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趙景深一直在騙她

徐雲峰臉色煞白, 毫無形象地摔坐在地上,滿頭都是冷汗。他心裏已經湧上了不祥的預感,但他仍舊抱有一絲渺茫的希望。

他勉強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用顫抖的聲音問道:“這、這位同學……請問有什麽事嗎?”

趙景深長腿輕邁,走到離癱坐在地上的徐雲峰半米遠的距離, 便停住了腳步, 仿佛腳下這個人是什麽垃圾, 連靠近都嫌髒。

趙景深微微低頭,一雙黑眸冷冷地睨着他,面無表情地反問道:“現在還跟我裝傻?”

徐雲峰僵硬地笑了笑, 努力鎮定地為自己辯解:“我不懂你在說什麽,我來這裏只是……啊!!!”

徐雲峰的狡辯再也說不出來了。

趙景深長腿一擡,又快又狠地一腳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徐雲峰被那極具爆發力的一腳踹得整個人都仰倒飛了出去,他用身體在滿地灰塵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痕跡。

徐雲峰捂着肚子蜷縮起身體,慘叫過後,喉嚨裏不斷發出隐忍的悶哼。他的身體微微抽搐着,很久都沒能爬起來。

趙景深一腳踹出後,連身形都沒有動一下,臉色更是平靜依舊。仿佛他不是将一個成年人踢得險些吐血, 而只是擡腳碾死了一個蟲子。

趙景深走到徐雲峰面前,緩緩擡腳踩上了他的腦袋, 他腳上的力度不斷加大,直把徐雲峰踩得慘叫連連, 拼命高喊“饒了我!”。

趙景深慢條斯理地折磨了他一番, 才收回腳,清冷如玉石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問, 你答,知道了嗎?”

徐雲峰狼狽地趴在地上,有出氣沒進氣,良久才虛弱道:“好。”

趙景深眸色幽暗,居高臨下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問道:“你從季安然那裏偷的東西,現在都在哪兒?”

縱然早有了已經暴露的心理準備,但陡然間聽到趙景深這一針見血的問題,徐雲峰還是忍不住微微顫抖了一下。他死死地咬着唇,直覺自己若是說了實話,後果一定會很慘,但是……如今的情況已經容不得他隐瞞了。

徐雲峰只是稍微猶豫了一會兒,趙景深就不耐地用鞋尖輕輕踢了踢他的臉,力道并不重,但警告的意味很濃,也帶有極強的侮辱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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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雲峰深感屈辱地閉上了眼睛,喉結滾了滾,才艱難地啞聲道:“有的還在,有的……賣、賣出去了……”

趙景深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他嗓音輕緩,語調很平淡,可莫名就是讓徐雲峰心頭發毛,不自覺顫抖了起來。

“賣給誰了?”趙景深的腳就懸在徐雲峰的頭頂上,沒有踩實,卻有種驚人的震懾力。

“不、不知道……”徐雲峰死死地盯着近在眼前的鞋底,聲音因為恐懼而顫抖,他大叫道,“我說的是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買家來找我買……的時候都是匿名的,而且用的也是小號,我真的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趙景深眼神莫測地看着他,又問:“賣了多少錢?”

徐雲峰氣息粗重,半晌才道:“手帕賣了八萬……頭繩、四萬……”

趙景深倏地閉上眼睛,眉頭緊鎖。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今晚第一次出現了很明顯的情緒波動。他哼笑了一聲,似乎有點不敢置信,眼眸中滿是隐忍的怒意與凜冽的寒光。

他忍不住,也不想再忍,腳下用力直接踩在了徐雲峰臉上,空曠的器材室裏頓時回響起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

趙景深發洩了一通後,勉強拉回自己在斷裂邊緣的理智,沒有再繼續教訓這個人渣。而此時的徐雲峰已經像死狗一樣趴在地上,連起身都困難了。

趙景深心中怒火翻湧,也不嫌眼前的人和環境都很髒了,直接半蹲在地上,擡手抓住徐雲峰後腦的頭發,将他的腦袋提到了自己面前。

趙景深直視徐雲峰涕泗橫流的臉,眸色陰沉地問道:“兩校聯誼那天晚上,你給季安然拿那杯果酒,是想做什麽?”

徐雲峰滿眼驚恐地望着他,身體抖如糠篩。

趙景深面色冷厲,壓低聲音輕喝一聲:“說!”

