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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古跡頗多。
我每日陪衛老媽在都城有名的朱雀大街走上幾遭,日子過得倒也快活。
只是前幾日燕歆遣人來話說是身子不适,我少不得要往宮裏頭去一趟。
我是第一次來燕歆的錦織宮,說實話這一路走來,比起宮裏其他一板一眼華麗規整的建築,此處論景致倒不失為一個風雅之地。
水榭亭臺回轉曲橋,讓人疑是身處南恒一般,甚得我的心意。
說到南恒,其實那是鄰邊的一個附屬國。那裏的人不喜争鬥,善好安居樂業,加上年年上貢及時,向來是西邶朝最好的糧倉儲地。據說當初開朝的祖皇帝之所以留下南恒國,也跟一段風流韻事有關,只是年代久遠,已經無從考據真假了。
我從未去過南恒,只是聽張陶提起過那裏陽春三月的美景,他從小便得機會随商隊游歷,對南恒的山水至今念念不忘。他說那裏有碧湖連天的芙蕖,岸邊有清漣般剔透的漁家女,她們齊齊唱起采芙曲的時候,再豪邁的英雄也短了志氣。
張陶還說,等以後老了,便去那裏置個宅子。若那時我顏老色衰被衛子玄趕了出來,他便會收留我。我可以在院子裏種滿果花,再養幾只雞鴨。
我一直覺得他的宅要及早買的好,我覺得自己估計熬不到顏老色衰的那一天。
只是,至于我今日出門的運氣,不得不說實在是差了一點。
一身便服的年輕皇帝漫不經心地走在面前:“小心跟着,別再丢了,記得那會子咱們在城外迷了路,都是你給鬧騰的。”
此刻,錦織宮裏的芙蕖香氣正溢,分明郁郁籠人,我卻無端開始感到有些逼厭。
皇帝站立的地方離我很近,陌生的龍誕香繞在鼻間,我忍不住悄悄微微後退了一步。皇帝便随意走了幾步,像是無意,但卻更近了。
我心裏不由一沉,惶惶然卻抓不住什麽。
他駐足在蓮塘邊良久,語氣竟然有些悵然:“記得,那會你提及喜歡南恒的景致,我便一直在想,要怎麽把它搬回宮裏,讓你哪裏也不想去。”
“可惜,上天弄人,她竟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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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我已經弄不明白是那是什麽時候說過的糊塗話了。
那段時日很短,短得記憶渾然模糊。我許是和他說了許多,許是什麽也沒有說, 畢竟不過是幾場游玩罷了。一場意外相逢,本以為是涼風掠過樹梢尖,什麽痕跡都不會留,居然是這樣結果。
“那日我特意命人重演了一出我們相逢那日的情形。可惜,你竟然把我忘了,連名字都沒有記住。”
其實,有些還是記得的。
我記得那年的朱雀大街人來人往,他站在那裏,潔世傲然,一身華貴的模樣卻偏偏付不出幾個酒菜的銀子。
“我不會短你酒錢的,待回去命人還你便是。”
他說得認真,圍觀的人卻通通哄鬧了起來,大約是類似的把戲和臺詞多了,大都只是覺得可笑罷了。我本來不想多事,可我看着他,就像看到了當初的那個人,一臉執拗的堅持,讓人看了便覺心底柔軟。
我到底大意了,眼前的這個男子,他可以是曾經那個跟我着玩笑打诨的沅闿,但也有着世間最最尊貴無比的身份。
翻雲覆手,皆是他的一念之間罷了。
燕歆相貌和我有幾分相識,況且同他見面的那段時日,我一直是身着男裝,我以為,他大約是不會在意的,如今看來卻不是了。
恐怕,他是一早就回過神來,那道聖旨,是許錯了人。
可他卻依舊對燕歆寵愛有加,甚至縱容她一味甘願沉淪,而我滿心以為的順利,原來竟是他的不動聲色的結果。
最後他還用一道旨意将我嫁入了衛家。
如今卻再說上這些,着實教人摸不着頭腦。暖暖的日頭下,心底居然莫名起了層薄薄的冷意,我卻不知怎的不敢往裏深究。
我進得去,燕歆正恹恹地靠在繡榻上,沒有脂粉的臉色竟比梨花還要白上幾分,眼裏盡是掩不住的落寞。我輕輕上前拉着她的手,她勉力睜開看了我一眼後又輕輕阖上了:“妹妹不必擔心,姐姐就是想念你了。”
我凝視着她,輕輕道了聲明白。
是的,她多傻呵。
當初是她跑來千萬懇求我讓那道旨意将錯就錯,但那何嘗不是出自我的甘願和感激。她總是這般自責,今日在園子裏與皇帝的碰面,恐怕也有她的暗許和授意。
分明不情願,分明不舍得。
屋裏有奇異藥香,絮絮繞繞,仿佛依稀在哪裏嗅過。
斷斷續續地小敘了一會後她似乎累極沉沉睡了過去,我輕輕抽手正想悄聲離開,她卻忽地開口道:
“那天我在等你,生怕爺爺惱你晚歸,我坐在青藤架下,看見你們偷偷躲在燕府小門邊道別。你對他明明不甚在意地說着一派胡言,他卻低下頭來沖着你極淺地笑。那笑,真是好看。我那時就想,那滿眼地寵溺,哪怕一下也好,我明明知道他不會的,明明知道......”
回程中我一直神色蔫蔫,連衛子玄自長廊下迎面走過來都沒有注意到。
想是這厮平日裏在我面前橫行慣了,本料我見他會規規矩矩地躲開,故也繼續一副貌似遙望天邊雲彩狀般朝前走。
于是,詭異的事情發生了,晴天白日,朗朗乾坤。
我倆,居然就這麽硬生生撞上了。
衛子玄估計也傻了,連連退了好幾步,驚訝到連難看的臉色都忘記擺出來。我比較吃虧,他的個頭大骨頭又硬,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沒有回過神來。還是跟在後面的趙姨娘大呼小叫地找人攙起我:
“哎呀呀,姎兒孩子怎麽了,撞邪了不成。”
衛子玄這才清朗過來,他面色一沉正待要發作,我卻鼻子忽然一酸,兩行眼淚就簌簌掉了下來。
他頓時,目瞪口呆了。
其實,真的不關他的事。我從宮中出來便一直覺得心口堵的慌。若是張陶在的話,好歹能丢幾句勸解的話過來。這一團摸不着看不見的愁絲繞在心裏,我一個人,着實消化不了,給衛子玄這麽狠勁一撞,倒意外間好受了不少。
至于那個眼淚子麽,純粹是鼻子被撞疼的自然反應。
那衛子玄卻是愣在當場一直沒有回過神來,大約真真被我震驚到了。當然不止是他,還有站在一旁趙姨娘等一幹人也頓時石化了。我跟他鬧過無數大小場面,碗碟瓶罐砸了不少,多大的動靜都有過,而今日我這般未語淚先的模樣,衆人卻是斷斷從未見過的,估計連想都沒有想過。
既然看客這般多,我開了頭總不好是草草收場的,只好繼續一幅淚垂頭低泣的樣子,怕不夠逼真,還愣生生擰了自己一把,勉強多擠出了點淚珠子。
衛子玄整個人明顯淩亂了,手忙腳亂一番,最後,居然找個借口遁逃了。
我後悔不已地接過香馠急忙忙遞過來的繡帕,唉,這種不上道的方法,我使來居然也能奏效,早日學學那嬌滴滴的瀾美人又何妨。
難怪他在她面前千依百順,原來竟如此吃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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