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陸謙舟說着這樣乖巧的話, 手中劍已經起勢,以極快,勢不可擋的速度往顧息醉攻去。

劍尖對準的就是顧息醉的修長白皙的脖子。

陸謙舟劍速飛快, 眼神堅定,殺氣濃厚,沒有半點猶豫。

如果沒有任何阻攔,這劍必定刺穿顧息醉最薄弱的脖子,人頭落地。

季遠廷本還想再激一激陸謙舟, 沒想到陸謙舟直接就殺了過來。

懷中抱着渾身變軟的人,顯然一點力氣都沒有,根本沒換手的餘力。

季遠廷瞳孔緊縮, 陸謙舟的劍太快了,是拼盡全力的快,快到他無法有半點思考的時間,連施法的時間沒有。

一個轉念之間, 便是生死之間。

做出的反應全然是下意識。

鋒銳的劍尖與顧息醉脖子只有一厘米的距離,鮮血滴落在顧息醉輕飄的白衣上,暈染了一片, 紅的刺眼。

季遠廷的手, 緊緊抓住了陸謙舟的劍刃, 手臂肌肉鼓起,用力很大。

鮮血不斷的流, 可他似乎根本不知道疼一樣。

陸謙舟垂眸,看着自己被抓住的劍,眼中沒有意外,只有陰沉。

但他擡眸,看向季遠廷, 眼神瞬間變換,又驚又怒,又強力壓制,壓制問:

“魔尊,是我做的不對嗎?難道魔尊剛剛只是在與我開玩笑?”

季遠廷心頭突然湧現的強烈怒氣,随着陸謙舟一句認真,問到他心底的詢問,強制下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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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尊從不開玩笑。”季遠廷松開劍刃,才發現自己的手已經鮮血淋漓。

季遠廷垂眸,深深的看着那只手,自嘲的笑一聲。

真是一只不聽話的手。

季遠廷用那只沾滿鮮血,痛的沒知覺的手,輕撫上顧息醉的臉頰。

顧息醉被吓的蒼白的臉,一邊瞬間染紅了鮮血,在蒼白的臉上格外鮮明。

他覺得臉上的那只手和血,都太燙了。

季遠廷轉過顧息醉臉,讓顧息醉那不可置信盯着陸謙舟的視線徹底轉移,強迫顧息醉看着他,只看着他。

他看着顧息醉,深深的看着,啞聲問:

“跟不跟我?”

陸謙舟猛的擡眸,看向顧息醉,滿是陰郁殺氣的眼中,染上了不少的驚訝,仿佛沒聽清季遠廷在說什麽。

顧息醉感覺那只手和血液,很燙很燙,和季遠廷的視線一樣燙,但他腦中卻一片空白。

剛剛,陸謙舟是真的要殺他。

護住他的卻是季遠廷。

他不跟季遠廷,就要死在陸謙舟的手上嗎?

腦中系統忽然歡快的鼓起了掌:

“太好啦!剛剛陸謙舟竟然真的要殺你诶,他終于想通了?這還跟什麽,趕緊的,讓陸謙舟再殺一次吧!”

顧息醉開口,和系統一樣,毫不猶豫的吐出了兩個字:

“不跟。”

季遠廷沒看到顧息醉眼中有絲毫糾結,一點都沒有,哪怕是一絲對抗求生欲的糾結。

他就這麽讓顧息醉惡心嗎?死都不願意跟。

季遠廷手落下,低低笑了幾聲,抱着顧息醉起身,将顧息醉放在床上,身體靠着床欄。

他彎身,仔細将顧息醉的衣領整理好。

同時手中起法術,将顧息醉白衣上鮮血清洗幹淨,但是季遠廷偏偏沒把顧息醉臉上的鮮血清洗幹淨。

季遠廷上揚嘴唇,眼中卻沒絲毫笑意,聲音下沉,很沉很沉:

“好,都聽小主人的。”

說完,他再沒多看顧息醉一眼,轉身離開,步伐堅定,只手中的血一直在流。

那只手鮮血淋漓,還是緊握着,就那樣流了一地,延伸到門口,直到房門被季遠廷親手關閉。

房間裏只剩下顧息醉和陸謙舟兩人。

顧息醉無力的靠着床欄,也毫無力氣運功,更加沒必要運功。

因為系統就等着他死在陸謙舟手中呢。

系統很開心,他卻開心不起來。

他壓抑着心頭的酸澀,笑着耐心問:

“你剛剛說漲價,是什麽?上次試煉贏了些錢,師兄給我了,一直放在我這兒。”

“我想了想,我以前确實有亂花錢的習慣,以後我的錢都給你管好不好,你想要漲多少買菜錢,随你。”

陸謙舟微怔,擡眸看顧息醉,顧息醉看着他,一雙眼睛溫潤好看,哪裏還有他熟悉的抱怨憤怒。

“歸我管,我想漲多少就多少?”

陸謙舟失聲呢喃,眼中的陰戾消散了一些,眼眶有些發紅。

他抓緊自己的胸口,好難受,太難受了。

他寧願顧息醉從頭壞到尾,又或者對他從頭好到尾,為什麽要這樣天差地別。

陸謙舟思緒深入,呼吸急促,額角青筋隐隐跳動,他猛的劍撐地,單膝跪下,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來。

顧息醉吓了一跳,但他又回想陸謙舟剛剛刺向他的劍招,很快明白過來:

“你剛剛那一劍太急,氣急攻心了,沒事,坐下調調作息就行了。”

原來那一劍,是陸謙舟突破自己極限的一劍,那劍的速度那麽快,就怕給季遠廷有一點反應過來的時間嗎?

