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攀登者

杜辰發來一個爆笑表情:【餘旸,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羽:【啊?不是吧。

褚薇倒是風淡雲輕:【小事。

這些話對餘旸無濟于事,偏偏杜辰還不消停:【餘旸你老公跑了!】

餘旸直接發語音噴他:“你老公才跑了!你所有老公都跑了!”

【我靠,餘旸,我告訴你,嘴毒是有報應的!】

他懶得跟杜辰理論,不出主意就算了,還要火上澆油。

餘旸從微信界面退出,繼續給鄭栖打電話——結果跟預料中一樣,還是沒人接。

去植物園的整個下午,餘旸都難受至極,因為鄭栖完全不想理他。

晚上一家人在市區吃東北菜,鄭栖倒也貼心,會幫餘旸添菜、倒茶飲,就是不怎麽說話。

鄭栖平時就話少,父母倒也看不出異常,只當鄭栖有點累。

餘旸當然不希望長輩知道他們鬧別扭了,全程十分僵硬地配合鄭栖,整個晚餐他們倆簡直像對塑料夫夫。

新人生活步入正軌以後,餘爸餘媽基本上單獨住,偶有周末才來別墅幫他們改善夥食,離別時大家從三岔路口分開,要開往不同的方向。

“你們早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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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蓉坐在副駕駛室,放下車窗,“別睡太晚,年輕人熬夜不好——”“知道了。”

餘旸幹巴巴地說。

汽車‘滴滴’鳴笛,是鄭爸鄭媽,他們也準備回去了,跟兒子、兒婿揮手告別。

車子不能久待路口,為了讓父母都能放心回去,鄭栖主動牽住餘旸的手,跟兩邊的父母說再見,還說:“到家後在群裏報個平安。”

自從結婚以後,大家都在一個微信群裏,有事無事打打卡,發個養生鏈接,還挺方便。

兩輛車子各自轉彎,剛消失在路口,鄭栖就松開手,餘旸不要,試着去牽他,鄭栖卻把手揣在兜裏,無論餘旸說什麽他都不理。

那天晚上餘旸輾轉難眠,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弄。

發小群裏有人出謀獻策:【對付鄭栖這種脾氣,只可軟磨不可硬攻】,接着,周羽發來一堆鏈接,像是一些零食,我天,鄭栖又不是三歲小孩,這哪兒哄得好。

就連晚上睡覺,鄭栖也不讓他碰,每當餘旸湊近一點,他就往旁邊躲,還說床太小了要去睡沙發。

反正餘旸一早醒來,鄭栖人就沒了。

問他幾點回,他倒是簡單回複,只是沒有多餘的話。

工作日餘旸心事重重,也不敢再亂解釋,免得鄭栖更生氣。

這麽挨了一天,鄭栖竟然發微信說:【這兩天基地比較忙,晚上在宿舍休息】。

搞什麽哦,要離家出走?

腦子裏自動循環播放杜辰那句:餘旸你老公跑了!

都怪杜辰這個烏鴉嘴。

是褚薇私下發來的消息,讓餘旸慢慢平複下來,“先去探探口風,別讓他覺得你纏着他。”

“能行嗎?”餘旸愁眉苦臉。

褚薇說:“時間定在周五晚上,還很充裕,去吧。”

餘旸又問:“票好弄嗎?聽說挺火,人巨多——”褚薇直接發了個‘OK’,讓餘旸放心一百個心,就看鄭栖肯不肯來。

傍晚一下班,餘旸直接開往基地,鄭栖最近還在這邊工作,等過段時間他正式簽約參與集訓,可能就得兩頭跑,在家待的時間就更少了。

想到這裏,餘旸更是心緒煩惱。

夜間碩大的路燈幾乎将賽場照亮,賽道上不少車手,看來暑期培訓的人還挺多,臨近八點,鄭栖還沒下班,中途教完學員,他到旁邊找水喝。

一擡眼,鄭栖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身穿灰白色襯衣,淺色牛仔褲,人看上去清瘦,還背了個雙肩包,像是剛下班過來,他略微收回視線,靠坐在桌前,有點漫不經心。

往常這種時候,鄭栖會過來跟餘旸打招呼,陪他坐一會兒,或者拿杯水給他。

但今天,倆人隔幾米遠,話都不說一句,像陌生人一樣,餘旸心裏酸酸的。

過了一會兒,有學員過來跟鄭栖打招呼,說是準備回家了,鄭栖跟對方簡單聊了幾句,空氣終于恢複寧靜。

他跟誰都客客氣氣的,唯獨視餘旸為空氣。

鄭栖不想說話的樣子看上去很冷,餘旸只好找個地方坐下來,沒人理他,他就自己打手游。

直到阿朗過來收拾座椅,驚奇道:“哎?都這個點了,嫂子你怎麽來了?”

