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二日,衛子玄一大早便出了門。
他的差事昨日已經交接,今日這般急切,行跡着實可疑。
最為可笑的是,連借口如那個陵公子一模一樣,說是要去看看本地久負盛名的花樓。這一個兩個當真以為我是頭發長見識短麽,天底下哪有這麽趕早開業的花樓。
我信步溜達到大街口,正準備去吃當地有名的醬面,卻無意發現衛子玄正立在不遠處的拐角,渾然不覺自己的小模樣給來來往往的無辜民衆造成了多大沖擊,東張西望似在等什麽人一般。
他其實很少願意這般抛頭露面的。
我知道他向來心軟,卻未曾料想到了這般地步。他莫約是想起了自己,那個孩子的遭遇,大概痛到了他的心坎裏去。
我躲在一旁的茶樓叫了吃喝,遂等着看後面的好戲上場。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便看見一個孩子颠颠地跑了過來。還穿着昨日那件綠衣裳,揚着小臉對衛子玄說了些什麽。
然後,衛子玄複又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包銀子給他。
這厮還真當自己是善財童子麽。
他難道不知道自己昨日給的那份量,已經足夠普通人家吃喝幾年麽?看來,韓菹文如此受衛老媽器重也不是沒有道理的,若是沒有了他在,估計衛家的那點家財早早便叫衛子玄給敗了去。
也不是白白教人給騙去那些銀子的,就當這次買了教訓。
那個叫小阮的孩子剛跑開,我便上前真心實意地同衛子玄道出來昨日的原委。這厮居然還不相信,一臉義憤填膺地望着我,好似我是個心腸歹毒之人一般。
我索性領着他往昨日的地點走了過去。
賣藝的場子還沒有開,幾個半大孩子圍在一起,剛才還一臉可憐兮兮的小阮,正被擁在中間說着什麽。那班主模樣的走過來,贊賞地摸了摸他的腦袋,那孩子便将剛才衛子玄給他的錢袋給掏了出來。
回去的途中,衛子玄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他平日在我面前總是驕傲得如只開屏孔雀一般,這般樣子真真極少見到的。我碰了碰他的胳膊,企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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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要不,我們再聊點別的吧!”
他悶悶地看了我一眼,“你要聊什麽?”
我撓了撓腦袋,忽地靈光一閃,“不如,來說說你上次的那個故人吧!”
他明顯一愣,遂脫口道:“若是她,碰上了這事,指不定要将那孩子領回去自己養的。”
嗳,這話我真真不愛聽。
他哪裏知道,有時心腸太軟,真真是硬傷。
“那,你同她,是如何認識的?”我狀似漫不經心,繼續問道。
衛子玄明顯猶豫了一下,勉強回了我:“她,她救了我一命。”
“有一年,我受重傷了,醒過來的時候是在一間山裏小茅屋裏。那是我生平最最消沉的一段時日,是她一直陪着我。”
“那,她長得好看麽?”
衛子玄的眼睛墨黑幽深地看着前方,半天沒有回應。就當我幾乎以為他不打算答我的時候,他突然朝我開口道:
“我不知道她長什麽樣子。”
“可這有什麽關系?她那麽好,我原本是要娶她為妻的。”
晚上陵公子打外面回來,興高采烈地邀我明日去看本城中最最盛大的書會。
這種文绉绉的雅致事情,向來不是我的長處,我自然是要拒絕他的。可那厮甚是纏人,在我房裏磨上了許久,最後逼得我不得不張口胡謅,說明日同衛子玄約好一同去梵音寺拜佛的。
衛子玄要去梵音寺确實不假。
那位向來虔誠向佛的衛老媽,來前千叮咛萬囑咐,要兒子一定替她在梵音寺上一炷香,說這裏的觀音菩薩是最最靈驗的,本朝的代代皇帝年輕時都曾一游。
不過,他昨日命人準備馬匹的時候,可沒有說明要同我一道去的。
我私以為,與其同這個絮叨的陵公子去參加什麽煩悶的書會,倒不如厚着臉皮同衛子玄去梵音寺正經些。
梵音寺是南恒頂頂有名的千年古剎,香火鼎盛,游人如織。
衛子玄今日特意着了一件青色的便服,連個親衛都沒有帶。我索性也同他一般着了男裝,原是想着不要太過招搖,低調行事的好,卻沒料到這一路上大姑娘小媳婦暗暗投給我的脈脈神眼,竟然不比那衛子玄少上幾分。
