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二更biu~他會瘋的
由于烏雲密布,霧霭沉沉,白日一早落下,房間內未點燈,昏暗光線下勉強能看見芳淮蜷縮成一團的影子,還有地上零落散下的斷指……黑暗為這幕血腥不濃不淡添了些驚悚。
再不管他的話,估計就失血過多挂了。
昭歌從容樾身後探出一個頭,“芳淮夫子,你先走吧,萱萱要過生日了,我替她積一些福報。不過雖是如此,今日事情并不會就此結束,最好你可以自首,跟別人說我沒有作弊,當然,如何證明是你的事情,做不到的話,結果也不會比今日好到那裏去。”
她的名聲值不了幾個錢的,但是萱萱不可以因為她的污點而遭受別人的冷眼嘲笑。她在天字班,雖說有容亦幫襯一些,可那些閑話,還是不多不少會入了她的耳朵。
她不說,昭歌也知道她難過,只是顧及她的心情,多次欲言又止。
芳淮捂着手,面色慘白,冷汗已經出到了虛脫了,“多,多謝小殿下仁慈。”
背影搖搖晃晃,踉跄跑着,差點摔倒,躲洪水猛獸似的。
“诶……他手指沒拿,斷那麽整齊,應該是能接上的……”昭歌小聲說。
容樾剛想嗤一聲“婦人之仁”,就聽見了下半句,“丢在這裏我半夜會睡不着的。”
昭歌黑曜石的眼睛專心地看向容樾,容樾先發制人,“孤不喜歡和話多之人共處。”
她也沒有說要和他一起睡。
“那我可以少說話。”
“死人不會說話。”
昭歌有一會兒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輕輕說,“你就這麽讨厭我。”
“我就是想跟着你……”她嘟囔着。
容樾不想參與到這樣毫無意義的對話裏,起身離開,昭歌連忙跑過去把窗戶關上,“外面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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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等會兒再走。
“早便停了。”
“那,那還打雷呢!”昭歌據理力争。
好笑。
“孤又不怕。”容樾掃了眼屋子,尚未點燈,夾雜些淡淡的血腥氣,斷指稀落在快濃稠的血液裏……是有些像兇宅。
“轟隆隆!”摧枯拉朽的雷聲劈下來,張牙舞爪的的閃電幾乎就要順着縫裏爬進來。
昭歌手有些抖地拉住容樾,“可是外面天很黑。”
“孤又不怕黑。”他挑眉。
昭歌精神高度緊繃,像一根弦緊緊繃着,馬上要斷開,“容樾……”
“陳昭歌,孤不是你的保镖。你若是怕的話,不妨出去,孤有自己的事情,有人要等。不是所有人都是要圍着你轉的。”
他轉身而去,身影消失在窗外。
昭歌抱着胳膊,蹲在地上。
下次再見面的話,她不會對他說一句話。
門倏地打開,昭歌擡頭望去,一顆毛茸茸的頭顱鑽進來,大白将龐大的身軀擠進來,先上昭歌附近親昵地蹭了蹭昭歌,昭歌撓了撓大白的下巴,大白舒服地迷上眼睛,喉嚨裏滾動着呼嚕呼嚕的鼾聲,昭歌吸吸鼻子,“你也不要他了?那你以後就跟着我,我叫八萬,你叫二五好了,跟我混,再也不理那個壞東西。”
大白蹭了蹭昭歌,昭歌很快咯咯笑起來。過了會兒大白搖着尾巴,很有目的性直奔牆角,吭哧吭哧地席卷地上那幾個斷指,接着噸噸噸地舔完地上的血跡,地面幹淨如舊。
若不是昭歌知道這裏曾經發生了什麽,還以為牆角被灑了水清潔一番。
大白用爪子洗了洗臉,舔幹淨臉上血跡,依依不舍低下身子,放低頭顱由着昭歌撫摸它的頭頂,跟昭歌告別。
“你比你主子好一百萬倍。”昭歌順着它的毛。
“哼哼。”大白哼哼,表示認同。
昭歌被它逗得直笑,恐懼一驅而散。
過了會兒,大白直接從窗口跳出去,不走正門,神叨地跟它的主子一樣……明明有正門。
過了會兒,昭歌聽見外面踟蹰聲,點燈開門之後,是方才的那位小厮,他探了探頭,目光看向門裏,昭歌看出他所想,道:“王君走了,請問有什麽事情?”
