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琴瑟和鳴蘇清端卻是沉吟……

第36章 琴瑟和鳴 蘇清端卻是沉吟……

蘇清端卻是沉吟了一陣, 他雖有些疑惑,長公主的生辰之宴,宴請他這個外臣似乎有些不合适, 可拒絕的話到了嘴邊,望見長公主熠熠生輝的目光後,他便改口說道:“蘇某多謝長公主擡愛。”

原本是再常見不過的一句自謙之語, 許蓮卻霎時紅了臉頰。

擡愛?誰愛他了?

又寒暄了一陣,瞧着天色漸晚,許蓮便回了自己的長公主府。

是夜,乾清殿燈火通明。

林大正正戰戰兢兢地垂首立在崇明帝許湛身後, 那威勢畢露的天子此刻正隐于燭火之間,只伏案批着奏折,遠遠望去竟辨不出他的喜怒。

旁人若不知道許湛心情不佳便罷了,可他一個貼身太監, 如何不知自家主子已瀕臨暴怒的邊緣?

那廣容縣主溺斃一事, 方才過了幾個時辰, 便傳遍了京城上下,這定是有心人在背後伺機而動, 故意散播出去的。

只是那人也當真是心思歹毒,竟傳出了廣容縣主是被長公主許蓮推搡入河的謠言。

幸而那人未曾将巫蠱娃娃一事洩露出來, 否則即使陛下有意要偏袒長公主,也得顧念幾分民意, 只是當下這副情況已是十分棘手, 明日早朝,那些禦史大夫必會群情激奮地上書,只逼迫陛下嚴懲長公主。

可長公主便如同陛下的軟肋一般,輕易哪兒能動得?陛下心情不佳, 遭殃的便是他們這些身邊伺候之人。

林大正正在出身之際,卻聽得一陣白玉碎地的清脆之聲,他被吓得渾身一顫,而後便跪倒在地,只說道:“陛下喜怒。”

此刻的許湛正板着一張臉,鷹隼般的眸子裏滿是冷意,那價值千金的白玉狼毫,他便看也不看就扔在了地上。

“這劉章,好大的膽子。”許湛沉聲道,說完又把那奏折扔在了林大正身邊。

林大正雖是惶恐不已,卻也知道陛下這番邪火不是朝他而來的,他便恬着臉笑道:“陛下,何苦與那個武瘋子計較,他如今已被陛下架空,且已去了蜀中,陛下也不必為他憂心呢。”

“他可是連上三本奏折,要回京述職呢。”許湛只冷哼一聲,而後便歪在龍椅之上,再不發一言。

林大正也是一個頭兩個大,這樣棘手的政事,說給他聽做什麽?他不過是個去了根的太監罷了,他可不願摻和進這些權貴的争鬥之中。

“陛下,您可是天子,若是您不願讓他回來,他便永遠不能回來,要不怎麽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呢?”林大正福至心靈地奉承了許湛一通,而後便彎下腰将那奏折遞在了許湛面前。

許湛只瞥了他一眼,而後便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只道:“這麽多的奏折,朕也乏了,你來替朕按一按吧。”

那林大正便立刻谄笑着上前,替許湛捏肩捶背。

許湛正覺得自己滿身的疲乏都舒緩了不少後,便要閉上眼睛假寐一會兒時,卻聽得門外傳來了一聲揚着調子的通報聲。

“皇後娘娘嫁到。”

許湛一下子便清醒了不少,只有些疑惑地對林大正說道:“如此天色已晚,皇後來乾清殿做什麽?”

這皇後李氏乃是許湛微末之時迎娶的平凡女子,雖生的普普通通,家世也是乏善可陳,卻是個溫順又體貼的性子,雖然這幾年并未為他生下一兒半女,他卻對她也多有尊重,到底是嫡妻,自己雖篤愛蓮兒,李氏的幾分尊重卻還是要給的。

“陛下,興許是皇後娘娘有什麽要事要禀報呢。”那林大正便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只朝着門外的徒弟使了個眼色——該泡茶的去泡茶,該備水的去備水,說不準今日陛下便要寵幸皇後娘娘呢?

只是說出口的話他自己卻也不是很信,皇後等閑從不來乾清宮找陛下,難得的幾次卻也是為了後宮子嗣大事,只因陛下成日只宿在這乾清宮中,卻從不往後宮裏去,鬧得如今陛下膝下竟連一兒半女都沒有。

“傳皇後進來。”許湛便整了整坐姿,又将那堆疊如山的奏折重拾了起來。

片刻後,皇後李氏便邁着無比端莊的步伐緩緩走進了乾清殿,手上卻還端着一碗蓮子羹,她便擡眼望了許湛一眼,而後便笑着行禮道:“陛下,這碗蓮子羹是臣妾親手熬制的,還請陛下賞臉品嘗一二。”

許湛便朝林大正使了個眼色,林大正便彎着腰小跑着上前,雙手接過那蓮子羹後,便又小跑着回了許湛身邊,那許湛便随意品嘗了一口皇後親手所制的蓮子羹,而後便贊道:“皇後的手藝越發精進了,只是蓮子難剝,這樣繁瑣的活計還是教給下人去做吧。”

李氏見許湛溫聲細語,便也動情一笑,這番溫婉的模樣倒為她平添三分豔色,她便笑着說道:“能為陛下勞煩,是臣妾的福氣。”

皇後這般懂事大方,許湛便也柔了目光,只溫聲問道:“皇後來尋朕,可有什麽要事?”