徐雲峰猛地一顫,喉嚨嘶啞,大聲解釋道:“我沒想對她做什麽,真的!她身邊那麽多人保護,我哪有那個膽子去碰她?我只是……”

徐雲峰心虛地低下頭,嗫嚅道:“我只是想拍幾張她醉酒後的照片……”

豪門大小姐,醉酒,失去意識。

這幾個詞一起出現的時候,自帶一種暧昧又刺激的意味。

對徐雲峰來說,如果能拍到這樣的照片,他絕對能賺到接下來一兩年的生活費!

他當然是不敢碰季家大小姐一根手指頭的,但是拍幾張照片,偷一點她的私人物品,這種他自認為“無傷大雅”的小事,他就壯着膽子幹了。

冒一點風險,就能得到那麽多的錢,被季安然發現的概率又很低……這樣的誘惑,誰能忍得住呢?

趙景深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但他看着徐雲峰鼻青臉腫的臉,忍住了再次動手的沖動。

先讓他把所有事情吐出來再說。

“你都是從哪裏找的買家?”趙景深又問。

徐雲峰躺在地上,朝後縮了縮,抿着唇一時間沒有說話。

趙景深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冷聲道:“你在計算機方面确實有些天賦,但我既然能查到你跟別人的隐秘交易,查到你別的事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我給你一個自己全說出來的機會,不要挑戰我的耐性,否則……”趙景深未盡的話語間藏着無盡的寒意。

徐雲峰深知自己算是折在趙景深手上了,還不如幹脆說出來,能少受點苦。于是他心一橫,絆絆磕磕地講述起事情的經過。

“我、我從小家庭條件就不太好,等我上初中接觸了電腦後,就開始用電腦自己賺錢。”徐雲峰趴在地上,也不試圖掙紮了,認命地講述着,“後來我偷拍了我們班一個女生……沒想到居然在網上賣了錢,從那之後,我、我就開始這樣賺錢。”

徐雲峰自己講述的時候,隐去了很多事情沒有說。

比如,他高中時期在女生更衣室裏裝攝像頭,拍到了大量私密照片;又比如,他約關系不錯的女生出去吃飯,曾用同樣的“果酒”令對方失去意識,從而拍下了更加大尺度的照片。

由于一直以來他都很謹慎,且只是拍攝私密照片,并不侵犯女生,所以這些年來,居然沒有人發現他私下裏做的這種惡心的勾當。

如果不是趙景深覺得他不對勁,動用特殊手段深查了他,恐怕他以後還會禍害更多的人。

徐雲峰慢慢講述道:“我賣照片賣多了之後,接觸到了更有錢的買家。他們給錢很大方,但是要求也更高。”

“有一個老主顧知道我能接觸到季安然之後,特別激動,給我開了很高的價錢,讓我無論是照片,還是她的私人物品,都想辦法拿到,反正他都要。”徐雲峰敏銳地感受到了趙景深身上的低氣壓,不由得瑟縮了一下,聲音也越來越低。

“接着說。”趙景深冷冷淡淡地開口,語氣裏有種不容置喙的霸道。

“我……”徐雲峰卡殼了半天,突然崩潰地哭喊道,“能說的我全都說了,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誰想買季安然的私人物品,我和買家都是匿名接觸的,我真的不知道!”

徐雲峰在地上挪動了一下,他用盡全身力氣擡起手,艱難地抓住了趙景深的褲腳,痛哭流涕地求饒道:“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接近季安然了,求你放過我吧。求你了!”

趙景深面無表情地直視前方,甚至都不屑于低頭看他一眼。他黑眸沉沉,翻湧着無盡的怒火。

徐雲峰偷偷看了一眼大門處,又畏懼地仰頭看着趙景深緊繃的下颌。他焦慮地咬了咬唇,突然眼睛一亮,連聲道:“對了,如果你想知道,是誰在觊觎季安然的話,我可以配合你,想辦法把那個買家釣出來,你覺得怎麽樣?”

趙景深終于緩緩地低下頭,施舍般給了他一個眼神。他面色冷然,眸光凜冽,眼角眉梢都寫滿了對徐雲峰的厭惡。

他薄唇輕啓,淡淡地吐出幾個字,無情地澆滅了徐雲峰的最後一絲希望,“不怎麽樣。”

話落,他後退一步,将自己的褲腳從徐雲峰的手裏抽出,随即擡腳,直直地踩上了他的手背。

他腳尖微動,緩慢而沉重地碾過徐雲峰的手指,仿佛還能聽到清脆的骨裂聲。

“啊——!!!”

