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顧蓉離開
臨近殿選,整個百花宮都彌漫着一股緊張的氣氛,不過在這人人心情忐忑的時候,也有人看起來悠閑。
傅冬覺得好友杜秋兒這段時間怪怪的,本來就不愛和人說話,現在變得更沉默寡言了,天天躲在房間裏繡花,不過似乎……笑容變多了?
傅冬進了杜秋兒的房間,見她又拿着根針在悶聲繡花,恨鐵不成鋼地搶過杜秋兒手裏的繡品,布上的牡丹已經成型,看上去分外逼真,“你這幾天到底是怎麽了,突然沉迷刺繡,還是這種複雜的雙面繡,難不成這麽寶貴的待選時間,你都要浪費在這種事情上,你還想不想留在宮裏了。”
杜秋兒知道好友是為她擔心,也沒惱,只是道,“放心,我自有打算。”
“你能有什麽打算?”傅冬可不買賬,“你的打算就是在蘇姑姑面前表現平平,然後每天躲在屋子裏展現你的高超繡藝?秋兒,你不能再這麽下去了,如果你留不下來,等着你的只會是被随便塞點嫁妝送到那個肥豬家裏去!”
“我……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入選這種事也不是輕易就能成功的,你也看到了,現在各個秀女出盡奇招,卻都沒能入皇上的眼,那孟薔薇倒是好命,可最後還不是叫人給整出去了。便是在蘇姑姑那裏得個好的評價,也不過是殿選時名字排得靠前一點,皇上能不能看中,還懸得很,與其事事争先,我倒不如聽天由命。”杜秋兒其實很想告訴好友,自己得了一個天大的機會,極有可能做官,但想想還是把話咽了回去,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呢,萬一最後沒成,豈不是讓傅冬陪着她一起失望,反正她這牡丹也快繡完了,到時候呈給皇上,行與不行,也就一句話的事。
“什麽聽天由命,我告訴你,這天命根本敵不過人心,那生下來就跟魯家有婚約的人是你嗎?可最後還不是變成了你!不去争取,好事就都被別人搶光了,你只有撿人家不要的份。”
杜秋兒見她這氣呼呼的樣子,心生暖意,可嘴上還是連連告饒,“傅小姐莫氣,都是我的錯,放心,殿選的時候,我一定好好表現,打扮的漂亮一點,争取讓皇上一眼看中,好不好?現在出頭,也來不及了是不是。”
“那你一定要好好表現。”傅冬插着腰。
“是是是,我一定照辦,東西還我好不好?”
傅冬見她杜秋兒好像真的聽進去了,便把繡品還給了她,可嘴裏還是忍不住叮囑,“要是沒別的辦法,殿選的時候展示才藝你就把這牡丹遞上去,不信皇上不驚豔。”
“我明白了,傅大小姐莫要再唠叨了,跟上了年紀的老婆婆似的。”
“就你貧。”
傅冬沒有留太久,很快就回自己的屋子去了。而送走了好友,杜秋兒呼出一口氣,繼續繡牡丹了,等到了下午,她的作品終于完成了,也終于能向皇上交差了。
傍晚,杜秋兒離開了百花宮,打聽了一下禦書房的方向,便心裏打鼓地找了過去。等到了那邊,值守的侍衛也沒有為難她,迅速進去通報了,而後杜秋兒便見到了尤大海。這位皇上身邊的總管太監用一陣挑剔地眼光打量了一番杜秋兒和她的繡品,而後用一種有些難以言喻的語氣告訴杜秋兒,皇上正忙着,讓她到禦花園西邊的賞月亭等候。
杜秋兒沒敢多事,禮貌地應是,然後迅速就離開了。一路上,杜秋兒的心裏七上八下的,皇上願意見她,還讓尤公公出來傳話,足見還是記着那天的事的,可為什麽尤公公的态度看起來那麽……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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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亂想地在賞月亭幹坐了一個時辰,杜秋兒終于等來了皇上。
言耀瞧着手裏巧奪天工的刺繡,有些驚嘆,“短短幾天你就能繡出這麽逼真的花,果然是技藝超群。”
“皇上過獎了。”杜秋兒謙虛道,“因為只是一朵小牡丹所以才繡的快。”
“那也很厲害了。”言耀誇道。
“皇上,那個……您之前說的話還算數嗎?”
