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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妃,是在昨日深夜出事。
起初晚膳的時候只是有些身子不适,原還以為近日飲食不佳的緣故,并沒有十分放在心上。誰想,睡到半夜突然自夢中痛醒,宮女急急掌了燈,這才發現衛妃一身寝衣血跡斑斑。
皇帝大驚,急喚來的太醫雖竭盡所能力挽狂瀾,可到底也沒有能留住西邶朝皇帝的第一個孩子。
而且,還是一個男嬰。
我呆呆立在府裏的花亭間,聽雨打芭蕉,聲聲破碎。
方才,衛子玄和衛老媽已經匆匆忙忙趕進了宮裏,我本欲也要同他們一起去的,可韓菹文卻悄悄将我攔了下來,“夫人,此時,你還是避諱一些的好。”他謹慎道:“衛妃娘娘如今情緒激動,一口咬定此事同燕妃有關,你若是去了,怕是……”
他說的自然有道理。
可我卻不相信,燕歆沒有道理這麽做,她如今冷着性子連皇帝的寵愛都不奢求,只願在宮中能平安度日,又怎麽會這般糊塗去害衛妃的孩子,這沒有道理。我急急拉着韓菹文的衣袖:“韓管家,燕妃不可能這麽做的,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韓菹文皺着眉頭為難道:“我也是聽宮裏來報信的人說起,前段日子燕妃娘娘差人送來個親制的虎頭布娃。衛妃娘娘見繡工十分精巧,又感燕妃娘娘情誼真切,便十分歡喜地擺在了寝房之中。這衛妃娘娘飲食上向來是十分小心的,如今卻失了孩子,悲痛之餘便懷疑到燕妃娘娘身上,命人将那個虎頭布娃給生生拆了。結果,這裏頭便赫然出現了一卷小紙。”
我顫聲問:“這小紙可有什麽不妥?”
韓菹文低低答道:“那紙上畫滿符文,是一張死咒。”
我被驚得不禁退了兩步。
到底是誰如此膽大陰毒?燕家在朝內外皆名聲斐然,當初燕歆進宮之時,便有人稱羨說哪怕這燕妃日後不得寵,憑借娘家雄厚的支撐,也可得一生安康。如今不過才幾年光景,連燕家的人都不免遭背後小人暗算。
“那,燕妃可曾受了什麽責罰?”我定了定神問道。
“這個,倒還未曾聽說。”
“備馬車,我要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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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這恐怕不好吧!”韓菹文皺了皺眉頭。
“我不去打擾衛妃,只是,想去看看姐姐。”我緩緩道。
燕家的人想必此時已經收到了消息。
可燕老太爺年事已高,燕畟他爹則去了臨東蠡國邊境的駐地慰軍,而府裏主事的燕畟卻遠在南恒。仔細想了想,身邊居然連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如今燕歆在宮中也不知道是個什麽光景,教我如何能安心。
我匆忙趕到錦織宮時,見宮女太監們雖神色有些戚戚,可卻也都老實本分地幹着活,并不見多少慌張懶惰。這些人當年被選進來的時候,燕畟說他曾托總管太監點了人頭親自過目的,皆背景清白性子溫良,故以倒也能信任一二。
我略略放了些心,如今這非常時期,宮裏最怕見勢不好就學會欺主之人出現。
燕歆靠在軟塌上,輕咳道:“妹妹怎麽來了?”
我嘆息:“如何能不來,如今外面都鬧成什麽樣子,你還沉得住氣。”
她淡淡一笑:“不招是非這是非卻招我。前段時日,皇帝規勸我多學習些後宮和睦相處之道,我就想,那衛妃肚子漸顯了,送個禮物聊表心意。我也知她是一向不食用外來之物,索性便親自做了那個虎頭布娃送給她那未出生的孩子。可誰曾想到,竟然出了這種事情。”
“那,皇帝可已經來過了?”我遲疑問道。
“已經來這開口問過了,” 燕歆臉色平靜,看上去并沒有多少不愉之色,只微微澀然道:“好在,皇帝并不疑心我。這虎頭布娃經手的人太多,而且在衛妃宮中也放了一些日子,那寝宮之中人多手雜,硬要說是我塞進去的,未免有些牽強了。另外,那張小紙上的字跡雖同我相似,可墨跡卻頗新。皇帝讓我先寬下心來,他一定會查得個水落石出。不過,” 燕歆頓了頓,“我看,這件事情未必能查出原因來的。”
我疑惑,“這是為何?”
燕歆看了我一眼,只是微笑,忽轉移話題道:“你可知道,當年爺爺為何會同意我這個掉包計,李代桃僵頂替你進宮的?”
我惘然道,“想必是嫌棄我粗鄙,怕上不了臺面。”
燕歆長嘆一聲,“不,姎兒,你錯了。”她定定望着我:“爺爺那時同我說,深宮寂寞,歆兒若是想去便去吧。只是姎兒打小吃了苦,我倒只要她能找一個如意郎君,不求榮華富貴,但願白頭攜老!”
我怔怔地望着她:“他,竟然是這個意思?”
