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天幕上的層層烏雲已經全部被風吹散,淡淡的清輝照着大地,靜谧,美好。
可眼前,卻是一條漫長而充滿殺戮的歸途。
這條路似乎永無止境,不知什麽時候才能跑到盡頭。
我覺得自己氣喘如牛,每擡一步腳都似鉛石般沉重,我想停下來,歇一歇,再同篆桐說上幾句貼己的話。我想同跟她說,你的夫君,是天底下最最英勇偉俊的男子,他們都不會有事的。
我還想同她說,你放心,我一定會像哥哥那般保護你到最後,他還不知道你有孩子了呢,你要活下來,再親口告訴他。
可惜,我沒有機會開口說一個字。
耳邊全是亂箭破空的聲音,我只能強忍着淚意拽着篆桐,在銀白的月色下拼了命跌跌撞撞地朝前跑。
方才,燕畟他們已經将對方大部分的人馬給攔了下來,可後面仍有小隊追兵一直咬着我們不放。衛子玄一路護着我們厮殺下來,幾乎遍體鱗傷,他的顧忌太多,敵人卻又太兇猛。
關鍵是,我們沒有馬匹。
我能感覺篆桐的喘息越來越重,幾次都幾欲摔倒。她畢竟不同我的體力,一個在閨房養大只懂繡花的貴家小姐,哪裏能同我這打小就會爬樹偷桃的野猴一般。篆桐慘白着一張臉,豆大的汗珠已經将衣裳都浸透了,她卻只是用手緊緊護着她的肚子,似乎在努力挽留什麽一般。
我的心,頓時尖銳地疼了起來。
并且,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
我攙着篆桐慢慢地停下腳下的步伐,不可置信地盯着前方愣住了。衛子玄背過身急忙道:“怎麽不跑了?”話音剛落,他自己跟着也呆了。
前方,已經沒有路了。
出現在我們前方的,卻是一處熟悉的斷崖。
也不知有深,黑黝黝地張着嘴,像是等待着吞噬什麽一般。
Advertisement
我們方才毫無方向的一番誤打誤撞,居然回到了昨日那個地方。
就是在這裏,我們遇見了丁壯,跟着他去了那個叫做璎珞的村子。我此刻突然明白,就算當時我們沒有遇見丁壯,總會出現個什麽人或事,将我們一步步引入早已布好的天羅地網。
而面前的這一切,簡直就像冥冥之中注定的結局一般,我們早就被預言了無處可逃。
我望了衛子玄一眼,他的臉上全是凝固的血跡,可那雙眼睛在月光下卻是明亮無比,幹淨剔透。
真真是,好看極了。
就像,我第一次見到他時那般。
我愣愣看着衛子玄,心裏便莫名想起以前那些亂七八糟的往事,突然就不那麽害怕了。
如果,這就是結局,那麽有他在身邊也是挺好的。
我沖他笑了笑,他卻朝我狠狠地瞪了一眼:“別胡思亂想,我不會讓你們有事的。”他咬牙道:“我已經答應了他們。”
後面七八個黑衣人朝我們漸漸逼了過來
衛子玄死死握緊了手中的長劍,神情卻似乎猶豫了一下,複又下決心般朝我道:“其實,說起來有點,難為情。”
“九姎,如果我們這次能成功逃過此劫,我們,我們便重新開始罷……”
我震驚地望着他,他卻沒有再看向我。
只是點足朝那群黑衣人撲了過去,很快便紛紛厮殺成了一團。對方雖然人多,可衛子玄卻不知為何越戰越勇,最後,那群黑衣人似乎被他的氣勢所驚,不免有些畏首畏腳起來,竟紛紛敗下陣。
最最值得慶幸的是,還有兩匹馬沒有被驚跑。
這情形,簡直就是老天終于起了憐憫之心。
我興奮地攙着篆桐正想快步走過去,卻見那衛子玄不知怎的臉色一白,劍竟然無力地從手中滑落在了地上。我大驚,剛想問個究竟,脖子卻突然重重一疼,血頓時流了下。一個沙啞的聲音貼在我耳邊威脅道:
“你們別動,我手裏的刀可不長眼睛。”
篆桐被他用另一只手狠狠扯着,正吓得臉色發青。
這聲音,居然是方才在洞外開口下令的那個黑衣人。他蒙着臉,露一雙波瀾不驚的眼睛,依然用那十分怪異地聲音對衛子玄喝到:“拿起你的劍。”
衛子玄緩緩地彎下身将劍拾了起來。
那黑衣人冷冷道:“将你自己的右手切下。方才我有兩個打小長大的兄弟,就是死在你手上。”
“這只得怨他們技藝不精,哪裏可以怨別人。”衛子玄靜靜而立。
“所以,我就抓了她們。”黑衣人也不動怒氣,繼續冷冷道:“這兩個女人有四只手,我一個一個輪着切,若是你再不動手,我便将她們的腳也砍了去。”
我在一旁聽得瞠目結舌,這個黑衣人到底是如何養大的,竟然同之前我們遇見了那個戲班班主一般變态,動不動便要人手腳。
而那衛子玄也傻,聽完竟然飛快地提起劍,對準了自己的右手準備動手。
“喂喂,等一下!”我趕忙大叫起來,生恐他們不夠注意,還揮了揮手,弄得脖子的劍越發入肉幾分,惹得衛子玄同黑衣人同時愣住。我扭過頭,在确定劍鋒不會傷到自己的脖子之後,遂誠懇道:
“他殺了你的兄弟,你一定很難過,對不對?”