“你是想問朕找你做五品教習一事吧。”言耀一眼就看出了杜秋兒的擔心,笑道,“君無戲言,自然是算數的。”
“真的?”杜秋兒得到一個準确的答案,提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高興不已。
“當然,不過新設一個官職有不少事情需要籌備,你若想立即走馬上任,倒是有些倉促了。”
“我不急的,皇上您慢慢準備就好。”
“你倒是不急,就怕你家裏急了,朕可聽到了風聲,你若是落選的話,回去就得嫁人了。”
杜秋兒有點尴尬了,“您也知道這事啊。”
“這樣吧,殿選之後,你在宮裏留一陣子,等朕把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直接頒聖旨到杜家去,至于你,可以直接住到官衙去,不必回家了。”
“這,這怎麽好。”杜秋兒受寵若驚,想推拒一二吧,又怕皇上真改了主意。
言耀一派好心的模樣,“你馬上就要成為朕的臣子了,既是為朕辦事,自然要讓你少一點後顧之憂。”
“真是太謝謝您了。”杜秋兒感激道,但随之又想到了什麽,“可是皇上,臣女若殿選之後還留在宮裏,豈不是會讓外人産生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這個無妨,除了你,朕還打算在秀女裏找一些其他的合适的人,屆時會跟你一起授官,一群人都等在宮裏,就不顯眼了。”
“這樣啊。”杜秋兒想到了什麽,猶豫着道,“您若是還想找人,那我能推薦一個嗎?”
“誰?”
“她叫劉玉兒,是太常寺少卿的長女,織布很厲害的。”
“織布?”言耀很是不解。
杜秋兒見皇上臉上沒有不耐煩,膽子也大了起來,“對呀,上次聽您說想讓百姓生活變得好點,才要找人教授技藝,這布匹可是每天都要用的,她正合适。”
“朕記得劉少卿家裏挺富足的吧,怎的他的長女還會織布?”言耀顯然不能理解這種情況,他記得劉大人品行挺好的,沒聽說過有苛待女兒的事啊。
“這個啊,您有所不知。那劉小姐雖然比我運氣好點,是個嫡女,可日子也不是很順遂。她母親早逝,外家又是個商戶,随着劉大人娶了新婦,官位越做越高,她一個注定要嫁出去的女兒,也得不到什麽重視了。因為怕後娘苛待,幼年的時候,劉小姐的外祖父便将她帶回了老家撫養,跟着一起學習布料的染織買賣,從小耳濡目染,她自然也對布匹特別熟悉。而且她還特別聰明,十歲的時候,就改良了布行的紡車,居然讓女工織布的時間縮短了一炷香呢,後來,她還設計了一種不用繡就能在布上編出紋路的織布手法,可給她外家招來了不少生意。”
“這麽厲害,朕怎麽一點都沒聽說過。”言耀還真被勾起了興趣,這樣的人才不該被埋沒才是,前世怎麽從沒聽說過?