凄厲的慘叫聲響起,劃破了寂靜的夜空,在整個操場的上方回蕩。

半個小時前。

季安然正和王藝萱在圖書館學習。

季安然心不在焉地翻着手裏的書本,時不時就要瞟一眼手機屏幕。她苦惱地皺起眉頭,嘟着唇小聲抱怨道:“他怎麽不回我消息呢?”

明明趙景深從來都是秒回她的消息,為什麽今天卻遲遲聯系不到呢?

季安然既擔憂,又有些生氣。她氣鼓鼓地用力戳着手機屏幕,暗自想道:等過會兒趙景深出現,看她怎麽教訓他!

惹季大小姐生氣的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圖書館裏一片安靜。身負保護季安然的職責的保镖們則有的守在門口,有的在窗外觀察。他們安靜而謹慎,如同一個個隐在暗處的騎士,小心翼翼地守護着公主的安全。

這一組保镖一共有四個人,只負責季安然的安全。

其中那個額角有一道很深的傷疤的男人,是這個保镖小隊的隊長,姓張,平時季安然會叫他張隊長。他鷹隼一般的目光時刻注意着季安然那邊的情況,還時不時觀察着周圍的環境。

突然,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張隊長立刻掏出手機,等他快速浏覽過信息後,他便沖着手下使了個眼色,低聲道:“準備一下,馬上按計劃進行。”

他的手下微微一愣,随即有些猶豫地看着他,“這……這樣好嗎?安安小姐事後會怪我們吧?”

張隊長眉頭一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聲喝道:“我們只是保镖,需要做的就是認真聽雇主的話!你想違抗季少嗎?”

手下讪讪地低下頭,不敢再說話了。

張隊長将其他人召集起來,低聲囑咐了兩句,讓他們先在圖書館外待命,然後便自己一個人徑直朝季安然走去。

張隊長人高馬大的,身上肌肉虬結,臉上那道長長的疤痕更是為他平添幾分兇煞之氣。他一走進圖書館,就受到了各種明裏暗裏的注視。

張隊長對其他人的目光恍若未覺,徑自走到了季安然身邊。

季安然正埋頭看書,而張隊長太高大了,他便幹脆半蹲下身體,直視季安然的眼睛,小聲喊道:“安安小姐。”

季安然看到他後有些驚訝,見他似乎有話對自己說的樣子,便跟王藝萱打了招呼,然後跟保镖一起走出了圖書館。

“有事嗎?”季安然問道。

張隊長在季安然面前時很溫和,他道:“安安小姐,季少剛發來消息,說為您約見了A大的某位教授,讓我們現在帶您去拜訪一下。”

季安然先是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而後恍然大悟地問道:“啊,是樓教授嗎?”

她哥之前提過,要在A大找一個人品和能力都很強的教授來帶她,那位教授就姓樓。

張隊長淡笑着點了點頭,“是的。”

“可是……”季安然皺眉看了眼窗外昏暗的天色,遲疑道,“現在都放學好久了,教授不應該下班了嗎?我現在去見他會不會打擾他啊?”

“不會,樓教授白天一直很忙,現在下班了才正好有時間見你。”張隊長說道,“況且,季少已經全都為您安排好了,您只管去就行。”

“好吧。”季安然點點頭答應了。

她小跑回圖書館跟王藝萱打了個招呼,然後便在幾個保镖的護送下去見那位樓教授。

季安然坐上車後過了大概十幾分鐘,車子就停下了。

季安然将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開,轉而打量起周圍的環境,這一看之下她的眉毛立刻皺了起來。

“怎麽在這裏停下了?”

這不是學校裏正在重建的操場嗎?亂糟糟的,灰塵還大得很。周圍一個正經建築物都沒有,樓教授總不可能會在這裏吧?

張隊長這時候解釋道:“安安小姐,樓教授就住在學校的教職工宿舍樓,那邊最近在修路,車是開不進去的,所以我們就想換一條路。”

“只要穿過這個操場,我們很快就能見到樓教授了。”

季安然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聽了保镖的解釋後,她就接受了這一安排。

張隊長幫她拉開車門,還擡起一條手臂,讓她扶着自己,免得在昏暗的環境裏摔倒。

“安安小姐,這邊來。”幾名保镖圍着她走在這髒亂的操場上。

每一個人的腳步都放得很輕,在安靜的夜色裏回響。

季安然一邊扶着保镖的手臂,一邊打量着周圍的環境,嫌棄得直皺眉。

這裏幾乎到處都在施工,各種工具和土堆随處可見,在昏暗的環境中顯得很是荒涼。

這環境如此差勁,周圍又安靜到一個人影都看不見,在夜色的加持下,其實是有幾分吓人的,膽子小的人恐怕不敢自己走過。

季安然有些緊張地掃視過昏暗的四周,心裏也不免有些慫。不過……她轉頭看了眼身邊那四個人高馬大的保镖,突然間安全感驟增。

季安然淡定地往前走,走到操場的一個角落時,目光不由得凝住了。

“咦?那個體育器材室不是說馬上要拆了嗎?”季安然驚疑不定地打量着那間破敗的屋子,眼神有些發直,喃喃道,“而且,怎麽還亮着燈呢……”

