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哇哦倉惶而逃

“我不知道,也不是做什麽事情都是有原因的。就像困了要打哈欠,睡覺要抱着娃娃……”

視線由他的手移向眼睛。

色彩由冷白到漆黑。

昭歌努力在和他解釋,自己不是回來搞什麽小動作,是真心實意拿她的手串,他懶散垂着眼皮,昭歌試探着問,“壯士,這些你大概懂嗎?”

“沒人會抱着娃娃睡覺。”除了她。

無相長臂一攬,昭歌頭腦天旋地轉,鼻尖撞到冰冷僵硬的東西。

是他的胸膛。

察覺到他要帶着自己要跳下去,昭歌連忙拽住他的胳膊,無相低頭看她漆黑的頭頂,目光在她赤色的發帶停了一瞬,又移開,而後将手放在她的腰間,足尖一點,衣袂在濕潤的夜色裏翻動。

為了躲避追兵,那人身形詭魅,輕功微步,耳邊風聲呼嘯,昭歌的臉埋在他的胸口,一下一下熱烈的心跳,撞擊耳膜,她有些不自在偏過頭。

可能為了方便一些,不知什麽時候,昭歌被他調整成公主抱的姿勢,穿梭在靈犀山的密林之間。

時間好像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昭歌就快睡在他的懷裏,他才停了下來,毫不憐香惜玉地将昭歌扔在石頭上。

昭歌揉了揉眼睛,此處已經遠離靈犀山,遠遠望去,依稀能瞧見大越王宮。周圍車水馬龍,市井喧嘩,孩童笑鬧聲傳來,攤販叫賣不絕于耳……

跑出來了。

“如今你也安全了,你會如約放我走嘛?”

“放你走,做什麽夢,但凡我沒有出大越,你就得跟着我,我死了,你也得跟我陪葬!”語氣最後,嘲諷之意一覽無餘。

他若是有她的腦子,怕是八歲都活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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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她走,做什麽夢呢?

無相伸手一扯,昭歌的發帶散開,海藻般濃密的長發傾瀉而下。無相三兩下将昭歌的手腕同自己的綁在一起,打了個死死的海盜結。

“你不會還指望着你的夫君來救你吧,別做夢了,以他的本事,早便該追來了。”

他不再是森冷的面色,懶散垂着眼睛,語氣不似之前的不善,反倒還帶着同情。

兩人若無其事地穿梭于繁華街市之間,模樣閑聊,寬肩窄腰的高大男子牽着嬌小的女子,誰也不知道,在寬大的衣袖下,兩人的手被枷鎖般的海盜結鎖着,就這樣緊緊地拴在了一起。

她當然不會指望容樾來救她,最好誰也不要來救她,反正她這次出來的打算,就是解決掉“陳美人”這個馬甲。

這個馬甲本來就不應該出現,現在被意外綁架,然後悄無聲息得死在宮外面,誰也不會記得。

興許容樾會挂念起來,只會輕輕嘆氣,想着,以前有個美人,他十分喜歡的,後來丢了吧,也就丢了,只是有些可惜。

無相随意找個了客棧,拽着昭歌上了二樓,松開發帶,将人扔在床上,而後反手扣上門,鎖上窗戶。

昭歌握緊拳頭:“你你你只要了一間房嗎?”

無相懶得看她。

“可可可是這裏只有一張床啊。”

“是啊。”無相笑了一聲,眉尾像是聽了什麽笑話一樣,“這裏只有一件房啊,所以呢,所以你以為我為什麽只要一間房麽?你忘了我是什麽人嗎,殺手,亡命之徒,有今日沒明天的,向來及時行樂,所以你以為我的目的是什麽?”

視線懶散,漫不經心,青樓色徒般浏覽着昭歌的曲線,昭歌緊緊抱住自己,目光防禦,無相鼻腔輕哼一聲,啓唇嘲諷,“馬上就要沒命了,你現在這幅模樣,又要為誰守身如玉呢?”

視線落在她微微抿起的唇上。

他原先只是吓唬逗弄罷了,本來是沒有半分情/欲的。

他喉嚨動了動。

下一秒,修長的手蒙住了昭歌的眼睛,扯下面罩,精致的雙鳳眼靜靜看着昭歌,餘光瞧見她緊緊握在掌心裏的簪子。

昭歌感覺自己的脖頸被猛獸危險地觊觎着,心髒跳的飛快,待到冰涼的唇落下才回過神來。

很快唇上有了濕意,是他在親她,她沒有妄動,舉起手上的發簪,将要刺下去的一瞬間,她忽然在這熟悉的親熱裏僵硬了一下,趁他咬噬下唇的同時,下意識喃喃自語:“容樾……”

怎麽覺得好像容樾對她做過這樣的事情?

不過也是,只有容樾能把親吻這種事情,做成小孩子家家憤憤的洩氣。

無相沒聽見似的,擡高她的下巴,沒有一刻離開她的唇,毫無感情地啃噬,親吻,過了一會兒,忽然起身,興致不高,“無趣。”

“下次記住了,我不喜歡做這種事情的時候,聽見別的男人名字。”他轉身撂下這句話,摔門而出。

昭歌到底沒有看清楚他的臉。

【昭歌:666……】

差點忘了,666出差去了。

看不見臉,聲音不同,行事不同,但是身形如出一轍,強取豪奪的侵略性一個模樣。

真的不會是容樾嗎?