“商戶人家的一些雕蟲小技,哪裏能入得貴人的眼,那些布料又不是很名貴,京城裏沒有賣的,更別說劉小姐是個女子,哪裏會有人記得她。原本她外家的布行因為她的巧思生意好了很多,她外祖父也許諾将以後分兩成紅利給她,可去年,她外祖父去世了,她的舅舅們就把這紅利給賴掉了,她也被送回了劉家。離家多年,劉大人早就續娶了一個官家千金,哪裏還在乎這個從小就不在身邊的女兒,繼母又是個面甜心苦的,成日裏就想着怎麽把她賣個好價錢給親兒子鋪路,這次選秀,她就是進來避難的。我是想,她的手藝,可不是正符合您的要求嗎,這也算給她一個機會了,免得到最後,名不是她的,利也不是她的。”
“若她真有你說的本事,給個機會也無妨。”言耀覺得這确實也算個好人選。
“真的,皇上,太謝謝你了。”杜秋兒喜出望外,激動地抓住了言耀的胳膊。
而言耀也沒在意,回應般地笑了笑,可這幅和諧的畫面落在旁人的眼裏可就刺眼得很了。
顧蓉躲在一棵樹後,眼睛死死地盯着亭子裏的兩人,手上的指甲都快要嵌進樹皮裏了。本是覺得上次和太後的初見有些不大對勁,所以才想着從壽安宮的宮人那裏打聽點消息,沒想到就撞見了這麽一幕!
霎時間什麽太後喜歡貓,不喜奢華……全都被顧蓉抛到了腦後,太後一個不管事的老太婆怎麽和皇上相比,這後宮裏皇上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和皇上認識那麽久,顧蓉從未見過他對哪個女子露出過這樣和善的笑容,還這樣親近!顧蓉的手指緊緊按在樹幹上,怒火盈腔,杜秋兒這個賤人,不聲不響的,居然已經把皇上勾到手了。
盡管胸中怒氣翻滾,但顧蓉還是忍住了,還有時間,她還有機會!恨恨地瞪了杜秋兒一眼,顧蓉轉身離開了。
而随着天色的變暗,杜秋兒也和皇上分別了。來時忐忑不安,去時興高采烈,杜秋兒腳下一蹦一蹦的,她真的要做官了,以一個女子之身做官,不用再把命運交托到別人手上……
回到百花宮的杜秋兒臉上還是笑着的,本想着先去給傅冬報喜,可腳下一轉還是回了自己的房間,再過不久就是傅姐姐的生辰了,剛好給她一個驚喜。可惜傅姐姐會的都是些貴人小姐們的技藝,而且家裏一派和睦并不需要外出自立,不然一并推薦給皇上做官多好。
顧蓉站在一處角落,望着杜秋兒那跟平日裏低眉順眼的樣子毫不相同的神色,默默握起了拳頭。
——
壽安宮。
午間陽光正好,言鑰躺在廊下的椅子上百無聊賴,小貓也懶洋洋趴在她的懷裏,一動不動,實在覺得有點悶,言鑰問丹彤,“宮中的湖裏有魚嗎,我們過去讓它捉兩條怎麽樣?”
丹彤看着主子指向小貓崽的手,笑道,“太後,它還只有一個月大呢,再說了,那湖裏的魚都藏在湖心,岸邊可看不到幾條,怎麽捉呀。”
這時,有個掃地的宮女湊了過來,“太後,聽說宮外新送來十幾條彩色的鯉魚,都放到垂柳池了,那池子不大,應該很容易捉,您不如去看看?”