如今這周圍根本沒有其他人,安靜得只能聽見他們一行人的呼吸聲。可就在這樣寂靜到凝固的環境裏,那間本應該被拆除的器材室卻亮着昏暗的燈光……

季安然咽了下口水,突然覺得心跳有些加速。

在季安然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張隊長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然後便對旁邊的手下偷偷使了個眼色。

手下們心領神會,不動聲色地加快了腳步。

季安然都沒來得及思索,就下意識地跟着他們的腳步走近了那間器材室。

他們離那裏越來越近,就在季安然想開口,提出趕緊離開這間廢棄器材室時……

“啊——!”

凄厲的慘叫聲突兀響起,在這寂靜的夜色中顯得詭異而突然。

季安然被吓得一個激靈,險些條件反射地尖叫出聲。張隊長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對她小聲說:“安安小姐,別怕。”

季安然被吓得魂兒都快沒了,也就沒意識到,張隊長上前捂住她嘴巴的舉動有多麽的不合情理。

這群保镖平日裏可是會很小心地跟她保持距離的。

季安然驚恐地抱住保镖的手臂,瘋狂用眼神示意他:快帶我跑啊!

她都快哭出來了嗚嗚嗚……

張隊長一邊安撫季安然,一邊皺眉瞪了手下一眼。被他盯上的那名屬下,只能硬着頭皮,小聲道:“哎呀,那、那好像是趙景深趙先生啊!”

演技拙劣得沒眼看,然而季安然在極度緊張的情緒下并沒有發現異常。

“嗯?”

趙景深對季安然的影響比保镖們想象中要大得多。剛才還一臉崩潰的季安然瞬間回神,甚至都不怕那間詭異的器材室了,瞪大眼睛朝器材室的窗戶裏望去。

而她居然真的隐隐約約看到了趙景深清俊挺拔的身影。

季安然眼睛一亮,心裏對這個鬼地方的害怕全都飛走了,滿心滿眼都只盛滿了趙景深一個人,就在她想跑上前,大聲叫住趙景深時,張隊長再次抓住她的手臂,阻攔了她的動作。

“噓——”張隊長面色嚴肅地示意她安靜,然後一行人放輕了腳步,慢慢地朝器材室靠近。

季安然懵懂地看着他們。其實她不是很懂,為什麽要跟做賊一樣靠近那裏,但在這樣昏暗而有壓迫感的環境下,季安然下意識地就按照保镖的吩咐照做了。

保镖帶着她躬身隐匿身形,偷偷地靠近了器材室,期間那屋裏還一直斷斷續續地傳來人的慘叫聲,似乎還有拳腳到肉的碰撞聲。

季安然心頭一跳,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季安然被帶到房間側面的一個小窗子前。透過那扇狹小的窗戶,季安然清楚地看到了房間內發生的一切。

那一瞬間,季安然感覺到了一種信念坍塌的崩潰感。

屋裏面的趙景深,絕不是她印象中那個對她無限包容的溫柔男生,甚至不是平日裏那個清冷矜傲的高冷學神,而是一個……如魔鬼般可怕又狠戾的人。

看着這個全然陌生的趙景深,季安然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這麽長時間以來,她一直在為阻止趙景深黑化而努力,可現在看來……趙景深本來就是“黑”的。

她自以為是的那些“阻止反派黑化”的計劃,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罷了。

趙景深一直在騙她。

A大的夜晚很熱鬧,除了那個即将翻修的操場。荒涼的操場近乎死寂,只能聽到呼呼的風聲。

季安然渾身僵硬地呆立在原地,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大腦裏更是一片空白,連思考的力氣都沒有了。

季安然就這樣站在那個窗口前,看見屋裏那個原本無比熟悉的男人,慢慢變成了完全陌生的模樣。

不對,應該說,他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只是在她面前一直遮掩着罷了。

趙景深身姿挺拔,就連動手打人時的動作都有種游刃有餘的優雅。他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漠然,不見絲毫情緒波動,只有那雙眼睛跟平時大不相同。

