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每一次在凝神宮過夜,霍峰第二天都是神清氣爽,這天他也不例外。
昨晚他和伊重人的激情絲毫不受沒有進入的影響,反而有種他們是兩情相悅的錯覺。可仔細回味,霍峰又不覺得是錯覺。
如果不是時機還不到,伊重人今天又要出宮,霍峰真想做一回“從此君王不早朝”的昏君。他可以理解為何歷史上有那麽多迷戀美色的昏君了,天下的佳麗再美再豔,也不如伊重人的一颦一笑。
皇上又魂游了,禦書房裏的大臣們彼此互看一眼。每次皇上在凝神宮過夜之後,第二天都會有些魂不守舍。
太常寺少卿游鴻見沒有一個人提醒皇上,他上前一步,道:“皇上,雖說新朝初定應以國事為先,但皇上的事皆屬國事。如今後宮空虛,為了皇上的龍體安康與宮廷安寧,皇上應盡快選秀,納妃立後。”
霍峰的臉色瞬間沉了沉。謝明瞥了游鴻一眼,壓下厭惡。
在所有上書皇上選秀的奏折中,游鴻的奏折最多。霍峰定國之後啓用了大量前朝曾被滬安衛和禦親衛迫害的大臣,游鴻就是其中之一。此人之前就在太常寺任職,霍峰便又把他安排在了太常寺。早知此人如此頑固不化,霍峰是絕對不會任用他的。
霍峰的心腹大臣中只有謝明和阮刑天在列,阮刑天今天的臉色有點蒼白,好似病了一般,霍峰特別賜座與他。
阮刑天不舒服地挪動了挪動身體,淡淡掃了其他人幾眼。謝明是丞相,他不作聲;阮刑天是大将軍,也不作聲,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全都閉了嘴。
但游鴻不罷休,繼續道:“皇上,國不可一日無君,後宮也不能一日無主,臣以為……”
霍峰擡手打斷了他,帶着明顯不悅地說:“這件事朕已經說過了,以後再議。你們看看朕桌上的奏折有多少!朕連吃口安心飯的時間都沒有,哪有心思去選妃,等朕閑了再說。你們還有何事?無事就退下吧,朕與大将軍有事要談。”說罷,他還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臣等告退。”謝明第一個出聲,其他人也趕緊跟着告退。
大家都走了,游鴻只有不甘地退下。
人都走後,阮刑天這才開口:“皇上,像游鴻這樣的人若不盡早壓制,以後必成大患。朝中不滿伊大人的大有人在,而皇上您不選妃,那些家中有女兒有姐妹的官員也會視伊大人為眼中釘,不能不防。”
霍峰蹙眉道:“朕知道,朕會在适當的時候殺殺他們的銳氣。”接着,他關心地問:“你是怎麽了?身子不适就不要進宮了,在府裏休息休息。國事雖要緊,但身子也很重要。”
阮刑天露出一抹苦笑。他的身子确實不适,但不是生病,只是受了點傷。可這件事他是打死都不能對人說的,更不能對皇上說。他搖搖頭,道:“沒什麽?臣不小心撞了腰,休息幾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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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峰笑了:“你都能撞了腰?看來咱們真的老喽。”
阮刑天除了苦笑還是苦笑。想到一件事,他正色道:“皇上,太子随伊大人去大佛寺太危險,您怎麽能答應讓太子随行?”
“危險?”霍峰愣了,“什麽危險?重人不是去超渡親人嗎,哪來的危險?”
這回驚訝的換成了阮刑天,他下意識地就問:“皇上您不知道伊大人今日要做什麽嗎?”
“他做什麽!”
※※※
一隊殺氣騰騰的禦林軍從宮中快馬而出,直奔距離京城三十裏遠的大佛寺。提前得到消息的京城守衛撤掉了入城的關卡,并沿途設哨,确保出城的路暢通無阻。
京城的百姓們看到禦林軍的鐵騎衛呼嘯地向城外而去,一時間人心浮動,不會出什麽大事了吧?
這是霍峰自登基以來第一次出宮、第一次出城,他萬萬沒有想到伊重人會瞞着他這麽大的事!霍峰不停地抽打馬屁股,心急如焚。
阮刑天身子不适留在宮中坐鎮,許百才和另一名武将随同霍峰前往大佛寺。
一想到伊重人背着皇上做了什麽,又看了看皇上陰沉的臉,許百才就在心裏搖頭。
伊重人會因此失寵嗎?絕對不會。皇上可是曾為了伊重人,而特地把吉弟安插在茹貴妃身邊的。但皇上對伊重人是越來越在意了,想想伊重人的性子,許百才有點為皇上叫屈,皇上怎麽就看上了這麽一個不易控制的人?