不過現在可以猜測,他對容樾是有忌憚的,否則不會在她脫口而出“容樾”二字之後,幾乎是倉皇而逃。

昭歌翻身抱着枕頭熟睡了。

翌日醒來之後,無相一早便守在門邊,抱着一把劍,慵然看着她,譏諷道,“這麽懶,這麽笨,怎麽在大越王宮活到現在的?”

昭歌半夢半醒時脾氣是最好的,而且她記得,眼前這個人是怕容樾的。

她驕傲地一擡下巴,“當然是因為夫君的寵愛啦!”

對方反而不是陰沉沉的不耐,眉頭一吊,輕輕一笑,唇嘲諷勾起,唇動了動,有了開口的趨勢。

不過也沒說什麽。

只是不耐煩,“趕緊收拾,上路。”

昭歌在他的目光中,簡單洗漱,坐在梳妝臺前,費勁梳頭發,磨蹭了許久,磨蹭地肚子都響了。

她偷偷看了一眼無相,他垂眸等着,并沒有不耐煩,似乎在思考事情。察覺昭歌的目光,他愣了一瞬,視線落在她的手上,笨拙地纏着頭發。

昭歌就這麽看着他走過來,接過她的頭發,修長手指靈動,翩然蝴蝶發髻,在系蝴蝶結的時候,無相看見鏡中昭歌探索的目光,指尖忽然一動,錯了個死結。

昭歌:“……”怎麽覺得他是故意的?

“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他的手也很好看。”

“沒用。”別跟他整這套。

無相動作粗魯地給她系上新買的鐐铐,與自己的手腕綁在一起,掩蓋在寬大的衣袖下,然後拉着她下樓。

這兩個人下樓,小厮雖不知道為何男人總是蒙着面,但身形高大,器宇不凡,并非凡人,還是招呼性笑道:“郎君夫人走好!”

“我們不是……”昭歌回頭解釋。

一個猛勁兒被拉出去,撞到他的肩膀上,昭歌揉了揉鼻子,覺得肯定紅了。

他也不說話,轉了幾家商鋪買了些盤纏,見昭歌望了幾眼衣服,“想買?”

昭歌點頭:“我就這一身衣服。”然後驚訝道:“你要給我買衣服?”

“只需你聽話。”

他冷冷撂下一句,拉着昭歌進了店鋪,“把她看上的包起來。”

老板娘搖着扇子,看來大客了,一個勁兒推銷,無相通通嗯了一聲,老板娘喜上眉梢,笑出了皺紋。

昭歌看不下去了,輕輕拉着他,暗示他有錢也不能這麽花。

要出大越,還要很久。

他絲毫不在意。

老板娘來量尺寸,提示道:“客官,要不您松開……”

兩人牽着手呢,瞧恩愛的。

“就在這裏。”聲音冰冷。

老板娘熱臉貼了個冷屁股,又不好得罪,“春衣尚厚,需得進更衣室,直接量不準的,您看……”

“那快一點!”他不耐煩。

但是下一刻老板娘瞧着男人将自己夫人拉進更衣室,自己又出來,手還是牽着的,淡淡一句,“量吧。”

老板娘:“……”毀滅吧,生意不想做了!

她撩簾進去,昭歌朝她笑了一下,老板娘嘆息一聲,多好姑娘,嫁了個怪人。

那人不肯松手,只能解開腰帶,伸手環繞腰一圈,仔細量尺寸。

無相在外面等着,殺神辦般吓走許多客人。閉目養神,簾子那邊的手忽然有些癢,是松散的衣襟碰到他指尖,有什麽細細的落在手上,他下意識握了握,很快又被拿走。

那邊除了衣物摩擦的窸窣聲,便是淺淺的呼吸,還有細細的說話聲。

他阖着眸子,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合上衣服出來之後,他等着老板娘收拾衣服,瞥見包裹裏的小衣帶子,他登的知道方才落在手背上的是什麽了。

不自在別過臉去。

他接着又買了匹馬,單手抱着昭歌,另一只手纏了幾圈缰繩,直奔京都城外,等到出了京郊,天已經黑了。

“我們接下來去哪兒啊?”

“先出京都京郊,出了那裏就徹底安全了。”

“安全了你就會放我走嗎?”

“不會,我出任何意外,都要拉上你墊背,要死大家一起死。”

耳中充斥着防禦系統的危險提示音,昭歌不動聲色給自己加了上次沒用上的保命buff。

要殺馬甲了。

不過666不在,雖然會有受傷假象,但是疼應該止不了了。

“那要是,我比你先死呢?”昭歌輕聲說,在他沒反應過來,忽然緊緊抱住他,生生替他受了空中利箭。

懷中軀體漸漸癱軟冰冷,無相怔怔,忽然擡頭,眼睛吸飽了冰冷雪白的月色,就直直望過去,薄刃出袖,飲血而歸,剎那間,遠處樹上落下幾個重物。

他抱着昭歌下馬,褪下手铐,檢查昭歌的傷口。昭歌的生命體征在漸漸流失,她TM要疼死了,但又害怕眼前這個人連她“屍體”都不放過,一直都在絮叨容樾,試圖吓跑他。但是後來疼的她連自己在說什麽都不知道了。

“你不要自責,我也不是真的想救你,只是你跟容樾特別像,我才希望你不要受傷……emmm……其實我騙你很久了,容樾根本不喜歡我,他甚至讨厭死我了,恨不得我死掉。不過呀,我這下大概真的要死了,以後真的就再也不會煩他了……”

無相感覺到懷裏的人漸漸冷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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