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顧息醉一口咬了下去, 用了最大的力氣。

陸謙舟動作不變,眉頭都沒皺一下,仔細将顧息醉扶到床上。

顧息醉咬着不動, 陸謙舟的低笑聲響在耳畔:

“師尊,怎麽不咬重點?”

顧息醉怔了一下,松開了嘴,發現陸謙舟的手背除了一個牙印,連點血絲都沒有。

可是, 他真的已經使出最大的力氣了。

結果就這點殺傷力。

顧息醉又發現自己當真已經躺在床上了,瞬間更氣了。

陸謙舟從顧息醉肩膀下收回手,俯身, 為顧息醉理了理額角的碎發,低頭在顧息醉耳邊道:

“師尊,可能會有點不舒服,我是第一次, 沒經驗,希望師尊不要怪我。”

顧息醉被問的那只耳朵紅了一片,又氣又羞。

他胸口起伏, 根本不相信這種話是從陸謙舟口中說出的, 而且還是對他這個師尊說的。

“你敢!”

顧息醉瞪向陸謙舟, 氣的眼睛都瞪紅了。

“徒兒怎麽不敢,只要能為師尊做的, 徒兒什麽都願意。”

陸謙舟修長好看的手指落在顧息醉的衣領處,手指扣緊,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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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好不容易理好的衣領。

顧息醉氣的手指發抖。

微風吹過,卷簾微擺,一切都剛好, 除了人不對,簡直荒唐之極。

“你願意,我說願意了嗎?放肆!陸謙舟,你給我住手,否則你……”

想斷絕師徒關系的話都要到口中了,卻見陸謙舟長腿邁起,上了床,他兩腿落在顧息醉的勁瘦腰間兩側,跪坐在床上,陸謙舟俯身,一雙好看的眼睛好奇的看顧息醉,問:

“否則什麽?師尊。”

顧息醉話一下噎住,腦中又是一陣轟隆響,這是什麽情況。

腦中的系統并不覺得有什麽奇怪,甚至還有些激動,這是不是代表陸謙舟想戀愛了,甚至還未陸謙舟說起了好話:

“矮油,在你腰間,這麽前啊。不過這不正常嗎?宿主,你忘了,陸謙舟是主角萬人迷受啊,當然就是這個姿勢喽。”

“沒想到啊沒想到,原來陸謙舟這朵絕美的鮮花是被你給拱了呀。宿主,你事後就要斷絕師徒關系嗎,是不是有點太渣了?”

顧息醉也驚住了,徹底驚住了。

心頭的憤怒瞬間消去了一大半,他腦中再次想起陸謙舟剛剛說的話:

只要能為他做的,陸謙舟做什麽都願意。

而後陸謙舟就有了這種獻身的行動?

所以,陸謙舟完全是另一種理解。

其實在陸謙舟眼中,他顧息醉是那種急不可耐,連季遠廷都下得去手的老禽獸嗎?

顧息醉臉瞬間紅了,又羞又無語。

想想也特別有道理,他在陸謙舟心中,一直都是高大的師尊形象,而且原身之前對陸謙舟想來定然好不到哪裏去,陸謙舟看他,自然是畏懼的感覺更多。

顧息醉哪裏還能說出斷絕師徒關系的混賬話,同時他又頭也疼的不行,他在陸謙舟心中的形象有這麽糟糕嗎?

“謙舟,你先下去,我不需要。我真對季遠廷沒意思,更沒什麽反應,我現在動不了,是被下了軟香丸,只是沒力氣而已,僅此而已。”

顧息醉實在沒想到陸謙舟是想到這麽歪的地方去了,而且他若真遇到那種情況,也絕對不可能碰自己徒弟的。

陸謙舟卻仿佛沒聽到他的話,擡手,修長好看的手按着衣襟,他黑色的衣領都有寫零亂。

陸謙舟深深看着顧息醉,微眯眼,勁瘦的要微彎,呢喃了一聲:

“師尊。”