黑衣人估計沒料到我竟會說出這等話,條件反射般點了點頭。
“那不就對了,”我指了指篆桐,語重心腸道,“這個女子是他的原配。你既然來奉命來殺他,就應該了解過,他頂頂寵愛的女子不是原配,而是我這個小妾。”
我就賭一把,這個黑衣人并不仔細知道我們是誰,若是那個領主怕就不好這麽糊弄了。
果然,黑衣人陰恻恻開口,“我只管跟着領主便是,何須知道這些與我無關的事情。”
“怎麽會無關?他殺了你最最器重的兄弟,你自然是要将他最最心愛的女人給殺了,以一痛還一痛。至于這個原配,砍她的手有何用,衛子玄正想休了她呢,你就算是要了她的命,對他也是不痛不癢。”
我滿口胡謅。
黑衣人狐疑:“你為何這般說,對你有什麽好處?”
“也沒什麽好處,”我坦然道,“不過大家兩全其美罷了,我救了他一只手,他便會牢牢記得我。即便他再被你殺死了,臨前心裏也會念我這個好,免得到了陰曹地府還去找其他女人。”
那黑衣人哈哈一笑,“你這小女子甚是有趣,不過,我為何要多此一舉?”
“莫非?”我故意一臉疑惑,激将道“你不敢如此,是怕留了他的手,便打不過他麽?
那黑衣人冷笑道,“好,既然你如此急着送死,我倒也願意成全你。”他将篆桐推到一旁,“給你一個機會,是想怎麽一個死法?”
篆桐着急地拼命搖頭,我便朝她甜甜地笑了笑。
伸手理了理被山風吹亂的頭發,再往後退了幾步捋了捋自己淩亂的衣裳。那黑衣人許是見我快要死了居然還如此鎮定,不禁狐疑地靠我近一些,好似我會出什麽欺詐一般,
我輕輕握住他拿劍的手,柔聲哀求道:“等一下你下手的時候,可要快些,不然,……”我眷戀地望了不遠處呆呆的衛子玄,朝他微微笑了一下,“我怕疼。”
衛子玄似乎像是明白了我要做什麽一般,猛然大叫起來:“九姎,不要!”
那黑衣人不明所以地回過頭,我便乘機緊緊抓住了他的手,然後,腳一踏空,往後一仰。
我的身後,是萬丈深淵。
我同黑衣人一起掉下去的時候,衛子玄已經拼命沖了過來,眼見月光下他那張好看的臉蒼白而驚懼。
我不忍,卻毫無選擇。
就像那次一般,我跳下去的時候,也是真心不想讓他看到的。
我舍不得他的臉上流露出那般傷心欲絕的神情,那曾經是我最最喜愛看的容顏。我記得很久以前,我總捏着他的臉笑鬧:“衛子玄,日後你要是一直長得這麽好看,可教我怎麽活下去。”
我輕輕将自己的眼閉上。
其實,還是遺憾的,他方才才同我期期艾艾說,“九姎,我們重新開始吧!”
我一個人等了那麽久,等得都快要放棄了。
我一直在希望和絕望裏煎熬,不過是不想讓他知道罷了。
衛子玄,我一直都在這裏,可惜,你卻不知道。
你明明對我說過,不論我在哪裏,長了一副什麽樣子,你都能第一時間将我認出來。其實,我覺得很委屈,第一次看見你同方芷瀾在一起的那刻,我只恨不得自己立刻就死去。可就在方才,你同我說要重新開始的時候,我卻突然莫名其妙地原諒了你所做的一切。
你不是不喜歡我,你只是不知道我是誰。可你明明不知道我是誰,卻已經喜歡上了我。
這個糾結而讓人不解的結尾。
卻是我,最後真心想要的,等了那麽久的答案。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