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喊老公
屋子驟然息聲,床底下毫無動靜。
完蛋,把鄭栖吓到了,餘旸木躺在床上,大氣不敢喘一聲,更別提湊上前去看。
地板上那一位,眼神迷離,半晌沒反應過來。
鄭栖索性躺着,心有餘悸地望向天花板,視線下移,他瞧見一張挂式新婚合照,很快,他頭疼地捂住眉眼——真的結婚了——人們常說的已婚人士,或者說有老婆,等等,有老婆。
老婆是誰。
剛剛沒看清正臉。
鄭栖松開指縫,先去細看新婚合照,看完他略微松一口氣,像是想起什麽似的,眉眼舒緩一大截。
他慢慢平複下來,身體保持平躺的姿勢,擡頭,再揚起視線——也是這一刻,餘旸忽然側過臉,撞見鄭栖試探的目光。
四目相對,倆人又慌忙錯開視線,雙方都眉眼閃爍,氣氛簡直快要凝固。
好在鄭栖清了清嗓子,赤腳坐在地板上,問:“幾點了。”
“啊?”回想他剛才陌生的眼神,餘旸以為他要自我介紹,原來他知道他們已經結婚了,切。
想是這麽想,他趕緊朝床頭櫃瞟了一眼,說:“七點四十。”
他們昨晚回來得晚,被親友灌得不省人事,窗簾都沒顧得上拉上,現在光線充斥整個屋子。
鄭栖起身,餘旸感覺頭頂閃過一道陰影,他才注意到鄭栖好像比讀書的時候高一點,多高啊?他跟着鄭栖身影看過去,嗯,186,最起碼。
鄭栖昨晚沒來得及換襯衣,現在他要洗漱,但他顯然對這裏不熟,翻找了好幾個櫃子沒找到他的衣服。
“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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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旸指了指不遠處,“你的衣服在衣帽間,我東西比較多,常穿的放在衣櫥裏。”
鄭栖下意識要說‘謝謝’,又覺得說謝謝很奇怪,只好飄忽地看了一眼餘旸,以示知道了。
他往衣帽間走,滑道發出輕微的摩挲聲,很居家的聲音,挺起來溫吞又悅耳,下一秒鄭栖定在原地——衣帽間布置得十分用心,對立式分布結構,他的T恤分色系挂好,稍厚的外套挂在靠裏的位置。
再擡頭,懸架上是一排頭盔,從左往右看,LS2先鋒款,黑色塗層,搭配白切狀條,适合野外騎行戴;VegaX888看起來就中規中矩,這款很經典,戴起來最舒服;Modular掀蓋款造型動感十足,銀灰色,他戴着這款頭盔拿過一次CSKB的季賽冠軍。
另外幾款要麽造型炫酷,要麽是當年限量版,才讓鄭栖收藏,他只是沒想到它們都在這裏。
“找到了嗎?”餘旸問。
鄭栖回過神,說:“找到了。”
他随手找出一件T恤,關上身後的門。
餘旸靠坐在床頭,飛快地瞧了一眼鄭栖,視線最終停在他的手腕上,他只拿了上衣:“牛仔褲在抽屜裏,疊好了——”他想說他按色系和款式整理過,新添置的西褲是爸媽當時非要買給他們的,餘旸之前想到鄭栖一向習慣自由自在,最不喜歡束縛,就把西褲收納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沒事,我等下再換。”
鄭栖顯然有點後悔沒一次性拿完,剛剛光顧着看他的頭盔去了。
等下再去找褲子,他跟自己說。
鄭栖往浴室走,襯衣扣子勒得他很不舒服,他一刻也不想多穿,他單臂夾住T恤,忍不住用兩只手解扣子,脫完順手把衣服塞到滾筒洗衣機,快洗模式,快點才好。
可是他又不知道洗衣液放在哪,最終在盥洗盆前的櫃子裏找到,他沒顧得上穿衣服,把T恤拎在手裏,另一只手在倒洗衣液,順便按到快洗模式。
從餘旸這個角度能夠看到浴室部分場景,主卧浴室空間足夠大,為方面他們日常使用,爸媽當時裝修房子時,在浴室入口處安裝洗衣機。
現在他看見鄭栖弓着背脊,上身赤裸,雙手撐在洗衣機上面的大理石臺面上,他在看什麽?為什麽皺眉,是洗衣機壞了嗎?
可是接下來餘旸完全顧不上洗衣機是怎麽回事,他的注意力全在鄭栖身上——背脊緊實,肌肉線條起伏,小腹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又因為弓着背脊,顯得他的腰有力又精悍,好想……
鄭栖轉過臉,餘旸立刻打消晨起怪念。
“快洗需要20分鐘,你有什麽衣服要洗嗎?”鄭栖問。
餘旸不能再正眼看鄭栖,一看他就會莫名緊張,他只好看向自己——他的襯衣扣子整齊無比,除去衣服上有些褶皺,什麽多餘的痕跡也沒有。
老天!昨天是新婚夜!難道什麽都沒有發生?!
