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顧息醉說完, 便懶得再看這兩個,一個要滅師祖,一個要滅徒孫的人, 他垂眸,看着腳下的男人,笑了:“好好一個男人,裝女人?”

腳下的男人竟然還有理了起來:“廢話,我用原聲被你們師徒認出來怎麽辦?”

這師徒兩個字就很微妙, 是指他與謝清遠,還是指他與陸謙舟?

他看了看陸謙舟,陸謙舟皺眉探究的看着地上的男人, 顯然不像是什麽認識的,顧息醉又看向謝清遠,謝清遠垂眸,格外淡漠的看着地上的男人, 眼底沒有一絲波瀾,這位看着好像也不認識這地上的男人。

所以這男人口中的師徒,到底指的是他和誰?顧息醉陷入了沉思。

被顧息醉踩在腳底上的男人突然壯士一般的哼了一口氣, 嘆息道:“既然你都看到我臉了, 我也就沒有必要裝女人聲音了。顧息醉, 既然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還不把我放了?”

顧息醉聽笑了, 死到臨頭還這麽嚣張,看來還是不夠痛,他腳下用力,又是一陣慘叫響破天際。

他微彎身,輕笑着問腳下的男人:“現在感覺如何, 我還要不要把你放了?”

那男人痛的面目猙獰,緩過勁來後又輕笑了一聲,那笑意帶着十足的自信:“你就算再怎麽傷我,也舍不得真的殺了我,何必在這做樣子。”

顧息醉聽得一頭霧水,同時感覺到兩道涼涼的視線同時壓了過來,他看了謝清遠一眼,又飛速與陸謙舟對視了一眼,兩人視線都出乎一致的涼飕飕,腳下的男人明顯還要說什麽或嚣張或自信的話,顧息醉頭痛的按太陽穴,看腳下哪兒哪兒都陌生的男人,無語的吐出了三個字:“你誰啊?”

本來要或嚣張火自信的男人突然停止了掙紮,死魚般的躺在地上,不可置信看着顧息醉那明顯陌生的眼神,他又不認命的轉腦袋,看向身後的謝清遠,謝清遠同樣冷淡的看着他,更加冰冷,像在看一個不配有名字的死物。

男人腦中轟隆一聲巨響,他們都沒認出他,那他之前辛苦僞裝成女人的聲音又是為了什麽?不對,顧息醉怎麽可能認不出他呢,這不可能!

男人重新看向顧息醉,眼中充滿了對世界的懷疑,聲音憂愁又絕望:“你竟然把我忘了?”

顧息醉聽得倒吸一口涼氣,忘了是真的,但能不能別用這種失戀般的語氣說。

忽然感覺周身的空氣又冷了好幾個度,那兩道涼飕飕的視線更加冷了,顧息醉也不能理直氣壯,誰知道原身有沒有幹什麽事,他垂眸看腳下的男人,冷聲道:“你叫什麽,和我之間有着什麽事,說來聽聽。”

男人受傷過度的看着顧息醉:“這些都要我說?”

顧息醉明顯感覺他周身的空氣又涼了一個度,他手中現出長劍,直接壓在男人的脖子上,受不了的開口:“要麽說,要麽死。”

男人神傷的動了動眼眸,終于開口了:“我是許意,當年你日日來看我,日日給我帶好吃的。”

“吃食?”謝清遠的聲音忽然響起,冷冰冰的,緩緩問顧息醉。

顧息醉感覺十分尴尬,他也沒有原身的記憶,直接尴尬的稍微解釋一下:“可能我當時錢有那麽點點多,可能是施舍,做善事也不一定哈哈哈。”

他說着說着就尴尬的笑了,這麽扯犢子的理由,他自己都不信。

“是,我知道你只是施舍,我只是一個叫花子。”許意眼眸微暗。

顧息醉:“……”合着他還扯對了。

“但那又如何?!”許意又忽然提高了聲音,激情昂揚了起來,“是我那時年少無知,一直覺得這僅僅是你對我的施舍,直到我看到了他,才明白了一切。”

許意忽然看向身後的陸謙舟,眼中諷刺挑釁意味十足。

謝清遠是許意根本無法去比較的,所以許意想盡辦法要毀了謝清遠,但陸謙舟就不同了。

兩人當年同樣地位低下,但是顧息醉對待的方式卻截然不同,一個只是用一個銅板就買下了,還日日虐待,一個卻被每日送精心好吃的,這待遇可以說是天差地別了。

“就你,也配做那種夢?”許意緊緊盯着陸謙舟,嘲諷道。

許意的話還未說完,陸謙舟的手中就現出了一把長劍,以極快的速度朝許意砍去。

兩把長劍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音。

正好顧息醉的長劍壓在許意的脖子上,否則他還不一定能攔得住陸謙舟。

這說明陸謙舟是真的要殺了他,顧息醉皺眉看向陸謙舟,簡直就是胡鬧,在幻境裏面殺施展幻境的人,若這人心一狠,散自身魂魄于這幻境之中,幻境的難度會直線上升。

他都還沒開口說一句,陸謙舟反倒先質問起他了:“你為了他攔我,舍不得他死,你還念着他?”