許百才并不擔心伊重人和太子的安危,伊重人敢把太子帶在身邊,就一定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伊重人的足智多謀他是早就領教過的,那個人,絕對不會讓任何事情超出他的計算。
霍峰不知道許百才的心思,就算知道了他也照樣震怒,他恨不得身下的馬有一雙翅膀,能瞬間飛到大佛寺。
※※※
此時的大佛寺正陷入刀光劍影。
一切都在伊重人的掌握之中。那些對伊重人恨之入骨的前朝餘孽,糾集了大批的人馬,埋伏在大佛寺的周圍。當他們看到伊重人只不過帶了幾十個人前來大佛寺,還有太子随行,他們笑了。今天不僅會是伊重人的忌日,太子被殺,足以動搖新朝的根本。
當這夥人從隐藏的地方沖出來時,他們驚愕地發現伊重人不僅沒有慌張,反而露出一抹冷笑,一點都不驚訝他們的出現。随後從四面八方出現的禦林軍讓他們明白,他們上當了!
伊重人沒有給這些人半點反應的時間,抽出腰間的軟劍,直指孽黨中的孫常熟。
霍雲開也不含糊,深受義父影響的他絲毫不懼這些殺氣騰騰的孽黨,手中的劍毫不遲疑地砍下了一人的首級。霍雲開這一劍震懾當場,誰也沒想到太子竟如此兇悍。
章懷秋帶領着五百禦林軍包抄孽黨,這些人見此情況更是豁出去了,一時間,殺聲震天。
當霍峰帶領着一千禦林軍趕到大佛寺的時候,厮殺已經進入了尾聲。
遠遠的,霍峰就看到了那抹充滿淩厲的深紅,仿若一把深紅的利刃,所過之處血水沖天。
太子在伊重人的不遠處,手中的劍沾滿了血水,神色間帶着與伊重人相似的冷凝。
霍峰勒住馬缰,先前所有的怒火,在這一瞬間變成了對某個人的心動,眼裏只有那一抹深紅。
伊重人垂眸:“臣知錯,臣不該帶太子前去。”
霍峰的怒火瞬間飙升,他兩手用力扣住伊重人的肩膀,咬牙:“我不是怪你帶太子前往,而是怪你瞞着我!”
伊重人擡眼:“告訴你,你會讓臣去嗎?”
“不會!”
伊重人不說話了,但意思明顯。就因為知道這人不會讓他去,他才要隐瞞的。
見伊重人一點都沒有反省之心,霍峰氣得低頭就啃了上去。
沒想到霍峰突然來這麽一出,伊重人被他啃了個正着。嘴唇很痛,他沒有抗拒,任霍峰在他的唇上發洩怒火。
直到兩人的氣息都充滿了情欲,霍峰才放開伊重人,把人緊緊擁在了懷裏。
霍峰的怒火随着剛才的這一吻消了大半,他聲音沙啞地在伊重人耳邊說:“我不想再看到你的身上有新的傷口。我永遠都忘不了你在我面前被箭所傷,而我,卻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你離開。你可知道我有多嫉妒懷秋,你受傷的時候,陪在你身邊的人不是我。”
伊重人的心跳“怦怦怦”地震動着他的耳膜,一股他無法壓制的欲念從心口湧出。他擡起頭,神色清冷地說出讓霍峰瞬間失控的話。
“做吧,昨晚不盡興。下回我會提前告訴你。”
“沒有下回!”
直接橫抱起伊重人,霍峰大步走到卧房門口一腳踹開房門,兇狠地說:“朕今日一定要重重罰你!看你今後還敢不敢亂來!”
把人丢到床上,霍峰扯下床帳就撲了上去。
伊重人主動吻住霍峰滿是胡碴的下巴,再用力咬一口,雙手撕扯霍峰的衣襟。他想要,想要這個男人。
伊重人的主動激發出霍峰全部的獸欲,他低吼着撕開伊重人的衣服,扯下他的褲子,掏出自己已經硬挺的男根,對準了伊重人還未準備好的柔軟。
“朕一定要重重的罰你!”
“來啊!啊!”
恐怕連伊重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守在門外的盧濤一聽屋內的動靜,趕緊揮退左右。過了會兒,他又直接跑出去,讓凝神宮的守衛退到十丈之外。屋內的兩人動靜實在是太大了,盧濤很擔心床會撐不住。
這一天,霍峰一直在凝神宮沒有露面,直到第二天的晌午他才出現在禦書房。
禦書房內的大臣眼觀鼻、鼻觀心。
不少人都在猜測,皇上每次留宿凝神宮不會都是用強的吧?不然皇上的嘴怎麽又破了?下巴上也有傷,脖子上那一塊一塊的深紫色吻痕就更不用說了。可若皇上是用強,那以伊重人的性格怎麽還會如此平靜地留在宮中,應該早就離開才是。
別說其他人看不明白,就連阮刑天、許百才這些霍峰的心腹們都看不明白了。皇上和伊重人到底是不是兩情相悅呀?