言鑰來了興致,“那我們去試試吧。”
丹彤見主子這般,也不好掃興,便讓人去準備了,這回是去捉魚的,還是多帶些宮人,再帶幾個網兜,萬一那貓被魚給撲騰下去,也好快點撈上來。
而另一邊的百花宮,杜秋兒收到了一個小太監的傳話,皇上約她在垂柳池旁相見。雖然有些奇怪昨天剛見過皇上怎麽又要見她了,不過既然聖上有命,她去便是了。
不過等杜秋兒好不容易走到垂柳池旁,卻并未看到皇上的儀仗,反而瞧見了另一隊人。杜秋兒走過去的腳步有些遲疑了,宮裏現在還沒有妃嫔,這般陣仗,不是皇上,那就是太後了?雖然跟預料中不同,但杜秋兒決定還是去問候一聲,都已經看見了,不過去請個安,萬一哪個嘴碎的說她無視太後可怎麽辦。
垂柳池是個不大卻有點深的小池子,裏面養了不少魚,那群新送來的錦鯉也在水中暢快地游着,五顏六色,非常漂亮,言鑰抱着小貓咪站在池邊,有些舍不得這魚被貓捉去了。不過她的不舍是多餘的,橘色的小貓瞧了一眼池裏花花綠綠的魚就閉上了眼睛,半點興致都沒有。
正當言鑰被魚群吸引了注意力的時候,杜秋兒走了過來,“臣女杜秋兒,參見太後。”
言鑰被這聲音拉回了神思,難得有秀女叫她太後,之前的幾個可都認為她是宮女的,轉頭看了一眼,容貌倒是遜色了一點,“不用多禮,過來陪我一起看看魚吧。”看看這個怎麽樣,能不能當她的兒媳婦。
“啊?……是。”杜秋兒愣了一下,太後好像太平易近人了一點,看魚?她可什麽品種的魚也不認得呀。
有點緊張的杜秋兒邁步走了過去,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顧蓉正躲在一個巨大的假山後,撿起一顆石子,暗自發力。
顧蓉心裏做好了盤算,等杜秋兒将太後撲倒,二人一起掉進湖裏,她就沖出去救駕,到時候既讓杜秋兒背上了襲擊太後的罪名,自己還能博個奮勇救人的美稱。
一步,兩步……
杜秋兒剛走到太後的身後,就感覺小腿上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她控制不住向前摔去,可池邊的言鑰此時剛好瞧見一條金色的鯉魚,往旁邊跨了一步,“呀,金色的!”
“咚!”杜秋兒撲了個空,一個人跌進了水裏。
顧蓉沖出去的腳步生生止住了,太後沒事,她就不用出手了吧,那個杜秋兒,若是就這麽死了……伸出去的腳步收了回來。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池邊的宮人們都沒反應過來,等人落了水,濺起的水花有一滴飛到了言鑰的臉上,她轉頭一瞧,先一步喊了起來,“有人掉進去了,快救人!”
周圍的宮人如夢初醒,馬上都圍了過來,可一個都沒下去,因為這時候他們才發現沒有一個人會凫水。
言鑰要被這群不中用的給氣死了,急忙之中忽得想起來自己穿越前也是會游泳的,這種技巧應當是過了幾十年也不會忘的,“我想起來了,我是會水的。”說着便要跳下去。
丹彤眼疾手快地攔住了她,“太後,奴婢自小跟着您,您會不會水我還不知道嗎,您快別沖動了。”
宮人們頓時七嘴八舌起來,“是啊太後,您的命可比一個秀女重要。”“太後,您老身嬌體貴的可不能下水。”“奴才去找找別人,您別沖動啊。”
“不是,我真的會。”言鑰眼瞧着那姑娘在水裏撲騰,再遲就要沒命了,掙紮着要往池裏跳,可丹彤力氣太大了,她掙不開。
好在這時一條柳枝飛進了水裏,直接将人拉了上來,伴随着杜秋兒的落地,言耀也從天上跳了下來。
言鑰望着像天神下凡一般降臨的兒子,還有些回不過神,耀兒看向去好有江湖高人風範啊。
而還躲在假山後的顧蓉見皇上救了杜秋兒,氣惱地踢了一下身邊的石頭。
“誰!”言耀警覺地望向假山方向,顧蓉頓時大驚。
言耀身形一閃,便到了假山後頭,可卻沒看見半個人影,只是……言耀輕嗅了一下,周圍還殘留着一絲脂粉香氣,“輕功比朕好的女子……”
沒找到人,言耀也沒再逗留,又飛身回去看言鑰了。
被兒子翻來覆去查看的言鑰滿臉無奈,兒啊,落水的又不是我,你去看看旁邊那個半死不活的小姑娘好不好?
