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

郝春離了平樂侯府,見沈虎頭打發了幾個仆從匆匆離開,眼角瞥見,心裏卻沒太在意。他滿心都是剛才陳景明立在沙場旁的樣子!

靜靜的,一襲淡灰色麻衣,如松墨般在夏日中袅袅生香。

……奇怪,他為什麽會覺得那個讨厭的家夥生香?難不成,他當真喜歡的是男人?

郝春騎在玉華骢馬背,馬蹄聲疾而驟,總像是敲打在他心口。一聲聲,質問他為何當真記着那個人?

在伏龍寺外初遇那幕的确很震撼,陳景明也的确君子如玉,但郝春至今也沒開過葷,他不能确信自家到底要什麽。所謂歡喜男人,不過是為了逃避當今帝君猜忌,再後來,就純粹是為了避開皇儲之争。

……那個家夥呢?他一句醉後胡言亂語,說要夫人來伺候,陳景明那家夥為什麽就當真來了?

“侯爺,侯爺?”沈虎頭大笑着催馬靠近,在他耳邊高聲道:“可見還是侯爺招人歡喜!”

“……啊,啊?”

郝春一瞬間慌亂,仿佛他藏在心底的秘密被人看穿了般,臉皮熱辣辣的,掃向沈虎頭的目光下意識水光粼粼。眉目生了情意,整個人在六月豔陽下灼灼其華。

沈虎頭猛地勒住缰繩,險些從馬背栽下地,愣了足有三息說不出話。

赫赫,鼻息粗重。

平樂侯爺生的美豔,沈虎頭一向是知道的,但他從來也沒對這位少年侯爺動過什麽心思。眼下這麽近距離,眼對眼,他居然有點受不住。

“咳咳,”沈虎頭倉促掉開視線,嗓子眼不知為何發幹,汗水涔涔地沿着鬓角滲出來。“那個什麽,李從貴要來,還有安陽王……”

說起正事兒,沈虎頭肅了肅臉色,呼吸強自平定了些。再回頭時,眼神也轉為試探。“我剛讓人去喊陸幾和裴元,誰知他二位與李從貴恰好都在安陽王住的別院,這不那什麽,安陽王也動了興致,說要來這長安城第一的樓內品個香。侯爺您看?”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總不能拒了安陽王秦典。郝春心知肚明,眯起眼,唇邊也換上抹漫不經心的笑。“那就來呗!說起來,小爺我回京後還沒來得及拜會安陽王。”

沈虎頭立刻釋然地一笑,為了掩飾這種釋然,幾乎是蹩腳地擡袖擦了擦汗。“啊,這天氣真熱!也就侯爺你能受得住在日頭底下練槍。”

先前在平樂侯府練武場的畫面再次閃現于眼前。郝春晃了個神,想起陳景明一身淡灰色麻衣立在日頭下,烈日在他墨發頂打了個旋兒,走近了看,隐隐然似有墨玉色。

那個家夥,為什麽總能令他想到玉?

……總不能當真是因為初遇那天,他恰好坐在樹蔭下打了個盹兒,夢見了個如玉的少年郎?

“呸!”郝春惡狠狠地啐了一口,率先下馬甩開镫,大步流星,宛若身後有頭河東獅在追。“走走,去樓裏吃酒!”

沈虎頭眯着眼睛在後頭盯着他背影,不知想到了什麽,又笑着搖頭。“來了,這就來了,陸幾他們幾個已經在裏頭候着了。聽說侯爺你喜歡如玉,安陽王特地叫了如玉唱曲兒。”

沈虎頭牽着馬快步走到郝春身畔,神神秘秘地擠了個眼,壓低嗓門道:“這如玉還是個清倌兒,一夜百兩金,安陽王已經付了定,就等着侯爺您今夜做新郎呢!”

郝春眼一擡,強忍住心口莫名泛起的惡心,假裝漫不經心地道:“要他付什麽錢?小爺我是嫖不起的人嗎?嗯?”

