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大白
蒙面人一愣, 手裏力道不自覺的卸了些。
天空炸開一朵煙花, 葉柏舟對着懷裏的顧歸微微一笑, 低聲道:“好好活着。”
蒙面人不知什麽時候都消失了,顧歸荒唐的哈了一聲, 眼裏閃過一絲怒氣:“葉柏舟, 你可真是有出息。”
她為了救他要與這些人死戰到底,他卻生了放棄的想法。
葉柏舟站了起來,嘆氣道:“對不起。”
顧歸瞪他一眼, 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道:“走吧。”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 他們要處理的事還有很多,等這些都過去了,她再與他算賬。
顧歸率先轉身走了,葉柏舟看着她的背影, 眼神裏滿是眷戀。朗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的離開了。江逸和秦餘從地上起來, 擔憂道:“葉兄,你的傷……”
“無事,江弟, 可否借你外袍一用?”葉柏舟看向江逸。
江逸的一頓, 将身上的外袍脫了遞給他。葉柏舟笑笑穿上背後的傷口和血跡都擋在紅色的外袍下。
他與江逸同在禮部,官服的外袍很相似, 換上後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人發現他的傷。
江逸和秦餘對視一眼, 默契的一左一右攙扶着他, 三人慢慢往前走。顧歸快到馬車時, 看到他們三人慢悠悠的在後面走着,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等他們三人到面前後,她問:“為何這麽慢?”
“葉兄的腳傷了。”江逸随口道,随即斜了要說實話的秦餘一眼。
顧歸的目光轉向此刻面色慘白的葉柏舟,半晌後別開臉:“走吧,去見皇上。”
被禁軍護着的一行文臣,看到蒙面人撤退了松了口氣,還沒來得及高興,便看到眼中釘一個也沒少的回來了。
林業更是不滿的問太師:“您不是說是皇上要他們死嗎?為何都還活着?”
“皇上是怕時間久了露出破綻,只能說顧歸的命太硬,這次不該她死。”太師板着臉道,過了這次還有下次,皇上既然下了決心,那她命再硬也無用。
林業若有所思的看着太師:“皇上是不是一定要殺她?”
“自然,若非如此,她上前去的時候便會停下來,哪裏會等到她抵抗這麽久。”太師緩緩分析給林業聽,孫子的學問不好,他只希望心計上要勝過旁人,否則樣樣不如江逸,豈不是證明他當初的選擇是錯的。
太師分析完,沒有聽到林業的回答,扭頭一看,身旁已經沒有人了。
“皇上,外敵已退!”顧歸高聲道。
寧玄辰從馬車內出來,居高臨下的看着顧歸,淡淡道:“愛卿辛苦了,賞。”
顧歸嘴角勾起一個諷刺的笑,眼睛紅腫,卻沒有眼淚出來:“臣,謝皇上賞。”
寧玄辰看她一眼,轉身回了馬車,馬車的簾子剛一阖上,江逸失聲:“将軍!”
顧歸正在怔愣之中,先是聽到江逸的聲音,随後脖頸後一陣勁風襲來,她想也不想的伸手去接,将偷襲的兵刃緊緊抓在手中。
林業一愣,沒想到自己這麽小心還是被發現了,看到顧歸手心嵌着兵刃,傷口猙獰的向外翻着,血瞬間流了一地,她卻像沒事人一般漠然的看着自己。
林業心生懼意,手漸漸松開了劍柄,随後胸口傳來一陣劇痛,他向後退了幾步,摔在泥地上。江逸紅着眼睛要去殺他,可手一松開葉柏舟便往下掉,他只能扶住葉柏舟,狠狠的盯着林業。
“禦醫!禦醫!”秦餘沉聲叫道。
禁軍很快将林業押了起來,寧玄辰聽到外面的動靜沖了出來,看到顧歸手心裏的劍眼睛都紅了,怒道:“将這個豎子就地正法!”
林業慌了,他以為自己幫皇上除去障礙,皇上本該是高興的,結果就看到他如此憤怒,眼看刀要砍在脖子上了,他失聲道:“皇上!草民是為了皇上除佞臣啊!顧歸與葉柏舟在柳州時便私通,他們犯了欺君之罪!”
此話一出,滿座嘩然。顧歸和葉柏舟卻沒什麽反應,站在二人中間的江逸面無表情,将二人往身上攬得更緊了些,讓二人挂靠在自己身上。
太師自林業消失便覺得不妙,看到他竟在皇上面前偷襲後屁滾尿流的跑了過來,跪着不停的磕頭,額頭上很快滲出血來。
“朕都不知道的事,你一個豎子怎麽知道的?”寧玄辰冷漠問。
林業吓得尿都快出來了,不停道:“是真的是真的!我查到的,我有證據!”