“沒有的事,明明是你在胡鬧。”顧息醉瞥了一眼陸謙舟手中的長劍。

陸謙舟撤回了長劍,苦笑了一聲,顧息醉的長劍還橫在身前,但他依舊上前。

顧息醉只能快速收回長劍,垂眸靜靜看着陸謙舟,看陸謙舟還有什麽可狡辯的。

陸謙舟忽然伸手,撫上了顧息醉的脖頸,顧息醉之前演屍體時,那股雞皮疙瘩又重新上來,實在是陸謙舟現在的動作神情,與之前劇本裏的狀态很像。

顧息醉下意識的想後退,陸謙舟似乎早有預料,緊跟着上前一步,那只手依舊輕柔的撫在顧息醉的白皙脖頸處,陸謙舟深深的看着顧息醉,不解的歪了歪頭,笑着問:“師尊你躲什麽啊?徒兒又不會害師尊。”

後面的一句話明顯帶着委屈,委屈中又帶着點笑意,就算陸謙舟長的再好看,顧息醉看着都有些怕,害怕變态的那種怕。

不對,他的乖巧天使徒兒怎麽可能是變态,顧息醉在心裏這樣做着心理工作,終于自然的笑了一下,回:“沒有,就是有些癢。”

“是這裏怕癢嗎?”陸謙舟手指故意撓了撓指下的皮膚。

顧息醉只能跟着笑了一下,他伸手想要把陸謙舟的手拿下來,陸謙舟又開口了,心情果然好了許意多:“師尊不是躲徒兒就好,師尊你知道的,我就算出劍再快都能收住。”

記憶快速閃現,顧息醉想起了他們在魔宮的時候,陸謙舟在魔尊的注視下假裝殺他,劍就是這麽擦過他的脖頸的。

确實,出劍再快,陸謙舟都能收住。

陸謙舟撓癢癢的手得寸進尺,可顧息醉卻沒表現出一絲抗拒,他深深看着顧息醉,緊接着開口,委屈又無辜:“師尊知道徒兒只是吓吓他,可是就連吓一下都舍不得,就這麽舍不得嗎?”說話間,他手中繩子變紅變實,飛速綁上了顧息醉的手腕。

顧息醉被陸謙舟這套緊密邏輯質問的感嘆不已,還能這麽無理取鬧,不講道理?

不過他也沒心思解釋,他現在的心思重點全在那重新又綁回來的繩子上,他擡手,讓那陸謙舟看見那繩子:“事有輕重緩急,我們能不能先聊聊這個?”

陸謙舟不解的看了看那繩子:“這繩子怎麽了,我綁的很輕,還是弄疼師尊了嗎?”

顧息醉心中那一大堆想教陸謙舟放松心境,放下偏執的話全哽在喉嚨中:“這也不是重點,疼不疼重要嗎?”

“不重要嗎?徒兒最怕弄疼師尊了。”

随着陸謙舟話音的落下,顧息醉明顯感受到他手腕處的繩子在小心翼翼的變柔軟,顧息醉的心頭也不争氣的柔軟了一下,怎麽也對陸謙舟兇不起來,他嘆了一口氣,柔聲解釋:“重點是這繩子還……”

“師尊小心!”他話還沒說完,陸謙舟忽然渾身緊繃,整個人護在顧息醉身前,冷眼盯着眼前的許意,眼中含着濃烈的殺氣。

許意對此不屑一顧息醉,仗着這是他自己設的幻境,在裏面活動如魚得水,逃跑的非常快,快的只剩下殘影,比顧息醉出劍的速度還快。

他本來要搶走顧息醉再逃跑的,但被敏銳的陸謙舟攔住了,只能先行自行逃跑。

他跑的輕松自在,毫無擔心,一來他在自己幻境中的速度快的怕是謝清遠都追不上,二來這些人根本不敢在幻境裏殺他,所以根本就不用擔心身後有什麽致命的法力襲擊過來。

許意逃跑的很嚣張,幾個瞬間就消失在了敵人的視線中,他又跑了幾個瞬間才停了下來,喘了一口氣,剛要放肆大笑,一根發紅的繩子猛地穿過他的心髒,他連那口呼吸都沒有完成。

誰?!竟敢殺他!許意自知自己已經死定,正要釋放自己的神魂融于幻境,為敵人打造一個難度極高的幻境,還未來得及釋放,數千萬計密密麻麻的紅色繩子全都纏過來,将許意纏繞的密不透氣。

繩子纏繞特別緊,絞着許意的身體不斷收緊,血液不斷滴在地上。

許意痛的眼前發黑,厮聲慘叫。

這繩子就是還是他幹擾夢境,誘導陸謙舟去拿的,現在卻用來絞殺他?

這繩子以心境為導,無實物,心中要綁住某人的心有多強烈,這繩子的速度就能有多快,能夠追上他确實可以做到。

不過追上了又如何,他的神魂誰阻止得了?

許意的神魂想要逃出繩子的捆鎖,卻如透不進來的空氣一樣,一絲神魂都透不出去,被繩子吸收的幹幹淨淨。

這種以他人心境作為武器的繩子,最擅長攝人魂魄,但攝人魂魄的前提是那人的心境完全受繩子所困,完全逃不出自己的心魔,怎麽會這麽平白無故的攝人心魄,變成這般恐怖的武器。

這種能力需要強大到變态的意志控制運用能力以及那魔域頂級絕世的攝魂功法。

陸謙舟那種人怎麽可能做到,許意到死都想不明白。

無數根繩子收回到陸謙舟身後,瞬間消失。

施展幻境的人死了,幻境也随之碎裂,明媚的陽光照射進來,自然的微風吹了進來。

繩子也無幻境可依賴,再也無法牽制陸謙舟的行動。

陸謙舟回頭,伸手輕輕牽過顧息醉的手,兩人之間的繩子并未消失,只是顧息醉手腕的繩子柔軟的跟塊綢布一般。

陽光下,陸謙舟的少年馬尾微晃,他對顧息醉燦爛一笑,眼眸清澈明媚,藏着甜甜的笑意,任誰也想不到這少年剛剛還用絞殺的方式粉身碎骨了一個人,他小心又緊張的牽着顧息醉的手,開口,嘴角上揚,高興的每個字都在上揚:“師尊,沒事了,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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