“嘿嘿,這也是安陽王的一點小小心意嘛。”沈虎頭似有意若無意地笑了聲,把話題引入正題。“安陽王初來乍到,有意與長安諸家交好,向來都是如此謹慎。”

謹慎?謹慎就喊他來花樓吃酒,還替他把過夜費都付了?

好像生怕他不嫖似的。

郝春一肚皮腹诽,嘴裏也笑着打哈哈。“他還要着意與諸家交好?就小爺我看,他不是已經與陸裴李沈四家交好了嗎?陸幾與陸奉常同宗,是陸家第三房的嫡長子,雖然目前只挂着個散秩武官,卻是個有大才的!裴元就更不用說了!這長安城誰不曉得,裴郎一顧、誤終身!哈哈哈哈哈!”

陸裴李沈四家均是應天三十二高門,隴西李家因為支持過與永安帝争奪天下的原東宮太子秦藺,在永安帝登基後已然沒落了,如今出身于隴西李家旁支的李從貴不得不四處鑽營。其餘陸裴沈三家卻都是如日中天,子弟少年時大多在龍虎贲軍,常伴帝君左右,榮寵正盛。

陸幾自幼頂着神童之名,在朝野內外聲譽頗佳,棄文從武後,又隐隐然有了替代郝春這個征西大将軍的姿态。要不是永安十年郝春出征的時候,陸幾還在讀書,這個征讨西域叛軍的事兒指不定還得多個督軍。

至于裴元,那就更了不得!整個裴氏家族嫡系單傳的男嬰,從出生起就被人捧在手心裏長大,生的極好,一喘氣就全族人都提心吊膽。到了十六歲議親的年紀,适齡女子畫像足足運了三車到裴府,就這樣,也一個都沒能入裴元的眼。

按照裴元的話說,這些個胭脂俗物,配不上他。

郝春呲牙笑了一聲。“啧,說起來,今兒個人倒是到的齊全。裴元弟弟我也有四五年沒見了。”

沈虎頭跟在他身後主動接過缰繩,囑咐了暗香樓前負責栓馬的老蒼頭,回頭笑道:“自打侯爺去了西域,裴元病了足有四年半。”

頓了頓,意有所指。“侯爺去了多久,裴元就病了多久。”

郝春施施然擡腳邁上臺階,随口道:“他身子骨就是太弱!也得多習練武藝才是。”

“倒也不全為這個。”沈虎頭欲言又止,見郝春竟似當真不在意,忙又壓低聲音補了句。“他一直念着侯爺你。”

……這叫什麽話?

郝春皺眉,不悅地瞪了沈虎頭一眼。“胡扯!他念着小爺我做甚?”

沈虎頭笑容越發奇詭。“侯爺你當真不曉得?不光裴元念着你,就連陸幾也……”

“越說越不像話了!爺河邊娶媳婦、你丫個□□在旁邊瞎樂。”郝春大聲笑着拍了拍沈虎頭肩頭,岔開話題。“仔細叫他們兩個聽見,回頭把你揍個屁股開花。”

“哈哈哈哈,那不能。”沈虎頭見他裝傻,也就及時收住話題,打了個哈哈。“陸幾那小子是個半路出家的,就算有神童的名頭,真的在沙場上較量,那也必然不如我不是?別的不說,就這兩膀子力氣他也比不上。”

郝春又拍了拍沈虎頭肩頭。“要小爺我說,分明是這吃酒的功力比不上!虧你還是娶了個河東柳氏,就這樣,你都日常不歸家。倘若娶了旁的女子,怕是連你的影子都摸不着。”

“嘿嘿,侯爺說笑了!”