“等鄭栖一起回家。”

餘旸說。

一聽這話,鄭栖又是不悅地轉過臉,定定地看向餘旸。

這人總算有點反應,餘旸小聲說:“難道不是嗎。”

阿朗見況連忙收拾東西,離開前還好心囑咐:“鄭哥你早點回家哈!”

賽場上人漸稀少,鄭栖看了看表,準備回宿舍。

餘旸立馬跟上他的步伐,但鄭栖走得快,餘旸不得不連走帶跑才趕上:“你吃飯了嗎,餓不餓,還想吃點什麽?我給你帶了好多好吃的……”擡頭撞見他的目光,餘旸頓時有點說不下去——鄭栖不笑時目光沒什麽溫度,還帶着淡淡的敵意。

一道屏障莫名橫亘在他們之間。

他轉過身,餘旸還不死心,加快步伐,像袋鼠一樣捂住放在面前的背包,裏面不知裝了些什麽東西,發出輕微又古怪的聲響:“你吃蘋果嗎,煙臺的。”

說着,餘旸當真掏出兩個紅彤彤的蘋果,連大小都相差無幾,真是相親相愛的一對。

見他不說話,餘旸就塞到他手裏:“解渴,嘗嘗。”

鄭栖被迫接受了。

他有點心煩,聽見餘旸的腳步聲稍微能好受一點,但他又不想跟餘旸說話,每當餘旸試着靠近,他都會不經意瞥眼,餘旸只好悶悶地跟在他身後。

倆人就這麽一前一後地走着,鄭栖以為餘旸要吧啦吧啦講個不停,畢竟他平時真的話很多,沒想到餘旸今天格外安靜,甚至沒跟他并肩走,步伐稍微慢半步。

鄭栖不自覺放慢腳步,難道不該說點什麽嗎,說什麽都好,畢竟在可樂和他之間,餘旸選了可樂。

沒聽到腳步聲,鄭栖不經意地往回看,餘旸竟然落後一大截,還在他身後慢吞吞地啃桃子。

鄭栖氣到失語。

今天鄭栖沒有停下來等他。

幾乎走到這條路的盡頭,再轉彎真要到宿舍了,鄭栖深呼吸,有點猶豫,最終還是轉過身——可身後已經空無一人,只剩下空蕩蕩的林蔭道,空曠像一發無聲檸檬子彈,‘嘭’一下擊中鄭栖的心髒,檸檬受撞擊,擠壓出層層疊疊的酸澀,他定站在原地幾秒,微微仰着頭,失落到無以言表。

“躲好了嗎?”群裏有人問餘旸。

餘旸藏在一棵大樹後面,把手機亮度調至最低:“躲好了,我就說別帶蘋果吧,真是土死了,又不過聖誕節,你們是沒看見鄭栖那張臉——”褚薇說:“等下按照計劃行事。”

“跳跳糖管用嗎。”

周羽問,還發來一個軟萌貓咪的表情包。

這時候杜辰上線了,開始吐槽餘旸:“土什麽土,我老家特産,白送你真是便宜你了,還好意思嫌棄,知道蘋果什麽寓意嗎,不知道你閉嘴。”

餘旸看見他發消息就來氣,手指飛快打字,一排炮彈加鐵錘。

這時候餘旸悄悄往林蔭道探頭,按照上次探索基地的記憶,消失在樹林中。

周圍寂靜到能聽見樹葉沙沙作響,鄭栖開始原路返回。

這個時間點,基地幾乎沒什麽非工作人員,餘旸開車回去得40分鐘,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回去。

鄭栖沿着林蔭道跑,沒看見餘旸,還讓阿朗幫忙看監控,确認他有沒有離開基地。

想到餘旸會不會直接去他宿舍了,鄭栖給餘旸打電話,但是沒人接,他還時不時望向身後,免得看漏了什麽。

中途阿朗打語音電話過來:“怎麽了,鄭哥,你跟嫂子吵架了?”