言耀聽不到娘親心裏的碎碎念,見她真的沒受什麽傷,終于松了一口氣,還好,娘親沒事。
——
順利逃走的顧蓉回到百花宮裏,心還在跳個不停,差點就被發現了。佯裝平靜地回到自己房間,關上門後,她又忍不住露出了猙獰的面色,該死,那個杜秋兒運氣怎麽那麽好!
顧蓉憤憤不平地等到晚上,沒等到杜秋兒回來,卻等到了尤大海。
尤大海領着一隊禁軍,皮笑肉不笑道,“顧小姐,跟奴才走一趟吧,皇上要見你。”
顧蓉心提了起來,“皇上見我幹什麽?”
“你去了就知道了。”尤大海沒回答她,直接示意身後禁軍把顧蓉給架上了。
禁軍、禦前總管、秀女,這三種人走在了一起,怎麽看也不像是尋常事件,顧蓉被帶走後,百花宮裏一下子炸開了鍋。
……
被架進禦書房的顧蓉,面對皇上說她謀害人命的指控,又驚又怕,但臉上還是竭力保持着無辜的神色,“皇上,究竟是何人污蔑臣女,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今日百花宮所有秀女的行蹤皆有跡可查,唯有你,去向不明。”
“可能是我散步的地方偏了點,他們沒看見。”
“顧蓉,這宮裏沒幾個人的輕功能勝過朕。”
“皇上,也可能潛伏的刺客,您不能認定這事是我幹的。”
言耀見到了這地步顧蓉還要嘴硬,嘆了口氣,“那朕再提醒你一件事。胭雨齋的百蝶香今年一共只做出了五盒,其中四盒被戶部侍郎的夫人買走,剩下的一盒則進了寧遠公府。顧蓉,這百蝶香聞起來濃烈醇厚,獨具一格,多少制香大家想要仿制也沒能成,如今這宮裏能用百蝶香的,應該沒有其他人了。”
顧蓉還想狡辯,“也,也有可能……”
“顧蓉!”言耀喝了一聲,止住了她的話,又接着道,“朕從不輕易冤枉一個人,因為朕知道,蒙冤的滋味不好受。可是顧蓉,這宮裏有很多雙眼睛,只要做過了,就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
聽了這話,顧蓉終于洩了氣,是啊,所有證據都指向了她,還能有誰呢,皇上想要查,又有什麽查不到的,“是,是我幹的。”
“為什麽?”
“為什麽?”顧蓉擡起頭,看向了自己喜歡了那麽年的人,帶着些質問道,“那個杜秋兒,相貌平庸,才藝平平,半點可取之處都沒有,您為什麽要對她笑,為什麽要對她那麽親近,為什麽要喜歡她!”
言耀一愣,喜歡?他何時喜歡杜秋兒了?轉念想到自己這幾次與杜秋兒的見面,好像态度是親切了點,莫不是被她瞧見了,可那也只是對下屬的平易近人而已,要是臭着張臉誰樂意給你辦事去。
顧蓉卻誤會了言耀的沉默,以為這是他被說中心事了,“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偏偏是個一無是處的庶女,你讓我怎麽能甘心呢?”
言耀聞言卻又道,“就只是不甘心?不光是今日讓杜秋兒落水,那一次孟玉蘭從樹上摔下來,也是你所為,你當真是因為那一丁點的不甘嗎?”
顧蓉呼吸一滞,她沒想到原來那件事皇上也查到了,這才多久,怎麽這麽快就全都查清了?顧蓉的心又顫了顫,那次她并不是沖着孟玉蘭去的,她的目标是慕青青,不過一個商戶女,學識淺薄,可就因為有錢,不但宮人們屢屢誇贊,主動送消息,連蘇姑姑也被收買了,考評皆給了上等,這樣的人如何配與她相争!