兩人一起哈哈笑着擡腳入了暗香樓,身邊早有伺候的人跟上,沿路引着他們穿廊過院,走到花樹掩映的涼亭後。夏風習習地吹着,涼亭內已經坐着五六個人,絲竹弦樂聲順風傳入耳,暗香樓頭牌如玉正在咿咿呀呀地唱曲兒。

郝春剛走到涼亭外,如玉突然間雙眼閃閃亮地撲過來,曲子也不唱了,口中嬌嬌軟軟地喚道:“侯爺,人家還以為你再不來了。”

郝春見他迎面飛奔而來,立刻想起昨夜被這個如玉賴在大腿上灌了三壺烈酒,又叫他趁醉咬破了唇,警覺地往後退開一大步,身形微側。

嘴裏說出來的話卻照例不正經。“爺有說過不來嗎?瞧你急的那樣?”

如玉沒能如願撲入他懷裏,帶了點委屈,撅起抹了脂膏的菱角唇,嘟囔着抱怨道:“侯爺尋樂子的地方那麽多,人家怕你把人家給忘了嘛!”

……呃,就差跺腳再扭個腰了。

郝春叫他這一疊連聲“人家”給弄的頭皮發麻,忍不住抖了抖肩,故意大聲笑道:“暗香樓內兩大寶——如花、似玉,爺怎麽能把你忘了呢?這不,今兒個得閑就來了,哈哈!今兒個小爺我運氣,居然順帶沾了次安陽王的光。”

涼亭內坐着的安陽王秦典被公然點名,倒不好再裝聾作啞,只得也含笑起身,招呼郝春道:“平樂侯,且來涼亭內一道聽曲兒。”

“曲子怕是聽不成了,”陪坐在安陽王秦典身側的裴元撩起眼皮,不鹹不淡地譏笑了一聲。“這唱曲兒的人都飛奔向侯爺主動投懷送抱了,咱這種不相幹的礙眼客,哪還有曲子聽?”

郝春略一怔。裴元比他小着四歲,他離開長安時十五,裴元十一,當時裴元的确愛黏着他。但世家子弟間常來常往,基本就是吃酒吟詩,偶爾去打個獵什麽的,任誰也沒往那上頭想。如今久別重逢,裴元剛才那句譏笑分明有哀怨意。

……不能吧!

沈虎頭這家夥說的話向來不足以信,指不定就是和他開了個玩笑,拿沈虎頭的話當真?當真那他就是傻!

郝春呲牙笑的輕快。“不相幹?礙眼?哎喲喂裴元弟弟,你這句話,哥哥我可受不住!”

他喊了聲裴元“弟弟”,裴元立即漲的臉皮通紅,殷紅唇張開幾次,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沈虎頭湊到郝春身邊,沖他擠眉弄眼,大有一副“你可算看明白了”的意味。

郝春叫他們這出鬧的渾身不自在,尬笑着擡腳就往涼亭內走,順手攬住如玉瘦弱肩頭。如玉在他掌下一個哆嗦,紅着臉,怯生生地喚了聲。“……侯爺,您慢些兒,如玉跟不上了也。”

話語又嬌又軟,媚态橫生。比女子更甚!

郝春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一雙秋水丹鳳眼內略染了點不耐煩。陳景明生的也好看,人卻如冷玉,笑起來也帶着幾分矜持,哪能像這種樓裏的玩意兒?走路輕飄飄,肩頭三兩肉都沒,摟着人就跟沒摟一樣。

神童陸幾披着一頭墨發,大敞衣襟,右腿支在雕闌,回頭取笑道:“侯爺去了西域四年半,長安城內的美人也不知換了幾茬兒,再不走快些,如玉就連侯爺你的合.歡.酒都插不上檔。他能不急嗎?啊?”

安陽王仰頭,哈哈大笑。

李從貴也笑着站起身,走向郝春迎了迎。“侯爺,咱昨兒個酒不曾吃的痛快,今宵必須得把你個準新郎給灌醉!”

