殷容貌看起來有幾分相似,只是兩人氣質完全不同。
穆嫣年齡不大,可一雙眼睛轉的格外靈活,看着雖顯機靈,但莫名讓人覺得不是很安分。
紀塵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兩只手緊緊的背在身後,不停的搖頭,“不要,我要三姐姐,我只要三姐姐。”
“可是穆殷不要你了,”穆嫣說,“她不要你了。”
“才沒有!”紀塵沒來由的心慌,眼裏不受控制的蓄出淚水,“三姐姐最疼我了!絕對不會不要我的,你騙人!”
“我倆都和好了。”紀塵扁着嘴往後退着走,黝黑水潤的眼睛警惕的看着面前的父女倆,心裏又慌又委屈,“她怎麽能說話不算話。”
等拉開三人間的距離,紀塵扭頭轉身就跑,邊跑邊用白淨的手背擦眼淚,帶着哭腔喊,“三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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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要自己了。
她怎麽能不要自己了?
她是自己唯一的親人啊。
紀塵心髒像是被人用手緊緊攥住要從胸口裏硬扯出來一樣,疼的呼吸困難。
夢境裏什麽都看的不真切,紀塵只顧得往前跑,直到被石頭絆到腳,整個人即将跌趴在地上,那股讓人心慌的失重感把紀塵從夢中驚醒。
他滿頭大汗,眼尾濕潤,捂着抽疼的胸口從床上坐起來。
紀塵還沒回過神,茫然的左右看,另只手往身邊的被褥裏探了下。
是熱的。
穆殷應該才起沒多久。
紀塵心忽然安了下來,木讷失神的呆坐了一會兒,才朝旁邊慢吞吞的挪了幾下,坐進穆殷的位置,屈起雙腿擁緊被子将臉埋進去。
夢裏那陣失重的驚慌感還沒緩過去,紀塵呼吸沉沉,握緊手裏被褥,很沒有安全感的把自己蜷縮起來。
還好兩人和好了,不然再這樣過幾天,他絕對會崩潰。
“主君,”阿七蹦蹦跳跳的進來,手裏捧着新買的板栗,熱氣蒸的糯香味撲鼻,“您醒啦。”
紀塵深吸口氣,斂下所有情緒看向他,“穆殷呢?”
問出口他才發現自己嗓音啞的不像話。
“主子在外面呢,”阿七坐在床頭繡墩上,乖巧的給紀塵剝板栗,歪頭回想了一下,說,“京都來信了,好像很緊急,主子一早就起來了。”
他把金黃噴香的栗子遞過去,“好香好甜,我特意起早去集市上買的。”
紀塵沒什麽胃口,搖頭拒絕。阿七遺憾的将栗子塞進自己嘴裏,邊吃邊看他下床穿衣服。
“京都出了什麽事?”紀塵整理衣襟問他。
阿七茫然的搖頭,“不知道,但如果是大事的話,主子應該會回京都。”
只要穆殷不在,阿七膽子又大話又多,他喋喋不休的講,“京都好吃的可多了,到時候我帶主君吃個遍。”
這是默認要回去了。
紀塵皺了皺眉,不知道出了什麽樣的大事。
他擡腳走出去,才發現長臨阿九阿七都在,而穆殷只穿了身深色中衣,肩膀上披着件黑色外衣坐在鋪着虎皮的太師椅裏,骨節分明的手裏捏着一張信紙,手腕甚是随意的搭在椅子扶手上。
聽見動靜,穆殷扭頭側眸看過來,見是紀塵醒了,眼裏露出笑意,手肘抵着扶手,指腹撐着額角,姿态慵懶閑适,柔聲喚他,“欽欽,過來。”
紀塵鼻頭有些酸熱,明明兩人才吵了幾天,可他卻覺得穆殷像是冷了他幾年似的。
他吸了吸鼻子,走過去,垂眸站在她身邊,低聲問,“冷不冷?怎麽不好好穿衣服。”
“有欽欽關心就不覺得冷。”穆殷握住紀塵垂在身側的手,仰頭看他表情,多看了兩眼後微微用些力氣将他拉的前傾在自己懷裏,“這是怎麽了?”
穆殷指腹輕蹭紀塵微紅的眼尾,“酒勁沒消,還是醒來後沒看見我委屈了?”
見紀塵神色不自然的別開視線,她笑,聲音裏帶着股了然的意味,“欽欽啊,你怎麽越發粘人了呢。”
紀塵有些不好意思,畢竟營帳裏還有其他人,但剛才做了個噩夢,這會兒心裏還有點不舒服,所以他佯裝沒看見阿九她們,垂眸輕輕跟穆殷“嗯”了一聲。
“啧,”穆殷摩挲紀塵下颚,貼在他耳邊說,“昨晚沒做夠?”