趙景深平時的眼神是冷靜而克制的,微微上挑的眼角讓他顯出一種驕矜的冷傲,與人對視時很有距離感。

但是對季安然來說,她對趙景深那“高冷淡漠的學神”的一面印象不深,因為趙景深在面對她時,那雙眼睛總是溫和而包容的,甚至經常有種令人看不懂的,深沉濃烈的感情。更別提趙景深跟她告白之後,是個人都能看出他眸中的愛意與溫柔。

總之,在季安然面前的趙景深,是很不一樣的。

然而此時此刻,就在這間廢棄的體育器材室裏,趙景深又展現出了季安然從未見過的一面。

單只看他平靜的表情,外人絕對想象不到,他折磨人的手段有多狠厲。

地面上那個人蜷縮着身體,滿頭滿臉全是血跡,他的右手整個都扭曲變形了,在地上扭動時如同一條掙紮的蠕蟲。他嗓音嘶啞,似乎已經喊不出聲音了,只能像破風箱一般發出沉重的喘息聲。

趙景深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那個人,眼神冰冷,好像躺在地上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個可以随意碾死的螞蟻。那種冷漠到近乎冷血的眼神,讓人心底發涼。

他甚至連腰都沒有彎一下,只靠一雙有力的長腿,一踢一踩,就讓人發出了不似人聲的慘叫。

過了一會兒,趙景深半蹲下身體,擡手抓住那人的頭發,像拎死魚一樣将他提了起來,薄唇輕啓,似乎問了他幾句話。

然後……他右手猛地一掼,将那人的腦袋直接砸在了地上,血液飛濺,有幾滴血甚至濺到了他冷白如玉的臉上。

季安然一直愣愣地看着這一切,直到趙景深将人的腦袋砸進地面,她瞳孔驟縮,身體猛地顫了一下,喉嚨裏也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

季安然的尖叫聲讓趙景深整個人都微微一愣,他緩緩擡起頭,在看到季安然蒼白驚恐的臉時,面色驟變,眸中也閃過一絲慌亂。

季安然隔着一道窗戶,和趙景深徑直對上了眼神。

俊美的男人擡頭望向她,他眸中還有未能褪盡的陰冷戾氣,冷白的面孔被濺上了滴滴殷紅的鮮血,将原本清高出塵的男人襯出了幾分詭谲的豔色。

燈光昏暗的房間,手上沾滿鮮血的男人,當他用一雙冰冷陰翳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你時,有種無法言說的壓迫感,令人窒息。眼前的這一幕,給季安然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陰影。

季安然是個嬌氣又單純的女孩,從小到大,她連稍微血腥一點的影視劇都不敢看,更不要說是恐怖片。

光是眼前這幕“行兇”現場,就能将她吓得魂飛魄散,更不要提“行兇”的人還是她原本認定的男朋友——這種身邊最親密的人突然露出獠牙,展現出最陰暗恐怖的一面,更是讓她感受到了無盡的後怕與震撼。

季安然渾身顫抖,臉色白得吓人,呼吸都不穩了。她踉跄着後退了幾步,想要轉頭逃跑,可是腿軟得差點倒在地上。

臉帶刀疤的張隊長見狀眉頭微皺,連忙擡手扶住了她的後背。

看着季安然這副被吓得魂飛魄散的模樣,保镖們心裏都不由得犯嘀咕。雖說季少就是想讓妹妹看清某些真相,但是……這招會不會太狠了點,把安安小姐吓出毛病該怎麽辦呢?

不過,他們也沒想到,這個趙景深……能這麽狠。

趙景深将季安然的反應盡收眼底,最初被發現的慌亂過後,他迅速冷靜下來,而後一顆心猛地沉了下來。

縱然他心頭湧動着強烈的不祥預感,但他還是想要盡力挽回局面。

趙景深迅速起身,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快步朝季安然的方向走去。

雖然趙景深的面色恢複了平時的溫潤平和,一雙眼睛裏也是季安然熟悉的柔和與關切,但是,他微微淩亂的衣物,和臉上的斑斑血跡,這一切都在時刻提醒着季安然,眼前這個男人剛做過怎樣暴力的事情,他有多麽的危險,多麽的可怕。

而此時,這個危險的男人正在不斷向自己逼近。

終于,季安然腦子裏一直緊繃着的那根弦,啪地斷了。

她擡手捂住嘴巴,擋住了堪堪溢出唇邊的尖叫聲。她連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腦子裏只剩下一個念頭:趙景深好可怕!她要離他遠遠的!

在恐懼和慌亂中,季安然轉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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