郝春龇牙咧嘴地笑,餘光瞥去,見陸幾兩頰泛紅,十成十又服了丹丸散。再看迎面走來的李從貴今兒個特地換了套儒服,一個兩個的,都曉得投安陽王所好,必定家族都是站過隊了。

“侯爺,”如玉趁着他打量四周,忙一把勾住他胳膊,嘟起菱角唇抱怨道:“你也不等等人家。待會兒,可得好好地罰侯爺三大杯!”

“三杯怎麽夠?”安陽王秦典笑得意味深長。“美人在懷,今兒個平樂侯想必是不醉不歸,哦不,是醉卧美人膝樂不思蜀!哈哈哈哈哈!”

涼亭內外一時間笑聲震蕩。

**

長安城漏鼓敲過了二更。

早就被安陽王秦典等人合力灌的酩酊大醉的郝春倏然睜開眼,頭支在高枕,斜眼乜了下蜷縮在他腳邊白嫩嫩的清倌兒如玉。

“侯爺,您醒了?”如玉聽見衣裳窸窣聲,揉着眼小聲問道:“可是要起夜?”

郝春就勢接他話說。“對,你去給爺端夜壺。”

“……侯爺?”如玉嘟起菱角唇,滿臉不願意。“叫外頭那些粗使弄熱水來,如玉服侍你沐浴不好?”

郝春帶笑踹了他一腳。“爺要撒.尿,你給爺弄個木桶來,是當爺撒驢尿?”

如玉t了t唇皮,眼神直往郝春裆下溜,随即手腳并用地爬到他膝頭,揚起臉,滿眼渴望。“爺在西域軍中幾年,這貨雖不是驢,早就勝了驢。如玉聽人說,西域那塊兒有個什麽大貨,叫做駱駝。侯爺您這貨……”

一雙白嫩嫩的手輕撫。

郝春倏地沉下臉,弓腰擡腿,毫不留情地将如玉踹得滾下床欄。

咯噔噔。

如玉身子小,皮.肉嬌嫩,滾出去三四圈才哎喲喲慘叫連聲。聲音從嗓子眼滾出來,一聲比一聲高。

“再叫喚,小爺我就連你這樓一道兒端了!”

如玉慘白着臉擡頭,頭一遭兒見這位年輕的平樂侯爺眉眼冰涼,與永安帝如出一轍的濃眉殺氣騰騰,秾麗的臉竟似籠着冰霜。

“……侯、侯爺?”如玉聳起雙肩,驚的抖作一團。

郝春自家從架子上取過衣裳,信手披衣,修長手指輕攏衣領,回頭沖如玉笑了一聲。“若是有人問起小爺我為何不做你的新郎,曉得如何答他不?”

“爺、爺的意思是?”

郝春濃眉微挑,唇邊笑容越發地寒。“便是說,爺的那貨甚是雄偉,驚的你逃了。”

“……啊?”

“就連你這滿身的傷,也是爺給弄傷的。記住沒?”

如玉怯生生還待不服氣地要辯,猛地接觸到郝春那雙結了冰的秋水丹鳳眼,一股寒意爬滿心口,頓時來不疊點頭如搗蒜。“是是,爺過于雄偉,是如玉無福消受,引了爺發怒。”

“嗯,乖。”

郝春最後笑着點了個頭,臨出門前卻又将笑意換成滿臉怒容,高聲叫嚷道:“晦氣!太特麽晦氣!你們這樓裏到底還有沒有個曉事的會伺候人的?!”

平樂侯爺郝春一路高聲叫罵着出了暗香樓,任憑樓內蒼頭鸨兒急赤白臉地拉扯,徑自暴怒甩開。出了門,三步兩步尋到廄下拴着的玉華骢,跨馬就直奔回府。

“侯爺、侯爺留步!”

“侯爺……”

郝春絕不回頭,俯身夾緊馬腹。“駕——!”