顧息醉真慶幸自己的眼睛不好,力氣沒有,運功也只能運微末的功力,視線是模糊的。

不過即使如此,模糊的視線看陸謙舟的動作,還是……

真的不愧是是萬人迷。

顧息醉索性連微末的功力也不運了,眼前一片漆黑。

他看不到,就不算占便宜。

黑暗中,顧息醉明顯感覺到身上的人壓了過來。

“謙舟,你到底有沒有聽我剛剛……”

顧息醉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自己發涼的胸前,有一片冰涼柔軟的東西滑過。

他聽到陸謙舟微帶緊張的聲音響在耳畔:

“師尊,我不會傷你,你現在,是閉了視線,看都不想看我了嗎?”

“季遠廷第一次就沒有選擇掐死你,第二次定然也不會那麽輕易殺了你。他那麽反複,反而是因為思緒過多,我出劍快,就怕他思緒過多,是想讓他下意識救你。”

“師尊,我只是想化被動為主動,反逼他出去。因為他在,師尊你大傷可免,小傷定然少不了。”

“我說過,有我在,定然不讓師尊受到傷害,季遠廷可以折磨我,但不能折磨師尊。”

顧息醉睫毛微顫,心頭發緊,竟,竟是這樣?

可,可如果是這樣的話,陸謙舟現在又在做什麽呢?

陸謙舟沒得到回應,聲音都落寞了許多,他小心翼翼繼續道:

“師尊,我不會傷你一絲一毫,但不傷你,定然跟季遠廷交不了差。”

“師尊,冒犯了,我要在你身上畫一道傷口。我第一次在人身上作畫,可能會失手,會重畫,師尊不要生我的氣。”

顧息醉愣住,重新運起那點微末的功力,他視線只能是模糊的,看個輪廓。

陸謙舟一手拿着毛筆,一手撐在他肩側,垂眸,格外認真的在他左匈上作畫。

所以陸謙舟剛剛手探入衣襟,是為了拿毛筆?

躺下更方便,是因為平面作畫更舒服?

所以,自始自終想歪的,只有他一個?!

更要命的是,陸謙舟從開始就沒有生出過殺他的心思。

可顧息醉剛剛在心中,已經對陸謙舟那一劍心冷心寒了好多次。

明明陸謙舟早就對他說過,請他信他,陸謙舟會拼盡全力護他的。

顧息醉心頭緊緊一縮,像被一只手緊緊攥住。

可是他完全沒信,還對陸謙舟心寒成那樣,還要與陸謙舟斷絕師徒關系,甚至還覺得陸謙舟學壞了,大逆不道。

顧息醉偷偷又不運功了,視線再次陷入了黑暗。

他不敢面對陸謙舟。

偏偏陸謙舟把剛剛他的話全聽進去了。

陸謙舟在他左畫紙處畫了幾筆,又緊張又忍不住的開口問他:

“師尊,我發現,當我說我要學季遠廷時,你好像很生氣。”

顧息醉心說,那能不生氣嗎,小屁孩跟那個禽獸學什麽。

陸謙舟的聲音越發緊張了:

“師尊,你不要誤會。季遠廷問你跟不跟他入魔道,我學他,不是讓師尊入魔道的意思。”

“徒兒只是想說,我會跟,永遠跟着師尊。”