言耀與顧蓉也算是舊相識了,雖然見面不多,可他一直以為,顧伯伯的這個女兒是個活潑大方的姑娘,卻沒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顧蓉,你這不叫不甘心,你根本就是心性惡毒,視人命如草芥。”
被心上人說惡毒,顧蓉哪裏能接受,急急地解釋,“不是的,我不是想害她們性命,我那次只是想毀了她們倆的容貌,這回杜秋兒,我也只是想讓她落水,讓她染了風寒被送出宮去而已,不是要害死她們的,皇上,不是的,你相信我,不是的,我做這一切都是因為喜歡你,我不是存心害人的。”
言耀要被氣笑了,走到了顧蓉身前,蹲了下來,“喜歡?顧蓉,不要說這麽可笑的事,也不要拿喜歡二字當做你作惡的借口,那樣只會顯得你更加面目可憎。”
距離心中人的臉龐頭一次這麽近,可那上面卻滿是嘲諷之色,好像對她的情意不屑一顧一樣,顧蓉心中一痛,忍不住落下淚來,“是真的,我從小就喜歡你,在你還不是皇上的時候就喜歡了,明明是我先來的,可現在卻有又那麽多人女人來争搶,我好怕,怕你會被她們給搶走了,言大哥,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我以後不會了,言大哥……”顧蓉伸手抓住了言耀的衣袖,哭得很傷心,她是真的喜歡這個人,所以才不能接受他的心被人占了。
可言耀卻掰開了她的手,一點都不領情,“顧蓉,就算你對朕的情意是真的又如何,當你為了所謂的喜歡傷害他人的時候,這份感情,就髒了。”
顧蓉的淚流的更兇了,只是一些小小的謀算而已,将來後宮争寵手段不會比這些幹淨的,為什麽言大哥要說出這種話來傷她的心,那幾個人可都還好好的。
“更何況,你觸碰了朕的底線。”言耀又道,話裏透着一絲危險,“你收買了壽安宮的一個宮女,讓她引母後到垂柳池去,可不要說這是心血來潮,從你擊出那顆石子的方向和時機來看,你是想讓杜秋兒把母後推到水裏去的,一箭雙雕,怎麽,連母後你也容不下了。”
顧蓉急忙解釋,“不是,我會游水的,要是太後掉進去,我馬上就會救她的,那是太後,我怎麽敢害她呢。”
言耀卻突然出手如電,一把掐住了顧蓉的脖子,“你果然是故意的,真是好算計,一邊除了情敵,一邊救了太後,朕從前怎麽沒發現你竟有這等心思。”
“言大哥……”顧蓉感覺脖子上的手越來越緊了。
言耀卻依然在收緊那只手,“自入宮以來,朕什麽都不願讓她知道,什麽都不用她去做,只盼着她能夠無憂無慮地安享富貴,不用再為任何事操心,可你,為了一己私欲,毫不猶豫地将她拉入了算計當中!”
“我不是……”顧蓉要喘不過氣了。
言耀的表情無比冷酷,“你差點傷了她!”
就在顧蓉覺得自己快要斷氣的時候,言耀卻忽然松了手,顧蓉得了喘息之機,猛地咳了起來。
“寧遠公勞苦功高,朕不想他老來喪女,這次就留你一命,”言耀站起了身,“尤大海,傳令下去,秀女顧蓉,德行有失,沖撞太後,即日起遣返家中,讓寧遠公好好管教吧。”
“是。”尤大海小心地應道,可吓死他了,剛剛他還以為自己要目睹一件皇上親手掐死秀女的慘劇呢。
顧蓉縱有千般不願,當天夜裏還是被送了出去,等第二天事情傳到百花宮,又引起了不少議論。
“孟小姐跟羅小姐都是因病回家,顧蓉卻是被皇上親口說德行有失,這傳出去誰還敢娶她呀。”
“人家是國公嫡女,有的是人願意娶。”
“只怕要低嫁了,好不容易親爹掙了個從龍之功,她的婚事卻半點沾不上光。”
“你們說到底出了什麽事了,不是說太後一直深居簡出嗎,怎麽叫她給沖撞了?”
“我怎麽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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