玉華骢四蹄踏風,倏忽間就甩開青雀坊燈火。郝春也顧不得是否犯了宵禁,匆匆歸府,及到了門口,見平樂侯府階前居然立着個人,忍不住一怔。

陳景明全身裝束整齊,穿着緋紅官袍,正提着燈立在幽暗夜色裏。見他歸府,冷着臉淡淡地道:“這麽巧?”

“嘿嘿,不巧!這不是那什麽,難為陳大禦史特地在這兒等我哈哈!”郝春滾鞍下馬,仗着酒醉,打了個哈哈一臉親熱地笑着作勢要來接陳景明手中提的燈盞。

陳景明将手指一縮,淡淡道:“誰候着你?”

“嘿嘿,”郝春自知理虧,打了個酒嗝,滿嘴兒桃花醉的香味,嬉皮笑臉地湊近了讨好道:“陳大禦史……”

“下官正要去大理寺提審一位重要的犯人。”陳景明冷冷地打斷他,唇角微掀,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侯爺莫不是當真以為,下官是那提燈候着夫君偷食歸家的婦人?”

“呃,”郝春這次當真噎住了。他想了會兒,濃眉高挑,怪叫道:“怎地叫偷食?不是,小爺我怎麽就偷了呢?分明小爺我在去暗香樓前,還、還特地與你說過的嘛!”

是啊,這厮當着沈虎頭的面,與他置氣争吵,說是要與一幫長安纨绔去暗香樓內偷香竊玉。

郝春現在身上也染着那股袅淡的桂子香。

陳景明心口一陣針紮似的銳疼。他抿着薄唇,臉皮也霎時間發白,手裏提的馬燈光焰過于細瘦,不足以照出他此刻的形容模樣。

陳景明也慶幸是在暗夜裏,燈火模糊了夏夜璀璨的銀河星辰,不然,若是讓這個長安頭號纨绔發現了他的失态,指不定這厮心裏頭怎樣得意呢!他瞧上了這個人,但他卻不能讓這厮知曉。

至少眼下不能。

平樂侯爺郝春心裏頭如今還沒有他陳景明的位置,若是他先失态,豈不是平白地把自家臉皮扔在地上任這厮踐踏?

陳景明唇邊笑容越發涼薄。“侯爺,如玉身上的桂花香就這樣好聞?”

“……嗯?”

陳景明話題轉換的太快,郝春有點沒跟上。他愣了愣,繞着烏黑馬鞭的手擡起,用鞭梢撓了撓後腦勺。“還、還行吧!”

陳景明又抿了抿唇,随後用力地閉了閉眼,長呼出一口胸中惡氣。他想說,侯爺可還記得,這世上除了小倌樓裏的如玉,還有人也熏着桂香?下官與你初相逢時,發絲衣角也曾熏染隔年的桂子香。

可郝春不在意。

郝春不在意,他自家反複提起,不過是把臉皮扔在階下任人踩。也罷!他與一個小倌比什麽?真要比……怕他也比不過。

陳景明再睜開眼時,話語波瀾不驚。“下官趕着去大理寺,告辭了。”

……這也未免太跳躍了吧?

郝春怔怔地望着陳景明,張了張嘴,冷不丁就被猛地撞開。陳景明用力擦過他衣角,噔噔噔走到廊下,徑自去了門外賓客栓馬處。

夜色深處,陳景明跨馬,沒入夜色更深處。

徒留下郝春撓着頭,一臉不知所措地張大嘴,眼尾仍泛着酒醉後的微紅。許久後,直到看不見陳景明背影了,他才悻悻然地朝階下啐了一口。

“怪不得都說他是長安城人緣第一差勁!果然,這……嗝,這就他媽莫名其妙嘛!”

郝春轉身邁着歪斜步子回府,只字不肯提,方才陳景明砰地撞開他下階時,兩人衣角相擦,他分明聽見了自家胸膛內怦怦的心跳聲。

一聲聲,激越如戰鼓。

作者有話要說:

如玉:侯、侯爺那貨是駱駝的尺寸。

陳景明:呵!他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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