“一派胡言,李才!殺了他。”寧玄辰道。
“皇上!皇上!”太師一邊哭訴一邊将林業護到懷裏,他看出寧玄辰已經知道了此事,也看出他不想将此事公布出來,可為了林家的獨苗,他還是堅持道,“皇上,這一切都是真的,證據就在太師府!皇上,小子只是想為皇上分憂啊!”
随後文臣跪了一地,高呼皇上明察。天空飄起大塊的雪,一點一點的落到每個人身上,顧歸指尖滴下的血将雪溶成水,随着水一起滲進泥土。
寧玄辰冷淡的問:“顧愛卿,可有此事。”
“有的,皇上。”顧歸輕聲道。
寧玄辰輕笑一聲:“愛卿可是忘了,朕去将軍府看你那日說了什麽,朕再問你一遍,可有此事。”
不管瞞了朕什麽,都給我繼續瞞下去,朕不讓你說,就一輩子都別說出來。
“有的,皇上。”顧歸垂眸。
寧玄辰的手指緩緩握成了拳頭,淡淡道:“今日見了血,不适宜祭祀,回宮吧。”
“皇上!”太師高聲道。
寧玄辰深吸一口氣:“先将葉柏舟與顧歸打入天牢,此事交給秦餘處理,若是真如太師所說……便按欺君之罪。”
他說完,太師抱着林業雙雙松了口氣,寧玄辰淡淡的掃了林業一眼,道:“至于林業,先圈在家裏,對他的處置稍後再說。”
秦餘皺眉想說對林業的處置太輕,江逸察覺到他的想法,在身後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衣服,秦餘的嘴動了動,終是沒有說話。
在烏糟糟的官場待了這麽久,最是剛折不彎的秦榜眼也學會了當忍則忍。
顧歸靜靜的聽完自己的去處,眼睛一閉暈了過去,徹底昏迷之前,聽到有人驚呼“将軍”,接着又聽到同一個聲音高呼“葉兄”,她皺了皺眉,想睜開眼睛看看,接着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周圍是一片黑暗,隐約中嗅到一種好聞的熏香味,這種味道她似乎在哪裏聞到過,可腦子有些遲鈍,怎麽也想不起來。顧歸在黑暗中靜靜地待了會兒,突然覺得厭煩了,于是四處摸索,想找一個出口。
她慢慢的找到一條路,路的盡頭仿佛有光,她沒做多想,便沿着路朝光跑去。光越來越強,她跑得越來越快,終于到了伸手能觸到光的地方。
随後手心傳來一陣劇痛,顧歸猛地睜開眼睛,四處一片黃茫茫的帷帳,她緩緩的眨了眨眼睛,知道自己所在何處了。
“将軍,您醒了啊。”有宮女慌忙過來,另一人去喊了禦醫。
顧歸張了張嘴,啞聲道:“皇上呢?”
“皇上這些日子每日都來,您再等片刻,他就該到了。”宮女急忙道。
顧歸盯着宮女看了半天,問:“你可知道,我為何受的傷?”
“不是為了抵禦夜陵的刺客麽?”宮女疑惑。
看來寧玄辰沒有将她與葉柏舟的事宣揚出去,她現在在宮裏,那葉柏舟在哪?
顧歸緩緩閉上眼睛:“我睡了多久?”
“三日了,”宮女幫她掖了掖被子,“太醫說您這些日子積勞成疾,加上往日舊傷複發,所以才會睡這麽久,醒了之後便沒大礙了。”
顧歸的眼皮動了動,沒有說話了。宮女以為她累了,便小心的退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門口傳來響聲,她睜開眼睛,眼底清明一片:“哥。”
“……朕的妹子是不少,可朕也并非認不全,你是何人,也敢喚朕一聲哥?”寧玄辰冷着臉走過來。
顧歸靜靜的看着他,本來就不大的臉此刻更瘦了,兩頰的肉也都消了下去,更像一個大姑娘。
寧玄辰不去看她,輕聲道:“得讓禦膳房好好準備了,這幾日定要将你的肉給養回來。”
“葉柏舟呢?”
寧玄辰繼續道:“也要問問禦醫,飲食裏是否要加一些藥材,你身子什麽時候差到這等地步了。”
“葉柏舟呢哥?”
“你這幾日都沒吃東西,可是餓了?”寧玄辰看着她的眼睛。
顧歸嘴角輕輕勾起:“我夫君呢?”
“你一個未嫁女哪來的夫君!”寧玄辰的呼吸粗了起來,再也維持不住面上的冷靜,“他已經死了,死在天牢裏了。”
顧歸垂眸,寧玄辰失笑:“你不信是嗎?那朕叫人取了他的屍首來給你看,多虧天冷,雖已過了三日也沒有腐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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