不可能!以餘旸觊觎鄭栖多年的心性,在合法夫夫面前,他絕對不會認慫。
他先是伸手到被子裏,摸了一下自己,又不可置信地拱開被子,繼續往裏面看,西褲緊緊地包裹着他,皮帶扣更是牢鎖狀态。
鄭栖不自在地移開視線,套上T恤,開始洗漱。
洗衣機震動聲輕微,餘旸記得很清楚,當初挑選家電時,他特意買了靜音功能的洗衣機,怎麽只要跟鄭栖待在一個空間,連洗衣機的聲響都這麽突兀。
環視四周,面前的一切讓他重新找到真實感,他們現在住的地方是一棟別墅,爸媽特意為他們新婚置辦的,房子地段偏郊區,出行一般需要開車,附近有便民購物中心,只要住的清靜、舒心,離市區稍微遠一點好像也沒多大關系。
誰知道住起來這麽清靜,清靜到能聽見窗外有鳥鳴,鄰居的車在輕輕鳴笛,盥洗盆發出咕嚕咕嚕地流水聲。
作為相識多年的同學,餘旸知道鄭栖絕不是悶罐子,也挺愛說話,但不知道怎麽的,只要他不開口,他本人像信號屏蔽儀——排除一切幹擾,自帶靜音功能。
搞得現在餘旸左耳覺得四周清靜,右耳聽見電動剃須刀在震,又很不清靜。
“旸旸——”門外有誰在喊,聽聲音是媽媽,“起床了嗎?”
鄭栖關掉電動剃須刀,朝餘旸擡了擡下巴。
餘旸連忙說:“快了。”
“早一點哦,鄭栖還要上班,不像你能休那麽長時間的婚假。”
鄭栖又開始剃須。
“知道了。”
餘旸去衣帽間換衣服,再出來時卧室空無一人,但床上一片整潔,顯然被整理過。
鄭栖應該已經下樓。
八點整,餘旸朝客廳掃了一眼:“爸呢?”
“別提他——”周蓉女士沒好氣地說:“天天念叨他那些畫眉鳥,一早上出去了。”
餘旸站一旁喝水,視線之餘在找鄭栖,廚房有一個黑色T恤的背影,原來他在廚房幫忙。
周蓉端着豆漿出來,湊在餘旸耳邊,語氣神秘:“昨晚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
餘旸差點噎住。
“那個那個……”周蓉女士擡眸看看鄭栖,又看向兒子,一副你懂的表情。
“媽——”周蓉一看餘旸着急的表情就猜了到大概,放低聲音講:“媽只能幫你到這裏,接下來要靠你自己。
你懂吧?”說完,還鄭重地拍了拍餘旸的肩頭。
“媽!”眼看鄭栖要出來了,餘旸不得不朝媽媽遞眼色。
“別喊我!一大早上你沒見你嘴甜叫鄭栖一句‘老公’!”周蓉翻了個白眼,轉身朝鄭栖笑容可親:“我來我來,你放着!”真不是誰是她親兒子。
鄭栖也跟着笑,喊了一聲‘媽’,說:“您坐。”
他又看向餘旸,很大方很自然的表情,全然不是早起沒反應過來的模樣。
餘旸被他瞧得心髒亂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席間三人各懷心事地吃早餐,鄭栖擦了擦手,話是對媽媽講的,問爸什麽時候回來,按照當地的習俗,新婚第二天早上要跟長輩敬茶。
周蓉說:“哎,我們沒那麽多講究,只要你們過得舒心、快樂就好。”
餘旸輕聲跟鄭栖解釋:“爸出去遛彎了,沒兩個鐘頭回不來。”
鄭栖點了點頭,稍微放心了一些。
周蓉女士心思敏銳,一看就知道這對新人還需要空間相處,熟悉新的關系。
簡單吃完早餐,她就專心看電視去了。
過了一會兒,她瞧見鄭栖和餘旸一前一後地進了廚房,這才滿意地笑了。
餘旸說:“我來洗,你不是還要上班嗎?”
“時間夠。”
鄭栖說。
廚房是全智能化,有洗碗機,但早餐簡單,油污輕,稍微沖洗一下就好了。
鄭栖沒想太多,覺得是順手做的一件事,就心平氣和地沖洗裝過豆漿的玻璃杯。
這麽近距離看着鄭栖,餘旸覺得他跟印象中的模樣很不一樣——至少他沒有外界說得那麽難以相處。
他兩鬓很好看,短發烏黑,做起事又認真,洗完杯子還用廚房紙認真擦拭。
每當看見鄭栖這麽專注的眼神,餘旸就好希望自己變成杯子、頭盔,又或者是鑰匙扣,凡是能讓鄭栖觀察3秒鐘以上的事物,都是他羨慕的對象。
“我來吧。”
餘旸氣息有點虛。
鄭栖瞧了他一眼,又把杯子舉高,注意到杯口有很小的污漬。
為什麽為什麽自己不是杯子!
廚房紙大概沒擦掉污漬,鄭栖打開水龍頭,輕輕沖洗杯口。
餘旸想起媽媽剛才說的話,就是因為他太緊張,讀書至今都不敢主動靠近鄭栖,總擔心一不留神讓鄭栖不舒服,所以他總在有意無意地約束自己,可實際上,他太約束自己的結果就是鄭栖光顧着看杯子。
不行!這樣不行!
他深呼一口氣,喊他:“鄭栖?”
“嗯?”鄭栖在笑,污漬好像洗掉了。
“老公——”話沒說完,杯子像打滑一樣蹿出手心,幸好鄭栖反應快,一把握住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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