鄭栖說‘沒有’,聽見阿朗問他要看哪個門的監控,鄭栖正在下坡,周圍樹林茂密,只有拐角處安有監控,他往後退了幾步,正要說具體位置,一個沒留神,不知從哪冒出一個人影,撞他一個滿懷,鄭栖手腕抖了一下:“找到了。”

腰身被誰抱緊,纏得鄭栖動彈不得,像不能喘氣一樣,心間随即漫起陣陣酸楚的情緒,而餘旸不肯松手、還仰起臉要親他的樣子,像高粘度拉絲糖一樣,中和那些不可名狀的酸澀。

真的好煩……

推開他,心裏難受,不推,好像又沒有好受到哪裏去。

半推半就間,餘旸終于鼓起勇氣抱緊他,手心牢按在鄭栖背脊,感受到他身上滾燙的氣息,他好像在出汗,剛剛跑了一路吧。

離得這麽近,餘旸看見鄭栖內雙又閃爍的眼睛,他看起來依然冷漠,眼神卻不能撒謊,帶着些許倔強,還有一縷難以捕捉的委屈——就好像承認委屈,他就輸了。

抱着鄭栖,能感受到他在抗拒,餘旸還是要收緊手臂,他呼吸發顫,覺得自己一不小就會從懸崖上摔下去——鄭栖就是那座懸崖,倨傲群山,直聳入雲,引得無數人想要涉險。

懸崖上有沒有暖氣流,空氣稀薄嗎,風景怎麽樣,不知道,要上去了才能體會。

想要攀登懸崖,用最酷的方式,還得在日出之前插上小紅旗,在旗幟上畫一只大大的太陽。

但一輩子太過漫長,餘旸更怕聽到:“餘旸,你知道嗎,我讨厭你。”

——你能別煩我嗎。

——離我遠點。

——你話好多。

——你不要那麽喜歡我,我夠了。

——跟你在一起真的很無聊。

——你以為我會喜歡你嗎。

眼眶有點濕潤,好像只有抱緊鄭栖才能好受一些。

喜歡一個像剝豆,勒去枝葉,撕開豆皮,滿手是漿汁,手心劃出幾道細口子,終于剝出來了,可是低頭去瞧,悶悶不樂:豆子怎麽是紅色。

在手心種一顆豆,以傷口澆灌,熬成一株紅豆。

疼痛,也滿心歡喜,還要買椟還珠,把新鮮豆子還給人家,紅的那顆留給自己。

打磨,細細地鑽出一個孔,串一根紅線,戴在脖子上,日思夜想,久不能寐。

試着去吻鄭栖,他躲,呼吸急促,還倔強地別過臉,餘旸尋着他的氣息而來,鄭栖不讓他親,氣息還有些紊亂,好像有點不耐煩,但他終究沒有一把推開餘旸,這種力量有所保留,讓餘旸近乎生出一種孤勇,讓他打碎某種未知的膽怯與迷茫——他終于碰到一個溫軟的東西,觸碰、輕輕舔舐,給他安全感,告訴他自己不會輕易離開。

餘旸的手放在他喉結處,感覺它在上下滾動,再試一下,吻住他,糾纏,鄭栖抗拒着,沉默着,被動地承受,直到開始回應,終于慢慢從被動轉為主動,單手捧住餘旸的臉,氣息滾燙又纏綿,像游雲一樣萦繞懸崖與攀登者。

這個吻帶點懲罰,吮吸間有用力,雙方好像都挺委屈,最後抵不過鄭栖更霸道,欺負餘旸舍不得咬他,任由他索取,吻得餘旸的嘴唇泛紅。

可是一想到轉個身餘旸就沒影,鄭栖又要心塞,奈何呼吸間全是餘旸脖頸間熟悉的氣息,好像是洗發水,薄荷甜橙,還裹着體溫,鄭栖就有點氣息游離,一路輾轉而下,吻到餘旸的脖頸,餘旸瑟縮了一下,手虛挂在鄭栖身上,低聲喘氣來。

餘旸的襯衣領子有些礙事,鄭栖不得不扯開一些,繼續吻下去。

之前餘旸只覺得鄭栖不好惹,沒想到他這麽不好惹,他先是吻,有輕微的舔舐感,酥酥麻麻,氣息又那麽燙,吻到人近乎麻痹——再咬下去。

餘旸脖子一縮,疼得‘嗷嗚’直叫,鄭栖還要捂住他的嘴。

獅子是肉食性動物,他差點忘了。

作者有話說:餘旸OS:收回【老公什麽時候來咬我】那句話,老婆太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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