李氏見許湛問到了正事,便語焉不詳地瞥了林大正一眼。

會意的許湛便咳嗽了一聲,而後便吩咐林大正道:“你下去吧,這裏不用你伺候了。”

林大正與皇後身邊的宮女便皆行禮退去,一時間,偌大的乾清宮便只剩下皇後與許湛二人。

“皇後有什麽話不妨直說。”許湛雖在竭力忍耐心中的不悅,可皇後如此磨磨唧唧的行事的确是讓他心生煩躁,他可還有許多奏折要看呢。

李氏便心有戚戚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并雙手舉起了一封信箋,只肅目斂容道:“陛下,臣妾身邊的康公公前日裏在後三所盤查時,遇到了一個鬼鬼祟祟的小太監,瞧着便有些心虛的樣子,康公公便留了個心眼,只讓人給那小太監搜身,誰知卻搜出了這封信來。”

皇後向來是副平淡無波的端莊面容,如今卻是一臉的心有餘悸,許湛便也起了好奇之心,這信上寫了什麽?都能讓苦僧入定的皇後如此惶恐?

“信上寫了什麽?”許湛便正襟危坐了起來,倒是将目光移到了那封信箋之上。

“臣妾不敢自專,還請陛下看過信之後再做定奪。”李氏向來是個溫順如水的性子,遇到一些宮內的大事,她便會退居一旁,只讓許湛定奪。

許湛最喜愛李氏的便是她這份知大體知進退的謹守規矩之态,他當下就把自己心內的不悅都收了起來,只從龍椅上走了下來,将李氏手上的信箋拿了過去。

[哥哥,我已讓人散布出了巫蠱娃娃的謠言,你在宮外尋的人可可靠?若是可靠,便讓他明日去京中散布長公主行那厭勝之術的謠言,這番禮應外合,我們定能将長公主拉下馬去。]

許湛看完信後,則是不辨喜怒的一笑,只是在燭火映襯下,他透亮的眸子裏,卻沒有多少溫,緊緊抿着的薄唇與微繃的下颌線卻将他心內的怒火暴露無遺。

“你做得很好,快起來吧。”許湛沉默了半響,可他看向李氏的眼神裏卻沒有多餘的喜悅之色,倒是陰晦不明的模樣居多。

李氏心下不禁也打起了鼓,她便惴惴不安地看了許湛一眼,只說道:“陛下,這信也不知是誰寫的呢。”

她面上雖是沉靜如水,心內卻是擔憂不已,陛下是不是不相信自己的話?難道陛下懷疑自己嗎?

許湛的臉色只陰寒了一瞬,而後便又恢複如初,他只将那信箋放至案桌之上,而後便走至那冰冷地板之上,只伸出手将那李氏攙扶了起來。

“皇後辛苦了,朕這後宮烏煙瘴氣的,若不是皇後你清明自持,朕如何能安坐這皇位之上。”許湛溫和一笑,望向李氏的眼神裏滿是暖色。

這番話倒真是說盡了李氏心裏,她雖容貌家世都遜于王貴妃一籌,可她最引以為傲的便是自己的娴淑體貼,她便是崇明帝最當仁不讓的賢內助,便是沒有家世做倚靠,她也能穩坐皇後寶座而經久不衰。

“陛下,這都是臣妾應該做的。”李氏便含情脈脈的看了許湛一眼,那琥珀色的瞳仁裏滿是柔情。

許湛便順勢握住了李氏的柔荑,只攜着李氏走入了乾清宮內室。

這一夜,鴛鴦映寝被,幾疊鴛衾紅浪皺。暗覺金釵,磔磔聲相扣。①

那皇後身邊的宮女險些臉都笑歪了,皇上昨日可真是龍姿生猛啊,一夜間竟叫了三次水,也不知娘娘孱弱的身子受不受得住。

若是皇後娘娘能一舉懷上個龍裔,從此在後宮內,她便再也不用擔心王貴妃的欺壓了。

翌日一早,林大正便入了乾清宮,準備伺候崇明帝與皇後娘娘起身,可一入乾清殿,他便看見了梳妝整齊的崇明帝。

“陛下,怎得已經穿戴好了?”瞧着許湛面色尚可,林大正便知昨日他與皇後娘娘琴瑟和鳴。

“皇後貼心,可你也不能懈怠了。”許湛便笑着說道。

林大正服侍崇明帝去前朝上朝後,皇後娘娘才煙煙袅袅地從內室中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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