“還有,當年你同與衛子玄的婚事,他本也是想極力推了的。一來兩家素沒有什麽交情,二來各家都有一個女兒進了宮,日後難免會有紛争。可最後,他見你一臉藏不住的歡喜,還是嘆息做了罷。”
原來是這樣麽,可我還一直以為,他是不喜歡我的。
“其實,他當年最疼你娘,結果她還落得那般凄慘的下場。你打小流落在外長大,爺爺心疼你還來不及,怎麽會不喜歡你呢?”
我想起燕老太爺那張素來嚴肅的臉,心裏頓時情緒不明。
“那,衛妃這件事情你打算自處?”說到底,我還是有些不安。
“我能如何,只得一步一步走着看。不過,日後你可要多當心衛妃些。我跟她在宮裏這麽長日子,可相處時間越長卻越是覺得驚心。”
“這話如何說?”我不解。
燕歆慘然一笑,“你見過拿自己的孩子做資本的母親麽?我若是有了孩子,必定百般愛護自己的身子還來不及。可她呢整日無所顧忌濃妝豔抹,熏香也從不避諱,就生怕人家說她孕中憔悴顏色不美,還隔三差五請皇帝到她宮裏留宿。這外頭人人都說她極重調理自己的身子,可有天深夜,我無心睡眠經過暢春園,竟不小心看見她将自己浸泡在蓮塘中,入秋的水極是森冷,我着實不明白她究竟想幹什麽”
“這事,皇帝陛下知道嗎?”
“他如何會知道這些,我也不好說的,皇帝向來是最最讨厭宮裏的女子搬弄是非。我看這一次,說不定就是有人自己摔跤了,還硬要說是人家推的!”
打從宮裏一出來,我便只覺心裏陣陣發涼。
從來便知皇宮生存不易,如燕歆這般張揚的人,如今都是舉步維艱事事小心,若換了是我,怕是不知被人愚弄了多少回合,給丢了腦袋。回到衛府也不見韓菹文,聽香馠說他在府裏等不及衛子玄他們,已經跑去宮門外候着了,我索性連用晚膳的心思都沒了。
他們,如今都在宮裏做什麽?寬慰她,或是同她同仇敵忾。
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這裏,卻什麽都不能做,不能說。其實,經過這麽多事情,我已經開始害怕等待了。
最後,實在不願把自己弄得似個深閨怨婦一般,索性便先回房睡去了。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睡着的,卻迷迷糊糊地做了個夢。夢裏張陶拉着我在洛晏城裏亂跑,說是要帶我去看美人。我們剛爬上了一家宅子的高高牆頭,卻見一個明媚嬌豔的少女正坐在院裏的花架下,溫柔地朝我們招了招手,“你們呆在上面做什麽?快下來呀!”
那分明,是方芷瀾的臉。
我猛然從夢中驚醒,外面竟然已經下起了傾盆大雨,
屋裏的一盆晚玉香正得正好,清香袅袅撲鼻。那些在深藏在腦海往事不知怎的紛沓而來,而這些年來,我竟然以為自己早已經忘記。
其實,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老實說,提起這事卻不得不說一說張陶。
自打那年我們年少氣盛同算命老兒硬了口氣,巴巴地去了趟溪山之後,他便總是魂不守舍,只要在路上見了身段窈窕的粉衣女子,總得上去細瞧一番才肯罷休。可惜,我那時愚鈍,竟半點也不明白他已經動了男女心事。
這種情況,一直維持到他興高采烈地來找我說,那位姑娘已經找着了。
他說,她便是洛晏城裏方家的姑娘。
只是那方家業大,在這一帶算是世家,都不曉得人家能不能看上他。他居然都不敢托老爺子上門提親,只因為擔心自己配不上人家。可見,一個再驕傲的男子,在自己喜歡姑娘的面前,都難免這般患得患失。
我在驚詫之餘,對他口中那位真真如镝仙的方芷瀾姑娘,是大大地起了好奇之心。
于是,有一日,他學着城裏那些搖頭晃腦的讀書人一般,居然自己也寫了篇情意纏綿的詩文出來,興奮之餘雄心壯志地說要給那位方姑娘送去。
這是他人生中的一次表白,我這個做人家兄弟的自然要捧場。
我們鬼鬼祟祟地守在方家大宅門外,運氣也真好,不久便看見一個容貌果真極美的女子,在一個丫頭的攙扶下袅袅走了出來。然,運氣不好的便是,她竟然徑直上了馬車去,連張陶慌慌張張跑上前搭話的時間都沒有。
那張陶正滿腔熱血,自然不甘心得很,當即跑到隔街攔了輛自家的馬車給追了上去。
令我們莫名驚詫的是,她去地方居然是溪山。
一個嬌弱弱的大家閨秀,老往溪山這般凄涼荒漠的地方跑做什麽?我百思不得其解。
張陶則一臉擔心堅持要尾随而上,說是這山裏萬一有個兇險,也好在後面保護她雲雲。我私以為,他指不定是想得些英雄救美的便利,擄獲美人芳心才是正道理。
不過,後來的事實證明。
這張陶果真是個烏鴉嘴,純粹好的不靈壞的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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