陸謙舟說話間,手中毛筆同時虔誠緩慢的從顧息醉的左畫紙上落下。

柔軟的毛筆毛,落在顧息醉左畫紙上,烙在顧息醉心尖,熱的顧息醉心中一顫。

顧息醉閉上眼睛,更加不敢看陸謙舟了。

他的徒弟怎麽這麽純真又天使,他之前竟然那樣猜想陸謙舟。

閉上眼睛,毛筆落在畫紙的觸感更加清晰敏感,或重或輕,每筆都極其認真專注。

顧息醉心中愧疚,就怕影響到陸謙舟作畫,連呼吸都有意屏着,怕畫紙因呼吸上下浮動動作大,影響到陸謙舟作畫。

可是每次畫完,顧息醉發現畫紙上都會擦過柔軟的布,将那些墨水全擦去。

顧息醉常常撐着這個機會肆意呼吸。

擦去一兩次,顧息醉沒去管,畢竟在這樣的畫紙上作畫,陸謙舟也是第一次,和紙上的感覺不一樣,總會有失誤的時候。

但是頻繁到五六次的時候,顧息醉感覺到了不對勁。

黑暗中,他仔細感覺,發現陸謙舟落在他身上的毛筆,毛筆尖開始有輕微的顫抖。

随着時間的推移,軟香丸的藥效也在散去。

顧息醉能夠運功,讓自己的視線完全清晰。

他睜開眼睛,發現陸謙舟拿着毛筆的那只手,果真在顫抖。

顧息醉想擡手,可手擡起到半路,終究還是力竭的落了下去。

“怎麽了?”

顧息醉用最溫柔的語氣問。

畫是作在他身上,隔着皮膚,他感知的最為靈敏,顧息醉又是懂畫會畫畫的,他很懂畫畫時的心境。

從畫畫的筆鋒,落筆顫抖,反複擦去中,他能感覺到陸謙舟內心藏着強大的恐懼。

陸謙舟收回手中毛筆,另一只手緊扣自己拿毛筆的手腕,垂眸,低聲回:

“沒事,就是畫的傷口太猙獰了,看着難受。”

“是徒兒不好,畫的不專心,傷口總是逼真了一小會兒,就化為了一灘墨水。”

顧息醉笑了:

“這就受不了了?剛剛刺我怎麽那麽敢,你計劃的很周到,可萬一……”

“沒有萬一!”陸謙舟忽然提高聲音道,他握着毛筆的手顫抖的更加厲害,他垂眸,不看顧息醉,聲音又變小,快速道,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收的住。出劍的那一刻,我腦中只剩下收劍。”

可以收劍,不過就是損自己半條命而已。

他控制最差的話,就是劃破顧息醉脖子一道血絲的程度。

陸謙舟這樣想着,手抖的卻更厲害,他眼眶發紅,一滴淚不受控制的沿着眼角落了下來。

越想這些,越回憶他剛剛腦中是些什麽,他內心就越矛盾,越痛苦。

顧息醉現在視線正清晰着,看到陸謙舟紅了眼眶,落了淚,登時心疼的不行。

他就是想激發陸謙舟剛剛一往無前的狠決勇氣,怎麽也沒想到把陸謙舟給弄哭了。

“別哭,為師剛剛不是責怪你的意思。我知道,季遠廷不離開,局面只會更糟糕。”

陸謙舟一下擦掉眼淚,搖頭表示沒事,他俯身,要繼續給顧息醉畫。

顧息醉心疼的不行,他用力,再次擡手,還是很費勁。

他深吸氣,用全力,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師尊,你別亂動。”

“畫紙”上下起伏的嚴重,陸謙舟幾筆都落錯了,他正提醒着,手忽然被一只微涼熟悉的手握住。

顧息醉很吃力,額角都沁出了細密的汗,但看着他,眼中依舊溫潤耐心,他的手邊帶着陸謙舟的手動着,邊道:

“慢慢來,我教你。看,我的手也抖着,沒事。”

顧息醉帶着陸謙舟的手,一筆一畫的教着陸謙舟作畫。

陸謙舟怔怔的看着握着自己手,帶着自己作畫的顧息醉,就像之前顧息醉教他寫字一般,也有所不同。

之前顧息醉都是教他在紙上作畫,那張紙不會動,這次,顧息醉教他,主動帶着他,在一張會動,更願意向他坦現的一張“紙”上作畫。

其實顧息醉根本看不到現在“畫紙”的情況,起先是他帶着陸謙舟走,後面,陸謙舟慢慢回過神後,則完全是陸謙舟帶着他走。

明明已經是陸謙舟在作畫了,顧息醉的手依舊沒有松開,全程都陪着他。

陸謙舟本來心緒不寧,內心波濤洶湧,但那只手落下來,那雙溫潤耐心的眼睛看着他的時候,他竟然漸漸平靜專注了下來。

這次,作畫成功了。

傷口逼真,且持續時間長。

顧息醉松開手,低頭看去,就見自己左胸口赫然一道逼真的猙獰傷口,連流血,紅色的血都畫的逼真的不行,好像那傷口一直還在流血一般。

“行了。”顧息醉松了一口氣。

陸謙舟深深看着那傷口,搖了搖頭:

“還差一點。”

說完,他忽然拿起劍,猛的在自己手臂劃了傷口。

顧息醉瞳孔緊縮:

“你做什麽!”

陸謙舟卻不緊不慢的收集着自己手臂的血,落在手心中,滴落在顧息醉胸前。

“墨水味太濃,缺少血腥氣。”

他靜靜看着自己的血,滴落在顧息醉胸口處,回道。

“我記得我臉上有血,應該有血腥氣。”

顧息醉開口提醒,也想借此讓陸謙舟少放點血。

“那是別人的血,我已經擦幹淨了。”

陸謙舟快速反駁,他看着顧息醉先已經白皙的臉頰,眼眸幽深,手猛的攥住自己手臂的傷口處,用力之狠,像是不知道疼一般。

又是一手心的血,滴落在顧息醉胸口。

這下,顧息醉一句話也不敢說,就怕陸謙舟又發瘋,又是潔癖,嫌棄別人的血,又是嫌血腥氣不夠的,拿起劍再劃一道。

一切做好,陸謙舟細心的在顧息醉白衣的胸口位置處,也刺了一劍。

位置拿捏的很好,衣服破口正好和顧息醉傷口吻合。

為顧息醉整理好衣領,陸謙舟拿起自己的劍,看了看,那劍上本來就有他的血跡。

他謹慎檢查了一番,又用自己的血撒到地上。

顧息醉看的眼皮跳,心疼的不行:

“夠了夠了,我到時捂住胸口,血沒濺出多少。”

陸謙舟将自己的衣袖落下,點了手臂止血的穴道。

一眼看上去他毫發無損。

他最後叮囑顧息醉:

“師尊,借這次重傷,盡量和季遠廷少接觸,讓他歇了逼你入魔道的心思。”

什麽入魔道,顧息醉耳朵發紅,完全不想談這個話題,快速的點頭:

“知道了。”

陸謙舟臉色迅速變化,臉上乖巧關心的神色不再,調整出殺過人的狠戾。

他往門口走去,餘光瞥到了顧息醉桌上的花朵。

陸謙舟心中一跳,指尖微動,卻也沒有停留,更沒有向顧息醉讨要。

少年長腿邁開,徑直往門口走去。

他還會護着顧息醉,可是他不想再要顧息醉的花了。

到此為止吧。

打開門,陸謙舟眼中含滿着殺戾狠決興奮,他看着在門外來回奪步的季遠廷,嘴角興奮上揚,對季遠廷一字一句開口道:

“謝魔尊的成全,我殺了顧息醉。”

季遠廷腳步猛的頓住,瞳孔緊縮,他猛的上前,一下攥住陸謙舟的衣領,咬牙一字一句問:

“你說什麽?!”

陸謙舟笑,沒有恐懼,反而同流合污的,就這被攥緊的衣領,靠近季遠廷,眼中有最純真的疑惑,卻更加誅心:

“魔尊這是,不高興?可是魔尊給顧息醉下軟香丸的時候,不是很高興嗎。”

陸謙舟很開心的笑:

“拜魔尊所賜,堂堂元嬰級別的高手,我殺的真的很順手。”

說完,陸謙舟還欣賞般的擡起手中,滿是鮮血的劍。

季遠廷額角青筋隐隐跳動,卻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眼眶紅的可怕,猛的将陸謙舟摔到地上,快速闖進顧息醉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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