這是真心要殺他吧,顧息醉在心中苦笑了一下。

腦中系統急壞了:

“宿主,你怎麽還把錢都給陸謙舟管了呢,太沒出息了!咱們是怕死的人嗎?有我呢,別說好話,剛,就是剛!氣死他,讓他殺!”

顧息醉無所謂的笑了笑:

“有時候你目的太明顯了,對方反而不會如你所願。之前季遠廷想殺我,不是也沒成嗎?在敵人面前求饒的人,有時候死的更快。”

系統恍然大悟:“宿主英明,所以你用肮髒的錢,企圖收買陸謙舟,實則引起陸謙舟的惡心,加速你的死亡?”

顧息醉苦笑了一下:

“看他怎麽理解了。”

他就是單純的想滿足孩子想漲買菜錢的願望。

陸謙舟指腹擦去嘴角的鮮血,起身,并沒有依言打坐調息。

他走上前,擦過自己血跡的那只手擡起,為顧息醉擦臉頰的血跡,他眼眸幽深,聲音卻含着滿滿的關心:

“師尊,剛剛吓到了嗎?”

“別怕,師尊,你看,剛剛季遠廷多疼你啊。”

“師尊,他不是恨你嗎,怎麽這麽疼你?你以前也是對他又壞又好嗎,那師尊,”

陸謙舟頓了頓,指腹把顧息醉嘴角處的血跡擦幹淨,他擡眸,乖巧的看着顧息醉,問,

“你喜歡他恨你,還是疼你?”

顧息醉感覺臉頰那只手溫熱,動作有些暧昧,那只手不止一次的擦過他的唇縫。

他擡眸看着陸謙舟,分不清陸謙舟是有意還是無意的,他現在身上沒力氣,根本沒辦法打掉陸謙舟那只手。

顧息醉皺眉,回:

“他只是恨我,你別亂想。”

陸謙舟了然的點了點頭,又繼續問,一雙清冷好看的眼睛中,充滿了單純的好奇:

“那季遠廷剛剛問師尊,跟不跟他,是什麽意思,師尊可以教教徒兒嗎?”

顧息醉哪裏想到陸謙舟會問他這個問題,這要他怎麽說出來。

他別過眼,不看陸謙舟,臉也因為回答不出陸謙舟的問題而發燙。

陸謙舟得不到顧息醉的回答,也不急,他手從顧息醉光滑的臉頰滑落,落在顧息醉剛剛被季遠廷整理的格外整齊的衣領上,一臉求知欲的問顧息醉:

“是這個意思嗎?”

顧息醉想擡手護住自己衣領,可是他根本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

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麽事?

面對季遠廷的時候,顧息醉尚且還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但面對着自己親手養的徒弟,顧息醉胸口起伏,根本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他又羞又氣,當時甚至想,還不如讓陸謙舟一劍殺了他得了。

他這麽想,也是這麽說的:

“放肆!你才幾歲,學季遠廷?你對我有恨,我知道,想殺便殺,學什麽歪門邪道?”

顧息醉越說越氣,他的乖徒弟都是被季遠廷那個變态給帶歪了,為了徒弟的未來:

“季遠廷別跟了,殺了我,立刻離開季遠廷,記住了沒有?”

季遠廷,這個教壞孩子的禽獸!

陸謙舟靠近顧息醉,顧息醉因氣憤,呼出的熱氣擦過他的臉頰。

他眼底有強烈的糾結,眼中表露的無辜,好奇懵懂,眼底暗藏的卻是波濤洶湧。

其實季遠廷又恨又想疼顧息醉,也有他的道理的,不是嗎?

陸謙舟深深的看着顧息醉,似是沒聽懂的眨了眨眼,笑:

“師尊,你在說什麽,徒兒怎麽聽不懂,徒兒怎麽舍得殺師尊呢?”

“師尊才說了要把自己的錢都給我保管,還讓我買菜随意漲價,這麽快就要耍賴了嗎?師尊怎麽老是騙徒兒呢?”

說着,他另一只手放到了顧息醉的肚子上,輕輕揉了一下:

“還難受嗎?師尊總是不讓我省心。”

一手揉着顧息醉肚子,另一只落在顧息醉衣領的手扣住,骨節分明,格外用力,要動時又停頓了下來,認真思索後,陸謙舟貼心建議,聲音又低又緩:

“師尊,你這樣坐着,徒兒不方便,徒兒先扶你躺下,好不好?”

顧息醉氣的眼睛都紅了,自己養的徒弟怎麽能歪成這樣了。

一定要教訓,狠狠的教訓才是。

徒弟不教訓,上房揭瓦。

陸謙舟扶他躺下,手扶在顧息醉的肩膀上,手中用力,顧息醉發軟的身體完全沒辦法抵抗,盡數靠在了陸謙舟的懷中。

顧息醉氣的胸口起伏,小屁孩學季遠廷那混賬的狗屁東西,還學的這麽像模像樣,氣死他了。

錢都歸陸謙舟管了,陸謙舟簡直是得寸進尺。

系統還在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補刀:

“宿主,你好像用錢收買了個寂寞。”

顧息醉徹底氣暈,突然轉頭,拼盡全力,一口咬在陸謙舟的那只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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