夠了。
昨晚紀塵被做的單手捂臉失聲哭出來。
得知紀塵的心結後,穆殷存了壞心思,非将營帳裏弄的燭火通明,宛如白晝。
她抱着他對着那面又大又清晰的鏡子,讓他去看他自己身上的傷痕,然後用粗糙的指腹挨個掠過,激的紀塵眼睫顫動呼吸紊亂,才說她喜歡。
每一處,她都覺得是勳章。
紀塵一直覺得自己變了,其實穆殷這十年來又何嘗沒有丁點改變?可即使她性情不定狠戾霸道,紀塵不還是很喜歡嗎。
好的壞的,都是她。
“京都出了什麽事?”紀塵頂着其餘幾人揶揄打趣的目光,紅着一雙耳朵從穆殷懷裏退出去,語氣盡量正經。
穆殷随手将信件遞給他,“母皇重病,怕是快不行了。”
怪不得這段時間京都風平浪靜,按理說穆戚死了,就算皇上跟四皇女身後的擁護者們相信她是死于安軍手裏,那也不該沒半點動靜。
尤其是穆嫣,她怎麽可能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呢。按紀塵原先所想,她甚至可能會聯合四皇女父族勢力,要彈劾穆殷或者召她回京收繳兵權。
結果卻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朝廷既無書信,也無問責聖旨,堂堂一個皇女好像死就死了。
現在倒是能解釋了。
皇上重病,朝中皇女們,尤其是五皇女穆嫣恨不得穆殷不知道這事,怎麽可能讓她回京。
這朝中,還有誰的兵權能有穆殷的大?
紀塵看向穆殷,她手指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敲椅子扶手,擡眸看向長臨,“就按着我剛才所說,先跟安國議和拖時間,兵力暫且不往前推進。”
長臨拱手說是。
等她退下後,穆殷手搭在把手上,側頭跟紀塵說,“欽欽,跟我回京都看看吧。”
其實剛才穆殷下令的時候,紀塵就猜出來她可能要悄悄回京。
如今皇上重病,朝中最是動蕩,穆殷手裏的兵權既是肥肉也是威脅。只要前腳她覆滅了安國,後腳就得把帥印交出去。
現在最好的法子就是拖着,給安國一個茍延殘喘的機會,把兵權始終握在自己手裏,不管朝中發生怎樣的變動,她都有足夠的資本在京都這灘渾水中巋然不動。
紀塵捉住陳利的時候就說過會帶他回去,讓他身敗名裂。可如今真要啓程了,他忽然有些近鄉情怯。
“紀家……是不是已經沒人了?”等阿九阿七她們下去後,紀塵輕聲問穆殷,“我父母呢?”
這些他之前都沒敢問過。
“當年紀叔叛國的書信出來後,母皇的确動怒,可也沒趕盡殺絕。所以紀家依舊完好,我定期讓人清掃修葺呢,至于紀家老人們有的去世了,有的離開了,哪怕有留下來的,你可能也都不記得了。”
穆殷伸手将紀塵拉到懷裏抱住,“你父母被平反後葬在了紀家祖墳裏,她們是英雄,是戰士,是晉國的榮耀,值得被晉國百姓永遠銘記。”
她撫着他單薄清瘦的背,聲音輕輕柔柔的,“紀叔依舊是戰場上的傳奇,在你之前,他是所有男子心中的戰神。”
如今新的戰神是他兒子,多讓人驕傲。
紀塵時隔十年再次聽到父母的消息,有些繃不住的将臉埋在穆殷頸窩裏,呼吸沉沉,“我都快記不起她們的容貌了。”
不知道是下意識的不敢想還是怎麽着,紀塵自從記起過去到現在,沒怎麽夢到過父母。
“記不得也沒事,”穆殷捏了捏他的後頸,“只要你好好的,她們就安心了。”
“穆殷,我不在的時候,你是不是經常去看她們。”紀塵語氣肯定。
穆殷垂眸不語,只将他往懷裏摟緊了些,“欽欽,以後要乖些,不然我可是會替紀叔紀嬸打你屁.股。”
他小時候只要調皮搗蛋惹得紀父生氣,紀父就會抽出藤條作勢要抽他屁.股。
紀塵被她這麽一打岔,心裏難受的情緒倒是被沖淡許多,他悶悶的說,“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嗯,那我也能打得。”穆殷說着擡手朝他身後拍了一下,眉眼彎彎,“妻主訓夫,姐姐打弟,天經地義。”
紀塵,“……”
紀塵紅着臉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
既然決定悄悄回京,那就不會大張旗鼓。
穆殷讓阿七收拾了東西,短短一天後就啓程出發。
皇上病重,耽誤不得。
紀塵坐在馬車裏,掀開簾子看着身後浩浩蕩蕩的鐵騎隊伍,絲毫沒看出來這個“悄悄”到底悄悄在哪裏?
她這是把邊疆的大半兵力都帶回去了吧!
穆殷坐沒坐相的歪靠在車裏,懶洋洋的指揮阿七剝瓜子,側眸朝紀塵看過去,眼波流轉,唇角挑起,“我故意的。”
她就是要用鐵騎踏碎朝廷衆人的膽量,肆無忌憚的告訴她們:
你們的噩夢回來了!
活活吓死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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