“哦哦,是這樣!李德祥公公着人挨個兒問,有沒有見過陳美人,讓她去營裏等着……說要是等不到的話,王君會生氣,很生氣……既然這裏沒有,小的再去別處問問。”
小厮走了有一會兒,昭歌石化原地。
擦,忘了這一茬了。
所以剛才容樾說有人要等,說的不會……是她吧?
所以見了漂亮的陳美人,就忘記她這個小屁孩兒了?
昭歌才想明白。
渣男。
又不能不去。
“孤可能會不高興,孤不高興就想殺人,尤其是無辜人。”他在白日還刻意強調,“很多人。”
讓他黑化好了!
666打了個響指。
【管理員666:寶貝,幫你變回去了,你剛剛的想法很危險哦~】
【昭歌:你也知道我懶嘛。】
【管理員666:摸摸~寶貝,總部有點事情,我可能要出個小差,盡快會回來,中間離線一段時間,你要保護好自己,直播間的任務不要亂接,你要記得,你的觀衆可能不是人。】
666聲音難得這麽嚴肅,昭歌忍住笑。
【昭歌:嗯呢,你去忙吧,我不會給你添亂的。】
一陣電流音後,沒有回複了,沒有666賤賤的聲音,忽然有些不太适應了。
昭歌想起來還得去見容樾,偷摸溜了出去。
夜色裏某一處陰暗的角落,一道修長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中,目送昭歌的身影遠去後,帶上兜帽,半張精致的臉掩藏在黑暗中,轉身進入宴飲正歡的靈犀客棧中。
袖間寒光若隐若現。
片刻後。
絲竹聲忽然撕拉發出難聽的聲音,接下來人聲,桌椅板凳碰撞聲,酒樽碟碗摔碎聲……過了會兒,窗影忽然安靜下來。
文舒夫子還沒來得及看得清楚發生了什麽,宴席間便血流成河,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言不發,身長八尺,戾氣重得旁人不能靠近。
那人一襲黑衣,下半張臉遮着,站在敞開的門口,與夜色融為一體。
“你到底是誰?!若是尋仇這裏一幹文人,又有哪個與你有仇!今日這裏每一個人,都是各國的國之重士,若是你還一意孤行,各國各發一張懸賞,你此生将會被追殺,餘年永無寧日!”
“是嗎?”那人聲音微啞,唇勾起,“不知道我的名字,如何追殺我?”
“記好了,我是九州殺手榜,首席殺手,無相。”
擲地有聲。
無相?
餘人恐懼地面面相觑。
九州殺手榜首席殺手,不是王君容樾麽,何時又多了一個,難道是今年的榜單尚未更新?
“我可以不再殺人,不過有個前提,我要你們的藏寶圖。”
他怎麽知道這裏有藏寶圖?
文舒夫子皺眉,百家論道會的贏家,會有饋贈,贈品是大越藏寶——歸墟之城藏寶圖。
據說無望海的海底有一座歸墟之城,裏面藏着誘人的寶貝——無數的財富,無上的權利,無盡的生命……
多少年來,無數人趨之若鹜,卻無功而返,而藏寶圖卻分成四份,四散各國,其中一份流落于大越。
即使找不到那個地方,但是藏寶圖對于很多人來說,依然是財富權勢的象征。
蕭太後能拿出藏寶圖來當獎品,足以看出她對此次論道會的重視。
給不給……
“給不給?”那人聲音不耐煩,指尖一動,一顆頭顱又咕嚕嚕地掉在地上。
“請問一下……”一道怯生生的聲音傳來,偷偷溜出宮來找昭歌的昭萱剛邁進門來,溫熱的血液自碗口大的傷口噴濺在她的裙子上,她立馬尖叫出聲,“啊啊啊啊啊!”
煩死了。
無相提起昭萱,威脅道,“我再數十下,不給的話,我宰了這個小丫頭。”
這時候才追上來的容亦看見昭萱的情況,心立馬提到嗓子眼,了解事态嚴重後,他立刻道:“夫子,人命要緊,把圖給他。”
見文舒夫子還在猶豫,他命令道:“若出什麽事情,我以鎮國公世子發誓,此事由我一力承擔。”
文舒夫子見狀,不情願拿出一個盒子,交給無相,“在這裏。”
趁無相查看時,容亦一把搶過昭萱,昭萱趴在他懷裏哭泣,他低聲安慰,“別害怕,我在的,萱萱乖,等會兒我帶你去找你阿姐,好不好?”