霍峰當然不會向他的臣子們解釋他和伊重人的床第之事。
他的嘴唇和下巴痛是痛,但相比昨天的那一次次登入仙境般的歡愛,這點痛着實不算什麽。尤其是昨天的歡愛是伊重人挑起的,兩人間的情事不再總是由他主動,霍峰怎能不高興。
看着皇上一臉的滿足愉悅,游鴻的心就往下沉。
他對滬安衛和禦親衛恨之入骨,伊重人雖然救了很多人,包括皇上與太子都是被他救出生天,游鴻還是很難對伊重人有所好感。
他的族人中就有死在伊重人的屠刀下的,更別說伊重人是太監,就算太子認了他做義父,也難掩他是太監的事實。
皇上不選秀、不冊妃,整日與一個太監在一起成何體統!作為越國的臣子,他一定要死谏,絕不能讓伊重人留在宮中,留在京城!
“皇上,”游鴻雙手呈上一份奏折,“臣,有本奏。”
霍峰的臉立刻沉了下來。朕不發威,你就把朕當病貓了嗎!
※※※
伊重人這回完全是自讨苦吃,不在床上躺個五六天他別想下床,不過這回他卻不像第一次那樣憤怒。
昨晚的瘋狂是他挑起的,下不來床他也不能怪那個“別人”。昨日的情事,是痛與快樂并存。痛,只是身體上的不适;快樂卻是深入靈魂之中,現在想來身子都不禁發熱。
自己喜歡上了霍峰嗎?!怔忪間,這樣的疑惑浮上心頭。
“唔……爹爹,包子不會走了。”
孩子的聲音喚回伊重人的注意。想到也有陣子沒有好好陪伴兩個孩子了,伊重人便沒讓兩個孩子上武課。
爹爹“又”病了,包子和豆子很乖地在爹爹的床邊下棋,包子的棋藝顯然不如豆子,手上的黑子不知道該往哪下了。
看了眼棋盤,伊重人摸摸包子的頭:“好好想想,爹爹以前是怎麽教你的?”
“唔……”包子的小臉憂慮成了真正的包子。
“大人,太子殿下來了。”外頭有人禀報。
包子把黑子一丢,起身就往外跑,豆子也不下棋了,兩個孩子喊着“大哥”就沒了人影。
“包子、豆子,大哥帶了點心,快來吃。”
“有沒有桂花糖的?”
“有。”
“噢!我要吃我要吃。”
伊重人緩緩坐起來,拿過腰枕靠着。等了會兒,霍雲開進來了,父子兩人都沒有什麽尴尬之色。霍雲開搬開包子和豆子下棋的小桌,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
伊重人問:“抓到的人可問出什麽沒有?”
“章将軍還在審。我剛從宮外回來,順便給包子和豆子帶些點心。”
“釣魚”的事伊重人沒有瞞着霍雲開,正是知道義父要做什麽,霍雲開才堅持要跟着去。
霍峰是武将出身,伊重人也有意讓太子多涉足一些“危險”的事,他甚至打算讓太子到邊關歷練兩年。只有在軍中樹立足夠的威望,太子繼位後才不怕武将專權。
霍雲開明白義父的苦心,他對自己的要求也十分的嚴格。
給義父倒了一杯茶,霍雲開道:“我剛才過來的路上遇到吉大人,他說父皇在禦書房大發雷霆,讓我跟您說說,勸勸父皇,別讓他氣壞了龍體。”
伊重人眼裏的冷芒閃現,他問:“可知是為了何事?”
霍雲開一臉厭煩地說:“太常寺少卿游鴻又跟父皇提選秀女的事,他說了些不中聽的話。吉大人沒有明說,聽他的意思,該是說了義父您什麽。”
伊重人的眼睛眯了眯,冷聲:“游鴻?我有點印象,是個不招人喜歡的家夥。”
霍雲開有些擔憂地說:“義父,不管那些人說什麽,您都不要放開我父皇。父皇他,真的很在乎您。”
伊重人的心裏一陣感動,他勾勾唇角:“我答應了給你父皇十年,只要他不違約,我必不會違約。”
十年之約的事情霍雲開已經從父皇那裏得知,聽義父這麽一說,他笑了:“父皇肯定不會違約的。”
看着霍雲開的笑顏,聽着外頭豆子和包子的叽叽喳喳,伊重人一點都不後悔這十年的約定。算來,吃虧的反而是霍峰。
“你父皇過來我會勸他,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別太拼。”
伊重人難得有如此明顯的關心,霍雲開激動不已,連連點頭:“我會注意的,義父也要注意身子。”
伊重人笑笑。只要他和霍峰少來這麽幾次,他的身子就不會有什麽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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