我自然暗暗得意了一番,早上出門的時候他還将我大大地鄙視了一番,說我唇紅齒白一派輕佻,哪裏像個堂堂七尺男兒。
一番焚香禱告了之後,我信步走到大殿外,原是想到廟裏給燕歆買個送子符什麽的,卻眼尖地發現一個小小的身影正跪在外面日頭下,周邊已經圍上了不少面相慈愛的婦人。
我好奇走上去一瞧,卻是老熟人了。
原是那個騙了衛子玄兩包銀子,名叫小阮的孩子。
這可真真是孽緣。
他跪在那裏,兩眼汪汪的淚水,面前擺了塊大大的白布,上面端端正正寫着四個大字:賣身救母。
這孩子好生了得,就算他家中當真有一位生病的母親,那衛子玄給的銀子可不算少,斷斷不至于今日就跑來這裏賣身的。
可見,又是一個大大圈套。
我原見這孩子年幼,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頭沒去理會這些,如今他倒越發有志氣了,竟然跑到寺廟中來騙這些善心人的錢。
我想了想,徑直找了衛子玄去。
衛子玄一臉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小人兒,“你昨日不是同我說,你娘的病已經大好了麽?”我朝他翻了翻白眼,他倒開始給講上道理了。
那小阮明顯慌了神,眼珠子微微轉了轉,竟撒腿就往外跑了去。
衛子玄哪裏容他就這麽走了,幾步上前便将他一把抱住,喝道“你到底是誰家的孩子,小小年紀便如此不學好,走,帶我上你家去,不然,就送了你去官府。”
這句話大約說到了小阮的軟肋,他大大地慌了慌神,扭了半日的身子發現動彈不得之後,居然張着嘴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這下可好,衛子玄頓時沒有了招法,只得巴巴地瞅了我一眼。
我想了想,朝他細聲問道:“你同我說,你母親可當真病了?”
小阮抽抽噎噎着,把頭使勁點了點。我便示意衛子玄将他松了下來,然後從兜裏掏出一塊楓糖,“來,告訴我們,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小阮說,他的父親是個賭徒,因為欠了別人一大筆的債,便将他同妹妹都賣到了戲班子裏去,原說好的,待有了錢,便将他們給贖回去的。可哪裏想到一日賭紅了眼,竟一頭栽在臺子上,再也沒有醒過來。
家裏就只剩下一個體弱多病的母親。
戲班主待人刻薄,平日裏常常飯都管不飽,平日客人的賞錢,連半個子都得不到。前幾日他的母親實在病得不行了,他才想到了出去騙人的法子。
可不想班主狡詐,竟将他的銀子通通搜刮了去不說,還逼他出來繼續行騙。
我瞧着這小阮哭紅的眼睛,着實不想是說謊的樣子,不由心底一軟,轉過頭對衛子玄遲疑道:“不如,我們随他回去一趟便知真假了。若是真的,就直接将他的母親安置好了,免得銀子又教旁人的訛了去。”
衛子玄看着我,點了點頭。
小阮的家住在城外,遠遠就能望見山頭下裏有一處孤零零地房子。
一個婦人模樣的人微顫地從院子裏走了出來,見到我們這架勢便立刻大驚失色,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小阮,你在外頭可又闖什麽禍事了?”
我忙安慰道,“大嬸,沒事的,就是聽小阮說你病了,班主讓我們過來看看。嗳,這小阮在戲班裏可聽話,班主是十分疼他們兄妹。”
那婦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唉,我這身子總是不見好。孩子每次打空回來的時候都這麽說,我還當是叫我寬慰的話呢。那,你們快屋裏請。”
我同衛子玄推辭了不過,只好随她進去再做打算。
那婦人複又急急領着孩子掩了門出去,說是去燒水給我們泡點茶來。
這屋裏着實簡陋些,我摸着桌子的灰塵,心裏難免有些酸楚。一個家中失去了男人的婦道人家,着實可憐了些,連屋角都布滿了蜘蛛網。
衛子玄卻皺起眉頭在屋裏觀察了一圈,忽然狐疑對我道:“你,不覺這裏有些古怪麽?”
我瞪大眼睛道:“古怪?從何說起。”
他慢吞吞地:“我覺得,這屋子,不像是用來住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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