“嗯……”
安撫了昭萱之後,容亦神色淩厲起來,“方才我已發出風哨,鎮國公府兵即刻趕到,你跑不掉了。”
确定圖是真的之後,無相嗤笑一聲,袖間滑出一把火铳,拔了銷,轉在指尖,踢翻桌子,腿一跨,長臂将文舒夫子夾在肘間,瘋狂道,“那就一起死好了!”
真他娘瘋子。文舒夫子咒罵道。
誰家祖墳噴火能生出來這玩意兒!
無相似乎覺得不過瘾,轉了轉火铳,直指着門口容亦的方向,剛要扣下閥門,回來取東西的昭歌出現在門口,火铳黑口忽地一偏,打在了門框上。
昭歌: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她呆了片刻。
發現不過離開片刻,怎麽就這樣了,萱萱和容亦也在?文舒夫子……文舒夫子被綁架了!
容亦接着道:“你有火/器,早晚有用夠的時候,外面兵将衆多,你跑不掉的,文舒夫子死亦是為國捐軀,乃是死得其所,無相,你最好立刻投降。”
整齊腳步聲傳來,外面黑壓壓的,昭歌算是明白怎麽一回事兒了。
那無相不像是能受威脅的人,火铳立刻就對着文舒夫子的頭,眼睛裏帶着詭異的森然。
“等等!”
衆人目光放至于昭歌身上,昭歌有些不好意思。她輕咳一聲,“這位壯士,你不若放了文舒夫子,他們不在乎文舒夫子的性命,卻不會放任我由你殺戮,你不若抓我,我保證你可以安然出去。”
“我憑什麽信你?”他的聲音很特別,像是被煙傷過似的,很低,很啞,卻不沉。
“因為我是王君的女人,王君喜歡我,別人動我,他會瘋掉的。”昭歌揚首,甩了甩發帶,“瞧,這是他的發帶,現在卻在我發髻上,你說若不是他喜歡我,怎麽可能送給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昭歌的錯覺,他好像嗤笑了一聲。
昭萱喃喃道:“對,這是阿姐送給王君的生辰禮物,阿姐親手買的綢布做的,天上地下就這麽一條……”
小孩子的話最做不了假了,若不是情況特殊,昭歌真想立刻親一口她的小萱萱。
“那你不怕我殺了你?”
昭歌搖搖頭,訝異道,“你們做殺手的,消息這麽不靈通嗎?你們不知道我夫君容樾是殺手榜第一厲害的人嗎?”
言下之意:
容樾超級厲害。
容樾會救她。
也會殺所有傷她之人。
“那既然如此的話……”無相先将昭歌拉進掣肘,而後摔出文舒,拖着昭歌緩慢上樓。
府兵本欲上前追,卻被容亦攔住,少年面容沉靜,“既然他要收集藏寶圖,下一個目标必定是大梁,我會即刻回程告與父親與太後。”
他望着無相的背影,陷入沉思,他總覺得,無相費盡心思殺了這麽多人,目的不僅僅是為了藏寶圖,而是需要讓所有人知道,他的下一個目标,是大梁。
若真是如此的話,那他當真是一個猖狂的亡命之徒,瘋到令人發指。
昭歌跟着他,猜到他是想找個窗戶跳下去,于是小聲說:“可不可以從那個房間出去?那是我的房間。”
喉間手一緊,“你他媽別給老子耍幺蛾子!”
“我沒有,我回來就是拿東西的,我東西落這兒了。”昭歌誠懇道,“事到如今,我也沒有必要騙你。”
無相皺眉,還是帶她進了。
“快點!”
昭歌摸黑在床上抓了一把,摸到東西後,說,“我拿好了。”
就月色,看出來這是一個骰子,點綴了羽毛和小鈴铛,成了一條漂亮的手鏈,至少昭歌這麽認為。
安靜了一會兒。
無相忽然問:“你回來就是這個?”
昭歌疑惑看他一眼,這殺手話這麽多嗎?
要是666在就好了,還能問問他這人底細。
不過她也不是很在意,她那裏還有個保命buff沒用,不擔心自己小命。而且她還可以趁這個機會,結束掉陳美人這個馬甲。
把手鏈戴上的時候,她忽然有些發呆,容樾要是知道她這個美人死掉的話,肯定難過死了,畢竟他怎麽喜歡這個美人。
這時一直不說話的無相倏地又問了一句,“這個東西對你來說,很重要?”
還沒有等到昭歌回答,他又問:“比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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